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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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儿已长大

    王大海无法想象,母亲方金凤如此伤心、悲痛,呆若木头人,他从小长到大,第一次看见,即使父亲去世时,也没有这样,这往后还怎么活出来。他听到自己内心那撕裂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办,纵有千言万语,反而说不出话来,只有手油然地伸出。

    曹爱国上前拉住王大海,轻声地说:“让你母亲发一会呆。”

    “我怕母亲一时想不开。”王大海挡开曹爱国拉住他衣襟的手,不愿离开母亲方金凤的身边,担心地回答曹爱国。

    “不会的,肯定是王长江的事,给你母亲打击很大,一下子难以接受现实。”曹爱国吸取刚才在公司大门旁劝说方金凤时的教训,积极地劝退王大海,让方金凤安静一会,使因伤心而激动的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

    “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那里,不吃不喝不讲话不动脑筋不闭眼休息,能挺得过来吗?”王大海不放心地回答。他本想让母亲方金凤高高兴兴地到公司里玩一玩,开开心,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母亲是永远不知疲倦的。”曹爱国说道,他鼓励王大海离开,

    “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王大海没有明白曹爱国的话意,疑惑地问。

    “孩子是母亲的生命之锚。不要小看母亲的肩膀柔弱,但力量无比坚实。”曹爱国以一个老者的经验,谈起他对天下母亲的赞叹。

    “请曹老书记再耐心地劝慰一次,家里不管出什么事,我会想办法挽回。”王大海看到母亲方金凤的情绪一刻没有稳定,心中总是放心不下,然而,谁能劝慰,只能是曹爱国与母亲方金凤能搭上话,他极力地对曹爱国劝说道。

    “这一**不要担心,即使海枯石烂,在一个母亲内心,对孩子的希望,永远会天长地久。”曹爱国坚定地对王大海说。通过分析,打消王大海心中的疑云和顾忌。

    “我现在能做些什么?”王大海问。

    “天下最不能等的事,是孝敬父母,今后,多花**时间陪陪母亲。现在来讲,倒一杯白开水,你母亲不一定马上就喝,先放在旁边,想喝的时候就喝,如果开水凉了,还没有喝,再重新换一杯开水。”曹爱国观察方金凤一会,指着壁柜里的水瓶,对王大海说。

    王大海立即倒上一杯白开水,小心地放到母亲方金凤的手旁,放回水瓶,然后接着问:“还能做什么?”

    “一个字,等,等你母亲情绪稍事稳定,再来询问。”曹爱国向大家招着手,示意都离开,全部撤到隔壁的客厅里,不要在方金凤的身旁,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如果有一句话,说得不好,又使方金凤悲伤的情绪爆发起来。

    到客厅后,王大海愁眉不展,心里在想,王长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引起母亲方金凤悲痛欲绝。曹爱国、吴兵与章文三人,没有心情坐下,站在一起,章文对曹爱国说:“曹老书记,毕竟是两代人,有代沟,心态与生活习惯都有很大的差异,没有共同语言。”

    “那是你做得不够好,找一些客观理由,来搪塞一颗懒惰的心。”曹爱国予以反驳。

    “这就冤枉我的一片孝心,我举一个例子,有一次节假日,我与王小荷回家,老太君生病不舒服,不要老太君动手,我亲自上阵,买了一只鸡,煨成喷香的鸡汤,王小荷盛了一碗,端到老人家的桌边,却半天不动调羹,脸上显示出不高兴的样子。我当时还以为身体不舒服,劝老太君去休息。老太君坚持着,不愿休息,自己拿起调羹,阴沉着脸,不情愿地喝着汤。”章文立即说起一件往事,想证明,不是下人不去尽孝心,而是不知道怎么尽孝心,有时往往出力不讨好,弄巧成拙,好心办了坏事。

    “你的一片孝心,好得很。”曹爱国肯定地赞叹道。

    “好个屁,谁也没有想到,老太君翻着白眼,对王小荷说,你是想我早**死呀。”章文无奈地回答。

    “不会吧,是不是老太君头晕不能喝鸡汤。”曹爱国急忙问道。

    “当时我与王小荷心里一惊,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是不是鸡汤忘记放盐,还是鸡汤里混有杂物。然而都不是,老太君回答一句话,让我们哭笑不得。”章文接着讲道。

    “怎么说?”吴兵在一旁听得入神,想知道结果,突然插话。

    “老太君说,你们吃鸡腿,给我吃鸡头。王小荷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吃鸡头不是妈妈的最爱吗。老太君埋怨道,傻丫头,舍不得吃鸡腿,那是省给你们吃。”章文咯咯地笑着说。

    “赶快满足要求,把鸡腿盛到老太君的碗里。”吴兵情不自禁地推了一把章文,说道。

    “王小荷二话不说,立即盛过去。可是老太君舍不得吃,硬是从她自己的碗里,把鸡腿又挖出来,重新放到瓦罐里,一再叮嘱,留给晚上回家的小儿子王长江。”章文用手模仿着方金凤当时用手拐王小荷,急着挖回鸡腿的动作。

    “方金凤一直偏向王长江,从小就疼爱有加,不过王长江也很争气,在化工厂宿舍里,是参加高考,考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组织上分配,当上国家干部。”曹爱国对吴兵介绍着王长江的情况。

    “如果鸡腿留给董事长吃,董事长不也考上大学。”吴兵好奇地问曹爱国。

    “王大海吃十个鸡腿,也上不了大学,那是浪费资源。住在一个化工厂宿舍,我是看着王大海长大,他在学生时代,学习张铁生交白卷上大学,经常三五成群,东游西逛。等到上高中时,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可是王大海上初中时,肚里墨水喝得少,连ab都没有学会,哭也来不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拿着录取通知书,高高兴兴地上大学,他成了待业青年,靠自己的劳力,往一家一户,拉送液化石油气罐挣**微薄的收入,贴补家用。”曹爱国津津乐道地谈论着王大海少年时代的糗事。

    “董事长怎么上不了大学,他在监狱里可上了一个自修大学。”吴兵立即反问曹爱国。

    “吴总说得对,王大海算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大学生,要想拿到文凭,还有三门单科要考合格,看样子,等到王大海这个大学生毕业,他的大学学习时间之长,以及学习的地**和身份,从监狱到社会,从平头百姓到老总,绝对能创世界之最,载入吉尼斯纪录。”曹爱国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起劲,对吴兵与章文侃侃而谈。

    王大海没有一**心情,听曹爱国与吴兵在那里东扯西拉,气嘟嘟地打断他们的谈话,问章文:“你不知道情况,在来的路上,也不问个清楚。”

    “从老太君到小饭店,再到你这里,只说了一个字,走。当时王小荷看到老太君气色不对,吩咐我负责保护好老太君,她留下看守店面。”章文委曲地向王大海解释(.2.)。

    “也没有对王小荷说什么?”王大海接着追问。

    “当时没有说。”章文如实回答。

    “以前可说过一些情况?”王大海紧追不舍,进一步追问。

    “跟王小荷说没说过,我不清楚。不过,我听王小荷说,王长江自从李建国出事以后,精神萎靡不振,变得沉默寡言,经常深夜才回家,而且还喝得醉醺醺。”章文毫无保留地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

    王大海从章文那里问不出一个名堂,这个疑问更加搅得他心神不定。不时地伸头,从客厅的门缝,朝卧室里瞅,当看到母亲方金凤端起开水杯,喝下去几口后。王大海立即站起来,对曹爱国的耳畔低语几句,推门进入房间。

    方金凤情绪比刚才啼天哭地时,要稳定一**,手捂在风信子的花盆边,两眼呆呆地望着窗户外。王大海、曹爱国他们进去以后,不敢靠近方金凤,分别坐在王大海的床上,曹爱国一个人拎着水瓶,走到方金凤的身旁说:“大妹子,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雷打头啊。”方金凤终于开口说出四个字,从她慌乱的动作看,曹爱国给她倒水,有一**受宠若惊,觉得对不住曹爱国。

    “我给你倒一杯水,有什么雷打头的。想开一**,儿已长大,日子渐好,街坊邻居谁不羡慕你们王家,方金凤能耐大,养了两个出息的儿子。”曹爱国循循善诱地劝慰道。

    “养儿防老,我却养了两个累赘。大儿子永远不成熟,从小就好斗,长年累月折腾得没完没了。小儿子永远不懂事,从小只知读死书,没有一**社会经验,李建国出事,关他什么事。一天,跟我说,要出家。我问,出什么家。他说,去当和尚。我的天就塌下来了。”方金凤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旁若无人,喋喋不休,唉声叹气地唠叨起来。

    王大海竖着耳朵,仔细地倾听,还没有听完母亲方金凤的话,他已经将床单揉成一个狮子球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