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废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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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这个女人害得皇兄还不够吗,倘若她真的心仪与你,又怎么会和旁人生孩子?刑场上又为何杀你?她留在宫中,不过是为了襄助她爹爹花穆,她连太监都额可以做的,委身于皇兄又有什么做不得!嫣儿求求皇兄,莫要迷了心窍,听不得别人的忠告。”

皇甫嫣眼见得姬凤离还在护着花著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急说道,生怕姬凤离随时截了她的话头,不让她说下去。

这一次姬凤离却并没有截了她的话头,而是任由她讲话说完。他站在那里,看上去非常平静,只眸中闪过明明灭灭的黯淡。

皇甫嫣看到姬凤离没有阻拦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为了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值!”

“下去吧!到庵堂好好陪陪你的母后去吧!”姬凤离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皇甫嫣,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皇甫嫣仰着头,看了他一阵子,眼里慢慢聚集了泪滴,映得一双眼睛晶莹闪烁,她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嫣儿……告退!”她看得出来,皇兄显然信了她的话,这样就好!

姬凤离确实相信皇甫嫣说的是事实,若放在往日,他定是不信的。只是这一次,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菜市口遇到她时的情景。

那时,他以为身为太监的她被皇甫无双下令在菜市口斩首,恰在那日遇到了聂府千金,那时他不知聂府千金便是她,当她扑倒在他怀里时,当时悲痛欲绝的他并未注意她到底怎么了,只记得后来他摸了一手掌的血。

那时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事,就是有人当场死在了他怀里,他恐怕也不会多看一眼多想一下的。

这些日子,他只是陷在找到她的欢喜之中,竟是忽略了这件事。如今想来,那夜那时,恐怕就是她流产之时吧!

所以,皇甫嫣的话,他信了!

她真的怀过别人的孩子,那么,那个人必是她心仪之人,皇甫无双也好,萧胤也罢,总之,不会是他!

皇甫嫣已经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内越发变得空荡荡起来。

他坐在龙案后,随手去拿桌案上的茶盏。侍立在一侧的内侍,见状忙去斟茶,他却冷凝了脸,清声道:“斟酒!”

虽然并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一向并不沾酒的王爷想要饮酒。但内侍却哪里敢问,不一会儿便将酒壶呈了上来。

姬凤离端起酒盏,望着盏中泛着琥珀色的酒液,自嘲一笑。这旁人看来难得的美酒,此时在他眼里,不过是用来消愁的物件。

他仰首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也不知饮了多少杯。

到了最后,他感觉到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胸口极是闷,心跳得越来越激烈。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火焰烧燎一般,炙烤着他的胸口。头也疼,好像随时都会炸裂一般。

这种感觉,这种剧烈的心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日在刑场挨了她几刀,当他苏醒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似乎置身在一片漆黑的没有月色的夜晚,阴冷的风吹来,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

他忽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地,四周好像有无数的梦魇想要将他牵引过去。他快步向前走,隐约中,似乎听到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你以为她对你有情吗?……她的心上人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无数的回音在黑暗里回响,缥缈而幽冷。

他僵直站在那里,任由那层层叠叠,越来越多的声音将他团团包围。

他只能默默站在那里,独自品味着心头的苦涩。

……这就是你的命,和你母后一样的命……你逃不开的……逃不开的……逃不开的……

回声继续将他包围!

这一次他却没有傻傻立着,而是快步开始狂奔!

他不信命!

他不想被任何人掌控。这个世上,想要妄图玩弄于他在股掌之间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只是,除了她……

不知奔了多久,浓浓的黑暗散尽,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连绵绿波。波光潋滟,好一片璀璨美景。

他尚在怔愣之中,便看到一叶小舟,飘然而来。舟上凝立之人,云鬓雾鬓,绯红流裙,正是她。

她的到来,驱散了那些层层叠叠追随着他的飘渺回声,四周只余一片寂静。

“宝儿……”他低低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在小舟上朝着他温柔一笑,幽黑的眸中闪耀着绝艳的光亮。她朝着他踏波而来,绯红色罗裙摇曳生姿,墨黑的发如流瀑般倾泻如云。

“凤离……”她樱唇轻启,温柔唤他。

他望着她慢慢走近,心中荡漾,伸开双臂,想要拥她入怀。然后,就在此时,那一袭裙裳的女子,忽然变身一袭杏黄色服饰的小太监,手中持着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他的胸口狠狠刺来。

姬凤离猝然一惊,已经苏醒过来。

屋内一片漆黑,原来黑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发白的月光从窗棂里渗了进来,浅浅的,怯怯的。不知是否因为他的心情,那月光显得冷漠而孤寂,充满了肃杀和无情!

他他这才意识到酒醉后不自禁睡着了,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可是他依然觉得胸口处一阵刺痛,那里是早已经愈合的伤口处!他已经分辨不出到底好i心痛还是伤口痛了。

他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回想起梦中的一切,心中微滞,伸袖一拂,杯盏被撞到,发出咚的一声。

“王爷!您怎么了!”被他屏退到门外的内侍听到声响,小心翼翼地问道。

“本王没事!进来掌灯吧!”姬凤离冷冷说道,依然是惯常平静的语气,只有他自己才晓得内里那暗隐的忧伤。

灯盏亮起,殿内一片幽亮。

堆满了奏折的条案,桌面上倾倒的杯盏,淌了一桌案的酒液,身畔诚惶诚恐的内侍。他的心这才从梦中回到了现实中。然后现实,也不一定比梦中的状况要好。

酒液在桌案上倘开,眼看就要将奏折侵湿了,内侍慌忙开始收拾。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冷声问道,神色早已平静如常。

“回王爷,已到了晚膳之时!”内侍小心翼翼答道,“王爷还回桃源居用膳吗?”

姬凤离凝了凝眉,待桌案收拾干净后,执起了朱笔,开始批阅奏折。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晚膳就摆在这里吧!”平静如水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内侍微微有些惊异,晚膳王爷一向都是回桃源居用膳的,只是不知今夜,何以会留下。但他们又哪里敢猜测主子的意思,忙吩咐下去,就在勤政殿摆膳。

一道道的菜肴端了上来,他坐在桌案前,食不知味地用着饭。

……

……

……

皇甫嫣给花著雨所下的毒并非什么狠毒的毒药,除了起初有些眩晕外,并没有其他症状。这也在花著雨意料之内。

她其实早就猜到了皇甫嫣来此寻她并非如皇甫嫣所言,是为了向她赔罪。所以她一直都很警戒。但是她也知道以皇甫嫣的性子,不会真的想要毒死她,所以她才敢亲自去救皇甫嫣。

皇甫嫣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她感到不适,进而让她被御医诊脉,发现未怀孕,再让她以叛臣之女的罪名住到牢里去。

花著雨对于皇甫嫣一直都很喜欢,也明白皇甫嫣对她有成见,并不想她被姬凤离责骂。遂吩咐了唐玉和桃源居的侍卫,不要把此事告知姬凤离。

唐玉见花著雨并没事,便也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平静。只是姬凤离似乎更加忙了,好几日都没有到桃源居来。如今,姬凤离刚刚掌控南朝政权,事务定是繁忙。花著雨也没在意,所幸姬凤离为她寻了很多书籍,倒也不觉得闷。

这一日,花著雨斜倚在散发着淡淡沉香的檀木书架一侧,手中拿着一本《南朝山水志》慢慢翻阅。

她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就是走遍天下。如今不能,看看书也是好的。正看得专注,有东西从书页中飘落而下。忙倾身捡了起来,却是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那斑驳陈旧的颜色看上去似乎已经被时间遗忘了很久,也不知是谁夹到这本书中的。她原本要将这宣纸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却透过宣纸隐约看到背面似乎绘着一幅图,隐约是一个女子。

花著雨心中一滞,她在萧胤的书房中,看到过温婉的画像。姬凤离这本书中夹着的是不是也是温婉的画像?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头渐渐升起,她忍不住将这叠好的宣纸打开了。

陈旧发黄的宣纸上,的确画着一个女子,但却不是温婉。

这是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一身嫣红色罗裙有些褪色,但不失娇媚。女子明眸皓齿,顾盼多情,唇角那清扬一笑摄人心魂。她坐在湖畔的栏杆上,背上挎着一把剑,整个人看上去风姿纤纤而不失英气。这幅画的笔法不算上乘,但作画之人显然倾注了全部心血,将女子的风姿神韵挥洒描摹得恰到好处。

这画中的女子是谁?这画又是谁作的?

花著雨疑惑地看了看画卷右下方的落款,有着两个劲道小字:“瑾华”,而那鲜红的玺印竟是南朝炎帝初登大宝年间使用的:“天下太平玺”。

花著雨未免吃了一惊,这幅画显而易见是炎帝亲手绘制的。不知道姬凤离是否知晓这幅画,这应该是炎帝夹到这本书里面的。

瑾华?花著雨猛然想起姬凤离现在住的那处宫殿就叫“瑾华宫”,这么说,这画中女子应当是姬凤离的生母谢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