第二十一章万事通
thu mar 26 13:06:09 cst 2015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霓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绿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扇，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
有些人因山而出名，有些山因人而出名。天姥山显然属于后者。天姥山位于新昌境内，山势陡峭，路途崎岖。并常年有雾气环于山尖，是以很是符合修道成仙之辈隐居于此的条件。古之诗人词客也把此山当做人间仙境也就不足为怪。
但天姥山在武林中的地位却因一人而起。武林异人万事通闲居于此。对于江湖人，万事通是个神秘人物。人们不仅不知道他的面目，也不了解他的生活。有人说万事通很富有。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只是书面的形容词。举一个最为实在的例子。有个自称去过万事通家里的人说万事通家有个后花园，花园的走道上铺满了钻石，都和鹅卵石相当大小。那人说当时他不敢在上面踩，听他讲述的人竟没有一个笑他胆小。还有人说万事通很穷，说这话的人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说他在新昌县城内看到万事通为了一个发馊的馒头和另一个乞丐打起来，最后，馒头在争执过程中掉进了粪便里，那个乞丐怏怏地走了，万事通则拾起馒头用十多年没有洗过的衣服擦了擦很满足地吃了。没有人知道这两件事哪一件是真实的，因为他们两个在讲述此事的晚上就死了。死人当然是不能再证明什么了，万事通的贫富问题也就成了武林一大悬案，就像当年解雄与秦风决斗的结果一样。
抛去万事通的贫富不论，有一件事是江湖人所公认的。万事通确实是万事通。上至天，下到地。纵横十万里，上下五百年。只要是江湖上却有其事，却有其人，万事通都能给你讲个一清二白。
吴清坚和小蛮从塞外经十余天的时间才来到新昌。他们此次来新昌的目的是找万事通，告诉他们“五毒软骨散”的解法。吴清坚是听“冷艳仙子”说世上只有一人能解“五毒软骨散”之毒，但是这个人已经十多年不在江湖中露面了，或许是隐居了，或许是死了。但是不管死活，万事通是知道他的下落。只要找到万事通也就间接找到了能医治“五毒软骨散”的人。
天姥山的险峻是有诗为证。或许这种崇山峻岭对于一个武林高手算不了什么，但是，如今的吴清坚已经只有平日的一分力气了，小蛮虽有一鞭打倒五人的历史壮举，但那毕竟是在他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总之，小蛮的功力比花拳绣腿之人强不那里去。他们费了九牛之力也只是攀登到天姥山的半山腰。小蛮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吴清坚也不好为难她。两人坐在青石上边缓气边欣赏山中的美景。
叠銮的山峰直嵩云霄，奇异的花草遍布山径两旁，茂密的青松黑压压压人心胆，空中的浮云和飘渺的薄雾偎依山间。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一轮红日破云而出，挂在山头，与空中的雾气嬉笑。清风徐来，拂去全身的疲倦。
少憩片刻，吴清坚搀起小蛮向着山顶行去。中午时分，他们赶到山之三分之二处有一个山洞挡住去路。
“冷艳仙子说只要顺着山路攀援，到山顶处自然就看到万事通的居所了。此路怎么会有山洞，难道是他们选错路径，或是“冷艳仙子”说谎？”小蛮看看吴清坚疑惑地问。吴清坚有些犹豫。他围着山洞环视了片刻。既然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了，就不能这么回去。
“或许穿过山洞又有路了。”吴清坚说。
“会不会是冷艳仙子骗咱们？”小蛮问。
“我不知道。”吴清坚如实地说。
小蛮走到洞口向里望了望说﹕“里面黑乎乎，咱们怎么过去？”
吴清坚把手伸出说﹕“拉着我的手，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小蛮摇了摇头说﹕“还是我在前面，你跟着我吧，女人的第六感觉比你们男人灵敏。”
吴清坚不解地问﹕“你不是很怕黑吗？”
小蛮说﹕“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吴清坚拉起小蛮的手边往里走边说﹕“我是男人，理应照顾你。”小蛮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吴清坚后面，心里甜甜的。
山洞约有十多丈长。穿过山洞，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很是惊讶。茂林修竹，百花盛开，天晴气爽，曲径通幽。不远处有哗哗的山泉，阡陌的小径旁开满了蓝色鸢尾，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声让人心情轻松。他们听着鸟语，闻着花香，飘飘悠悠地穿过竹林，前面有一个八角亭。亭子中央有一个石桌，旁边是四个石凳。石桌上有个小小的铁箱，旁边有个纸条，吴清坚拿起纸条：
“如有问题可写好放于铁箱中，一个问题要五十两黄金，见金答题，童叟无欺。”
小蛮看过纸条嘟嘟地说﹕“什么怪人，一个问题竟然要五十两黄金，他以为他是谁。”
吴清坚不以为然地说﹕“五十两也不算贵，有些人一字千金那。”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五十两黄金。”小蛮说。
“是啊，不要说五十两黄金了，就是五十两白银我也没有。”吴清坚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蛮问。
“我也不知道。”吴清坚说。
小蛮想了想说﹕“我们快点回去吧。”
“是该回去。”吴清坚说，“不过也不用太急，咱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至少也要欣赏下这里的景色。”
“不要欣赏啦，我回去还有急事。”小蛮说。
“什么急事？”吴清坚问。
“当然是拿黄金了。”小蛮说。
“到哪里拿？怎么拿？”吴清坚问。
小蛮顽皮地做了个鬼脸，跑到前面笑着说﹕“现在不告诉你，不过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是夜，乳白的雾笼罩着大街小巷。贾府大门处的灯笼发着惨白无力的光。门前两个硕大的石狮在流动的雾气中格外安稳，敦实。就像贾府的发达在历史的洪流中不曾有半刻沉浮。在这方圆百里生活的人没有不知道贾府的腾达，同样，也没有人知道贾府是从何时开始腾达，好像是有了这条巷子就有了今天的贾府。
有两个黑衣人猫似翻过墙头，消失于贾府内院。外面响起了三更的棒子声，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炉。”巡夜人喊完又是三声棒子。
两个黑衣人穿过天井，在花园处分开，一个去了仓库，一个去了账房。仓库前面有个假山，黑衣人藏在假山后，透过山石的缝隙，黑衣人看到一队人在仓房外不停地巡逻。黑衣人随手拾起地上的碎石，用力朝对面的树林掷去。碎石碰到树木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还是让护院的人听到了。
“什么人？”为首的胖子朝着音源处喊，没有动静。胖子有些疑虑，他招呼后面的人跟随他进了树林。与此同时，黑衣人机警地钻进了仓房。护院的人还没有走进树林，就听得里面一声猫叫，随后一只大花猫从树林里出来。胖子长处一口气，招呼其他人回去继续巡逻。
仓房一片黑暗，黑衣人停了片刻才让自己的眼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他慢慢地用手触摸仓房内的东西。没多时，他摸到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金元宝。黑衣人一阵窃喜。随即，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口袋把箱子里的金元宝装进口袋里。等口袋装满后，黑衣人提起口袋试试重量。或许是口袋太大，又或许是黑衣人体格过于单薄。他没能提动口袋。无奈，他只得忍心把口袋里的元宝拿出一部分。等黑衣人能提的动口袋时，他把口袋口扎住，靠在门口等待同伴的支援。
“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啦。”
外面一阵疾呼，随即，整个贾府都乱了起来，看护仓房的人也离开了，黑衣人抓住这个时机从仓房出来，并沿着小径从贾府后墙翻越出去。
另一个黑衣人被贾府的武师团团围住。这时，贾府的主人贾易由随从伴着走来。人群让开一个通道，贾易在黑衣人面前站住。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入我府行窃。我看你是活腻了。”贾易怒气冲冲地说。
黑衣人把蒙在脸上的布扯下来，他就是吴清坚。当然贾易不会认识吴清坚。吴清坚环视了周围的武师后，他向前走了两步，与贾易只有一拳之距。武师们怕吴清坚伤到贾易，都把武器亮了出来。
“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肥头大耳，满脸奸诈。”吴清坚说，“我今天不只来你府，我还有事找你。”
贾易好多年没见到有人敢与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他怒极反笑道﹕“看来这世上还有想死的人。”
贾易的话音还没有落地，一个武师从后面袭击吴清坚。虽然吴清坚此时的功力仅有往日的一成，那些平日作威作福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武师也不是吴清坚的对手。吴清坚并未转身，在武师接触到吴清坚的衣服时，吴清坚反手抓住武师的衣领，一招“顺水推舟”，借着武师扑来的力道把武师摔出五尺之外。
其他人见吴清坚不经意就把身材高大的武师制伏了，那些想要趁机偷袭吴清坚的人也就放弃了打算。吴清坚从怀中拿出一个账簿。他用账簿敲着贾易的头说﹕“以后我再看到你欺压附近的百姓我会让你家破人亡。”
贾易低着头，全身抖作一团，大气不敢出。吴清坚看着贾易的熊样，心想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把账簿当着众人撕烂，随手一甩，碎纸随风漫天飞舞，吴清坚也在满天纸削中离开了贾府。
回到客栈时，小蛮正在房间内玩弄金元宝。
“你说假如有一万两金元宝那会是怎么个样子？”小蛮摩挲着元宝说。
“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一定拿不起来”？吴清坚说。
“如果当时你在就好了。小蛮惋惜地说，“本来我装了满满一袋，我拿不动，最后我又把多余的放下了，真可惜。”
“不要自寻烦恼了，多少是足？”吴清坚说。
“好了，你来了我就不烦恼了。”小蛮说，“对了，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跑？我没有跑，我就走着回来了。”吴清坚说。
“他们没有抓你吗？”小蛮问。
“抓我干什么？我又没偷东西。”吴清坚很认真地说。
“呵呵…”小蛮搂着吴清坚笑着说﹐“我以为我挺聪明，看来还是不如你。我以为偷东西总要偷偷摸摸，现在我知道了光明正大一样可以偷东西。”
“偷东西只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次要目的，我的主要目的是为这里的百姓讨个公道。”吴清坚说。
“什么公道？”小蛮问。
“你还记得下午发生的事情吗？”吴清坚问。
下午发生的事情，小蛮慢慢地想起了……
一群人围在买布料的商店。小蛮拉着吴清坚挤进人群。店内几个人凶神恶煞般围住一个瘦弱的老年男人。其中一个山羊胡的中年人摸着鼻子说﹕“我说佟掌柜，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了，我家老爷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佟掌柜——也就是那个瘦弱的老年人——讨好地看着山羊胡子说﹕“刘管家，你行行好，帮我在贾老爷面前说几句好话，我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
刘管家白了佟掌柜一眼说﹕“我说老佟，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你上个月的钱还没有交齐，这个月又要拖欠，你是不是看着我家老爷心好就耍赖啊。”
“刘掌柜，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在你老面前耍赖。我家的情况你老也知道，我那个内人卧床好多年了。这段时间病情又加重了，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啊。”佟掌柜苦诉道。
刘管家不仅没有感动，他看着佟掌柜又是弯腰又是流泪的样子还有一种反感。在他眼里，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按时交钱的顺民，一种拖欠钱财的无赖。无赖就是无赖，他是不管这种无赖是否有什么理由。他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所以对于那种欠钱的无赖他通常采用极端的手段。
刘管家环视了佟掌柜的店面，里面还有好多货物，如果全拿走充当本月的欠债是不会亏折。他警告佟掌柜说﹕“我说老佟，我给你最后的时间考虑清楚，你再不改变主意我可要动手了。”
佟掌柜急忙拉住刘管家的衣服，跪在刘管家面前。刘管家飞起一脚把刘管家踢到一旁，跟随刘管家身后的人蜂拥围了上去。
小蛮挣脱吴清坚的手，大喊一声﹕“住手！”
刘管家先是一惊。当他转身看到是个妙龄女郎时，开心地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小妹妹，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刘管家问。
“谁说我没事干？”小蛮柳眉怒竖，咬着牙狠狠地说。
“既然你有事干那你为什么又要插手此事。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寂寞了。”刘管家猥亵地说。
“寂寞？”小蛮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寂寞？再说我寂寞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刘管家说完大笑，其他人也不怀好意地笑了。此刻小蛮方明白山羊胡子是在耍弄自己。她脸色绯红，生气说﹕“好啊，你个山羊胡子竟敢戏弄本姑奶奶，今天本姑奶奶就教训教训你。”
小蛮向前一步，山羊胡子停止了笑，他正色地说﹕“我说小姑娘，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是到别处玩去。”
“刘管家，你又何必劝她，既然她乐意管，咱们就陪她玩玩。”刘管家身后的其中一个随从说。
刘管家哼了一声没在说话。其实山羊胡子也想拿小蛮消遣消遣，只是在他取笑小蛮时他发现小蛮的同伴。虽然他很确定小蛮的武功不怎么高，但吴清坚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为了不引火上身，山羊胡子只得说句面子话劝小蛮离开。
这次山羊胡子看错小蛮了。小蛮不仅没离开，反而更近一步，点名要和山羊胡子比划比划。山羊胡子还未来得及应答，刚才说话的随从站出来要和小蛮比划。小蛮后退一步亮出招式，随从一个饿虎扑食冲向小蛮，小蛮身体轻轻左移，躲过随从的攻击。她不待随从转身，反手一个擒拿，抓住随从的后颈，一个“顺水推舟”，随从飞出房外，一个恶狗扑食，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人见同伴受辱，他们再也不敢小视小蛮，几人围住小蛮展开轮番攻击。虽然吴清坚知道小蛮的武功不怎么地，但是对付这几个三脚猫货色足够了，是以，他站在那里看小蛮的表演。小蛮也不含糊，她抽出软鞭，左击右打，十几个回合，刘掌柜和他的随从都被打倒了。
小蛮拍拍巴掌，神色飞扬地说﹕“怎么样，服不服，要不再来一遍。”
刘管家忙吵小蛮抱拳鞠躬。“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与你交手了。”
外面围观的人见平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刘管家竟然对被一个小姑娘打败了，众人感觉心里的怨愤一下释放了，他们不自觉地对小蛮鼓掌喝彩。小蛮像个成功的表演者，她冲着众人边抱拳致意边说﹕“多谢支持，多谢支持。”
刘管家和他的几个随从在人们的掌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待人群散去。吴清坚扶起佟掌柜。佟掌柜看了看吴清坚和小蛮。他不仅没有感谢小蛮的解围，反而唉声叹气。小蛮生气道﹕“你这掌柜好没礼貌，我救了你你不谢我也就算了。现在却给我脸色看，你什么意思？”
佟掌柜摇了摇头说﹕“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我们路过此地。”吴清坚说。
“哦，原来是路过。如此就不能怪罪你们了。你们可知道刚才被你们打倒的是什么人吗？”佟掌柜问。
“不知道。”小蛮说，“不过肯定一个恶人。”
“刚才那人是贾老爷的管家。贾老爷在这里有钱有势。横行乡里多年了，老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你们在我店铺里把他们打了，你们可以一走了之，最后贾老爷还不是把帐算到我头上。”佟掌柜说。
小蛮想想佟掌柜说的很有道理，她一时没了注意，拿眼看看吴清坚。吴清坚问﹕“刚才他们想你要什么钱？”
“铺面钱。”佟掌柜说。
“铺面钱不是有官府收吗？”吴清坚不解地问。
“是呀，一开始是有官府收。可是贾老爷和本地的县太爷有故交。贾老爷就把这个差事揽下了。官府规定每铺每月交一两银子，到了他们收时就变成了五两。我们不同意，他就派家奴威胁我们，还强迫我们签了合同。”佟掌柜麻木地说。
“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了。不过掌柜的不用怕，既然我已经插手这件事了，我就会管到底。”吴清坚咬牙说。
“怪不得下午你说咱们偷贾府的东西，你是早有预谋。”小蛮说，“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只是看出贾府的钱多才下手那。”
“如果他们的钱是靠辛勤劳动得来的，钱再多我也不会动他们的。”吴清坚说。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动，我会动了？”小蛮鼓着腮帮说。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吴清坚说，“今晚的行动你也有很大的贡献，如果你不在仓房牵制他们，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把那本合同找出。”
“真的？”小蛮笑眯眯地望着吴清坚说，“咱们是不是行侠仗义？”
吴清坚看着小蛮认真的样子，心里偷乐了，不过他表情很很真地说﹕“行侠仗义低估了咱们，要我说咱们做的事情叫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做好事这么容易。不像传说中行侠仗义那么神秘。”小蛮说。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真正的侠客并不在于他杀了多少坏人，做了多少大事。而是在于他平日对于善的态度。如果他能时时想着与人为善，即便他一生只做过帮人推车的事情他也是侠客。”吴清坚说。
一个阳光普照的中午，吴清坚和小蛮去了天姥山。山尖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或许是晴天的缘由，山中的烟雾淡了好多。一些隐约的东西突然真实地出现在面前，让他们应接不暇。天更蓝了，泉更清了，松更绿了。一路上，小蛮像个调皮的孩子，在吴清坚身旁转来转去，不时还做些幼稚而又单纯的举动。吴清坚感觉自己这段时间有了很大的改变。之前在他的生命里只有武功和责任，现在多了一种爱情。原来拥有爱情的生活是如此美好。
他们来到前天到达的小亭。吴清坚拿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
“‘五毒软骨散’有没有解药？”
小蛮从背着的口袋里拿出金元宝，点了五十两，抚摸了半天，依依不舍地放在篮子里。这时，篮子里突然多了个纸条：
“把篮子挂在亭子左面的铁钩上。”
吴清坚照着做了，不知什么原因，篮子自动沿着一根铁丝朝远处的山峰滑去。半柱香的时间，篮子后划回来，里面有个纸条。吴清坚打开，纸条上只有一个“有”字。小蛮围过去看了后说﹕“这算什么回答，没头没尾。”
吴清坚说﹕“他是勾引咱们提问第二个问题。”
“那咱们在怎么问他？”小蛮问。
吴清坚想了想在纸条上写：
“谁能解‘五毒软骨散’？”
同上次一样，小蛮把五十两黄金放到篮子里，然后把篮子挂到钩子上，篮子自动滑走。看着远去的篮子，小蛮说﹕“你猜他这次会怎么回答我们？”
吴清坚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万事通’，不过我想他还是不会告诉咱们具体的答案。”
吴清坚果真猜对了。这次纸条上写着：
“一个喜欢荷花的人。”
“现在咱们还要不要问？”小蛮问。
“口袋里还有多少黄金？”吴清坚问。
小蛮拿出数了数说﹕“五十三两。”
“再花五十两。”吴清坚边说边写：
“这个人在什么地方？”
这次篮子停顿的时间比上两次长。有一株香的时间还没有回来。小蛮等的不耐烦了。
“他会不会失言了。”小蛮说。
“如果失言他前两次就不会回答咱们了。”吴清坚说。
吴清坚没事似的坐在亭内，小蛮则不安地在亭子里走来走去，并不时朝篮子的去向张望。
“来了，来了。”小蛮惊喜地说。
吴清坚转过头，看到篮子晃晃悠悠地从山峰上滑下来。等篮子来到亭前，小蛮忙过去接过篮子。“咦！”小蛮惊讶地叫了声。同时她把篮子交给吴清坚。篮子里有他们最后一次送去的五十两黄金。除此外并无纸条。
“怎么会是这样？”小蛮问。吴清坚没有回答，他拿出黄金，在篮子底部，吴清坚发现有一滴血。
“‘万事通’出事了。”吴清坚说。
“出事了？怎么可能，他刚刚还回答我们的问题那。”小蛮说。
吴清坚看着远处的山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
“不行，你去我也去。”小蛮任性地说。
“你不累吗？”吴清坚问。
“不跟着你我更累。”小蛮说。
看着小蛮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吴清坚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好，既然你非要去，到时你累了我可不管你。”吴清坚严肃地说，心里却有被人依赖的甜蜜。
他们费了九牛之力方爬上山峰。前面是断崖，运送篮子的铁丝在断崖处终止了。
“怎么会是这样？”吴清坚不解地说。
“有什么不对吗？”小蛮问。
“你四处看看，有没有奇异的地方，我猜‘万事通’一定藏在这附近。”吴清坚说。
小蛮知道寻找“万事通”的重要性，她没有耍性子，很顺从地观察附近的一草一木。
吴清坚朝着与小蛮相反的方向搜寻。不多时，小蛮就叫起来﹕“你过来看这里。”
吴清坚赶过去。顺着小蛮指示的方向，吴清坚看到一个瀑布从天而降。
“不就是瀑布吗？这有什么稀奇的。”吴清坚说。
“我没让你看瀑布，你看那里有片水颜色变红了。”小蛮指着前面说。果然，在瀑布下面的一弯水涡里的水颜色是红色。吴清坚赶过去，他俯身看了看变红的水，然后又仰面看了看瀑布。他从旁边找了根树枝，探了探水的深度。在他确定水位不是很深时，他卷起衣服，小心翼翼地朝瀑布走去。小蛮在岸上提醒他小心些。
赶到瀑布跟前时，吴清坚方发觉这个瀑布有些异样。从远处看瀑布的水流很大，但是它的冲击力并不强。吴清坚用树枝刺了刺瀑布，后面是空的。难道后面有山洞？心念所动，他慢慢地让自己穿过瀑布。果然不出所料，瀑布后面有个宽阔的山洞。小蛮见吴清坚进去了，她没待吴清坚招呼也跟着进去。
吴清坚握着小蛮的手很小心地向里走。离洞口约有一丈处，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吴清坚俯身观察了片刻，确定这个人是刚刚被人杀死，因为心口还有温度。从死者的姿势及其表情看出他是在不经意间被杀死。
“会不会是‘万事通’？”小蛮问。
“一定是他。”吴清坚说。
“那谁杀了他？”小蛮说。吴清坚没有回答，他放下“万事通”的尸体，朝着令一个洞穴走去。当他打开洞穴门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里面藏的全是黄金，闪闪发光。小蛮看到后吐了吐舌头。
“这些都是他的吗？”小蛮问。
“都说‘万事通’有钱，果真不假。”吴清坚说。
小蛮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万事通”又看了看满洞的黄金，不解地说﹕“他有这么多黄金为什么还穿的那么烂，不知道的人一定把他当做叫花子。”
“每个人都有癖好，或许收集黄金就是他的癖好。”吴清坚说。
“他也怪可怜，守着那么多黄金没用就死了。”小蛮说。
“可怜的不知他一个人。”吴清坚说，“谁有能确定到我们死了后其他人不说我们可怜那。”小蛮琢磨着吴清坚的话，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他了。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霓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绿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扇，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
有些人因山而出名，有些山因人而出名。天姥山显然属于后者。天姥山位于新昌境内，山势陡峭，路途崎岖。并常年有雾气环于山尖，是以很是符合修道成仙之辈隐居于此的条件。古之诗人词客也把此山当做人间仙境也就不足为怪。
但天姥山在武林中的地位却因一人而起。武林异人万事通闲居于此。对于江湖人，万事通是个神秘人物。人们不仅不知道他的面目，也不了解他的生活。有人说万事通很富有。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只是书面的形容词。举一个最为实在的例子。有个自称去过万事通家里的人说万事通家有个后花园，花园的走道上铺满了钻石，都和鹅卵石相当大小。那人说当时他不敢在上面踩，听他讲述的人竟没有一个笑他胆小。还有人说万事通很穷，说这话的人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说他在新昌县城内看到万事通为了一个发馊的馒头和另一个乞丐打起来，最后，馒头在争执过程中掉进了粪便里，那个乞丐怏怏地走了，万事通则拾起馒头用十多年没有洗过的衣服擦了擦很满足地吃了。没有人知道这两件事哪一件是真实的，因为他们两个在讲述此事的晚上就死了。死人当然是不能再证明什么了，万事通的贫富问题也就成了武林一大悬案，就像当年解雄与秦风决斗的结果一样。
抛去万事通的贫富不论，有一件事是江湖人所公认的。万事通确实是万事通。上至天，下到地。纵横十万里，上下五百年。只要是江湖上却有其事，却有其人，万事通都能给你讲个一清二白。
吴清坚和小蛮从塞外经十余天的时间才来到新昌。他们此次来新昌的目的是找万事通，告诉他们“五毒软骨散”的解法。吴清坚是听“冷艳仙子”说世上只有一人能解“五毒软骨散”之毒，但是这个人已经十多年不在江湖中露面了，或许是隐居了，或许是死了。但是不管死活，万事通是知道他的下落。只要找到万事通也就间接找到了能医治“五毒软骨散”的人。
天姥山的险峻是有诗为证。或许这种崇山峻岭对于一个武林高手算不了什么，但是，如今的吴清坚已经只有平日的一分力气了，小蛮虽有一鞭打倒五人的历史壮举，但那毕竟是在他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总之，小蛮的功力比花拳绣腿之人强不那里去。他们费了九牛之力也只是攀登到天姥山的半山腰。小蛮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吴清坚也不好为难她。两人坐在青石上边缓气边欣赏山中的美景。
叠銮的山峰直嵩云霄，奇异的花草遍布山径两旁，茂密的青松黑压压压人心胆，空中的浮云和飘渺的薄雾偎依山间。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一轮红日破云而出，挂在山头，与空中的雾气嬉笑。清风徐来，拂去全身的疲倦。
少憩片刻，吴清坚搀起小蛮向着山顶行去。中午时分，他们赶到山之三分之二处有一个山洞挡住去路。
“冷艳仙子说只要顺着山路攀援，到山顶处自然就看到万事通的居所了。此路怎么会有山洞，难道是他们选错路径，或是“冷艳仙子”说谎？”小蛮看看吴清坚疑惑地问。吴清坚有些犹豫。他围着山洞环视了片刻。既然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了，就不能这么回去。
“或许穿过山洞又有路了。”吴清坚说。
“会不会是冷艳仙子骗咱们？”小蛮问。
“我不知道。”吴清坚如实地说。
小蛮走到洞口向里望了望说﹕“里面黑乎乎，咱们怎么过去？”
吴清坚把手伸出说﹕“拉着我的手，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小蛮摇了摇头说﹕“还是我在前面，你跟着我吧，女人的第六感觉比你们男人灵敏。”
吴清坚不解地问﹕“你不是很怕黑吗？”
小蛮说﹕“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吴清坚拉起小蛮的手边往里走边说﹕“我是男人，理应照顾你。”小蛮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吴清坚后面，心里甜甜的。
山洞约有十多丈长。穿过山洞，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很是惊讶。茂林修竹，百花盛开，天晴气爽，曲径通幽。不远处有哗哗的山泉，阡陌的小径旁开满了蓝色鸢尾，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声让人心情轻松。他们听着鸟语，闻着花香，飘飘悠悠地穿过竹林，前面有一个八角亭。亭子中央有一个石桌，旁边是四个石凳。石桌上有个小小的铁箱，旁边有个纸条，吴清坚拿起纸条：
“如有问题可写好放于铁箱中，一个问题要五十两黄金，见金答题，童叟无欺。”
小蛮看过纸条嘟嘟地说﹕“什么怪人，一个问题竟然要五十两黄金，他以为他是谁。”
吴清坚不以为然地说﹕“五十两也不算贵，有些人一字千金那。”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五十两黄金。”小蛮说。
“是啊，不要说五十两黄金了，就是五十两白银我也没有。”吴清坚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蛮问。
“我也不知道。”吴清坚说。
小蛮想了想说﹕“我们快点回去吧。”
“是该回去。”吴清坚说，“不过也不用太急，咱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至少也要欣赏下这里的景色。”
“不要欣赏啦，我回去还有急事。”小蛮说。
“什么急事？”吴清坚问。
“当然是拿黄金了。”小蛮说。
“到哪里拿？怎么拿？”吴清坚问。
小蛮顽皮地做了个鬼脸，跑到前面笑着说﹕“现在不告诉你，不过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是夜，乳白的雾笼罩着大街小巷。贾府大门处的灯笼发着惨白无力的光。门前两个硕大的石狮在流动的雾气中格外安稳，敦实。就像贾府的发达在历史的洪流中不曾有半刻沉浮。在这方圆百里生活的人没有不知道贾府的腾达，同样，也没有人知道贾府是从何时开始腾达，好像是有了这条巷子就有了今天的贾府。
有两个黑衣人猫似翻过墙头，消失于贾府内院。外面响起了三更的棒子声，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炉。”巡夜人喊完又是三声棒子。
两个黑衣人穿过天井，在花园处分开，一个去了仓库，一个去了账房。仓库前面有个假山，黑衣人藏在假山后，透过山石的缝隙，黑衣人看到一队人在仓房外不停地巡逻。黑衣人随手拾起地上的碎石，用力朝对面的树林掷去。碎石碰到树木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还是让护院的人听到了。
“什么人？”为首的胖子朝着音源处喊，没有动静。胖子有些疑虑，他招呼后面的人跟随他进了树林。与此同时，黑衣人机警地钻进了仓房。护院的人还没有走进树林，就听得里面一声猫叫，随后一只大花猫从树林里出来。胖子长处一口气，招呼其他人回去继续巡逻。
仓房一片黑暗，黑衣人停了片刻才让自己的眼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他慢慢地用手触摸仓房内的东西。没多时，他摸到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金元宝。黑衣人一阵窃喜。随即，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口袋把箱子里的金元宝装进口袋里。等口袋装满后，黑衣人提起口袋试试重量。或许是口袋太大，又或许是黑衣人体格过于单薄。他没能提动口袋。无奈，他只得忍心把口袋里的元宝拿出一部分。等黑衣人能提的动口袋时，他把口袋口扎住，靠在门口等待同伴的支援。
“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啦。”
外面一阵疾呼，随即，整个贾府都乱了起来，看护仓房的人也离开了，黑衣人抓住这个时机从仓房出来，并沿着小径从贾府后墙翻越出去。
另一个黑衣人被贾府的武师团团围住。这时，贾府的主人贾易由随从伴着走来。人群让开一个通道，贾易在黑衣人面前站住。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入我府行窃。我看你是活腻了。”贾易怒气冲冲地说。
黑衣人把蒙在脸上的布扯下来，他就是吴清坚。当然贾易不会认识吴清坚。吴清坚环视了周围的武师后，他向前走了两步，与贾易只有一拳之距。武师们怕吴清坚伤到贾易，都把武器亮了出来。
“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肥头大耳，满脸奸诈。”吴清坚说，“我今天不只来你府，我还有事找你。”
贾易好多年没见到有人敢与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他怒极反笑道﹕“看来这世上还有想死的人。”
贾易的话音还没有落地，一个武师从后面袭击吴清坚。虽然吴清坚此时的功力仅有往日的一成，那些平日作威作福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武师也不是吴清坚的对手。吴清坚并未转身，在武师接触到吴清坚的衣服时，吴清坚反手抓住武师的衣领，一招“顺水推舟”，借着武师扑来的力道把武师摔出五尺之外。
其他人见吴清坚不经意就把身材高大的武师制伏了，那些想要趁机偷袭吴清坚的人也就放弃了打算。吴清坚从怀中拿出一个账簿。他用账簿敲着贾易的头说﹕“以后我再看到你欺压附近的百姓我会让你家破人亡。”
贾易低着头，全身抖作一团，大气不敢出。吴清坚看着贾易的熊样，心想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把账簿当着众人撕烂，随手一甩，碎纸随风漫天飞舞，吴清坚也在满天纸削中离开了贾府。
回到客栈时，小蛮正在房间内玩弄金元宝。
“你说假如有一万两金元宝那会是怎么个样子？”小蛮摩挲着元宝说。
“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一定拿不起来”？吴清坚说。
“如果当时你在就好了。小蛮惋惜地说，“本来我装了满满一袋，我拿不动，最后我又把多余的放下了，真可惜。”
“不要自寻烦恼了，多少是足？”吴清坚说。
“好了，你来了我就不烦恼了。”小蛮说，“对了，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跑？我没有跑，我就走着回来了。”吴清坚说。
“他们没有抓你吗？”小蛮问。
“抓我干什么？我又没偷东西。”吴清坚很认真地说。
“呵呵…”小蛮搂着吴清坚笑着说﹐“我以为我挺聪明，看来还是不如你。我以为偷东西总要偷偷摸摸，现在我知道了光明正大一样可以偷东西。”
“偷东西只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次要目的，我的主要目的是为这里的百姓讨个公道。”吴清坚说。
“什么公道？”小蛮问。
“你还记得下午发生的事情吗？”吴清坚问。
下午发生的事情，小蛮慢慢地想起了……
一群人围在买布料的商店。小蛮拉着吴清坚挤进人群。店内几个人凶神恶煞般围住一个瘦弱的老年男人。其中一个山羊胡的中年人摸着鼻子说﹕“我说佟掌柜，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了，我家老爷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佟掌柜——也就是那个瘦弱的老年人——讨好地看着山羊胡子说﹕“刘管家，你行行好，帮我在贾老爷面前说几句好话，我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
刘管家白了佟掌柜一眼说﹕“我说老佟，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你上个月的钱还没有交齐，这个月又要拖欠，你是不是看着我家老爷心好就耍赖啊。”
“刘掌柜，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在你老面前耍赖。我家的情况你老也知道，我那个内人卧床好多年了。这段时间病情又加重了，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啊。”佟掌柜苦诉道。
刘管家不仅没有感动，他看着佟掌柜又是弯腰又是流泪的样子还有一种反感。在他眼里，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按时交钱的顺民，一种拖欠钱财的无赖。无赖就是无赖，他是不管这种无赖是否有什么理由。他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所以对于那种欠钱的无赖他通常采用极端的手段。
刘管家环视了佟掌柜的店面，里面还有好多货物，如果全拿走充当本月的欠债是不会亏折。他警告佟掌柜说﹕“我说老佟，我给你最后的时间考虑清楚，你再不改变主意我可要动手了。”
佟掌柜急忙拉住刘管家的衣服，跪在刘管家面前。刘管家飞起一脚把刘管家踢到一旁，跟随刘管家身后的人蜂拥围了上去。
小蛮挣脱吴清坚的手，大喊一声﹕“住手！”
刘管家先是一惊。当他转身看到是个妙龄女郎时，开心地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小妹妹，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刘管家问。
“谁说我没事干？”小蛮柳眉怒竖，咬着牙狠狠地说。
“既然你有事干那你为什么又要插手此事。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寂寞了。”刘管家猥亵地说。
“寂寞？”小蛮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寂寞？再说我寂寞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刘管家说完大笑，其他人也不怀好意地笑了。此刻小蛮方明白山羊胡子是在耍弄自己。她脸色绯红，生气说﹕“好啊，你个山羊胡子竟敢戏弄本姑奶奶，今天本姑奶奶就教训教训你。”
小蛮向前一步，山羊胡子停止了笑，他正色地说﹕“我说小姑娘，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是到别处玩去。”
“刘管家，你又何必劝她，既然她乐意管，咱们就陪她玩玩。”刘管家身后的其中一个随从说。
刘管家哼了一声没在说话。其实山羊胡子也想拿小蛮消遣消遣，只是在他取笑小蛮时他发现小蛮的同伴。虽然他很确定小蛮的武功不怎么高，但吴清坚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为了不引火上身，山羊胡子只得说句面子话劝小蛮离开。
这次山羊胡子看错小蛮了。小蛮不仅没离开，反而更近一步，点名要和山羊胡子比划比划。山羊胡子还未来得及应答，刚才说话的随从站出来要和小蛮比划。小蛮后退一步亮出招式，随从一个饿虎扑食冲向小蛮，小蛮身体轻轻左移，躲过随从的攻击。她不待随从转身，反手一个擒拿，抓住随从的后颈，一个“顺水推舟”，随从飞出房外，一个恶狗扑食，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人见同伴受辱，他们再也不敢小视小蛮，几人围住小蛮展开轮番攻击。虽然吴清坚知道小蛮的武功不怎么地，但是对付这几个三脚猫货色足够了，是以，他站在那里看小蛮的表演。小蛮也不含糊，她抽出软鞭，左击右打，十几个回合，刘掌柜和他的随从都被打倒了。
小蛮拍拍巴掌，神色飞扬地说﹕“怎么样，服不服，要不再来一遍。”
刘管家忙吵小蛮抱拳鞠躬。“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与你交手了。”
外面围观的人见平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刘管家竟然对被一个小姑娘打败了，众人感觉心里的怨愤一下释放了，他们不自觉地对小蛮鼓掌喝彩。小蛮像个成功的表演者，她冲着众人边抱拳致意边说﹕“多谢支持，多谢支持。”
刘管家和他的几个随从在人们的掌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待人群散去。吴清坚扶起佟掌柜。佟掌柜看了看吴清坚和小蛮。他不仅没有感谢小蛮的解围，反而唉声叹气。小蛮生气道﹕“你这掌柜好没礼貌，我救了你你不谢我也就算了。现在却给我脸色看，你什么意思？”
佟掌柜摇了摇头说﹕“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我们路过此地。”吴清坚说。
“哦，原来是路过。如此就不能怪罪你们了。你们可知道刚才被你们打倒的是什么人吗？”佟掌柜问。
“不知道。”小蛮说，“不过肯定一个恶人。”
“刚才那人是贾老爷的管家。贾老爷在这里有钱有势。横行乡里多年了，老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你们在我店铺里把他们打了，你们可以一走了之，最后贾老爷还不是把帐算到我头上。”佟掌柜说。
小蛮想想佟掌柜说的很有道理，她一时没了注意，拿眼看看吴清坚。吴清坚问﹕“刚才他们想你要什么钱？”
“铺面钱。”佟掌柜说。
“铺面钱不是有官府收吗？”吴清坚不解地问。
“是呀，一开始是有官府收。可是贾老爷和本地的县太爷有故交。贾老爷就把这个差事揽下了。官府规定每铺每月交一两银子，到了他们收时就变成了五两。我们不同意，他就派家奴威胁我们，还强迫我们签了合同。”佟掌柜麻木地说。
“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了。不过掌柜的不用怕，既然我已经插手这件事了，我就会管到底。”吴清坚咬牙说。
“怪不得下午你说咱们偷贾府的东西，你是早有预谋。”小蛮说，“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只是看出贾府的钱多才下手那。”
“如果他们的钱是靠辛勤劳动得来的，钱再多我也不会动他们的。”吴清坚说。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动，我会动了？”小蛮鼓着腮帮说。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吴清坚说，“今晚的行动你也有很大的贡献，如果你不在仓房牵制他们，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把那本合同找出。”
“真的？”小蛮笑眯眯地望着吴清坚说，“咱们是不是行侠仗义？”
吴清坚看着小蛮认真的样子，心里偷乐了，不过他表情很很真地说﹕“行侠仗义低估了咱们，要我说咱们做的事情叫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做好事这么容易。不像传说中行侠仗义那么神秘。”小蛮说。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真正的侠客并不在于他杀了多少坏人，做了多少大事。而是在于他平日对于善的态度。如果他能时时想着与人为善，即便他一生只做过帮人推车的事情他也是侠客。”吴清坚说。
一个阳光普照的中午，吴清坚和小蛮去了天姥山。山尖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或许是晴天的缘由，山中的烟雾淡了好多。一些隐约的东西突然真实地出现在面前，让他们应接不暇。天更蓝了，泉更清了，松更绿了。一路上，小蛮像个调皮的孩子，在吴清坚身旁转来转去，不时还做些幼稚而又单纯的举动。吴清坚感觉自己这段时间有了很大的改变。之前在他的生命里只有武功和责任，现在多了一种爱情。原来拥有爱情的生活是如此美好。
他们来到前天到达的小亭。吴清坚拿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
“‘五毒软骨散’有没有解药？”
小蛮从背着的口袋里拿出金元宝，点了五十两，抚摸了半天，依依不舍地放在篮子里。这时，篮子里突然多了个纸条：
“把篮子挂在亭子左面的铁钩上。”
吴清坚照着做了，不知什么原因，篮子自动沿着一根铁丝朝远处的山峰滑去。半柱香的时间，篮子后划回来，里面有个纸条。吴清坚打开，纸条上只有一个“有”字。小蛮围过去看了后说﹕“这算什么回答，没头没尾。”
吴清坚说﹕“他是勾引咱们提问第二个问题。”
“那咱们在怎么问他？”小蛮问。
吴清坚想了想在纸条上写：
“谁能解‘五毒软骨散’？”
同上次一样，小蛮把五十两黄金放到篮子里，然后把篮子挂到钩子上，篮子自动滑走。看着远去的篮子，小蛮说﹕“你猜他这次会怎么回答我们？”
吴清坚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万事通’，不过我想他还是不会告诉咱们具体的答案。”
吴清坚果真猜对了。这次纸条上写着：
“一个喜欢荷花的人。”
“现在咱们还要不要问？”小蛮问。
“口袋里还有多少黄金？”吴清坚问。
小蛮拿出数了数说﹕“五十三两。”
“再花五十两。”吴清坚边说边写：
“这个人在什么地方？”
这次篮子停顿的时间比上两次长。有一株香的时间还没有回来。小蛮等的不耐烦了。
“他会不会失言了。”小蛮说。
“如果失言他前两次就不会回答咱们了。”吴清坚说。
吴清坚没事似的坐在亭内，小蛮则不安地在亭子里走来走去，并不时朝篮子的去向张望。
“来了，来了。”小蛮惊喜地说。
吴清坚转过头，看到篮子晃晃悠悠地从山峰上滑下来。等篮子来到亭前，小蛮忙过去接过篮子。“咦！”小蛮惊讶地叫了声。同时她把篮子交给吴清坚。篮子里有他们最后一次送去的五十两黄金。除此外并无纸条。
“怎么会是这样？”小蛮问。吴清坚没有回答，他拿出黄金，在篮子底部，吴清坚发现有一滴血。
“‘万事通’出事了。”吴清坚说。
“出事了？怎么可能，他刚刚还回答我们的问题那。”小蛮说。
吴清坚看着远处的山峰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
“不行，你去我也去。”小蛮任性地说。
“你不累吗？”吴清坚问。
“不跟着你我更累。”小蛮说。
看着小蛮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吴清坚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好，既然你非要去，到时你累了我可不管你。”吴清坚严肃地说，心里却有被人依赖的甜蜜。
他们费了九牛之力方爬上山峰。前面是断崖，运送篮子的铁丝在断崖处终止了。
“怎么会是这样？”吴清坚不解地说。
“有什么不对吗？”小蛮问。
“你四处看看，有没有奇异的地方，我猜‘万事通’一定藏在这附近。”吴清坚说。
小蛮知道寻找“万事通”的重要性，她没有耍性子，很顺从地观察附近的一草一木。
吴清坚朝着与小蛮相反的方向搜寻。不多时，小蛮就叫起来﹕“你过来看这里。”
吴清坚赶过去。顺着小蛮指示的方向，吴清坚看到一个瀑布从天而降。
“不就是瀑布吗？这有什么稀奇的。”吴清坚说。
“我没让你看瀑布，你看那里有片水颜色变红了。”小蛮指着前面说。果然，在瀑布下面的一弯水涡里的水颜色是红色。吴清坚赶过去，他俯身看了看变红的水，然后又仰面看了看瀑布。他从旁边找了根树枝，探了探水的深度。在他确定水位不是很深时，他卷起衣服，小心翼翼地朝瀑布走去。小蛮在岸上提醒他小心些。
赶到瀑布跟前时，吴清坚方发觉这个瀑布有些异样。从远处看瀑布的水流很大，但是它的冲击力并不强。吴清坚用树枝刺了刺瀑布，后面是空的。难道后面有山洞？心念所动，他慢慢地让自己穿过瀑布。果然不出所料，瀑布后面有个宽阔的山洞。小蛮见吴清坚进去了，她没待吴清坚招呼也跟着进去。
吴清坚握着小蛮的手很小心地向里走。离洞口约有一丈处，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吴清坚俯身观察了片刻，确定这个人是刚刚被人杀死，因为心口还有温度。从死者的姿势及其表情看出他是在不经意间被杀死。
“会不会是‘万事通’？”小蛮问。
“一定是他。”吴清坚说。
“那谁杀了他？”小蛮说。吴清坚没有回答，他放下“万事通”的尸体，朝着令一个洞穴走去。当他打开洞穴门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里面藏的全是黄金，闪闪发光。小蛮看到后吐了吐舌头。
“这些都是他的吗？”小蛮问。
“都说‘万事通’有钱，果真不假。”吴清坚说。
小蛮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万事通”又看了看满洞的黄金，不解地说﹕“他有这么多黄金为什么还穿的那么烂，不知道的人一定把他当做叫花子。”
“每个人都有癖好，或许收集黄金就是他的癖好。”吴清坚说。
“他也怪可怜，守着那么多黄金没用就死了。”小蛮说。
“可怜的不知他一个人。”吴清坚说，“谁有能确定到我们死了后其他人不说我们可怜那。”小蛮琢磨着吴清坚的话，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