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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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本才静静坐着不语。

“不过,我们这间学校的学生全部与众不同。”她笑容可掬,信心十足。

老师走进来。

“加乐,江老师陪你参观学校设施。”

本才轻轻跟在江老师身后。

江老师年轻漂亮,声音动听,“我负责教你语文数学,我们一对一,你说可好?”

本才随即想,这笔学费一定是天文数字。

“小息时你可与其它同学玩游戏。”

本才点点头。

“听讲你不爱说话?”

本才笑笑。

“说得不好不要紧,慢慢讲,我们华人对口舌便给的人其实并无好感,夫子道:巧言令色鲜矣仁,又说,君子讷于言。”

本才笑了,江老师真可爱。

“你喜欢绘画?”

本才又点头。

“那好极了,在这里,你不会失望。”

小小课室,光线柔和,布置舒服。

“我们这里,有患自闭症但钢琴不学自通达到演奏级水准的学生。”

本才啊一声。

“也有对生活一窍不通至今不会扣衣纽的数学奇才。”

本才惊讶,真没想到有那么多同病相怜的孩子。

江老师说下去:“不能用科学解释,简直像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样。

本才呆呆聆听。

“还有一个女孩子,原籍美国田纳西,可是两岁时一张嘴就说马赛音的法语,至今研究不到因由。”

本才眨着眼,呵,全是小怪物。

今日的杨本才亦是其中之一。

“你们与一般孩子不同,有些方面输给普通人,可是,在其他方面胜过多多。”

本才抬起头来。

江老师问:“我说的话,你都听得懂吧?”

本才颔首。

“没有经验的人,时时对天才手足无措,大意扼杀。”

本才不语,不会讲话有这个好处。

半晌,王振波出来了。

他悄悄问幼儿:“喜欢这间学校吗?”

这次,本才连忙摇头。

“我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本才笑了。

“学校里怪人很多,可是加乐,我们不过是普通人,我们不用上这所学校。”

本才见王振波如此护短,不禁好笑。

“我们回家再从详计议。”

本才十分感动,王振波真是一名好父亲,事事替孩子设想,尊重小小人的意愿。

翁丽间在车中抱怨:“你太纵容加乐了。”

隔了半晌,王振波十分低声说:“我同你不宠她,还有谁会宠她呢。”

翁丽间还是听到了,泪盈于睫。

本才紧紧靠在他怀中。

“由我亲自来教加乐好了。”

没想到翁丽间赞成,“今日许多北美洲的家长都申请在家教育孩子。”

“学校制度,并不适合加乐。”

“试一试吧。”

“我那张陈年芝麻教育文凭,也许还派得上用场。”

“唉,我俩都叫家族事业所累,学非所用。”

本才又觉可笑,人类的快乐不得完全,因为没有人会对现状满足,有父业可承继者居然抱怨,她身为天才也感到寂寞。

翁丽间轻轻说:“记得我俩如何认识?”

王振波不回答。

忘记了,抑或不愿想起?

翁丽间说下去:“高中时你替我补习数学,记得吗?”感慨万千。

啊原来他俩历史那样悠久。

可是王振波一直不出声,静静把车子驶回王宅。

他接到一个电话,听完后喜悦地抬起头来,“加乐,儿童医院的壁画明日开始绘画,邀请我们参加呢。”

翁丽间叹口气,“明日我需招待重要客人,你陪加乐吧。”

王振波只轻轻说:“加乐,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到何教授处。”

不,他俩不会重修旧好。

翁丽间出去后,本才好奇,轻轻走到她卧室张望。

哗,真是闺房,全白矜贵的家俱衬蓝色与银色装饰,私人起坐间及办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公室连在一起,大窗对牢海景。

佣人正在收抬床铺,看到加乐,笑说:“过来,坐下,看照片簿子。”

把照相簿交到加乐手中,再给她一颗巧克力。

本才打开照相簿,第一页便是王氏伉俪的结婚照片。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正是小加乐。

呵,原来翁丽间之前已经结过一次婚,加乐是那次婚姻带来的孩子。

婚礼在外国一间大宅的花园里举行,气氛良好,观礼嘉宾不多,大概是十分接近的朋友。

翁丽间穿着得体的乳白色套装,戴珍珠首饰,加乐则打扮得像小淑女。

两段婚姻都只维持了几年。

佣人笑说:“加乐你老是沉思,到底在想什么?”

本才继续翻阅照片。

从照片中她得到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点滴。

保姆找了过来,“加乐,你在这。”

本才忽然想念自己的家。

她同保姆说:“带我回家。”

不料保姆却听懂了,“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呀,真是傻孩子!”

本才不知多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一觉。

  第5章

  下午,到了何教授诊所,她写出来,“教授,我想回家一行。”

教授不动声色,“你家在何处?”

“梭子路十号。”

不错,这正是杨本才的住址。

小小孩儿怎么会知道?王加乐智力不高,连自家路名都未必说得出来。

本才写道:“当初对这个路名一见钟情: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何教授隔半晌,不知怎地,也许因为震惊过度,也取过纸笔,写下:“你真是杨本才吧?”

本才回答:“是。”

“你有家里门匙?”

“有一条后备匙收在电梯大堂花盆里。”

何教授说:“来,我们到杨家去。”

回到家楼下,本才感慨万千。

她伸出小小的手,在花盆底部模到锁匙,与何世坤上楼开门进去。

何世坤一见地方那么明亮宽敞,便喝一声:“不愧是艺术家家居。”

本才苦笑。

一抬头,发觉情况有变。

啊墙上几幅名家版画全部不见了,被人摘下。

何世坤何等伶俐,马上问:“不见了东西?”

本才点点头。

除了她,只有马柏亮有锁匙。

“是马柏亮吧?”何教授立刻得到结论。

本才看看空墙,一个个淡淡四方影子,像是哀悼怀念失去的画,死亡的感情。

何世坤不忿,“明明也是个世家子,怎会如此不堪。”

花费阔绰惯了,上了瘾,停不下来,不得不到处搜刮来花,没有人路,只得拐骗。

“我替你报警。”

“不。”本才写:“都是身外物,随它去吧,请罗律师叫人来换把锁就好。”

何教授叹口气,“你说得很对。”

本才四处查查,打开衣柜,数一数衣物,全部无恙,她的画笔画纸草稿,都分文不动。

也许,在整件无妄之灾中,最大得益便是叫她看清楚了马柏亮为人。

那几幅版画,出售之后,足够他喝一年上佳红酒了,以后如何?之后再说吧,马柏亮一定还有办法。

本才轻轻躺在床上,无比惬意。

“本才。”问世坤坐到床沿,“你打算怎么样?”

本才无奈地说:“长大。”

何世坤笑了,“真佩服你仍然维持幽默感。”

“教授,你有否科学解释?”

“对不起,我没有。”

“以往可有类此个案?”

“我诊治过一个男孩子,自六岁起他就觉得他是五四时期一个著名的诗人。”

本才纳罕,“是想飞的那位吗?”

“正是。”

“呵,”本才笑,“果真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可以回忆到与女伴在欧洲古国赏月的浪漫情景。”

“结果呢?”

“他父母决定把他带到美国诊治。”

“失去联络?”

“是,那种个案,在心理学上,不过归类于妄想症。”

“啊。”

“最普通的症候,不外是普通人妄想自身是个美女,或是位作家,不算严重,比比皆是,可是,你显然是例外,有什么人会故意妄想她是个平凡的杨本才呢。”

本才一听,悻悻然跳起来,“喂,谢谢你。”

何教授笑了。

“我也是个天才呢。”

“你是父母造就的天才。”

“什么?”

“真正的天才浑然天生,毋需栽培,自然而然,做出他要做的事业,亦不觉任何压力,你那种,是所谓次等天才,由鞭策引导终于达到目的一小部分,你觉得我的分析可有道理?”

本才目定口呆。

说到她心坎里去。

“而你也并不感激父母的一片苦心,可是这样?”

本才不语。

“世事往往如此,越是刻意经营,越是失望。”

本才叹口气,写下“如到渠成”四字。

“是。”教授说,“真正属于你的爱情不会叫你痛苦,爱你的人不会叫你患得患失,有人一票就中了头奖,更有人写一本书就成了名。”

本才低头不语。

“凡觉得辛苦,即是强求。”

本才说:“教授的话里都好似有个真理。”

教授笑了,“来,我们回诊所去,这里叫罗律师来换锁。”

“值钱的东西早已搬空。”

“不见得,说不定有人会连家俱电器都抬走,杨本才昏迷不醒,我们需好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