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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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她没啥好气地咕哝。“看在水笙替你生孩子的份上,好歹也该轮到她神气一次嘛!人家还为了小贝比而躺病床哩!”

病床,对了!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动到胎气?”直到此刻才想到要追究责任。

惨哉!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当时尽记着联络他来探查水笙的伤势,反倒忘记拟好开脱的借口来了。

“这个……”姜文瑜支支吾吾。

“我们去骑马,不小心跌下来了。”水笙的辞典里没有“说谎”两字,尤其面对楼定风。

“你们跌下来,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受伤?”捕头继续探逼口供。

“因为──”姜文瑜想亡羊补牢。

“因为只有我跌下来,小瑜不在马背上。”水笙破坏了她的企图。

世界大战爆发。

“只有你?”他勃然怒吼。“你怎么会单独骑在马上?才刚学上马背就想骑着跑了?我明明警告过你,没有我在场不许单独去马场,为什么不听?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从马背上摔下来,跌断脖子而死的?摔死也算了,如果被马蹄踩成残废或植物人呢?动了胎气还算小事,流产怎么办?”

两个女人被他轰得半天吭不出声音来,水笙足足愣了两分钟才想到要哭。

“你居然说这种话……”才一转眼的时间,清泪浠哩哗啦流淌下来,染湿了满面的冰肌玉肤。“什么叫‘摔死也就算了’?难道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吗?我也不想骑马呀?谁叫你硬要买马给我……呜……姜文瑜想偷偷教会我,让你惊喜一下,结果你不但没惊没喜,还诅咒我早点死……”

天哪!秀才遇到兵,而且是不讲游戏规则的女兵,他满肚子的长篇大论与她说得清才怪。

“水笙好像每次跟你出去都会发生事故。”转移爆破对象。

“我……这……这是意外,纯粹的意外,而且哪有每次都发生?你太夸张了。”姜文瑜努力眨动无辜的睫毛。

“哦?”他冷冷横睨她。“同样的意外发生在同样的人附近,若非这个人存心蓄意,便是她太粗心大意。”

“小瑜不是有意的。”水笙觉得歉疚,倘若他吼不到她,通常会把气出在其他共犯身上。

“闭嘴,你继续哭你的!”一句话就斥得她泪眼汪汪。“以后你想和朋友位逛街一定要找小江陪同,否则就乖乖留家里等我回来,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的意外发生。”

自从身畔多了她,虽然增加了很多人生乐趣,烦恼可也不少,偏生她就像绿洲中的甘泉令人欲罢不能。

由此可知,太“水”的女人也有副作用的。一不小心就会冲进气管里……很呛!

砰!

温室的玻璃门被一只愤怒的手掌用力挥开,狂风骤雨的来势急匆匆刮向猪笼草的花架,稳稳煞在女主人的面前。女主人倏哉游哉地蹲在地上,继续挑除支架上杂草和小蜗牛,看也不看来人一眼。

“这是什么?”两根尖锐长利的松针飘然落到她的脚踝。

“咦?你连松针都瘁不出来。”她浅浅取笑他。

“少跟我打迷糊仗。”来人冷萧的眼光紧盯住她。“你心知肚明我是在哪里打到它们的。”

“哦?那里?”她起身取过浇花器,开始装水。

好!她想玩游戏,大家一起来玩。

“章水笙今天莫名其妙从马上跌下来。楼定风会买那匹‘飞毛腿’给她,就是因为它出了名的驯良,今天忽然撒蛮未免太奇怪了,所以我潜进楼家的专属马厩检查原因,结果在它的鞍座下发现这个。”他指了指地上的证物。“有人事先在马背上划开两道浅浅的口子,两把松针放进伤口里。水笙的个子娇小,刚刚上马时不压到‘飞毛腿’的背伤,直到半途移动了位子,‘飞毛腿’吃痛,突然发疯般把她甩到地上。”

“唉呀!究竟是哪家马场那么不小心?警觉措施太差劲了。”她提起浇花器,轻松自如地喷洒着外型奇异的植物。

大掌突然扯过她的手擘狠狠一甩,她砰然撞向玻璃墙面,脑袋震得七晕八素,尚未调匀呼息,一只臂膀抵她住的项,威胁着将剩余空气挤出她的肺腔。

“水笙的马牵出来之前,我看见你的人溜进楼家的马厩。”

“你认为是我派人设陷阱害她的?”她仍然气定神闲。

“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仔细!”他凑近她的眼睛,望进她的眼底。“无论是不是你派去的,以后假如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而你凑巧是最具嫌疑的主谋,我绝不会对你客气。”

“我浪漫呀!未婚妻跟别的男人跑了,你非但不恨她,还暗地里处处保护她,真令人怀疑那个章水笙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两个互相敌对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的,供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讥诮地嘲弄道。

他冷笑一声松开钳制,迳自走出温室。

“唐正方明天下午抵达流金岛。”她捺下醋怨,平静地提醒他。“别忘了,姓唐的和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你的章水笙不是。”

他仍然不回头。

“唐正文打算和我们联手对抗楼定风,希望你能暂时抛开儿女私情,明天准时出现在会客室。”她的声音追着他出门。

“再说吧!”他的脚步缓了一缓。“不过有两件事情应该提醒你。第一,你口中的‘我们’并不包括我;第二,抛不开儿女私情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别再找章水笙麻烦!”

透明门扉轻轻合掩。

啷、通的声响跟着扬起,盆栽抛掷与粉碎的噪音陆陆续续从玻璃屋内传出天际。

第九章

楼家来了一位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访客,张太太看清楚来人的面目时,险些晕过去。

鬼!

光天化日之下,冤鬼居然找上门来讨命!

“你你你……”发抖的手指对准他的鼻尖。

“啊!我认得你。你是张小倩的母亲,小倩以前去‘雪湖’打过工,办起事情井井有条,我对她印象非常深刻。”施长淮和善地寒喧,笑绽出一口光洁的白牙。

“施……施……”

“很抱歉临时上门拜访,希望不会对你带来任何不便,楼先生在吗?”

“在,在──”该如何处理才好?大对头非但活得安全又健康,甚且主动找上门来,张太太方寸大乱,脑筋完全停摆。“呃,麻烦您在客厅稍候,我遣人去知会楼先生。小莉,还不快去?”

小莉快步冲向宅屋的后进。

不一会儿,楼定风的形躯出现在客厅的入口,步履清闲,即使对于敌方突兀的生还和出现怀着任何惊愕感,他也未曾表现出来。

两个男人的视线相交,他们曾经见过许多次,尤其楼定风隐若在“雪湖山庄”工作的那几个月,他们甚至分享过同一包香烟,同一壶咖啡。犹有胜者,他们对同一个女人感兴趣,也先后爱上她。

施长淮暗骂自己竟然瞎了眼睛,楼定风形诸于外的气质分明不属于泛泛之辈、池中之物的,他早已察查出来,却任由心底的警讯化为惺惺相惜,以到于埋下家破人亡的祸胎。

“稀客、稀客,好久不见。”楼定风悠哉游哉地踱回黑色的皮沙发前坐下。

“你似乎不太意外看到我。”施长淮挑中他对面的位置落座。

“半个月前你一踏上流金岛的土地我就知道了。”他只是没料到施长淮竟然敢大大方方上门找他。

“如此说来,你也不意外我仍然活着喽?”必须承认,楼定风镇定的反应超乎他的想像之外。

“这么说吧!我打一开始就猜到你有可能没死。”楼定风接过张太太递来的热茶,以礼貌的笑容摒退她。

偌大挑高的客厅里,两雄相对。

“你没想到斩草除根吗?”施长淮笑得嘲谑讽刺。“你不怕施家面临凄凉的命运日后在你的子孙辈重演?”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楼定风微笑。“施家十年前开始没落,目前为止仅剩一家‘施展公司’和两处矿区值点小钱,而我已经掌握了‘施展’大多数的股票,也就等于控制了施家的经济命脉,即使你留着一条命在,也奈何我不得,我何必白白伤神挂怀?”

施长淮深深吸进一口长气,让蕴含着甜甜花香的空气在他胸腹间沉淀、阴凉。踏进楼宅,即便是一呼一吸之间也感受得到她的芳美。

“显然你已经胜券在握,吃定施、唐两家了。”

“你们欠我的。”他的嘴角勾开一道模糊的微笑。“首先背弃咱们三家友谊和合作关系的叛徒是你们,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你以为我打算除掉你吗?错了,我不但不会对付你,反而希望你活得好好的,亲眼看见我将施家的产业玩弄于股掌之间,要它生就生,要它死就死;也亲眼看我买下‘雪湖山庄’的废墟,依样画葫芦地盖一座施家大宅,再放一把火烧个精光,或者养个小老婆藏在里头;我更希望你亲眼看见沙留在我身边,替我生儿育女,无怨无悔,时时刻刻提醒你她原本该是你的妻子。如果你死得不明不白,想想看我会丧失多少乐趣?”

“你!”施长淮直想冲过去掐住他脖子。

楼定风的眼中闪动浓冽的恶意和邪憎,浑身蓄势待发,随时等着他扑过来,直接攻击他最不堪一击的弱点。他的脚步动了一下,瞥见对方胸有成竹的表情,蓦地硬生生煞住疾冲而去的势子。

冷静!务必冷静!在楼定风的地盘上你绝对讨不了好,他故意激怒你、打击你,千万别让他称心如意。

他再深呼吸一下,转瞬间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