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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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英,我一直看着他奋力保护你这个妹妹,真叫人感动。”

英点头。

“大雨,他把伞子让给你,你累了,背你走,替你提书包,细心教你打篮球,谁欺侮你,挡你面前,好几次为你到校长室听教训,我都看眼内。”

英也微笑,吁出一口气。

“进了大学,督促你读书,在演讲厅旁听保护你,在合作社买午餐给你吃……唷,羡煞旁人。”

英很满意,“没想到黑人那么细心吧。”

“听说一次他帮一个华裔少女拾起书本,那少女见到黑人吓得哭起来。”

“那是个十岁八岁小女孩。”

“你小时不怕他?”

“小时我思想混淆,以为每个家庭都由不同肤色人种合成,像一袋七彩巧克力豆,清一色?那多闷。”

蜜蜜说:“我渴望有白皮肤,那样,我可以夜夜笙歌,穿低胸衣,到不同男友家过夜,纹身,戴脐环,多开心。”

“嗯,酗酒、吸毒、躺街上。”

“英,你真是我好友。”

这时扬进来了,蜜蜜脸红,立刻告辞。

扬问:“蜜蜜为什么眼红红?”

“父母命她明年回家乡结婚。”

“盲婚?”

“说得好听些,是家族安排的婚姻。”

“她打算顺从?”

“扬,那是她家的事。”

“唏,幸亏我们在安德信家长大。”

“扬,可否帮我追溯那位捐赠者身份。”

“英,不要勉强。”

英不出声。

“至于你我生母是谁,也毋需理会。”

英抬起头来。

“你有许多功课要赶出来,如不,则需多读一年。”

“我情愿赶。”

“我帮你。”

“好,明天开始。”

“那个朱乐家,我们都喜欢他,他有勇气,不怕白人黑人。”

英笑得落泪。

扬说:“不够胆子,谁敢追求你?不过白人又还客观些。”

英说:“扬,换一个话题。”

他们说到希腊政府又问英国索还阿尔琴大理石雕塑一事。

扬说:“所谓阿尔琴大理石,其实是雅典巴特农神殿墙上一幅浮雕,一八一一年被考古学者阿尔琴爵士带返伦敦,其实是抢掠盗窃行为。”

英说:“整座大英博物馆模仿巴特农神殿建造,馆内的东方文物部有一列列中国佛像头部与手部作拈花微笑状,全从石像砍下运走——”

看护进来说:“让病人休息。”

扬问:“你是否英国人?”

看护笑嘻嘻,“我正是希腊裔。”

大家都笑了。

两个星期后,小英出院。

她头上已长出茸毛似短发。

新骨髓即时开始运作,红白血球数目恢复正常。

安德信母女都得到重生机会。

林茜放下心头大石,出差往非洲,前象牙海岸一带内战连连,乱成一片,极需关注。

彼得如常回公司主持大局。

英返回校园。

那样混乱场面忽然又平静下来。

英定时返医院检查,监视病情,每次都得到好消息。

英参加了一个互助会,这个会的成员很有趣,全属华裔儿童领养人,定期聚会,筹划活动,帮养父母更和谐了解地带大这一群来自远方的孩子。

英成为他们的非正式顾问,她本身是活生生例子,可以提供许多实例:受同学取笑该怎样应付,到何处学习华文,应否回乡寻根,哪几个节日非过不可,平时,穿西服还是穿中装……

英都尽量为养父母解答。

会里有不少专家提供意见,但他们都喜欢英出来现身说法。

“你长大后可寂寞?”

“长大后只觉幸运。”

“你是否真正与养父母有深切感情?”

“我们真爱对方。”

“可以举例说一说吗?”

“先一阵子,家母需要做肝脏移植|奇-_-书^_^网|,我与兄弟愿意捐赠,而家母,随时会为我俩挡子弹。”

养父母们耸然动容。

“假如有人追问为什么要领养他们,怎样回答?”

英抬头说:“我家的老保母时时说:‘那是耶稣给的礼物。’”

家长们释然。

那一日,英为他们讲解华人冬至这个节日,从太阳移位到南回归线说起,白裔啧啧称奇:“原来你们一早已有天文地理。”

那天回家,璜妮达问她:“英,你见过扬没有?”

英一怔,“什么事?”

“我两日两夜没见过他,你上次看到他是几时?”

英想一想,“星期一下午。”

“那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他没有打电话回来?”

“音讯全无,护照、衣服,全在房间里,只驶走一部吉普车。”

英楞住,她说:“我找他的朋友谈一谈。”

英回房打了十多通电话,可是朋友都说这一两天没见过扬。

英开始像璜妮达般担心起来。

英找到养父商量:“我们想报警。”

“英,他是否在别省有活动,你一时想不起?”

“他没提起。”

“查他电脑日志。”

一言提醒了英。

她走到兄弟房间,按下密码,查看他的日志。

最新一项约会记录是三日前星期一下午:慈恩孤儿院领养部。

英蓦然抬头。

扬一直说他不拟追究身世,此刻又为什么追查到孤儿院去?



英放下一切出门。

璜妮达满头汗追上:“你一定要告诉我去什么地方。”

“璜,你随时拨我手机号码。”

她驾着车子先到慈恩孤儿院。

负责人对她说:“是,我们的确在星期一见过安德信扬,已把他所要的资料交给他。”

“我是他妹妹,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消息吗?”

“资料只属于当事人。”

英叹口气。

她独自到派出所报案。

亚裔警官看到一个黑人青年照片,忍不住问:“这是你兄弟?”

“我俩都是领养儿。”

“请到这边登记资料。”

英带着扬的护照,她把兄弟车牌及信用卡号码告诉警察。

“他行为可有不良记录,他可有损友?”

英一一否认。

“你可以走了,一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英面如土色回到家中,一言不发,璜妮达反过来安慰她:“那么大一个男子,走失也不打紧,谁敢动他歪脑筋。”

“扬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试过离家出走。”

“这一阵家里多事,他受到压力,也许到朋友家散心。”

英摇头。

“可要通知林茜?”

“不要惊扰妈妈。”

“你一个人做事要当心,可要找蜜蜜帮忙?”

“蜜蜜也是个女孩子。”

“你那些男朋友呢?”璜忿忿不平,“全是好天气之友?”

有一个朱乐家……

英问他:“你可有时间来一下?”

朱三十分钟就赶到安宅。

英刚接到警方电话,“是,是,我马上去。”

英挂上电话,“警方查到扬最近用信用卡时间是星期日凌晨,在史嘉堡汽车旅馆。”

璜妮达说:“你当心。”

英忽然镇定,“阿朱,跟着来捱一次义气。”

她飞车到史嘉堡汽车旅店,驶进停车场,便看到一个警察站在辆黑色吉普车前。

  第7章

那车子正属扬所有。

警察迎上来,“管理员说他入住三十七号之后,没有再出来。”

英吸进一口气。

她伸手敲门。

没人应。

英扬声:“我是小英,扬,请开门。”

仍没有人应。

警察示意英退开。

“我是警务人员,扬安德信,我们知道你在房内,我们将破门而入。”

警察伸腿一跺,就踢开汽车旅馆房间的单薄木门。

房内传出腐臭之味。

英的心一凛。

她与警察一起抢进黝暗房内,只见地上全是酒瓶与排泄物,臭污之味扑鼻而来,中人欲呕。

英不顾一切走进房去。

只见扬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警察立刻电召救护车,他戴上橡皮手套,过去探昏迷者鼻息。

他松口气,“还活着。”

但是浑身污秽,已不似人形,与动物无异。

警察随即捡起一只小瓶与注射器,“呵,大k,怪不得。”

英握紧拳头看牢警察。

“他是瘾君子。”

“不,他从来不用毒品。”

这时,救护车呜呜来到。

旅馆管理员看到房内脏乱臭,不禁喃喃咒骂:“黑鬼还有什么好事!”

英忽然伸手推那大汉,“你说什么?”

朱乐家连忙掏出出两张钞票塞过去,一边拉开女友。

大汉接过钞票悻悻退后。

护理人员连忙把扬抬上救护车。

在急救室医生向英解释:“俗称大k的毒品其实是一种动物用镇静剂,农场可以自由购买,流出市面,成为年轻人最时髦毒品,注射后飘飘欲仙,快活无边,过量服用有生命危险。”

英红着双眼争辩:“他从来不烟不酒。”

医生劝慰她:“我相信你,但什么都有第一次。”

朱乐家这时开口:“英,是否应该通知家长?”

一言提醒了她,英立刻告诉璜妮达。

三十分钟后彼得安德信联同律师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