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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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把悲伤留在夜里

    fri apr 29 18:53:39 cst 2016

    “快走,快走。”

    瞬间哽咽的**令许天秋猝不及防,被一下抓住的胳膊伴随着小笛的呢喃,车子就这样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只觉得一阵疼痛,许天秋晕了过去。

    “许医生,许医生,哎哎,醒了,快去叫老贺。”

    熟悉的味道冲入鼻腔,许天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贺院长焦急的看着她。

    “院,院长。”许天秋说着就想坐起身来,有些疼痛的脑袋让许天秋显得有些吃力。

    “先别说话,小笛没事,你先好好休息。”

    许天秋无力的放下想要坐起的身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小许,你先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许天秋自顾自的回想起在车上的情形,没有回应院长,心里想着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夜慢慢来临,秋天的夜显得有些凉意,小笛在睡梦中拉拉自己的被角,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小笛摇晃着脑袋,嘴里呢喃着什么,猛的睁开了眼睛,床边的桌子上台灯恍恍惚惚,控诉着不安稳的电压,窗帘虚掩着,卷曲的部分还能看到天上的月亮,房门上的玻璃外,一道身影迅速划过,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小笛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立马变得紧张,脸上的汗珠显示着此时此刻的紧张,脑子里想起了以往的画面。

    “你走吧,还回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变成这么个鬼样子。”

    “我会走的,我变成这个样子,我变成这个样子,那你算什么,要是小笛知道了你是我…。”

    “她不会知道的,她从来没见过我,你以为我是你?”

    “好,我走,我还会回来的。”

    那是小笛的父亲离开以后小笛第一次看到她的父亲,那天晚上小笛是哭着跑回家的,妈妈问起来的时候,小笛说被路边窜出来的猫吓了一跳,她看到了,那个她的父亲,小笛看不清和他父亲说话的那个人,他说,他还会回来的。等到妈妈睡觉以后,小笛紧紧的拉上了窗帘,蜷缩着身子,桌子上的台灯灯光灰暗,颤抖的被子里,全是眼泪。

    许天秋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而躺在床上实在无聊,许天秋摸索着放在床边衣柜里的衣服,病房除了许天秋空无一人,许天秋拿出烟,正要点上但是一想起白天小笛的状况,许天秋觉得还是去看看小笛比较好。

    许天秋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般讨厌医院的味道,不禁皱起了眉头,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病房外边,还有一些睡的昏昏沉沉的家属,世界上最大的不幸大概就是有病吧,比起生病的你,爱你的人更加折磨。目光跳过昏暗的走廊,一道模糊的背影匆匆离去。

    透过窗许天秋望向小笛,小笛神色慌张的睡着,转过身,依着墙壁,许天秋的思绪不禁飘向了几年以前。

    “开车小心点哈。”

    “恩,放心吧,你先走吧。”

    许天秋将手中的电话放进口袋,驾车驶出了小区,小静的车也跟着出来了,正在开着车的许天秋突然耳边穿过急促而尖锐的声音,透过后视镜,许天秋本能的踩下了刹车,即使是短短的一段距离却仿佛永远到不了,许天秋仿佛被人蒙头一棒,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现场,踉踉跄跄,一路跌跌撞撞,一旁的行人、风景好像静止了一样。

    许天秋失声的喊着、叫着

    “救护车,救护车,帮帮我 ,求求你们帮帮我。”

    许天秋痛苦的按着自己的脑袋,时至今日他都无法想象自己是怎样度过在医院手术室外那段时间,许天秋记得那天空荡荡的手术室外一片寂静没有哭泣、没有撒泼、也没有喊叫,他就那么坐着,双手托着再也抬不起来的脑袋,空气中尘埃的碰撞的声音在他听来仿佛天空劈下的惊雷,他默默的坐在那里,对着地板无力的控诉,控诉,控诉什么呢?他特别想哭,真的好想哭,他努力让自己哭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难道连哭的权力也没有了吗?

    两行泪水从许天秋的眼角滑下,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哭出来,以至于在那几个小时憋着的眼泪,几年都没有流完,许天秋抬起有些微痛的手臂,抹了一下眼睛,瞥向了小笛的病床,仿佛想要看穿小笛的梦境,看看是不是小笛如同此时此刻的他一样,总会在梦里哭泣。看着小笛睡得还算老实,许天秋缓缓舒了一口气。是的,我们永远无法看穿他人,即使是最至亲至爱的人,你怎么会知道前一秒她有怎样的内心波澜呢。

    一夜无梦,好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眠了,许天秋感觉到一场更大的波浪在向他袭来,此刻的安稳似乎是老天刻意让他休息好,好让他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小许,有没有好一点,头还痛吗?”

    “好多了,院长,还麻烦你总来看我。”

    “小许你客气了,我主要顺道看看小笛。”贺院长有些逗趣的说。

    “院长,关于小笛,我还是有一些疑问。”

    贺院长环顾四周,走到门口关上了门,在旁边拉了个椅子,做到许天秋的床边,许天秋看不懂院长在想什么,一些似有似无的感觉在他的心里弥漫。

    “你问吧。”

    “其实小笛不过是受过一些刺激,作为医生来讲,生老病死是常见的事情,我们也会难过,我妻子死的时候我也会难过,小笛的母亲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小笛还这样,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小笛的父亲,出事那天,小笛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快走,我想她是不是看到他父亲了。”

    “没有这么巧吧,在路上都能碰到?”

    “小笛虽然也是医生,但是毕竟是个女孩子,内心柔弱,母亲的死让她难过不已,她的创伤在于年少时期她父亲带给她的,如果小笛不是看到他父亲又怎么会那么激动呢?”

    “可是他为什么要回来呢?有什么目的呢。”

    贺院长并不是看着我说出这句话的,而是看着窗外。

    “院长,你是资助小笛上的高中和大学的,你当年是怎样找到小笛的呢?”

    “这个啊,这个说来巧,当时市里组织了一个叫“帮手”的计划,专门针对家庭贫困的学生,那个时候,我的帮助对象就是小笛,我也是那个时候知道的小笛的事情,我很同情她。“

    “小笛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那您知不知道小笛的父亲走了之后中间有回来过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笛的事情还得慢慢来,急不得,我先走了,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我去看看小笛。”

    “好吧。”

    躺在床上望着刷的花白的天花板,许天秋不禁出神:有的时候,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人活着的每一天要怎样度过呢?忙忙碌碌?悠悠闲闲?其实,作为每个个体的人来说,也不必担心生活太平淡,因为总会有些不期而遇的事情放到你的面前。

    此时此刻的许医生好像才渐渐明白,医生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有时候很累,有时候很闲,他也曾抱怨过工作,抱怨过生活,但是妻子的死,小笛的来临却又让他猝不及防,他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小笛仿佛就像从他身体和灵魂蹦出来的一部分,向他展示他曾有过的伤心、忧郁、彷徨失措、恐惧。他既想摆脱,又舍不得。作为医生,他清楚的知道任何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束,只是他不知道结束时的结果是不是像他预料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