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楼煦琉看着她这样子，已经明白为什么了，他深吸一口气，才问：“是谁？”
独孤玥抿了抿唇，才道：“是筑凌派的世家子弟。”
“他们是傻子么？居然真的做出这种事？”虽然这个计划是洛星尘提出的，但他只是防患于未然，根本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做这种事，“将情报出卖给魍魉道的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正道精英’也是很吸引人的，不怕魍魉道一网打尽？”
楼煦琉没有说话。
洛星尘认为，这些正道中人有可能将情报卖给魍魉道，让他们杀死学生以求万无一失。虽然楼煦琉和独孤玥都觉得这很荒谬，但是命令动植物监视魍魉道的全部情况对独孤玥来说不是难事，所以就有备无患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短视到这种程度的人。
独孤玥看着楼煦琉那么难过，与洛星尘交换一个眼神，平静道：“人已经抓来了，你看怎么办吧。”
楼煦琉默默地站起来，半晌，才问：“在哪里？”
“被放到了地牢里。”独孤玥回答。
楼煦琉慢慢地向外走去，独孤玥想跟上，却被洛星尘拉住。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洛星尘笑容依旧，眼中却是锐利的光芒，似乎掺杂着一点怀念，淡淡道，“擅自作出的揣测以及自以为是的怜悯，只是对他的侮辱。”
独孤玥点头，撤去所有的监视。
对于楼煦琉的任何决定，他们都会保持尊重，因为他们是朋友。
楼煦琉慢慢地走到了地牢，看着被擒住的几个筑凌派的人，默念他们的名字，也没有要弄醒他们的意思。
他就一直看着这些昏迷的同门，面色平静如水，无人可知他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楼煦琉的右手出现一道灵符，飞入其中一个人的脑袋，然后，将从那人脑中出现的灰色珠子捏碎，神情一片漠然。
他读取着这个人的所有经历，体会这个人的一切感情，所以，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这是筑凌派的秘法，同时也是禁忌的招式。
夺魂术。
可以看到所有的秘密，不同于搜魂术的只言片语，但是，也将夺取被施术者的性命。
不过，令人觉得奇怪的是，楼煦琉在使用夺魂术时，并没有露出丝毫筑凌派的气息。在那个人的尸体上，反而萦绕着隐隐的暴虐、毁灭与绝望的魔性气息。
无法探查，无法指证，无法说明。
楼煦琉做完这件事之后，又对着另外几个人如法炮制。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平静到就像在处理药材一样。很利落地抹去有关自己的一切痕迹，伪造出魍魉道的伤口，就仿佛那个为了维护筑凌派的存在而牺牲的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他慢慢回了房间，独孤玥和洛星尘还等在那里。
楼煦琉从表情到眼神，从声音到语气都没有一丝波澜，他对独孤玥说：“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
独孤玥点头。
“帮我，把他们的尸体，送回筑凌派的正殿。”
说完这句话，楼煦琉转身，离开。
独孤玥习惯性地看向洛星尘，而洛星尘淡淡道：“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了，他现在很痛苦，只能等他自己熬过去才行。”
独孤玥明白，信仰的破灭，往往是最为痛苦的。所以她也走出去，决定拜托那些筑凌境内的妖怪帮这个忙。
洛星尘的唇边逸出一丝笑容，似欢愉，却又苦涩无比。
筑凌派的人无论多么自大多么急于成功，都不可能送上门去给魍魉道送材料。谁不知道，一去魍魉道，从身体到灵魂都会被利用得干净彻底永不超生么？区区几个世家子弟和长老，就敢这样做？
楼煦琉必是怀疑了吧？他肯定用了夺魂术将那些人的记忆彻彻底底探查了一遍吧！
但是，我的宿敌啊，没有觉醒的你，眼界太浅了。
洛星尘突然笑了起来，疯狂的、无声的、彻底的，但是，眼泪却落了下来。
为什么，那件东西要存在？本来和睦的我们三人，又为什么要站在不同的立场？直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醒来，又是多么难熬？
“一直以来，只有我们三个，不是么？”洛星尘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无喜无悲，“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应该有洛星尘、独孤玥和……楼煦琉。”
无论是过去，或是未来，都是如此。
第四十四章 云泥
那几具尸体送到筑凌派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举动被视为魍魉道对于筑凌派的挑衅，而且还有其他门派的人在看，筑凌派不好落了面子，更何况世家子弟的灵魂不在，谁知道魍魉道的人得到了筑凌派多少机密？于是精英部队全部赶到，将学生替换了回去。
楼煦琉的痛苦抉择，还是换来了想要的结果。
可是一路上，楼煦琉都很消沉，他的天闲剑没有停下来，一路杀戮。
独孤玥注意跟住洛星尘，千雪剑也出鞘。
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有抵触，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一剑下去，却没有感觉，直到筑凌派的人都在清扫战场，她却没有一点抵触与不忍。
独孤玥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什么所谓正义之类的借口，就算是那样，第一次杀人也应该有不良反应才对。
洛星尘发现她表情不对，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或许你的前世并不是人。”
独孤玥有些恍惚。
是这样的么？因为前世是眷族的首领，不把人放在心上，所以没有负疚感？
洛星尘又道：“你有身为人的骄傲，因为这个世界，人是主宰。但是至高位面说不定有无数种族，你又如何得知人不是其中的弱者呢？或许那些上位种族看待人族就和我们现在看待兔子差不多。杀了一只兔子和一群兔子，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会有负罪感么？”
独孤玥虽然知道洛星尘这些话很对，却又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也没时间讨论这种生命哲学了，因为楼煦琉走过来，说：“我们现在就去筑凌派么？”
————————————我是终于到达筑凌派的分界线———————————
筑凌派。
世上唯一一个传承了百万年的大派，这么多年来的正道魁首。
或许仅仅称呼它一个门派已经不够准确了，筑凌派其实可以算修真界的王国。世家是这个王国的支柱，学院是这个王国的未来，世家和平民的斗争其实也是世俗朝廷中贵族和士族的矛盾。
为了保证对筑凌派的尊重，只要迈进筑凌派所在的溟渊山脉千里之内，任何人不得御剑飞行，否则视为对筑凌派的挑衅，筑凌派可以任意还击。
独孤玥并不是刁蛮的人，所以对这一条，她选择接受。
沿途看筑凌治下的风景，其实和世俗界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修真之物而已。
一行人走走停停，所到之处，无不是引人注目。
夏语纤好像总是想接近楼煦琉，却碍于这么多人在，要表现她身为女性的矜持。其实大部分女子对于独孤玥毫不避讳地与两个男子相处，都颇有微词，但是千雪剑主的名头太过响亮，她们也只好隐晦地暗示。可惜，独孤玥比她们漂亮，所以让她们最大的资本没了。
至于洛星尘，所有被整过的人全部不敢靠近他，其他的精英们又不大擅长药理，所以他一个人乐得清闲。
独孤玥其实不大喜欢各派的精英们，她一和谁亲近，就会被这些心思弯弯绕绕的人不停地联想，所以她一般都和洛星尘在一起，有时和楼煦琉讨论道法。
可是，有的麻烦是躲不过的。
夏语纤找上门来了。
独孤玥很矛盾，她本能地想到了“情敌见面”这个词汇，问题是她自己早对楼煦琉没有幻想，现在正与洛星尘培养感情中，为什么要去呢？但是不去的话会不会被人认为是自己做贼心虚啊？
当然，这个时候，洛星尘就出主意了。
“这是什么？”独孤玥看着一个精美无比的配饰，问。
“这是一个兼具防护和记录属性的东西。”洛星尘回答，“楼煦琉平日自制力非常强大，但遇见夏语纤却老是情绪失控，我怀疑晴月岛有可以影响他人情绪的东西。而且，这种浸淫在斗争中的女人的手段你不可以小看，索性带上一块记录的东西去，她想害你的话只会身败名裂。”
独孤玥迟疑地看着楼煦琉。
楼煦琉点点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独孤玥看见楼煦琉都同意了，于是将配饰挂在腰间，直接去了约定的地点——镇外。
夏语纤已经等在那里。
她是个很美的女子，大多数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会觉得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九天仙女”这个形容，也会觉得生活在俗世是委屈了她，她应该活在云端，受到所有仙人的爱慕。
可是，再怎么美丽，她的灵魂仍然是人，无法与灵族圣女的独孤玥相比。仙女可能有很多，但灵族圣女，永远只有一个。
独孤玥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其实静止结界已经打开，灵族圣女那么强悍都会中招，她可不相信自己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