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海漩涡之下
猴子驾驭筋斗云来到栖息之地，玄奘歪歪斜斜靠着一颗大树勉强保持着打坐姿势，但人已经昏迷过去。猪八戒和沙悟净分别躺在不同方位，也都昏迷了，连兵器都散落在地。白龙马还趴在行李上，冒着巨大的鼻涕泡，鼾声如雷比猪八戒还响。看鼻涕泡上积的灰尘已经睡了十几天以上了，显然不是正常睡觉，看其身上闪烁宝辉，极有可能是睡梦中被人施了法术陷入深度睡眠，龙族天生强大的肉身开启了自我保护。
猴子惊疑不定，在四周细细查探，最终选择先唤醒白龙马。
白龙马醒来看到神情凝重的猴子，吓得跳起来。小心翼翼指着行李表示一件没少，硕大的马~眼此时显得特别无辜，还时不时眨巴眨巴。不过被龙族选中担当大任，心思玲珑如他从被猴子第一个叫醒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在猴子的审问下，他传音表示自己当时在看行李，所有人都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现在才醒来。
接着猴子又叫醒玄奘。玄奘看起来中招很深，醒来后依然昏昏沉沉，说自己当时被声音吸引，莫名掉入一片漆黑的空间，然后就昏过去，一开始似乎还在梦中听到有人叫他，但后来就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玄奘看到昏迷的猪八戒和沙悟净，结合猴子的话，大概也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忙说：“你快把两个师弟都叫醒，问一问发生了什么？”
猴子摩挲着下巴道：“不急。”
玄奘看着拎着铁棍走到沙悟净身旁的猴子心中一惊，“你不会想杀了悟净吧，不要冲动啊悟空。你忘了，和谐最重要……”
猴子向沙悟净注入一道神力，沙悟净顿时醒来，他毕竟是妖王巅峰，远比白龙马和玄奘强，腾的一下跃起，除魔铲已经拿在手中，警惕着猴子和周围。
猴子神色不善问道：“为什么不留在这里看守？你进~平顶山发生了什么？”
沙悟净虽然不喜欢猴子的态度，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得不说明。“你们两个去了许久都没音讯，我放心不下就让白龙马留下来自己去看看情况。结果没走多远就被困在一片迷雾森林中，而且那雾气让我意识渐渐模糊，我立刻退了出来，勉强回到这里就晕过去了。”
猴子继续问道：“那你回来时发现了什么没有。”
沙悟净摇头道：“这里只有行李和睡着的白龙马，与我走之前没任何变化。我本想叫醒白龙马，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旁的玄奘也陷入沉思，但不知在想什么。众人将目光投向了仍在昏迷的猪八戒。猴子过去就是一脚，猪八戒肥肉抖了三抖，没有醒来，猴子毫不客气又是一脚，依然没醒。白龙马见状悄悄过去扬起脸盆大的马蹄也想来一下，恰好这时猴子一脚踢在猪八戒脑袋上，顿时将他踢醒。白龙马连忙装作散步的样子昂着头悠悠的踱步走开。
猪八戒看着自己身上的脚印操起家伙就要跟猴子拼命，被玄奘抱住半个腰和不得已回来抱住猪八戒大腿的白龙马拦下。
猴子最后那一脚实在不轻，猪八戒现在头还疼，也不想立刻就跟猴子开打。猴子用棒子挥退众人问猪八戒。
猪八戒不情不愿道：“你前脚刚我后脚也去了，好不容易破开阵法赶到深处时不料大地龙脉无故复活，将我拖入地底，我跟它缠斗了两百回合将它打死打散，趁机吸收龙脉之气，怎知这龙脉又古怪，我吸到一半就发现元神几乎要沉醉，连忙退回来想用白龙马的血解毒，但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白龙马睡着了，剁椒鱼头也不见了，我就这样昏过去了。”
猪八戒一说完，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从沙悟净和猪八戒的话来看，至少有一人在撒谎。而且想要毒倒妖王巅峰谈何容易，世间有谁能炼制出此等毒药？
猴子忽然想到说谎之人很有可能也是下毒之人，所以说谎时下意识也说自己中毒昏迷的。猪八戒先离开，有更充分时间准备，嫌疑更大。但是他说是进去一段时间后才中毒的，那么如果下毒的人是沙悟净也来得及。难道是沙悟净？又或者猪八戒撒谎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时间问题，准备陷害沙悟净？眼下真的无法确定了。说不定两人都在撒谎。猴子一时无法判断，他看了眼玄奘，那么光头有没有撒谎呢？
原本就貌不和神更离的取经团队这几日来干脆连日常打架都省了。玄奘唉声叹息忧心忡忡，虽然大家各有目的不可能就此散伙，但这么下去万一哪天谁来点个火三个凶名赫赫的妖王下次出手就是生死大战了。他必须想个办法，就算要他跳脱衣舞，只要能活跃气氛融洽关系他咬牙也就干了。
平顶山经过这一番变故已经变成了普通山脉，虽然广阔，却也安全，一路平静。月夜下玄奘停马抬头望向夜空，一拍大腿惊叫道：“不好，今晚是月圆之夜了！”
每到月圆之夜猴子总会变得沉默寡言，不闻不问，天塌下来也懒得管。而沙悟净则会变得十分嗜杀，玄奘不敢转头看，他听着沙悟净磨牙的声音已经能够想象出他暴躁不安的样子。
忽然玄奘不自觉的缩紧屁股，慢慢转过头，果然看见猪八戒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师傅，你的皮肤真好。吹弹可破说的就是你吧。”
玄奘连连摆手：“不不，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师傅脸糙得跟屁股似的。”
猪八戒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是说你的屁股跟脸一样嫩？”
玄奘都想扇自己几个耳光，狠狠一夹马腹，策马狂奔。
——
伴随着取经之旅开始，三界如山雨欲来风满楼。似乎无人能躲过这场巨大的漩涡，也没人想错过这场火中取栗的机会。
东海万丈浪涛之下，珠光宝气的龙宫歌舞升平，龙子龙孙们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歌姬却跳得更卖力了。世间有膏粱子弟豪阀纨绔目无法纪，动辄草菅人命，但凡人再显赫的身世又如何比得上曾经的天地霸主。虽然如今被天庭打压，连行云布雨也要听凭旨意，但血脉里流传的恃傲早已成为众多龙族的难改本性。何况但凡有些背景的仙佛都赶来欺负龙族，心里如何能没有怨气，生啖两个没眼力的奴婢都算是敞开门来温良恭俭了。
龙宫是天下宝物最多的地方之一，自然有无数重地，可能被称为禁地的却不多。而有一处禁地又被龙族视为耻辱之地，连提都不愿提起，除却龙王外少有人可以进去。此时深海之底，漩涡之下，东海龙王敖广和地府转轮王正在一处宽广无边的巨坑前并肩而立。
当年龙族气势汹汹逼得人族节节败退，最终道祖助力人王大禹，以一根定海神针震慑万龙，后来又经历了那场早于封神大战的浩劫，龙族彻底绝缘陆地，退守海域。
无数年后，猴子取走了定海神针，留下了这个黑洞洞的深坑，如一块伤疤烙在龙族脸上。
转轮王依旧儒雅且潇洒，但脸上也没了笑意，“平顶山大龙不输龙宫祖脉，到底是何人所为？”
敖广数千年酒色沉迷，可四下无人之时依然不失龙王风范，俨然睥睨一方的霸主，缓缓摇头道：“不得而知啊。”
“既然龙宫与地府都不能察觉，那只有可能是几位大人物的手笔了。” 转轮王点头道，“当初天庭误以为猴子是灵山派来搅局的，佛祖雷霆出手镇压妖猴只是自证清白的第一步，后面肯定还有其它不可知的手段，天庭为补偿对灵山的误会，不得已同意唐僧西天取经由东土向西一路传教，最后还要取来真经正式在东土布教，在天庭腹地分一杯羹。只不过天庭可以在路上设置重重劫难以作阻拦，唐僧若撑不过去也只能认栽，取经一事就此作罢。据说最终博弈的结果是天庭各部在不跃过底线的前提下可出手七十二次，只不过除此之外还会不会有其它势力出手就不是他们能把控的了。毕竟就连西天内部也有人不希望唐僧活着到灵山。连佛祖都不得不松口说该有八十一难才能得正果。”
敖广叹息道：“但既然猴子不是佛祖派去的，此事就更加复杂了。”
转轮王亦皱眉：“猴子师出何门至今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终究是个变数，我担心今后会有大麻烦，所以想让龙宫早做准备。唐僧此前九次西行皆止步流沙河，这一次双方既然有协议，灵山准备充足，恐怕终将抵达灵山。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敖广不再答话，低头凝视着漆黑一片的深坑，凡间天子尚以真龙自居，龙族自古生而尊贵，与鬼魂合谋是自降身份的最后一次低头，谁也不能阻挡龙族的崛起，必当再临天下。
当东海再次海开万里之时，万族低头，神佛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