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的宠妃Ⅱ——荷鲁斯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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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早已注意……到了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叩响。拉玛迅速地看了艾薇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说,随即又将身体退后了一些,不再说话。片刻,只见木门缓缓退开,一名黑发少女走了进来。

艾薇定睛一看,来人的年纪与自己相仿,有着淡棕色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双眼、颀长浓密的睫毛,其面目不像是努比亚人,更像是埃及南部的少女。她同样身穿白色长裙,一根樱红发带俏皮地将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束了起来。她手里端着水和面包,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房间,黑黑的眼睛一直盯着艾薇。过了一会儿,她才转开脸,向拉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脸颊两侧露出浅浅的酒窝,“”送饭来了。

“噢,谢谢。”拉玛指了指床边的矮柜。

少女将水壶和面包小心地放到柜上,退后几步,歪头看着二人想了想,随即竟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水是我从泉里新汲的,面包是早上烤好的,现在吃会比较好。”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艾薇,眼里闪着说不清是好奇还是戒备的光芒。

拉玛用努比亚语对她说了什么,少女一抬头,却用埃及语回了话去:“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平时你吃饭的时候,我也都是呆在这里啊。”之后她竟索性用双手撑住下巴,带着一丝微笑地看着艾薇。

“吃吧,不然会饿。”

艾薇不由得有些犹豫地看了拉玛一眼,拉玛站起身,从柜子上把食物拿过来,径自先伸手拿了一块面包,吃了几口,又喝了一大口水。

少女笑的很开心,“拉玛,很好吃吧?”

艾薇却知道,拉玛明白自己担心其中会下毒,吃了这两口,其实是让她大大放松下来,心里不由得为他着细小而体贴的举动感到一丝宽慰。想到在尼罗河畔,他毕竟让属下将自己随行的埃及士兵的尸体一一埋掉。他并非享受杀戮,或许真如他所说,他只是不想让消息外泄才出此下策。虽然残忍,但在两军交接之时,也是没有办法的。“也许他不是那种大恶之人吧”,艾薇心里渐渐有了这样的想法。

拉玛却回过头来,对着艾薇轻轻说:“艾薇,吃吧。”

艾薇点点头,随即伸手拿了一块。

少女睁大眼睛,看向艾薇,“你就是艾薇公主?起初我听人家这样说,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然后,她竟慌慌张张地起身,对着艾薇虔诚地以埃及的方式行了一个大礼。

拿到嘴边的面包又被艾薇放了下去,她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扶起眼前的少女,轻轻地问:“……你是埃及人吗?”

少女开心地一笑,“是啊。我叫做莲。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来古实了。”

“噢,莲,”艾薇扶着少女一同坐下,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了下去,“为什么来古实呢?你的家人呢?”

莲摸摸脸,“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陛下说为了两国交好,赏赐了不少宝贝给古实国王。我就是那个时候被赏赐的奴隶。因为是国赐,我已经是古实的人,所以我无法再回到埃及,至于我的家人嘛……”

莲皱了皱眉,艾薇也不急着追问,只是一边小口地喝着水,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她往下说。过了一会儿,那少女终于扯出个笑容,继续开口说:“我的母亲一直都在宫里做事,但似乎她服侍的人很遭人嫉妒,母亲也就容易受到排挤。正因如此,我才会被指赐来古实。母亲到很大年纪才有了我这个唯一的女儿……所以那个时候,母亲的眼睛几乎要哭瞎了。”她的脸上隐隐有些忧郁,“可能他已为我已经被古实的国王虐待致死了吧,但幸好有拉玛……”

“莲,不要多说。”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吃东西的拉玛突然抬起头,略带不满地打断了莲。

“拉玛?”莲不由得有一点不满地嘟起了嘴,竟有些赌气地继续看向艾薇,坚持地继续了下去,“古实国王的残虐,公主应该也听说过吧?”

艾薇一愣,竟有些不解地看向莲。确实,她从未听说过,从来没有人向她形容过自己即将嫁与的古实国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莲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艾薇,“公主,他们把您嫁到这里,难道连句解释都没有吗?古实的国王是埃及不折不扣的傀儡,依附着埃及的力量,才勉强在纷争四起的部落里站稳,或的名义上的王权。国王本人脾气十分暴躁,一直以来不顾国家兴亡,只是一味地加重各种名目繁多的工事、研究各种酷刑。甚至连不满十岁的小孩,他也会用最残忍的刑法加以折磨,而自己就在一旁喝酒吃肉……”

“莲,住嘴。”拉玛的眼睛微微下垂,冷淡地说道。

但是莲却越说越激动,“国王早已激起了民众的不满,古实所谓的王族早已腐烂,只剩一个任人操纵的外壳,除了……”

“莲!”拉玛用力地将手中的泥塑水杯放到地面,不甚结实的被子发出了呜钝的响声,仿佛就要碎裂,拉玛加大音量,又说了一次,“住口!”

莲一愣,随即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身体前倾了一下,拉住拉玛结实的手臂,嘴里呜咽地唤着:“拉玛?”

拉玛依旧板着脸,艾薇却眼尖地发现那犀利的眼里染着一丝温柔的为难。但紧接着,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下命令般地对莲说:“出去休息吧。”

莲一愣,

第一个反应便是想拼命地摇头,但是在看到拉玛没有表情的脸之后,又像是身体的本能,十分不情愿地站起身来,犹豫地看了艾薇一眼,随即向二人小心地弯腰行了一礼,眼里噙着泪水,慢慢地转身走了出去。

木门关闭的那一刹,拉玛吐了一口气,不由得有些放松地垂下头来,“

第一次发现莲的时候,到如今确实有五六年了吧。侥幸从行队里逃跑却不能回到埃及的她,正绝望地打算从尼罗河畔跳下去……虽然她是埃及人,但是在憎恨古实国王的同时,或多或少,她心里也埋着几分对拉美西斯的憎恶吧。”说到这里,他倏地抬眼,如鹰的眼睛犀利地锁住艾薇,他缓缓开口问道:“你呢?”

只用了一秒,艾薇便明白拉玛问话的意思。明明只要装成憎恨拉美西斯的样子,就可以平安过关,但答案却无论怎样都无法说出口。脑子里乱成一团,莲的话、拉玛的话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飞来飞去,融合、交织,最后化为一片深深的灰色的雾。

拉美西斯早已知道的暴虐,拉美西斯早就明白的危险……

究竟,什么是她来古实的意义……

“奈菲尔塔利?你怎么了?”耳边听到有人在说话,低沉的声音触动着她的神经,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心地掀起令人窒息的疼痛。她抬起头来,却谁的脸都看不清,灰色的眼里好似盛满了透明的泪水,却干涸得说什么也无法掉落。

拉玛不由得慌了手脚,似乎鲜少见到莲以外的女孩子哭。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艾薇,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抬起,好想要去为她擦拭那并未掉落的眼泪。

“他……”

清脆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绝望的如同失去全部火星的灰烬。

拉玛看着艾薇,抬起的手就这样停在空中。

“拉美西斯……”

他是知道的,她只是诱饵吧!什么目的、什么计划!她好想大声地交出来,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的时候是多么恐怖,自己差点被拉玛扔入尼罗河又是多么令人惧怕,暴虐的古实国王又会将她怎么样?

——如果,她死了,他会难过吗?

艾薇的脑璃乱成一片,眼前的画面好似在不停地晃动,心底却渐渐地涌起难以控制的酸楚,记忆里隐隐闪现出许久前恍惚经历的一幕。

斜阳透过窗子落入华丽的寝室,映在金色的床饰上几乎晃痛了她的眼。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结实的手臂牢牢固定住她的身体,那样紧密的距离,令她几乎可以听到他每一下心跳的声音,可以感觉到他每一次呼吸的气息。

明知他对自己有心,她却刻意刁难。不想他却百依百顺,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一口应承。

“我,已经是埃及的法老,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如果是合理的,那么你要一,我给二;即使你要的是不合理的,我一样可以做一个不明事理的君主,满足你。”

占用法老的寝室,私自任命贴身侍从,甚至不合礼法地参与政要议事。

满足你,满足你……不管要什么都满足你。

这样的骄纵,这样的宠溺,只为她的一句承诺。

而她始终没有恪守,他始终没有等到。

时间的力量如此强大,历史的进程如此无情!既定的未来,只能对应唯一的过去。那偏离的时空,早已随着黄金镯的彻底粉碎,消失在了恒久的虚无里。艾薇唇边泛起一丝悲切的笑意——都过去了,回忆就这样灰飞烟灭。仿佛因果报应,一切的变化如此天翻地覆,令人无所侍从。

如今的她,不过是他全盘棋局中一颗小小的棋子。下棋的人,又怎会被这小小的棋子迷惑了心智?不管向前、向后还是从棋盘上被拿下,甚至是被丢弃、被碾碎,又有什么关系?

你听说过下棋的人爱上棋子吗?

况且对于拉美西斯来说,这世上有太多颗一样的棋子。

她真的,早已什么都不算了吧。

绝对不要离开冬……

突然艾薇心里隐隐闪过拉美西斯说过的话。

一句淡淡的嘱咐,就像一根极细的针,穿透她脆弱的耳膜,刺进了麻木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