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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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兄弟连枝

    混也是一种生活,王大海预计到,这是王长江现在的生存状态。他从母亲方金凤那里知道王长江下班后,整日沉湎于麻将之中,其乐无穷。

    “混下去,很危险。”王大海在去找王长江之前,暗示母亲方金凤要管一管。

    “跟着领导混官场更危险。”方金凤振振有辞地说。她有一个朴素的想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过去曾支持王长江跟在李建国后面好好干,一天到晚都不归家。

    “自己混出一个领导,不就排除危险。”王大海持乐观态度说。

    “可是领导上面还有大领导罩着,不像你搞企业。”方金凤在社会上看到的事多,反驳道。

    “如果不工作,连混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王大海担忧地说。

    “工作也不是为了混下去,端着金饭碗,还愁没饭吃。”方金凤带着世故的口气回答。

    “应该从李建国的阴影里走出来,不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王大海坚持己见,他认为王长江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不能这样碌碌无为下去。

    “还好没有被李建国拉下水,那时天天累得要命,也没什么好的。”方金凤重提王长江刚参加工作时的旧事,感叹道。

    “如果不想在机关干,下海到我那里去。”王大海换一个思路,提出一条新的建议。

    “企业又能保险吗,说倒就倒,不能把两个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方金凤坚决反对王长江有着公家的饭碗不端,跑到王大海的私企里凑什么热闹,如果万一有个闪失,王长江这辈子真的连老婆都娶不回家。

    对于王长江的放任自流,方金凤没有引起恐慌与不安,不能出人头地,也不一定是坏事,得过且过,过一种平安的日子,是人生的一种福分。但担心大儿子王大海,树大招风,大张旗鼓地盘下苏跃富的烂尾楼,正好碰上房价持续上涨,赚了一大笔,街头巷尾经常听到说起王大海的名字,说什么的都有,最难听的是,现在的这个社会,竟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发财,如果王大海不去坐牢,还不是一个街头的小混混。

    说说而已,但不只是说说而已,有人在暗处算计王大海,算命的说,王大海今年有血光之灾,方金凤认为都是钱财招惹的祸。虽然给王大海认真地做了一个法子,破解灾厄,心里要安慰一**,但有种隐隐的担忧,时时在心头牵挂。然而对于一个无权无势无文化的家庭妇女来说,又能帮上什么,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命,只能让他们去走吧。

    王大海之所以没有急着走,停留下来,以王长江的话题,与母亲方金凤说了一会儿话,也许看着日渐苍老的母亲,他要静心地听,充分地感受母亲的气息,心中始终回荡着母亲对他从小说到大的一句话,好好的,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所包含的内容不同,今天给他做一个法子,好好的内容更多地担心王大海的安全问题。

    时钟已经敲响十一下,王大海告别母亲方金凤,走进浓浓夜色里,驱车赶往王长江打麻将的地**。

    停好吉普车,走进窄窄的巷子,步行中,过往的宿舍里,不时传出哗啦啦的摸洗麻将牌的声音,不绝于耳。勤劳的人们,还没有休息,十三亿人民八亿赌,还有两亿在喝酒。

    敲门进入王长江同事家,里面空间中的烟,雾起来了,对于平时抽烟的王大海来说,都难以忍受,呛鼻辣眼,他即使用手去挥几下,想驱散一下,眼前的袅袅青烟,也无济于事。麻将桌上,抽烟的人腾云驾雾,牌顺时,就把香烟兜一圈,牌不顺时,就烧霉气,一支接一支地抽,小小的房间内,一直持续着烟雾袅绕。

    由于王大海的进入,有人把自己的牌盖住,抬起头,大家的目光集中到王大海的身上,房主知道是王长江的哥哥,招呼着王大海坐。打牌者最不愿意看到这种尴尬的书面,赢者心态要好一**,但输家就不乐意了,皱着眉,可能在心里恨起王大海,耽误扭亏增赢的机会。

    王长江低着头,没有言语,不知道哥哥王大海深夜来找,有何要紧事,还必须找到麻将桌上,他的面子有**挂不住。王长江牌技刚刚学会,所以打牌的瘾特别大,找机会勤学苦练,还要交学费。上学时,总以为工作了,会有希望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可是工作了,却在慢慢失望,并且在李建国出事以后,失去以往的热情,混工作,混日子。开始觉得幸福的预感都是幻想。

    稍停一会儿,桌面上,就有人在故意咳嗽,王大海心知肚明,这是在发出警告,有事快说,没事尽早离开。

    “对不起来,打扰大家。”王大海首先开口,礼貌地说。

    “没有事,我们也是在这里玩嘛。”房主两眼一会儿看看王大海,一会儿又看看王长江。然后深深地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不紧不慢,客气地回答。

    “有件事,与你们商量一下。”王大海笑着说,他没有坐,让大家知道站客难留。

    “你不是找王干事有事吗?”房主一头雾水,抓抓头,翻着眼睛问。

    “是找他有事,但与你们有关。”王大海想,不能拆台,要拉王长江走,这里的场子就散了,可能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有的人甚至花言巧语说服老婆,难得出来开心地玩一次。

    “你找他,与我们有何相干?”房主大惑不解,紧接着追问。

    “我的意思,麻将桌上,三缺一,干着急。”王大海平心静气地解释(.2.)。

    “你这话挑明着说,是要王干事走人。”房主声音提高八度,不高兴地说。

    “没有办法,有重要的事。不然这样,如果你们愿意,我去找一个人来替补,但又怕与你们不熟悉。”王大海含糊其辞地说。

    王大海不好说自己找王长江商量事,再怎么重要的事,不能到明天说吗,然而王大海心中有事,是不能过夜的,经常深更半夜,找人来公司里开会研究,有一次为了玻璃新技术配方,午夜打长途电话到江海,向欧阳傲雪求援。也不能说母亲病重,虽然在麻将桌上撒谎找人,是有些人的家常便饭,但王大海不愿意这样做。尽管扫兴(.2.),甚至可能引起大家的遗憾与不满,他相信先难不为难。

    在房主与王大海俩人的对话中,王长江始终没有插嘴,不好插嘴,既不能跟着王大海走,也不能赶王大海走,以王大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王长江只好听之任之。虽然低头沉默,但脑子没有停,他在想,王大海究竟为何事而来,是不是母亲有什么情况,每天回家没有发现异常,如果突发情况,王大海不会是这种和蔼协商的姿态。

    “我看这样,先暂停一会,等你与王干事把事情说完。”输钱的一个牌友突然开口说道。

    输钱的牌友没有报怨,站起来,想了一下输钱的原因,可能是**儿好背,乘此机会,上到洗手间,拚命地洗手,回来后,在房主的身上摸了一把,看样子房主是今天的赢家,接着又拿起房主的打火机,**上一支香烟,狠狠地抽上一口。脸上露出得意的喜悦,他断定接下来的牌局,风水轮流转,好运肯定要转到他那一方。

    “不行,不是一句话的事,还是我等一会,麻烦你们调一个熟悉的人,过来替补。”王大海没有服从输钱牌友的意思,他直截了当地向大家提出建议。

    “一个残局,谁愿意来。”房主不乐意地分析,他可能不想再玩牌,见好就收。

    “我愿意赞助一包香烟的路费。”王大海掏出一包中档次的香烟,扔到麻将桌面上,积极地鼓励大家去联系,有甜头,不怕没有熟人来替补。

    “看样子,是真的有事,我们也不添乱。”输钱的牌友,拿起王大海扔过去的香烟,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然后拆开,发给大家抽,并说,“我负责找一个人,马上可以过来。”

    不容分说,输钱的牌友,跑到房主家的沙发旁,拿起电话拨打起来,联系了三四个熟人,他还笑着说,像钓鱼一样,先抛出诱饵,看谁来得快,后来者,对不起,只能坐在旁观席,但香烟还是可以享用。

    兄弟连枝各自荣,人生又能得几时为兄弟。王长江没有任何怨言地跟着王大海走出门,他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失落,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歉意,跟在王大海的身后。不能忘记,那次在德豪公司新厂区厂房封**仪式上,亲自带走哥哥王大海,以为能从此走上政治生涯的巅峰之路,然而却是一场滑稽的恶梦,现在想起来,简直幼稚得异想天开,被李建国利用,却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当时头脑发热,为何带人走,不用法律的准绳考量一番。

    “需要我帮什么?”王长江看着哥哥宽厚的背影,他主动起来,关心地问。

    “需要你自己帮自己。”王大海坚定地回答,

    王大海健步走向吉普车,打开车门,兄弟俩人同时坐上车。王大海扭转方向盘下的钥匙,一脚踩下,吉普车箭一样奔驰出去,黑夜里,车前大灯,照得前方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