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坊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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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五章

    sat mar 14 09:00:00 cst 2015

    第叁五章 烈火红莲渡幽兰,子午谷顶初试箭

    有诗证曰:

    念你淡影玉容,清颜岁发,

    奈何年黄枯老,日已西下。

    念你武陵望月,舞剑光碎,

    奈何远镜朦胧,倦鸟空回。

    念你执笔勾画,锦绣年华 ,

    奈何大道难寻,彩艳孤花。

    念你素纱薄面,清眉豆喉,

    奈何风严刺骨,长路幽幽。

    念你侠骨柔情,妙姿荟萃,

    奈何尘缘尽毁,怒后临危。

    念你千里助兄,一世无悔 ,

    奈何花开花落,狭谷喋媚。

    念你长裙拖地,白衣紫佩,

    奈何前路血海,红染丝绯。

    念你清心道骨,性静如水,

    奈何红莲烈火,命尽魂飞。

    念你恩情深重,痴心一片,

    奈何穿心一箭,难见兄面。

    念你累年苦修,不为其他,

    奈何与兄长绝,现已空话。

    正在这时,山顶之上有一女子声音传来,“右灵双,我已在此等你多日,这子午谷就是你葬身之地,看你今日如何为之。”右灵双抬头一看,只见那山顶之上站着几人,面有得意之色,正向下看来。说话之人正是那龙画儿,旁边站着一位女子似曾眼熟,另一个女子与一个将军打扮之人却未曾见过,顿时气急攻心,用银钩指着龙画儿厉声叫道,“你无能耐赢我,竟用计匡我来此,以为这区区几千武蛮之夫就能相困于我?我今日若脱此困,定将尔等碎尸万段,方泄吾心头之恨。”

    龙画儿听闻眉峰紧皱,不再言语,右手一抬,心觞会意,朝山石之上的旗令官努努嘴,那旗令官执起身边一面白虎旗,口中吹响牛角,呜呜作响,谷中兵甲纷涌而来,霎时杀声大震。右灵双身侧的几人听得号令,再不迟疑,举刀砍来,这几人想是当兵甚久,已成默契,分砍上,中,下三路,似要把眼前之人斩成几截一般。这些招数对付平常人尚可,怎奈眼前之人乃天下武学宗师,已至此道绝顶,哪会惧怕。

    好个右灵双,只见她双足一点,身形飞起,又一点,左足落于来人头顶,如一只白色的鸿雁,趁势直飞冲天,已达半峰之间。那山壁四处光滑异常,又无处落脚,只得伸出左手做抓,向身旁山壁抓去。

    这一抓足有开碑裂石之功,坚硬的山石在她手下犹如齑粉一般,不见怎么用力,五指已深陷入山壁之中,手一撑,又再向上窜出数丈,似要往龙画儿峰顶而来。那峰顶龙画儿等人见了也不禁暗暗心惊,这右灵双当真是世间煞星,一身之能足以绝艳天下矣。

    正在这时,破空之声大震,右灵双转身一看,只见对面崖上飞出一阵箭雨正向自己射来,密密麻麻如有千万之数,心中一凛,双足在山壁一蹬,迎上那道箭雨飞去。手中银钩挥舞,呯呯碰撞声不绝,利箭纷纷击落,竟已穿过那道箭雨,眼见要落于对面山壁之上,又一道箭雨从后面飞至。万般无奈,只得舞动银钩挡住来箭,如此一来,身在半空已无借力之处,颓势已显,身形徐徐下落。

    见谷中兵卒皆摩拳擦掌,举刀相迎,直恨不得将自己立毙刀下一般,心中无名火起,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转,双足朝上,手中银钩罩定下面三尺之地,银光一晃,那地上几名兵卒尚不明白怎么回事,项上之头已然飞起,脖颈之上鲜血狂喷而出,溅了身旁人群一脸。银钩复又撞于地上,右灵双借力又一个翻转,双足落地,朝前面一划,面前几位兵卒正举刀砍来,忽觉一道银光闪过,腹上一痛,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腹上竟开了一道大口,肚肠直流落于地下,热气腾腾尚冒着白气,那刀举于半空再难砍下,委身倒地。

    在场兵卒见那右灵双如此厉害,轻描淡写之间力毙数人,心中惧意一生,欲止步不前,却哪里能够。这谷中本就狭窄,后面兵卒拥至,相互推搡,唯有拼命向前,不然必死于后面兵卒足下,只得冒死砍来。那右灵双腹背受敌,立定山壁之下,手中银钩一舞,就有几人倒下,犹如杀神一般,无情的收割天下苍生性命,直到日近黄昏,自己方圆之地,已成尸山血海,尸体交相陈叠,有些被后面众人踩踏,化为烂泥,血水汇做溪流,腥气直冲云天, 当真惨烈异常。

    只是这几千之数凭借自己一人之能却又要杀到何时?到得后来,双方已然红眼,那些兵卒被眼前情形所夺,如傀儡一般,难想其它,只知举刀就砍,一到右灵双跟前,无一不喂了她手中之刃。山顶众人观之也不竟触目惊心,面无血色。龙画儿那脸上更是阴晴不定,双手紧握,十指泛白,目光渐渐阴狠起来,沉声道,“心觞,竖起朱雀旗。”

    心觞听闻大急,“公主,这下面尚还有几千将士,我们能否再等一会,不然这火油下去,谷中变做一片火海,右灵双虽说必死,但我军这些将士也将全部葬身此地,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龙画儿慢慢转过身来,双眼直盯着心觞道,“只要能让右灵双死,这区区几千将士又算得了什么?人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将士为江山社稷而亡,青史自会记住他们,若太过瞻前顾后,难成大事,你只需谨记,何为君?何为臣?”说罢站上身旁一块大石,望着天空,微微闭起了双目。

    众人听得这番言语,心中得了一惊,望着龙画儿,只觉她自从白衣死后,已不是从前那个温柔可爱的小姑娘了,遇事不再儿女情长,隐有果断毒辣之风,俨然成为了一个真正君主。众人心中明白,从今往后,自当要恪守君臣之礼,再不能以往日而论。心觞更是连忙跪下,双手抱拳道,“臣遵旨。”转身对旗令官微一点头。

    那旗令官会意,收起白虎旗,双手握着一面红色旗子来回舞动,那旗上用金线勾勒出一只鸟形动物,口中喷着火焰,在山风的吹动下,咧咧作响,似欲展翅而飞。两边弓箭手看的分明,纷纷把身旁装有火油的瓦罐踢入谷中,二千只瓦罐顺山势滚落,俱皆跌的粉碎,火油四处飞溅,遍地都是,那二千弓箭手复又把箭头缠上油布,用火折点燃,也不管有没有人,直往谷中射来。

    顿时谷中树木俱燃,火光大作,已成一片火海,浓烟冒起,再难见谷中情形,只有那哀嚎呼喊之声震耳欲聋,让人不忍听闻,心觞见跟自已出生入死的几千将士就这样付之一矩,心中不免悲戚,脸上热泪纵横。反观那龙画儿,见谷中大火冲天,以为右灵双已死,大声向谷底叫道,“右灵双,任你有翻江倒海之能,也难逃今日烈火焚身之劫,哈哈哈!”大笑起来。身旁莫三千也被这场大火震住,遥见对面崖上有一道红影,正缓缓而上,不由指着那道红影惊叫道,“公主,你看!”

    龙画儿定睛看去,不是那右灵双却又是谁,只见她一身白衣被鲜血浸染,已做血红之色,正沿着崖壁而上,心中大怒,取下鸣凤弓与绝龙箭,对准右灵双,一箭射来,顿时红光漫天,天地变色。那右灵双斗见天地皆红,亦有所觉,转身望来,奈何双眼被红光罩定,哪能见物?心中正自焦燥,那红光却如长鲸吸水一般,瞬间不见,忽感心头一痛,低头看来,只见自己心口之上骇然插着一支长箭,半截已入身体之中,四肢力气渐渐抽离,只得向谷底跌去,心中已知必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龙画儿所在山顶厉声叫道,“龙画儿,吾就算变为厉鬼,也决不放过你。”

    这时,一道火舌从谷底卷起,瞬间把右灵双化为飞灰,只有临死的那一番话语,在山谷中回荡,良久不绝。

    呜呼哀哉,本来是武陵山上一灵修,蓬莱岛座上之宾,参得造化,得道只在来日,只为了却师兄之事,不惜坠入红尘。久而久之,渐染七情,心中怒意难忍,杀伐之念愈来愈重,已致恒山之上大反常态,心神被外魔所控,忘了佛道终是一家,诽谤佛门尊者,火烧禅院,当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啄一饮,又岂能逃脱。也合该遭今日之劫,到头来,自身反被烈火所化。再难谒堂上三清,空负了这一身修为。

    真个是:

    武陵山中梨花带泪,

    桃源洞畔兰草泣血。

    清冷月再难照佳人,

    三寸心何以奠芳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