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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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水从天顶上渗了下来,滴答滴答,很有节奏的敲打着石青的地面。地面上,厚实的干草铺就的床上正躺着一个昏迷的少年,不远处晃动着的昏黄的篝火上正噼啪的烘烤着一头不知名的野味。看样子应该是山洞原先的主人。

    山洞里很静,除了篝火的噼啪声,只能听到一声声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呼吸声的主人表情很是痛苦,像是在极力的做着什么决定。他握着匕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脑海里在拔与不拔之间做着天人大战。

    篝火勾勒出了昏迷少年的半边脸,线条温和而柔美一如当年的黄昏里那个采莲少女温柔的笑脸。

    殷破败露出了追忆与痴迷。

    翡翠一样的湖水,粉嫩的水莲,一身白纱撑着小船在莲藕间乘歌采莲的美貌女子。她美得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是她脚下的那汪翡翠色的湖水,又或者是一壶香醇柔软的乳酪。

    殷破败就像是饮了一壶甘醇的美酒,迷醉在了女子脸上的那个小酒窝里。那种感觉,是温暖,是家……

    眼前的画面突然硝烟四起,烈火吞吐着火苗,燃烧了那汪湖水,燃烧了小船,燃烧了白纱,还有那一抹醉人的温柔。篝火的噼啪声拉回了殷破败的思绪,他摇了摇头脸上又出现了一抹阴狠,想他一代成名的游侠怎么会完全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子去辅佐一个注定要失败的人,一边是滔天的权贵,一边是落魄的公子应该很容易做出选择。他最后贪婪地望了那昏迷少年火光中的侧脸一眼,咬了咬牙,握着匕首的手臂上青筋泵起,似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寒芒乍现,

    没有殷红冲天,

    却碎成了满天的星光。

    寂静

    寂静中一抹轻笑在这个昏暗的山洞中响起。

    “殷叔叔,你的手在发抖。”突然醒过来的少年的那张玩味的笑脸,冲击的殷破败几欲晕厥。

    怎么可能!?

    顺着少年胸口的三道抓痕看进去,一颗依稀可见的略显黑色的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一声声就像是舞动的重锤狠狠的敲击在了殷破败的胸口。刚才还是神色委顿气息微弱的少年书生,却在这一刻焕发出了强有力的生机。

    颤抖,殷破败的手的确在颤抖。少年书生脸上一道道血管泵起黑气缭绕,一双眼睛也变成了幽黑色,配上嘴角处的那一抹轻笑,显得阴森而诡异。

    “这……这是……尸魂变!”殷破败的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难怪你敢借助尸魂炼化煞魂玉而不怕遭到反噬。是因为你已经……”

    “呵呵。”柳瑞熙的笑声好像是夜枭啼哭难听而沙哑“你猜的不错,来让你见识一下我修行的成果。”只见柳瑞熙浑身波浪一样的蠕动,像脱衣服一样伸伸手竟是将自己的皮肉给剥了下来。一身森森白骨,洁白中泛着玉色的光芒若没有缭绕在上面的森森鬼气,这绝对会是一件美丽绝伦的玉制品。关节碰撞发出一声声咯吱声虽然轻微却像是平地间响起的惊雷,震得殷破败连连后退。

    “阴煞反噬又如何,我要的就是阴煞反噬!”

    柳瑞熙的嗓音变了,变得孤傲而又阴冷。

    殷破败指着突然间变成一堆白骨的柳瑞熙手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分明看得真切那白骨上竟是有着一条条透明的丝线在轻轻的牵引着,丝线的另一头却不知系在何方,若是没有解下皮囊若是没有那森森鬼气,殷破败根本就看不到这些丝线。

    只听这森森白骨桀桀笑道:“本来还想留着你,但是你太调皮了。”

    一道白色的闪电在洞中乍起。

    殷破败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只见他的胸口正插着一只手,一只没有血肉只有莹莹白骨的手。

    “就这么睡去吧,殷先生。”

    “你……你到底是谁……”可惜他已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黑色的雾气已慢慢的将他彻底的吞没……

    ……

    细雨弥漫中,东方泛白。

    古旧的布幡在黑白交替之际默默的招摇。

    布幡之后是一座古朴的茅屋楼阁,在薄薄的雾色与细雨中显得神秘而又寂寥。

    哒哒的马蹄是有远客来了。

    客人一身乌黑的斗篷遮住了全身,斗篷下黑洞洞的就是连眼睛也看不真切。

    现在时间还早,曹家草棚并没有其他的客人。

    他栓了马,从马鞍上解下了一个绣满牡丹的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什,瞧那大致的轮廓棉被里包裹的应该是一个人。

    他只是单手提着很是轻松,踱进草棚,自顾得倒了一碗香茶,修长而又苍白的手指静静地晃动着茶汤那模样似是在等甚么人。

    店小二、伙夫就好像没有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兀自忙碌着,将一锅新包的鲜肉包子下了锅。

    时间在静静地流淌,在东方那抹鱼肚白越来越亮的时候,越过石碑,那扇始终紧闭着的房门突然大开,一阵阴风肉眼可见的幽绿从屋中卷了出来,那一股阴寒竟是让草棚里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很多。

    他看着手中瞬间凝结的茶汤,似乎有些无奈,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道:“我感受到了你的暴躁。”他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戏虐“不甘心?失去身体感受不到周遭的欢乐,活着的确是很无趣呢。”

    虚空突然剧烈的扭曲了起来,哗哗作响,仔细看去,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一条条看不清的枷锁紧紧的锁住了。

    凶煞的气息血红色,弥漫了整个草棚。神秘而又古朴的石碑上的文字在煞气冲天的一霎那,亮了起来,金色光芒像是浓烈的火焰疯狂的侵蚀着血红的煞气,虚空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似乎害怕了,一阵阴风呼啸,卷回了屋子里。

    屋门紧锁,血红退去,金色又归于了虚无。

    哒哒,哒哒

    是衣着破烂的盲眼老者撑着盲杖,慢慢的走进了草棚:“你呀,每次来都要刺激他一番吗?”

    黑衣客爽朗一笑:“曹老头你还是这么硬朗!”

    “你都没死,我怎么敢死。我可不敢把我那些个不肖的后辈交到你手里。”盲眼老人笑道,他扫了一眼牡丹棉被“你这是做什么?”

    黑衣客淡淡道:“某些人不听话。”

    盲眼老人叹了口气:“好吧,放到我这儿很安全。”他话音一转“损失了多少?”

    黑衣客没有说话,只是晃动着五根手指。

    “五处!”盲眼老者道“这小子比他爹还狠。不过遇到你也只能乖乖听话了。好了,你还是快些去吧,等天亮了,我怕会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黑衣客呵呵一笑,化作一团黑风,人与骏马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盲眼老者抚摸着牡丹棉被,嘴角勾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天已大亮。

    在来来往往的过路客中,一个穿着破烂的盲眼老人背着一个破旧的铺盖卷,手中拿着一只盛了一个鲜肉大包的破碗,在盲杖的哒哒声中悄然隐没在了细雨微风之中。

    云州城

    本该热闹繁华的街道,似乎便变得紧张了起来。

    那些个往日里不可一世的游侠瑟缩着,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豪迈与张狂。街上甲士林立行色匆匆。一批又一批顶盔贯甲的骑士疾风一样驰出四门。

    经过盘查好不容易进得城门的小鱼等人被眼前这种状况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邻近大赵国都的繁华的城市怎么一下子变得紧张兮兮的了。郡主比武招亲不是应该到处透着一股喜庆与热闹、繁华吗?眼前这一出又闹的那样。

    杨易远远地跑了过来,小声的道:“刚才我跟军中的朋友打听过了,一开始他们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后来我使了银子,他们才告诉我。”

    小鱼道:“发生了什么?”

    杨易道:“街上不太平,咱们先找家客栈边走边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