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时空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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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憎恶恐惧的孩子

    黑色的屋檐下雨水构成一道珠帘,滴落在房前的青石板上。圆润的水珠摔碎成一朵朵精巧的水花。本应显现在实验室的高清镜头下的美景,就这么突兀的停留在眼前。这时刻提醒着陈彧,这已经不是那个熟悉的世界了。抬起左手,眼前是一只苍白的小手。轻轻的伸出窗口触碰这冰凉雨丝,微风送来泥土和青草的芳香。原来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

    泽斯行省如今正处于雨季。连绵的细雨滋润着这片古老的土地,为这荒凉的边陲之地带来足以坚持到明年的生机。如果哪一年的雨季来的晚了或是早了些,那么对战争城堡里的大人物们来说就是一件无比头疼的事了。而对祁连山脚下的佃户和猎人来说,这无疑是征兆着血腥之季的到来。而对那些远来的富商和骑士们来说则是发大财和拿军功的好时节。如果雨季来的早了,兽人的狼骑兵在给养充分的情况下会很高兴来刮刮地皮,打打秋风。要是雨季晚了的话那就更糟了,无法安然过冬的兽人们会红着眼睛全员上阵拼命掠夺你眼前的一切。尽管这边陲之地在几千年的时光里几次易主,但是大部分时间里都处于人类联盟的掌控之中。就像一个坏掉的破挂钟一样,无论你用多大的力推一下钟摆也没用。它还是会在晃晃当当之后停在它该停的位置。毕竟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兽人的高层们来说,都对这没什么嚼头的地方感到无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很好的描绘了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这么个鸡肋的地方,它成了人类和兽人眼中可有可无的存在。这里的战火持续了几千年或者更久,但就是没有任何一方能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取得完全的优势。渐渐的,无论是人类的帝国还是兽人的部落,只有那些学者、诗人、流浪武士和苦行僧们还记得这片遗忘之地。即便在人类和兽人们达成和解的岁月里,这里的战火也从未停歇。哪怕人类和兽人战到血流成河,这里的冲突也从来都是不温不火。这里的战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正如这片土地上的那古老的谚语“一切只有雨知道”。

    “喂,不是叫你在屋里歇着吗?怎么又不听话!”

    身后传来的声音沙哑而疲惫,苍老的气息就是隔得再远也能清晰的感到。陈彧心里忽的生出一丝悸动。这让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感觉,现如今只剩下憎恨。憎恨这种该死的感觉。可是这该死的身体就是不可抑制的感到恐惧。虽然来到这世界已经一月有余,但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碎片记忆还是在起着作用。尽管很努力的在适应这具身体,但是也只能保证走路不会再摔跟头。而此刻听着话语中的怒气,身体居然动弹不得。这不得不让他想起曾经的那起人为的车祸,当时他看着疾驰而来的重卡同样是动弹不得。这种状况让他羞愤欲狂,拼了命的想要夺回被本能所左右的身体控制权。当他终于能动时,回过头来却险些撞上一个人脸。陈彧惊得差点叫出声,还好身体本能再次显现出它的顽固。他空张着嘴,下意识的闭合了几下却没有一丝声音流出。眼前这张苍老的脸上,一道刀疤在左眼角斜着延伸到鼻子。谁的鼻子不是两孔出气。但是显然这张脸的主人只有一个鼻孔。

    “纳兰,我不是说过嘛!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走动,再伤了我可不保证还能救活你。”满嘴的酒气和略显愤怒的语气让陈彧不喜。但是这话说的却没错。这具叫做纳兰的身体确实很虚弱。由于常年不见阳光,皮肤显现出一种苍白的色泽。而在一个月前,由于一个恶意的玩笑而受伤的身体如今更是不堪。陈彧低了一下头,摇摇晃晃的从高贵的兰比尔骑士身边走过。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内。虽然陈彧确定其实纳兰的声带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既然已经当了十年的哑巴,那么他也不介意选择继续沉默。或许是喝醉的兰比尔对此早已习惯,或许是刚刚在酒馆里那几个陌生猎人尊敬的目光让他此刻的心情还不错。他并没有在意陈彧的无礼,只是对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自从一月前这孩子醒来之后就变得怪怪的,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而在其他人看来,这个懦弱的白痴如果非说有变化,那也只是看起来比以前更显呆傻了。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陈彧随手把门紧紧的关上。当窗户也关上后,光线随之变暗许多。墙壁上的魔法灯年久失修早就不能用了。以前到了晚上,那个叫做纳兰的孩子都是点着一盏小小的青铜的油灯。这种即便在地球上都已经消失许久的老古董被他宝贝的不行。因为在无数个黑夜里,这点微弱的火光是他的全部。但是陈彧并不想点灯,他觉得自己应该在黑暗里。也许在正常人看来,黑暗从来都不是什么高贵优雅的词汇,是不讨人喜的东西。除了在上火刑柱之前的亡灵法师外没人会讴歌黑暗。黑暗经常会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存在,比如亡灵。而陈彧此刻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亡灵,一个来自遥远世界的亡灵。

    躺在坚硬的床板上,目光涣散的盯着低矮的棚顶。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上的大火球从东南方落下许久之后。黑暗彻底笼罩了大地,陈彧如今的这具身躯又开始了不可抑制的颤抖。床板嘎吱嘎吱的直响仿佛随时会散架一样。又来了,身体里的记忆碎片告诉陈彧,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七年多了。至于对黑暗产生恐惧的原因不明。这种恐惧的感觉让陈彧愤怒并且痛苦。所以尽管处于黑暗之中的身体颤栗的近乎抽搐,但陈彧坚持不去点起那盏青铜小灯。他要克服身体对黑暗的恐惧。这一个月来每晚他都是在颤抖中熬过去的。从最开始不得不在身体熬不住的时候去点上油灯到如今可以坚持数个时辰,他每多坚持一段时间,他对身体的操控就多一分流畅。所以一个月下来,在陈彧近乎自残的坚持中,陈彧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西岚山巅落在小镇上时,陈彧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这是陈彧第一次整夜都没有点亮青铜小灯。此刻的他满脸汗水,咬破了的嘴唇渗出的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粗糙的木板上。苍白的脖颈,殷红的鲜血,廋弱的孩童,在清晨的微光中,不见了夜的肮脏。孩童渐渐安然的呼吸,脸上的汗水悄然退去。暗红的血液凝结在依旧苍白的肌肤上,在雪白的人皮囊上画上古老的符文。熟睡中的陈彧终于熬了过去了,陷入了安眠。

    今天是纳兰的10岁生日。他,活过了十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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