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丛林沉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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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土生土长

    mon oct 26 05:37:25 cst 2015

    方佑灵童年比较心酸,从四岁开始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过,直到九岁入学时才被父母接到就近的日仲镇上读书。家里世代贫农,穷的叮噹响,当时父母为了多挣点钱就远到珠海打工,在工地上搬砖、做饭,那时候90年代初,工资少的可怜,每人一个月只有200多,除去日常伙食杂用,两人所剩也就200块左右,就这样拿出100块钱托老乡寄回乡下供爷爷奶奶养家带孩子。期间母亲两次生产,生下了小他三岁的妹妹和小五岁的弟弟,妹妹出生两岁多也被留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而弟弟一直被母亲带在身边。

    父母不在身边的那几年,爷爷年迈70多岁,早年经历过抗战,打过鬼子,身体早已受年月摧残,行动不便,奶奶也将近60了,体质还算硬朗,要操持家务农活,照顾身体不便的老伴,还有小佑灵兄妹。

    那时候农村里的房子都是用黄土砌成的低矮土坯房,很多地板也是厚厚的黄土,像小佑灵的家就是这样,到处有老鼠洞。经年累月,地板的黄土变成了黑土,有些坑坑洼洼,顶上的横梁被厨房呛出的黄烟熏的黑乎黑乎。小佑灵睡的房间的门(没有门板的)与厨房的门(没有门板的)紧挨着,两个门出来是吃饭待客的大厅,大厅正中摆着一张年代久远的八仙桌,桌子正上方墙上粘着一幅大大泛黄的毛主席头像,头像下沿墙置放着简单陈旧的长橱柜,上面放满了各式农家碗杯用具等。

    农村里的生活人们晚上都是八、九点上床睡觉,早上天蒙蒙亮起床。

    仲夏的一天半夜里,六岁的小佑灵从睡梦中惊醒,他和妹妹是跟奶奶睡的,发现奶奶不在身边,很是害怕,一连叫了几声奶奶、奶奶。却没有人回应,他愈发惊恐。房间里一片漆黑,小佑灵似乎感觉到有无数双发光的眼睛在盯着他,还有老鼠发出唧唧的叫声,他不敢出声了,用被单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在里面不停地抽泣,整个身子在瑟瑟发抖,冷汗直冒。妹妹睡得深沉,这一切她并不知道。迷迷糊糊就这样到了天亮。奶奶一如继往,在厨房里备好了稀饭,来叫小佑灵和妹妹起床,只是她发现这次小佑灵的眼眶微微红肿,小佑灵睁开双眼一见到奶奶,“哇”地一声哭出声,紧紧抱住奶奶。妹妹呢?还不懂事,端坐起来,巴眨着眼睛盯着哥哥莫名的举动,奶奶抚摸着哥哥的头,轻声道∶“心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小佑灵哭着摇摇头∶“奶奶,奶奶,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奶奶会心一笑,“乖,心肝,奶奶怎么会离开你们呢?奶奶不是每天都陪着你们吗?”小佑灵说∶“昨晚上昨晚上我很怕,很怕,你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怕。” 呜、呜、呜…

    “灵鼓乖,不用怕,不用怕,奶奶是去看你爷爷来的,你爷爷身子腿脚不好,夜里上个厕所要人扶,不然爷爷会摔倒的,呃?”爷爷睡的地方在正屋十多米外的一间小土坏房里,隔壁搭着个牛棚。

    “可是、可是我怕,很怕。”小佑灵渐渐缓下哭声。

    “男孩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呀,如果奶奶不去扶你爷爷,他夜里会很伤心的,爷爷伤心了,他可能以后就不给钱你和妹妹买糖吃了,知道吗?”妹妹听了,嘟着小嘴叫着“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小佑灵听了,松开抱紧奶奶的手,用沾着泪花天真无邪的眼睛盯着奶奶,他知道爷爷经常给钱他和妹妹买糖吃,很庝他们,所以他点了点头∶“嗯,奶奶,我不怕、不怕了,可是你晚上要快点回来,我和妹妹都在等你。”

    “嗯,会的,奶奶知道,灵鼓真懂事!”奶奶摸了摸孙儿的头,赞许地说道。妹妹也赶忙起来走到奶奶身边,张开纤弱细嫩的小手要奶奶抱。

    奶奶知道昨晚上她在老伴那呆地时间长一点,她给老伴的双腿按摩了半个多小时,确实让孙儿担惊受怕太久了。想到这里她不免唏嘘感慨了一下,唉!!

    农村里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统一色的古铜黑,那是毒辣的太阳在他们身上铸烤出来的杰作,也是乡下孩子土生土长,捣蛋调皮不安份惹出来的健康保护色。这群孩子白天经常迎着火辣辣的太阳上山掏鸟窝,河里捉鱼虾,山坡上牧牛,草丛中戏昆虫……采野果、拨甘蔗、玩泥巴……说有多野就有多野,要多土就有多土∶光膀子的,赤脚的,鼻涕横流的,头发乱篷篷像顶着个鸡窝的,裤子屁股两边缝着两块大补丁的……什么模样都有,但他们朴素、天真,生活虽贫瘠,但乐趣无穷。

    小佑灵八岁,成了他们中的一员,皮肤黝黑,眼睛浑圆清澈如碧玉,整天光着膀子,漫山遍野跟着一群大小哥哥遛蹿,乡里孩子会的他基本都会。其中一个跟小佑灵玩的最要好的小伙伴叫胡锋,小两月,胡锋长的呆头圆脸,每天鼻孔下面挂着两道白瀑布,身子胖乎乎,也爱光膀子,他的动作总是要慢人一拍,小佑灵比他瘦弱多了,但灵敏,为此胡锋没少挨小佑灵的训,可训归训,关键时候小佑灵也总帮他。他俩家都一样,在村子里算是最穷的一阶层,常常受到有点钱人家子弟的奚落或嘲弄,这个时候,小佑灵就表现出倔强不服输的勇斗士精神,一马当先冲上去与戏耍他们的敌对份子狠狠厮打在一块。胡锋胆子要小,但看到小佑灵因为他而被其他不怀好意的傢伙摁地上狂捶的时候,他会发了疯似的冲上去帮忙,给对方一阵乱咬。一次又一次,胡锋被村里人封了个疯(锋)狗的绰号。而打架似乎是村里小伙伴们之间的家常便饭,三天两头会上演。

    小佑灵与胡锋家穷,打起架来却是毫不手软,但吃亏时候多,伤了人又要承担对方家人找上门来的窘迫。

    村东头住着一位头发灰白,五六十岁的老汉。老汉名叫方贵,全身精壮结实,只是自小左脸上长着巴掌大一块黑斑,是为胎痣,平素独来独往,极少言语。他是佑灵父亲同一辈的堂兄。老汉常年上山打猎,三十岁时娶过一个年青媳妇,不知怎的,没怀上孩子,后来跑了。听人说,是这位老汉年青时杀生过多(打猎)造的孽,以致无法生育,所以方贵在以后好长一段岁月,孒身一人,始终不信邪,始终还是以打猎为主生活。

    每逢过年佳节什么的喜庆日子,小佑灵的奶奶都会带上一些糕点、酒菜之类的节日美食送过去给方贵这个失落的堂侄。这个时候,小佑灵就会屁颠屁颠跟在奶奶身后,一同前往拜访。他习惯叫老汉为方伯,是奶奶教他叫的,并告诉他,方伯一身都是本事,打猎、打拳、占卜样样都会,只可惜就是苦命,五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孤苦一人,无儿无女,唉!

    方伯有真本事,但从不外露,小佑灵好几次想要方伯教他打拳,方伯都笑呵呵摆摆手∶“小孩子家,读书认字最重要,打打杀杀要不得,弄不好会伤及自己,学而无功啊!”方伯每每说完这番话,过了一会,就会摸摸小佑灵的头,然后长长叹了一声气。

    一次,小佑灵跟伙伴们放牛回来,在村叉路口各自分开后,他独自牵着牛路过方伯家不远处,瞥见一条长约一米,浑身乌黑,有一道道细小黄圈的蛇从方伯家门底下一个烂缝里钻了进去。小佑灵顿时惊骇不已,他害怕,他担心,,他怕那条蛇会把方伯给咬了,那可就坏了,万一是毒蛇呢?方伯会不会死?他要告诉方伯,不能让他再进这个家,这个屋里有一条蛇了。现在是太阳要下山,他要等方伯打猎回来。想完这些,小佑灵自个默默牵着牛蹲坐在就近一块石头上,守在方伯门前不远那里,等着方伯打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