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世界底层奴隶废柴
如果你身处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那你只需抬头仰望就可以看到神与魔在诸天争霸，就像看到飞鸟那样稀松平常。
据说这场战争数万年来从未止息过，人类，精灵，半兽人和各种妖魔鬼怪都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
可惜我是一个天生的弱者。
我叫狗尾草，是一个人类——这个世界上最平庸的种族里的最平庸的一员。我们没有任何异能，不能上天入海，体力与智力都在人类中都属于平庸，更不用提与其他种族相比了。
我的境遇也相当凄惨。
我是一个矿工家庭的遗孤。我父亲在我记事前就死于矿难了，母亲则在我四岁那年被一条从天而降的火龙砸死，我记得很清楚，这条龙的颈部被一条巨型金色长矛贯穿。我母亲当时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矿主派了六个壮汉，费了八个小时的力气把巨型金色长矛从火龙的颈部取了出来，卖了个大价钱，盖了一所新别墅。我母亲的尸体一直压在死龙的下面，矿主命人就地焚烧，顺便把我的家也烧了，然后在那里又盖了一所新别墅。
矿主收养了我。
与其他的矿难遗孤一样，我在六岁那年顺理成章成为了他的矿奴，开始下矿井工作，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一干就将近二十年。
我的所有知识都是在老矿工的责骂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矿主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是矿主的奴隶，按照王国的法律，我从来就没有自由，如果我阻止矿主剥削压榨我，则这意味着我在侵害矿主的财产权。
与我们矿奴境遇类似的奴隶还有很多种，比如像船奴、农奴、兵奴或者角斗士。对于我们来讲，获得自由，成为城邦的自由公民，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按照我目前的收入，计入通货膨胀的预期，我只需要再积累75年零9个月的工资就可以为自己购买公民权了。但是，大多数矿工的寿命都只有不到30岁。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开始倒数计时了。
我并没有为此感到失落，因为即便成为了城邦的公民，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多少。
我所处的城邦提提亚是一个贫穷的山城，领主塔卜利男爵是一个对外卑躬屈膝，对内惨无人道的暴君。他横征暴敛，穷奢极欲，享有所有妇女的初夜权。自由民在他的治下日子一样痛苦得很，与奴隶无异。
塔卜利男爵是金狮子国国王“疯癫暴君”卡多佐的附庸，每年需要向后者进贡大量矿石，还要在国王的生日宴会上扮演小丑。国王卡多佐也是个对内穷奢极欲，对外卑躬屈膝的家伙。他效忠于人类四大帝王之一的白甲大帝·虔敬者·艾利奥特，向他进贡矿石与农产品以换取军事上的庇护，还要在帝国的新年晚宴上为他表演杂耍。
皇帝陛下艾利奥特虽然不是个暴君，但他有限的仁慈很难泽及山城的矿奴，而且他的处境比我们还糟，因为他的帝国正遭到人类世界另外三大帝国的鲸吞蚕食，版图日益缩小，每个月都会传来军队败绩的战报。
就如同我是领主的附庸，领主是国王的附庸，国王是皇帝的附庸一样，皇帝也必是某人的附庸——在这个神魔大战的世界里，弱小的人类种族必须选边站，要么成为天使的附庸，要么跟从恶魔。
皇帝，只是神与魔在人间册封的领主罢了。证据就是皇帝卡多佐要在每年的神恩降临节上对上帝扮演忏悔的罪人。
虽然说天使代表光明与正义，恶魔代表黑暗与邪恶，但从实际利益的角度讲，恶魔给予人类的好处大体与索要的代价相匹配，比如你把灵魂卖给恶魔，后者会满足你三个肮脏卑鄙的愿望；而天使施加的义务则远比他们提供的资源要多，比如一辈子一件坏事都不做，死后可以上天堂去见众天使的boss。难怪另外三大帝国的皇帝都明智地选择成为了黑暗君王的崇拜者，听候恶魔元帅的调遣。
我们的大皇帝艾利奥特保守、迂腐、意识形态挂帅，站到了天使的一队，仅仅因为天使们许诺他以后世永恒的天堂。
但你绝对想不到的是，作为毫无自由的矿奴，这个生存链条最底端的一员，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却比皇帝还自由，选择了神与魔之外的第三条路——修仙。
据说只要成为仙人就能摆脱人类凡俗的肉体，而跻身像神与魔这样的强者的行列。
我的朋友中很多也是遇难矿工的孩子，他们与我一样，他们天生就是矿奴，过着悲惨的没有尊严的日子。他们当中就有两人走上了这条路。
我、弹珠和小秃驴从儿时起就是形影不离的三人组。我们年龄相仿，在井下时是好伙伴，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在我十岁那年，我们三个在矿山后面的山洞里遇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说自己是遴选徒弟的仙人，愿意带我们三个有缘人参加他的试炼。
我们都兴奋不已，与他腾云驾雾，一跃千里，来到一座名山脚下。
试炼的内容是爬天梯，谁能一口气爬到山顶就算通过。我们三个人中只有小秃驴成功了，我和弹珠都在半山腰累晕了过去。
仙人认为小秃驴资质优秀，异于常人，我与小弹珠则资质愚劣。但是，小弹珠身材比我瘦小，却和我爬到了差不多的高度，说明他意志力比我们都强，而且他心地单纯善良，仙缘很深，于是收他为徒。
我觉得这结果实在出人意料，因为仙人最一开始制定的游戏规则是比赛爬山而不是比意志力的强弱，而且，如果我知道自己仙缘太浅，那还何苦一试呢？当然，我也对自己糟糕表现颇感失望。小秃驴更是久久难以释怀，因为他通过了试炼却没能成为仙徒，莫名其妙地错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神仙把我和小秃驴送回到矿山，给了我们每人一副跌打药之后就飘然飞去。
“弱者与失败者只能被忽略”。我当时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个真理。
由于我们无故消失了几天，矿主把我们狠狠揍了一顿，打得皮开肉绽。我和小秃驴珠为彼此涂上了神仙送的跌打药，倒是恢复得很快，不禁感慨仙人的神机妙算。
我的这段仙缘就此结束了。
果然很浅。
人的命运也许就是这样充满荒诞。自此以后，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没那么强烈了，踏踏实实做回我的矿奴。
不过即便是矿奴，生活中仍然不时出现意外的转机。
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与小秃驴一起开凿一个坑道，挖到了两颗红色的宝石。我们没有交给矿主，而是偷偷藏在身上，打算找走私贩子卖掉，换点钱买肉吃。由于矿山管理很严，我们迟迟没能与外界取得联络，日子一久，宝石使我们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最初，小秃驴和我都感到皮肤灼痛。
之后，我的皮肤开始大面积发痒，食欲下降而且腹泻;小秃驴则是全身赤红，筋肉滚烫。
最后，我的皮肤上起了很多红色的疹子，像黄豆一样大，奇痒难耐;小秃驴则将宝石融入体内，开启了赤焰元神，获得了火系仙术的初级能力。
小秃驴获得仙术后，打败了矿山的卫士，抓住矿主狠狠揍了一顿。他说他要去找当年的仙人和弹珠修炼仙术，然后就纵身一跃，化为火光，消失在群山之中。
我在疹子褪去后把自己的宝石交给矿主，害他也起了疹子，于是被毒打一顿。
但这次毒打却是我少年时最美好的一段记忆，因为我爱上了一位在现场看热闹的观众。她就是矿主的女儿莉莉丝。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性，皮肤细嫩光滑，披肩的金发像波浪一样微微卷曲，尤其是她手持贵妃扇翻白眼的样子真是把我迷死了。
我对莉莉丝的爱是世上最纯洁的感情。我为她写了一首歌，叫《来自深渊的祝福》，在她十七岁生日的晚会上，站在她家庭院外引吭高歌。
这首歌的副歌部分全是关于她鼻孔下那颗乌黑的美人痣的。这颗痣我只见过一次，此前和此后这颗痣都不曾出现在她脸上。我后来想到那可能是一颗鼻屎。
我没能唱到副歌就被她正在交往的三位男友一起狠揍了一顿。
我回到集体宿舍又一次使用了神仙留下的跌打药。药明显已经过期，不再有任何效果。
我后来就不再追求莉莉丝了。即便如此，她还是隔三差五叫她的男友们打我一顿，纯粹是为了使他们这些富态的公子哥可以多燃烧一些卡路里。
莉莉丝在她十九岁那年嫁给了她三个男友中最有钱的那个，提提亚城邦第一石匠的儿子。这家伙的父亲因为承包了“疯癫暴君”卡多佐的城防工程而大发横财，却害苦了他下面的分包商。
为了庆祝女友婚礼，莉莉丝另外两位男友把我叫出来狠揍了一顿。
之后的岁月一晃就过去了，没有丝毫值得回忆的。
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每天的心情都变得爽朗起来，因为我知道我离死不远了。
今天就是一个去死的好日子。
我刚刚在一个废旧的矿井中安置好了炸药，引爆了两次都失败了，因为天气潮湿，引线受潮严重。
因为引爆前所有的矿工都被疏散了，没有人监工，于是我就赖赖乎乎地躺倒在地上，叼起一根狗尾草，玩弄着用来点燃引线的火折子，看着天空，设想夺去我性命的下一场矿难会是什么情景。
如同看到飞鸟一样稀松平常，我又看到天使与恶魔在天空大开杀戒了。
这场空战非常精彩，两只双翼天使与一只四翼天使追逐一只像蝙蝠一样滑翔的恶魔。恶魔灵活地闪转腾挪，找到一个破绽，反手掷出巨斧，砍下了一个四翼天使的脑袋。死掉的天使瞬间化为光雾，消散在白云之间。
虽然手刃强敌，但失去兵器的恶魔一下子陷入了被动，遭到两只天使的穷追猛打，一不留神，被一根巨型金色长矛刺穿了翅膀，恶魔划着螺旋形的轨迹，朝地面栽下来。两位天使认定对手必死无疑，转身飞走。
我躺在地上，发现这只恶魔落地的轨迹越来越难以捉摸，直到那根巨型长矛把它的一片翅膀整根扯断，孤翼的恶魔才以近似直线的轨迹跌落下来——朝着我的位置。
他妈的！想死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不能当真的！我赶紧吐出狗尾草扔掉火折子，打算起身逃命，但为时已晚，恶魔已经朝我撞过来，我双腿还没站直就被恶魔撞个正着，一路跌入了深不见底的矿洞。
我不知昏迷了多久才醒过来，因为我的眼睛被很强的光照射着。那是从几十米高的矿洞顶端射下来的阳光，看来天气已经放晴了。光线照到了我身边的恶魔，它伸长两米左右，脸朝下趴在地上，全身披负重甲，后背只剩下一张翅膀，长长的尖端为心形的尾巴露在外面。我用脚提它一下，它一动不动，看来是死了。
我四下看看，矿洞里边的空间很大，却没有梯子，也没有绳钩之类可以用来攀登的工具。看来我只能等有人来的时候再求救了。正想着，我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八蛋，死到哪里去了？你们去找他，我来引爆。”
我去！这就要引爆？
“不要引爆！下面有人！”我大喊。
“啊，糟糕，已经点燃了……”矿井上面的家伙很抱歉地说。
然后我就听到一连串巨响，脚下剧烈震动，眼前天崩地裂，接着，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我抱着膝盖坐在矿洞当中，我猜氧气也许不久就会耗尽吧。
我就这么抱着膝盖坐着，在黑暗与死寂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时候才会死呢？
“啊……头好痛……”漆黑中有人说。
这个人不是我，而且听声音，是个女性！
“我的翅膀，被整个扯下来了？这些混蛋天使，我要把她们捉住，折磨一万年！”
我倒吸一口凉气。妈的，我被和恶魔困在一起了。我稍稍向后退去，不小心碰到了一粒石子。
有两道绿色的光划破了黑暗，那是恶魔的瞳仁——她回过头，凝视着我。
待续
下次更新：在你们意想不到的时候，
(本章完)
据说这场战争数万年来从未止息过，人类，精灵，半兽人和各种妖魔鬼怪都被卷入其中。
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
可惜我是一个天生的弱者。
我叫狗尾草，是一个人类——这个世界上最平庸的种族里的最平庸的一员。我们没有任何异能，不能上天入海，体力与智力都在人类中都属于平庸，更不用提与其他种族相比了。
我的境遇也相当凄惨。
我是一个矿工家庭的遗孤。我父亲在我记事前就死于矿难了，母亲则在我四岁那年被一条从天而降的火龙砸死，我记得很清楚，这条龙的颈部被一条巨型金色长矛贯穿。我母亲当时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矿主派了六个壮汉，费了八个小时的力气把巨型金色长矛从火龙的颈部取了出来，卖了个大价钱，盖了一所新别墅。我母亲的尸体一直压在死龙的下面，矿主命人就地焚烧，顺便把我的家也烧了，然后在那里又盖了一所新别墅。
矿主收养了我。
与其他的矿难遗孤一样，我在六岁那年顺理成章成为了他的矿奴，开始下矿井工作，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一干就将近二十年。
我的所有知识都是在老矿工的责骂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矿主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是矿主的奴隶，按照王国的法律，我从来就没有自由，如果我阻止矿主剥削压榨我，则这意味着我在侵害矿主的财产权。
与我们矿奴境遇类似的奴隶还有很多种，比如像船奴、农奴、兵奴或者角斗士。对于我们来讲，获得自由，成为城邦的自由公民，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按照我目前的收入，计入通货膨胀的预期，我只需要再积累75年零9个月的工资就可以为自己购买公民权了。但是，大多数矿工的寿命都只有不到30岁。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开始倒数计时了。
我并没有为此感到失落，因为即便成为了城邦的公民，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多少。
我所处的城邦提提亚是一个贫穷的山城，领主塔卜利男爵是一个对外卑躬屈膝，对内惨无人道的暴君。他横征暴敛，穷奢极欲，享有所有妇女的初夜权。自由民在他的治下日子一样痛苦得很，与奴隶无异。
塔卜利男爵是金狮子国国王“疯癫暴君”卡多佐的附庸，每年需要向后者进贡大量矿石，还要在国王的生日宴会上扮演小丑。国王卡多佐也是个对内穷奢极欲，对外卑躬屈膝的家伙。他效忠于人类四大帝王之一的白甲大帝·虔敬者·艾利奥特，向他进贡矿石与农产品以换取军事上的庇护，还要在帝国的新年晚宴上为他表演杂耍。
皇帝陛下艾利奥特虽然不是个暴君，但他有限的仁慈很难泽及山城的矿奴，而且他的处境比我们还糟，因为他的帝国正遭到人类世界另外三大帝国的鲸吞蚕食，版图日益缩小，每个月都会传来军队败绩的战报。
就如同我是领主的附庸，领主是国王的附庸，国王是皇帝的附庸一样，皇帝也必是某人的附庸——在这个神魔大战的世界里，弱小的人类种族必须选边站，要么成为天使的附庸，要么跟从恶魔。
皇帝，只是神与魔在人间册封的领主罢了。证据就是皇帝卡多佐要在每年的神恩降临节上对上帝扮演忏悔的罪人。
虽然说天使代表光明与正义，恶魔代表黑暗与邪恶，但从实际利益的角度讲，恶魔给予人类的好处大体与索要的代价相匹配，比如你把灵魂卖给恶魔，后者会满足你三个肮脏卑鄙的愿望；而天使施加的义务则远比他们提供的资源要多，比如一辈子一件坏事都不做，死后可以上天堂去见众天使的boss。难怪另外三大帝国的皇帝都明智地选择成为了黑暗君王的崇拜者，听候恶魔元帅的调遣。
我们的大皇帝艾利奥特保守、迂腐、意识形态挂帅，站到了天使的一队，仅仅因为天使们许诺他以后世永恒的天堂。
但你绝对想不到的是，作为毫无自由的矿奴，这个生存链条最底端的一员，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却比皇帝还自由，选择了神与魔之外的第三条路——修仙。
据说只要成为仙人就能摆脱人类凡俗的肉体，而跻身像神与魔这样的强者的行列。
我的朋友中很多也是遇难矿工的孩子，他们与我一样，他们天生就是矿奴，过着悲惨的没有尊严的日子。他们当中就有两人走上了这条路。
我、弹珠和小秃驴从儿时起就是形影不离的三人组。我们年龄相仿，在井下时是好伙伴，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在我十岁那年，我们三个在矿山后面的山洞里遇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说自己是遴选徒弟的仙人，愿意带我们三个有缘人参加他的试炼。
我们都兴奋不已，与他腾云驾雾，一跃千里，来到一座名山脚下。
试炼的内容是爬天梯，谁能一口气爬到山顶就算通过。我们三个人中只有小秃驴成功了，我和弹珠都在半山腰累晕了过去。
仙人认为小秃驴资质优秀，异于常人，我与小弹珠则资质愚劣。但是，小弹珠身材比我瘦小，却和我爬到了差不多的高度，说明他意志力比我们都强，而且他心地单纯善良，仙缘很深，于是收他为徒。
我觉得这结果实在出人意料，因为仙人最一开始制定的游戏规则是比赛爬山而不是比意志力的强弱，而且，如果我知道自己仙缘太浅，那还何苦一试呢？当然，我也对自己糟糕表现颇感失望。小秃驴更是久久难以释怀，因为他通过了试炼却没能成为仙徒，莫名其妙地错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神仙把我和小秃驴送回到矿山，给了我们每人一副跌打药之后就飘然飞去。
“弱者与失败者只能被忽略”。我当时就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个真理。
由于我们无故消失了几天，矿主把我们狠狠揍了一顿，打得皮开肉绽。我和小秃驴珠为彼此涂上了神仙送的跌打药，倒是恢复得很快，不禁感慨仙人的神机妙算。
我的这段仙缘就此结束了。
果然很浅。
人的命运也许就是这样充满荒诞。自此以后，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没那么强烈了，踏踏实实做回我的矿奴。
不过即便是矿奴，生活中仍然不时出现意外的转机。
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与小秃驴一起开凿一个坑道，挖到了两颗红色的宝石。我们没有交给矿主，而是偷偷藏在身上，打算找走私贩子卖掉，换点钱买肉吃。由于矿山管理很严，我们迟迟没能与外界取得联络，日子一久，宝石使我们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最初，小秃驴和我都感到皮肤灼痛。
之后，我的皮肤开始大面积发痒，食欲下降而且腹泻;小秃驴则是全身赤红，筋肉滚烫。
最后，我的皮肤上起了很多红色的疹子，像黄豆一样大，奇痒难耐;小秃驴则将宝石融入体内，开启了赤焰元神，获得了火系仙术的初级能力。
小秃驴获得仙术后，打败了矿山的卫士，抓住矿主狠狠揍了一顿。他说他要去找当年的仙人和弹珠修炼仙术，然后就纵身一跃，化为火光，消失在群山之中。
我在疹子褪去后把自己的宝石交给矿主，害他也起了疹子，于是被毒打一顿。
但这次毒打却是我少年时最美好的一段记忆，因为我爱上了一位在现场看热闹的观众。她就是矿主的女儿莉莉丝。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性，皮肤细嫩光滑，披肩的金发像波浪一样微微卷曲，尤其是她手持贵妃扇翻白眼的样子真是把我迷死了。
我对莉莉丝的爱是世上最纯洁的感情。我为她写了一首歌，叫《来自深渊的祝福》，在她十七岁生日的晚会上，站在她家庭院外引吭高歌。
这首歌的副歌部分全是关于她鼻孔下那颗乌黑的美人痣的。这颗痣我只见过一次，此前和此后这颗痣都不曾出现在她脸上。我后来想到那可能是一颗鼻屎。
我没能唱到副歌就被她正在交往的三位男友一起狠揍了一顿。
我回到集体宿舍又一次使用了神仙留下的跌打药。药明显已经过期，不再有任何效果。
我后来就不再追求莉莉丝了。即便如此，她还是隔三差五叫她的男友们打我一顿，纯粹是为了使他们这些富态的公子哥可以多燃烧一些卡路里。
莉莉丝在她十九岁那年嫁给了她三个男友中最有钱的那个，提提亚城邦第一石匠的儿子。这家伙的父亲因为承包了“疯癫暴君”卡多佐的城防工程而大发横财，却害苦了他下面的分包商。
为了庆祝女友婚礼，莉莉丝另外两位男友把我叫出来狠揍了一顿。
之后的岁月一晃就过去了，没有丝毫值得回忆的。
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每天的心情都变得爽朗起来，因为我知道我离死不远了。
今天就是一个去死的好日子。
我刚刚在一个废旧的矿井中安置好了炸药，引爆了两次都失败了，因为天气潮湿，引线受潮严重。
因为引爆前所有的矿工都被疏散了，没有人监工，于是我就赖赖乎乎地躺倒在地上，叼起一根狗尾草，玩弄着用来点燃引线的火折子，看着天空，设想夺去我性命的下一场矿难会是什么情景。
如同看到飞鸟一样稀松平常，我又看到天使与恶魔在天空大开杀戒了。
这场空战非常精彩，两只双翼天使与一只四翼天使追逐一只像蝙蝠一样滑翔的恶魔。恶魔灵活地闪转腾挪，找到一个破绽，反手掷出巨斧，砍下了一个四翼天使的脑袋。死掉的天使瞬间化为光雾，消散在白云之间。
虽然手刃强敌，但失去兵器的恶魔一下子陷入了被动，遭到两只天使的穷追猛打，一不留神，被一根巨型金色长矛刺穿了翅膀，恶魔划着螺旋形的轨迹，朝地面栽下来。两位天使认定对手必死无疑，转身飞走。
我躺在地上，发现这只恶魔落地的轨迹越来越难以捉摸，直到那根巨型长矛把它的一片翅膀整根扯断，孤翼的恶魔才以近似直线的轨迹跌落下来——朝着我的位置。
他妈的！想死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不能当真的！我赶紧吐出狗尾草扔掉火折子，打算起身逃命，但为时已晚，恶魔已经朝我撞过来，我双腿还没站直就被恶魔撞个正着，一路跌入了深不见底的矿洞。
我不知昏迷了多久才醒过来，因为我的眼睛被很强的光照射着。那是从几十米高的矿洞顶端射下来的阳光，看来天气已经放晴了。光线照到了我身边的恶魔，它伸长两米左右，脸朝下趴在地上，全身披负重甲，后背只剩下一张翅膀，长长的尖端为心形的尾巴露在外面。我用脚提它一下，它一动不动，看来是死了。
我四下看看，矿洞里边的空间很大，却没有梯子，也没有绳钩之类可以用来攀登的工具。看来我只能等有人来的时候再求救了。正想着，我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八蛋，死到哪里去了？你们去找他，我来引爆。”
我去！这就要引爆？
“不要引爆！下面有人！”我大喊。
“啊，糟糕，已经点燃了……”矿井上面的家伙很抱歉地说。
然后我就听到一连串巨响，脚下剧烈震动，眼前天崩地裂，接着，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我抱着膝盖坐在矿洞当中，我猜氧气也许不久就会耗尽吧。
我就这么抱着膝盖坐着，在黑暗与死寂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时候才会死呢？
“啊……头好痛……”漆黑中有人说。
这个人不是我，而且听声音，是个女性！
“我的翅膀，被整个扯下来了？这些混蛋天使，我要把她们捉住，折磨一万年！”
我倒吸一口凉气。妈的，我被和恶魔困在一起了。我稍稍向后退去，不小心碰到了一粒石子。
有两道绿色的光划破了黑暗，那是恶魔的瞳仁——她回过头，凝视着我。
待续
下次更新：在你们意想不到的时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