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黑白时代
thu apr 07 03:26:42 cst 2016
我叫唐飞，我的青春简简单单，颜色只有黑白没有灰。
刚读小学时，我连个人卫生是何物都不知道，很多次抠完鼻子，手就顺便往桌肚下一抹，校服脏到有臭味也不洗，十个指甲尖从来都是清一色的黑。
同学们都嘲笑我傻，往我座位里扔垃圾，向我身上踢球，在我屁股下放图钉，每天变着花样欺负我，老师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为我出头，我活得很绝望，才10岁就有了对世俗的怨恨。
在学校没人和我玩，每天放学我就一个人去电游厅玩，一开始随便玩玩单人闯关游戏，之后我才发现，拳皇是市面上最火的游戏，很多人都排队等着玩，为了赶时髦，我也渐渐尝试了这款游戏。
三年后的一天，我坐在拳皇的机器前，来一个挑战者我就灭一个，离开时看到路灯昏黄中飘起了雪花，这是那年第一场雪，我就是在这一刻发觉，我只花了两块钱就整整玩了一天，我大概已经是拳皇高手了，从这之后，我就彻底爱上了电游厅这个能给我自信的地方。
那次我和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对战，他挤眉弄眼的看上去不可一世，晃动摇杆的时候机器也跟着摇晃，时不时还故意用胳膊肘撞我，连投币都是身旁的小弟代劳，可他的水平却差的出奇，就算我让他一只手，也能在十秒内轻易干掉他一个人。
十几局下来胖子输得一身臭汗味，他使劲拍了一下摇杆，站起来，拔了电插头，还做出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胖子给我一个大耳光：“操你妈，会不会玩？”
“我怎么了？”
“别他妈的跟我扯蛋，赶紧的，把兜里的币都赔给我。”
胖子他们不断出言威胁，我紧紧握着裤兜，攒点买游戏币的钱不容易，我实在舍不得给。
他们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推搡我，拳头一次次往我身上招呼，我倒下了，单薄的身板缩在机器下抱着头，他们也急眼了，几个人疯了一样猛踹我，可我始终都没有认怂的打算，也不信他们能弄死我。
就是在这个时候，吕扬和余建走了过来，两人穿得破破烂烂，上臂绑着红领巾，眼球却玲珑如龙和古装戏里边的大侠一模一样，看到他们第一眼，我就感受到了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侠义之气。
两个人笑嘻嘻地，推开打我的人，把我搀扶起来，胖子一伙人围了上来，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凶神恶煞的，我搞不清状况，只有傻站着瞪眼的份。
吕扬和余建帮我拍干净身上的尘灰，之后他们对胖子露出诡异的笑，两个人剪刀石头布，余建输了，他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失落的靠在一台三国志机器边。
取胜的吕扬显得很亢奋，他抓起一把椅子直接砸到胖子身上：“输不起就抢币，你是不是男人？”
胖子体格魁梧，被椅子砸一下没啥大事，他用肚皮撞了吕扬一下：“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凭什么管？”
一道银光闪过，吕扬手里多出了一把装潢刀，我看他猛得推出刀片就架到胖子脖颈处：“就凭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不一会儿胖子哭了。
吕扬微微一笑，收回装潢刀：“操！就这点胆儿还抢币？打你都丢人，滚吧！”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刀当武器用。
从这天之后，直到小学六年级毕业，我和他们都没有再碰面。
一个人去初中报道那个秋天，我走在落叶堆积的路上想了很多，早就听说初中圈流行混，流行搞对象，于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混得好，在找一个和我心中女神麻宫雅典娜一样漂亮的媳妇。
我真没想到，刚走到五中附近的一条巷子口，就被几个坐在墙角的阴影里抽烟的混混学生瞄上了，这会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一个长毛寸笑嘻嘻地眯眼盯着我，他对我招招手：“过来！”
“我吗？”
“对就你过来！”
我提心吊胆走过去，长毛寸对我笑笑：“没事，不打你，就跟你借五块钱，别告诉我没有哦，我们哥几个脾气都不好，要是我们生气了真打你哦！”
“我没带钱！”
“没带吗？那我们从你身上搜出来怎么办？”
“我真没带钱，你们放我走吧！”
“唉！你就站在这里想一想，等想明白了，咱们在说！”
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上臂飘扬着的红领巾，让我觉得眼熟，我终于记起了两年前的事，他们比两年前略壮一些，那个长脸大高个是吕扬，比他稍微矮一点的是余建。
剪刀石头布，这一次吕扬输了。
取胜的余建显得很亢奋，他走上前几步，敞开衣怀，歪着嘴跨立而站：“喂！怎么回事？”
长毛寸拽下唇上的烟头扔到余建面前：“滚！没你们的事！”
一块大板砖沿着长毛寸头发落到地面摔得粉碎，余建指着长毛寸：“我看着不顺眼的事就要关！”
长毛寸他们从绿化带里拽下树枝把余建包围在当中疯狂的挥舞，眼瞅着余建坚持不住了，吕建冲过来，他扛着乱树枝一拳把长毛寸打个措手不及，接着一把装潢刀架到长毛寸脖颈处，长毛寸愣了一下神，余建顺势揪住长毛寸的头发把他按到地上，另外的人傻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余建双手插入裤兜，眼珠转了几圈：“不想死的就滚！”
长毛寸被迫发了毒誓以后不再欺负人，余建松开手，长毛寸晃晃悠悠站起来。
吕扬收起装潢刀，一脚踹到长毛寸屁股上：“滚！你个败类！”
吕扬和余建以前是东平小学的，我是南山小学的，根据街区划分，我们一同被分到了五中读初中，又因为缘分一起被分到了初一六班。
当时在往五中走的沙子路上，他们分给我了人生第一根烟，我不会抽可也抽完了一根，结果呛得直咳嗦，吕扬挽住我的肩膀：“咱们挺有缘的，以后在学校，咱就做兄弟吧！”
“可我不太会打架啊！”
“不怕，人嘛！活到老学到老，我们可以教你啊，哦对了，你学习不错吧！”
“唉！就那样，凑副个及格吧！”
“上学这东西，你考不到全区前几名就不用学了，没出路的！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带你走上另一条道路，到时候你一样会成才。”
“饿！是什么道路啊？”
“饿！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要把有限的生命，转化为无限的激情，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们难能可贵的生命！”
刚才被打的长毛寸是初二的岳进，他属于混得比较好的那一类男生。
放学后，岳进找了三十几号人拎着棍子把我们困住，他刚刚才发下的誓言，在这一刻彻底作废，我们想在揍他一次，可惜这次，他占据了绝对优势。
他把我们带到附近一处废弃工地，几十根棍子，几十双大脚疯狂的往我们身上招呼，我完全失去意志，连防御头部的本能都忘记了，眩晕中吕扬猛得抱住我的脑袋，然后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嗡嗡地声音。
再一次直起腰板时，吕扬和余建衣服上沾满脏污，脸上多了好几块淤青，可从他们脸上我看不到任何痛楚，看到他们如此坚韧，我也咬着牙没哭，当时估计自己和他们伤得差不多，后来才知道，他们俩一直保护着我，我受的伤那都是蚊虫叮咬级别的。
岳进说：“以后你们就跟我混了，有事就提我的名，但是每天要上交二十块钱保护费知道吗？不然你们会比今天更惨！”
唉！当时受制于他们人多势众的淫威下只能答应。
后来，岳进变本加厉，他每天早上都会派一个小弟给我们一张单子，单子上写着我们当天的任务，主要就是中午帮他买饭，晚上去网吧帮他占机器的事儿。
有一天单子上写着，让我们晚上放学把班里一位叫倪雪的漂亮女孩骗到某网吧的大包厢，那会像吕扬和余建这种比较成熟的孩子，已经懂得了男女之间的事儿，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岳进的目的。
晚上在网吧吕扬找借口跟岳进说：“进哥，倪雪今天她妈妈来接她没有机会！”
岳进说：“那就明天呗！你们跟我这么多天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明天是最后期限，我今天不跟你们生气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你们都上初中了应该懂点事了，以后别总让我督促，我很忙的！”
连我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握紧拳头往前多走了几步，吕扬抓着我的衣角对我眨眨眼摇摇头，我回想起岳进的可怕，只好继续忍着，可我有一种预感，在有一次我就会爆发。
岳进哼笑一声：“干嘛！不高兴啊？有用吗？别扯蛋了，有时间就去想想怎么让倪雪跟我好，妈的，为了她，我都愁死我了，你们当后辈的，难道不应该替我分担吗？”
离开后，一路溜达到了海边，坐在软绵绵地沙滩望着星空，我们都很迷茫，吕扬一拳打在一块大鹅卵石上：“妈的，爱咋整，咋整，大不了，同归于尽，几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叫唐飞，我的青春简简单单，颜色只有黑白没有灰。
刚读小学时，我连个人卫生是何物都不知道，很多次抠完鼻子，手就顺便往桌肚下一抹，校服脏到有臭味也不洗，十个指甲尖从来都是清一色的黑。
同学们都嘲笑我傻，往我座位里扔垃圾，向我身上踢球，在我屁股下放图钉，每天变着花样欺负我，老师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为我出头，我活得很绝望，才10岁就有了对世俗的怨恨。
在学校没人和我玩，每天放学我就一个人去电游厅玩，一开始随便玩玩单人闯关游戏，之后我才发现，拳皇是市面上最火的游戏，很多人都排队等着玩，为了赶时髦，我也渐渐尝试了这款游戏。
三年后的一天，我坐在拳皇的机器前，来一个挑战者我就灭一个，离开时看到路灯昏黄中飘起了雪花，这是那年第一场雪，我就是在这一刻发觉，我只花了两块钱就整整玩了一天，我大概已经是拳皇高手了，从这之后，我就彻底爱上了电游厅这个能给我自信的地方。
那次我和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对战，他挤眉弄眼的看上去不可一世，晃动摇杆的时候机器也跟着摇晃，时不时还故意用胳膊肘撞我，连投币都是身旁的小弟代劳，可他的水平却差的出奇，就算我让他一只手，也能在十秒内轻易干掉他一个人。
十几局下来胖子输得一身臭汗味，他使劲拍了一下摇杆，站起来，拔了电插头，还做出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胖子给我一个大耳光：“操你妈，会不会玩？”
“我怎么了？”
“别他妈的跟我扯蛋，赶紧的，把兜里的币都赔给我。”
胖子他们不断出言威胁，我紧紧握着裤兜，攒点买游戏币的钱不容易，我实在舍不得给。
他们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推搡我，拳头一次次往我身上招呼，我倒下了，单薄的身板缩在机器下抱着头，他们也急眼了，几个人疯了一样猛踹我，可我始终都没有认怂的打算，也不信他们能弄死我。
就是在这个时候，吕扬和余建走了过来，两人穿得破破烂烂，上臂绑着红领巾，眼球却玲珑如龙和古装戏里边的大侠一模一样，看到他们第一眼，我就感受到了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侠义之气。
两个人笑嘻嘻地，推开打我的人，把我搀扶起来，胖子一伙人围了上来，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凶神恶煞的，我搞不清状况，只有傻站着瞪眼的份。
吕扬和余建帮我拍干净身上的尘灰，之后他们对胖子露出诡异的笑，两个人剪刀石头布，余建输了，他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失落的靠在一台三国志机器边。
取胜的吕扬显得很亢奋，他抓起一把椅子直接砸到胖子身上：“输不起就抢币，你是不是男人？”
胖子体格魁梧，被椅子砸一下没啥大事，他用肚皮撞了吕扬一下：“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凭什么管？”
一道银光闪过，吕扬手里多出了一把装潢刀，我看他猛得推出刀片就架到胖子脖颈处：“就凭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不一会儿胖子哭了。
吕扬微微一笑，收回装潢刀：“操！就这点胆儿还抢币？打你都丢人，滚吧！”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刀当武器用。
从这天之后，直到小学六年级毕业，我和他们都没有再碰面。
一个人去初中报道那个秋天，我走在落叶堆积的路上想了很多，早就听说初中圈流行混，流行搞对象，于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混得好，在找一个和我心中女神麻宫雅典娜一样漂亮的媳妇。
我真没想到，刚走到五中附近的一条巷子口，就被几个坐在墙角的阴影里抽烟的混混学生瞄上了，这会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一个长毛寸笑嘻嘻地眯眼盯着我，他对我招招手：“过来！”
“我吗？”
“对就你过来！”
我提心吊胆走过去，长毛寸对我笑笑：“没事，不打你，就跟你借五块钱，别告诉我没有哦，我们哥几个脾气都不好，要是我们生气了真打你哦！”
“我没带钱！”
“没带吗？那我们从你身上搜出来怎么办？”
“我真没带钱，你们放我走吧！”
“唉！你就站在这里想一想，等想明白了，咱们在说！”
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上臂飘扬着的红领巾，让我觉得眼熟，我终于记起了两年前的事，他们比两年前略壮一些，那个长脸大高个是吕扬，比他稍微矮一点的是余建。
剪刀石头布，这一次吕扬输了。
取胜的余建显得很亢奋，他走上前几步，敞开衣怀，歪着嘴跨立而站：“喂！怎么回事？”
长毛寸拽下唇上的烟头扔到余建面前：“滚！没你们的事！”
一块大板砖沿着长毛寸头发落到地面摔得粉碎，余建指着长毛寸：“我看着不顺眼的事就要关！”
长毛寸他们从绿化带里拽下树枝把余建包围在当中疯狂的挥舞，眼瞅着余建坚持不住了，吕建冲过来，他扛着乱树枝一拳把长毛寸打个措手不及，接着一把装潢刀架到长毛寸脖颈处，长毛寸愣了一下神，余建顺势揪住长毛寸的头发把他按到地上，另外的人傻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余建双手插入裤兜，眼珠转了几圈：“不想死的就滚！”
长毛寸被迫发了毒誓以后不再欺负人，余建松开手，长毛寸晃晃悠悠站起来。
吕扬收起装潢刀，一脚踹到长毛寸屁股上：“滚！你个败类！”
吕扬和余建以前是东平小学的，我是南山小学的，根据街区划分，我们一同被分到了五中读初中，又因为缘分一起被分到了初一六班。
当时在往五中走的沙子路上，他们分给我了人生第一根烟，我不会抽可也抽完了一根，结果呛得直咳嗦，吕扬挽住我的肩膀：“咱们挺有缘的，以后在学校，咱就做兄弟吧！”
“可我不太会打架啊！”
“不怕，人嘛！活到老学到老，我们可以教你啊，哦对了，你学习不错吧！”
“唉！就那样，凑副个及格吧！”
“上学这东西，你考不到全区前几名就不用学了，没出路的！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带你走上另一条道路，到时候你一样会成才。”
“饿！是什么道路啊？”
“饿！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要把有限的生命，转化为无限的激情，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们难能可贵的生命！”
刚才被打的长毛寸是初二的岳进，他属于混得比较好的那一类男生。
放学后，岳进找了三十几号人拎着棍子把我们困住，他刚刚才发下的誓言，在这一刻彻底作废，我们想在揍他一次，可惜这次，他占据了绝对优势。
他把我们带到附近一处废弃工地，几十根棍子，几十双大脚疯狂的往我们身上招呼，我完全失去意志，连防御头部的本能都忘记了，眩晕中吕扬猛得抱住我的脑袋，然后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嗡嗡地声音。
再一次直起腰板时，吕扬和余建衣服上沾满脏污，脸上多了好几块淤青，可从他们脸上我看不到任何痛楚，看到他们如此坚韧，我也咬着牙没哭，当时估计自己和他们伤得差不多，后来才知道，他们俩一直保护着我，我受的伤那都是蚊虫叮咬级别的。
岳进说：“以后你们就跟我混了，有事就提我的名，但是每天要上交二十块钱保护费知道吗？不然你们会比今天更惨！”
唉！当时受制于他们人多势众的淫威下只能答应。
后来，岳进变本加厉，他每天早上都会派一个小弟给我们一张单子，单子上写着我们当天的任务，主要就是中午帮他买饭，晚上去网吧帮他占机器的事儿。
有一天单子上写着，让我们晚上放学把班里一位叫倪雪的漂亮女孩骗到某网吧的大包厢，那会像吕扬和余建这种比较成熟的孩子，已经懂得了男女之间的事儿，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岳进的目的。
晚上在网吧吕扬找借口跟岳进说：“进哥，倪雪今天她妈妈来接她没有机会！”
岳进说：“那就明天呗！你们跟我这么多天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明天是最后期限，我今天不跟你们生气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你们都上初中了应该懂点事了，以后别总让我督促，我很忙的！”
连我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握紧拳头往前多走了几步，吕扬抓着我的衣角对我眨眨眼摇摇头，我回想起岳进的可怕，只好继续忍着，可我有一种预感，在有一次我就会爆发。
岳进哼笑一声：“干嘛！不高兴啊？有用吗？别扯蛋了，有时间就去想想怎么让倪雪跟我好，妈的，为了她，我都愁死我了，你们当后辈的，难道不应该替我分担吗？”
离开后，一路溜达到了海边，坐在软绵绵地沙滩望着星空，我们都很迷茫，吕扬一拳打在一块大鹅卵石上：“妈的，爱咋整，咋整，大不了，同归于尽，几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