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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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家破人亡

    sat jun 06 09:56:04 cst 2015

    诡秘的幽地,望不穿的黑雾滚滚,骇人的邪意浓浓。

    一道道极光,电闪般穿梭在黑雾之间,如剑如刀,碰撞间有光芒闪耀,符文涌现,又在下一刻与黑雾同时崩灭于无形。此光有七色,如今七色尽显,已是阵法运转到了极致的现象。

    就在这凶险之间,一个苍老的身影,怀中抱着一大堆物什,跌跌撞撞的来到黑雾前,喃喃道:“莫急,莫急,我这就放你们出来...出来,嘿嘿嘿,全都出来...”

    老人望着这原本应该肃穆的祖祠,古怪的大笑着,将怀中之物扔到地上,取出一根烧焦的木根奋力的在地上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简陋而奇怪的图案便被画在地上,老人以破旧的香炉坐顶,几块黝黑的骨头居中,穿上古老而陈旧的祭祀长袍,戴上翎羽梭织的帽子,赤着脚,跪身在下。

    又恭敬的供上一本泛黄的族谱,置于香炉之中。

    刀,划过手腕,带出欢快的鲜血。

    老人将血洒在香炉之中,族谱之上,随后他猛地张开双臂,屈身拜下,形成五体投地的姿势。

    “今,道一宗第三十七代守护者苏南,在此为四方精灵献上祭品...”

    “...”

    “...”

    念完祭文,老人起身点燃族谱,火焰突地窜了起来,发出诡异的吱吱声.火光映照下,老人脸如鸡皮,皱纹遍布,但他的表情却是兴奋的,目光隐隐癫狂。

    “父亲,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你看到了吗,你看呐,当初没有销毁的邪法现在成了挽救我们的圣术...哈哈哈...”

    老人神经质的大笑着, 从怀中掏出一张枯黄的纸,突然用力的抛向空中。

    那纸落在香炉旁,被火光照亮,其上的内容隐隐显出。

    “...以生灵血肉为祭品,引四方精灵之力,拘众魂于一身...”

    极光耀眼,黑雾凝邪,在这诡异下,老人痉挛似得抖动着身子,低垂着头摇晃着,举起双手慢慢跳起了一种蛮荒的舞蹈,口中模糊不清的念叨着诡异的咒文。

    那香炉中的火焰不熄,随着他的声音忽高忽低,那火光下的影子,渐渐变得扭曲,拉长。

    .....

    ........

    羊肠小道上,剑声涛涛,刀光冷冽。每一次兵器的碰撞,都会惊起哀嚎声声,鲜血飞溅。

    这是一次成功的袭击,夏老爷此次乃是前往韶山探亲,并无带多少护卫。

    “保护老爷,保护夫人少爷,快快快!”

    管家吼声连连,渐渐声嘶力竭。

    混战中,一柄有些微微卷刃的血色长刀蓦地朝着夏老爷砍去,这一刀乃是蓄谋已久,角度极其阴险,临近护卫方才抵住一次攻击,后劲已用,招式更老,皆都无法及时挡下。

    “杀人不光要靠武力,有时候脑子也很重要。给我死来!”

    刀势已定,刀的主人不由得浮起一丝狞笑,他自知自己武功不是顶尖,正面击杀几乎无法奏效,故已耐心埋伏许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这一刻,刀已吃力,血水滴离,锋刃已经等不及要破开肌肤,切进骨肉。

    “老爷快退!”

    电光火石之间,管家忽的用力大吼一声,一个朴实的汉子脸上竟满是青筋,双眼血红,猛的扑向长刀。

    他想的很明白,他没有丝毫武功,破不开这必死的局,既如此,就不去救人,而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上这长刀一刹。

    “噗!”

    刀虽不利,却有巧劲,长刀完美的切开了皮肉,却卡在了骨头之中。

    “咳咳……”

    吐出大口鲜血,管家却笑了。

    “不!”刀的主人不由的怒吼。

    “不!”夏天常长声悲呼。

    回光返照时,管家目光亮起,似是还要再对自己的老爷说些什么,话还来不及开口,却已被愤怒的杀手乱刀砍在身上。

    血肉飞溅,声声入耳,拔出刀,管家无力的倒在地上,只能在最后一刻,目中藏着话,最后再望了夏天常一眼。

    老奴……不负主之所赐。

    而趁着这用生命拖延的时机,左右护卫已经朝着杀手挥剑杀了过去。

    “周伯!”

    夏天常悲痛发心,恨不得奔去周伯的身旁,自己还小的时候,父亲经商经常外出,便是周伯带着自己,在心里,夏天常早把这个老人当作自己父辈来看待,如今却是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而死。这其中痛苦,实在难以忍受。

    但是理智却生生扼住了冲动,自己不能辜负了周伯用生命创造出来的机会,眼见得因管家身死无人指挥的护卫们显得有些慌乱,夏天常深深吸了口气,嘶声开口:“内卫带着夫人和少爷离开,剩下的人呈防守之势,我已经用秘法向仙师发出了求援,以仙师的速度,很快便能赶到,杀光这些人。”

    闻言,护卫们不由得精神一振,对面进攻之势便缓,状况顿时有些稳定了下来。

    当内卫赶到,要带着夫人和少爷离开时,夏钦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此刻却哭的稀里哗啦。

    夏夫人怎么劝都劝不听,眼见得情况越来越急迫,她不由得狠狠一巴掌打在夏钦的脸上,颤抖着指着夏钦喝道:“快滚!这是你爹用生命在给你争取时间,你若真的孝顺,便走的远远的,若是再倔强,此生都莫再认我们当爹娘!”

    一个书香门第,说话细声软语的大家小姐,此刻却涨红了脸,像是发怒的母狮一样。

    “拿着这个,随着内卫离开,这世道乱了,莫要去考取功名,莫要去……为爹娘报仇,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吧……”

    夏夫人丢下半块玉佩,深深凝望了自己的孩子一眼,蓦地转身,朝着夏天常走去。

    “夫人……”

    内卫大惊,正要阻拦,却听得夏夫人头也不回的轻轻开口。

    “带着念河走,他是我们的希望,两个人是逃不远的,钦儿他该长大了,剩下的路要他自己走下去……我既陪不了他永远,那就让我永远陪着官人吧。”

    也许是听出来了那话语中的坚定,内卫没有再出声阻拦。

    他沉默着走向夏钦,却见夏钦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臂,身子颤抖着,想要追寻夏夫人而去,却又生生忍住,忽的跪下,面色痛苦至极的缓缓磕下了头。

    “娘亲,孩儿……不孝……”

    夏夫人身子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她笑着,轻轻开口:“念河,走吧,记住娘的话。”

    这一次,夏钦没有再拒绝,随着内卫的脚步,目光却凝在了夏夫人和夏天常的身上,好像要深刻进脑海深处。

    一步一步,生死渐离。

    夏天常望着走来的妻子,神色惊怒:“夫人,你……”

    夏夫人并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

    夏天常忽然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才露出苦涩的笑容:“当初你那么聪明,如今怎么变得这么笨了。”

    苏小荷呀苏小荷,你既已明白了结果,为何却还要这么做。

    夏夫人笑魇如花,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仿佛还是多年前的那个苏家小姐。

    当血花绽放的娇艳朵朵,那温热溅起在苍白脸庞,冰凉开始蔓延之时,夏天常忽然明白了妻子的心思。

    “官人,我们说过要生死相依,你可不能反悔哦~”

    这一刻,他目中没有了那刀与剑,只有怀中可人。垂下头,泪便不忍再留。

    小荷,黄泉下慢些走,留下缕幽香……让我再寻。

    ……

    内卫带着夏钦急退,身后不远处是紧随而来的杀手。

    眼见得无法甩开身后之人,内卫面色一沉,脚步一转,忽的窜进了一旁的密林中。

    过了不久,三道黑影如大雁般落下,中间那人鼻子抽动了几下,用力嗅识,随即低声开口:“东南方,追!”

    几人快速追去,带动的气流微微吹动了地上的落叶,露出了几块新旧掺杂的泥土。

    一只小蚂蚁举着自己的食物爬了过来,似是有些迷糊了,停在那里努力的辨识着方向,很快的,它便得意的抖了抖触角,朝着家的地方爬去。当它积极的来回了很多次以后,它忽然又停在了那里,仔细感受着什么,身下震动忽然传来,吓得它一阵惊慌,匆匆而逃。

    而便在这时,地下泥土一阵翻滚,渐渐露出一个人来。

    十六七岁,身子苍白而纤瘦,正是被内卫护退的夏府少爷,夏钦。

    随着泥土分开,夏钦蓦地睁开眼,强挣扎着爬起来,却不由身子一软,踉跄着一手扶在树上。

    噗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块墨绿色的石丸,石丸落在地上,立马碎成了两半。

    夏钦望着地上碎裂的石丸,耳边犹自回响起内卫的叹息:“钦少爷,身后追着那些人用了秘术,已锁定我们的气息,逃,定是逃不了了,如今只能行险招……这颗石丸可以分开泥土,但毕竟不是凡物,所以要用精血开启,到时你便藏在其中,由我引开他们……”

    夏钦目眺远方,表情似悲似痛。

    “王叔……”

    一颗石丸,一个希望,只因他是少爷,便无条件的给了自己。

    也许,还有那条鲜活的生命,也给了自己。

    举目四望,树林大而密,依稀一条小路分出,还不到极目之处,便匆匆而止。

    夏钦转头朝着来时望去,适时正值黄昏,垂幕的阳光已没有丝毫活力,渐渐昏暗模糊的远处,有自己至亲所在,如今,却望不见了。

    他怔怔呢喃着,似是问人,又似是问自己,悲哀开口。

    “路,没有了……”

    “那,家呢……”

    心痛吗?

    很痛,痛的恨不得昏过去,但是却由不得自己,这世上有很多由不得自己的事情,这一刻,想飞奔到爹娘的身边,去擦擦娘亲眼角的泪,拭去父亲眉间的皱纹,杀光那些贼子小人。

    但是却不行啊,由不得自己,为了送出自己,已经死了太多人,如今若回去,便是让他们的性命白白葬送。

    听话,听娘的话。

    哈哈,哈哈,自己真是听话的孝顺孩子啊!

    夏钦忽然笑起来,笑的弯下了腰,喘不过气来。

    “真是……真是人子的典范啊,呜呜……”

    笑着,最后却是捂住了脸,无助的靠在树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夕阳西下,树林渐渐被黑暗笼罩,直到将那孤零零的人吞没。

    光明,终尽了。

    ……

    …………

    月上中天,皎洁清冷,今晚的月难得圆满,却没有几颗星辰陪伴。

    月下一条羊肠小道上,七零八落的躺着人的尸体,即使月华披下,掩盖了那血色,却仍掩不住那凄惨悲凉的感觉。

    忽然,几点绿光

    幽幽在黑暗中亮起,随即渐渐从黑暗中走出几只被血腥味引来的野兽。

    然而还不等它们走近,便有一个人影蓦地窜出,用力的挥舞着双手大吼大叫。

    “滚开,不要靠过来,滚开,你们这些畜生!”

    这人影从怀中掏出几块干巴巴的黄泥块,点燃后用力的朝着那些野兽丢去。

    这黄泥块一燃,顿时惊得野兽嚎叫着朝旁边退去,远远的逃开。

    他知道,眼下暂时是安全了,那点燃的不是别的,是某妖兽的粪便,带着它们的气息,自然能惊退百兽。 见着野兽四处退散,人影又作势喊了几声,这才匆匆赶回了原处。

    月下,十六七岁的少年,用着断裂的残刀,沉默的一捧土一捧土的挖着坟墓。

    只是月亮照尽了他的身影,却映不出他心底的哀伤。只有那悄无言的动作,却透着一股散不去的哀痛。

    其他人都埋下,只是在抱着爹和娘来到挖好的坟墓前时,夏钦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瘫倒在地上,怀中抱着爹娘早已冰凉的尸身,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往昔的记忆纷纷涌来,一幕幕清晰如斯。

    自己不争气,哪一点都没有大哥那样优秀,也认定了自己不讨欢喜,即使大哥意外逝世后,那多起来的关注也认定只是家中迫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自己终于懂了,爹娘他们一直想证明的事情,如今终于完成了,只是,只是这代价,却意外的大到让人难以接受。

    不想接受,不敢接受。

    爹娘这份爱护,没用口,没用行,只用了两条命,一辈子。

    太重了啊,太重了啊……

    夏钦紧紧的抱着双亲,尸身上的凉意越来越浓,透过皮肤,窜进心里,他不停地打着哆嗦,低声的,似呓语般开口。

    “爹,娘,念河没用,念河救不了你们……”

    “念河也不孝顺,生前未尽孝道,如今也要违背您的意愿……念河不会去读书,不会去考取功名,那没有用。这读书明不了世,功名也救不回爹娘……”

    他知道,自家并不是平凡家庭,况且还与这世界代表了武的极致――仙人,有所羁绊。能够忽视掉这一切而对付夏家的,只能是同一等级或者更高级的势力。

    考取功名,即使考了状元又有何用?依旧是微不足道。

    “既这文不能够安天下……”

    夏钦低垂的眼中,即使满目血丝,仍盖不住那坚定透出,那是执念!

    无念则不魔的……执念。

    “那我唯以武定这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