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向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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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掣魂夜下现魔踪【上】

    sat feb 21 23:52:54 cst 2015

    “跃马千山外,呼鹰百战场;平芜何莽苍,云气忽飞扬;寂寂通侯里,沉沉大泽乡;颍川汤沐尽,空羡夥颐王。”

    清初著名诗人王士桢的《符离吊颍川侯傅公》,诗为纪念明初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全诗很形象的概括了此人的戎马一生和最后悲惨的命运,而此英雄便是明朝开国大将傅友德。

    傅友德人称明开国第一神将,此人早年跟随太祖一生戎马,从偏裨升为大将。至正二十七年从徐达北上伐元,第二次北征北元七战七胜而平定甘肃,第四次北征北元以副帅之职连败元军,第五次北征北元任副帅职,第七次北征北元以副帅之职大胜元军,后与汤和分南北两路取四川,以主帅之职攻取贵州、平定云南,以功封颍国公,封太子太师。

    明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指挥蒋瓛告发蓝玉谋反,下狱鞫讯后,狱词称同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东筦伯何荣及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谋反,拟乘朱元璋藉田时发动叛乱。朱元璋遂族诛蓝玉等,族诛一公、十三侯、二伯,牵连被杀一万五千多人,“元功宿将,相继尽矣。”谋逆之罪一般都是碎剐凌迟处死,念及蓝玉与自己是儿女亲家,朱元璋心一软,宽大处理:碎剐改成剥皮。这样,刽子手把蓝大将军全须全尾整张人皮剥下来,算是留了全尸,并把人皮送往他女儿蜀王妃处“留念”。

    这场浩劫史称“蓝玉案”。

    蓝玉案后,傅友德因为跟蓝玉走的很近而且战功赫赫,更被朱元璋猜忌,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大宴文武,朱元璋忽然提起说对傅友德的儿子有些不满,傅友德起身告罪,朱元璋责备傅友德不敬,朱元璋命他提取二子首级,立刻,傅友德提着二儿子的头颅来到朱元璋的面前。朱元璋说“你怎么忍心。”傅友德说:“不就是要我们父子的人头吗?”后在朱面前自刎死,朱元璋当即暴怒不已,下令傅家所有男女全部发配辽东、云南。

    傅友德子孙从此便散尽天涯,没落于世,朝中再无显赫之人出现,故世人皆道傅友德是朱元璋舍弃的最大的棋子,是明代第一冤臣,傅友德死后,天下万民无不唏嘘扼腕,说道英雄悲歌,伴君若虎,便是此焉。

    洪武二十八年春,一个明月高挂的夜晚,在那浙江雁荡山合掌峰下的古店三楼的一间厢房里,烛光之下,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美妇,怀中抱着她十二岁的爱子,跟他讲那犀牛望月的传说,而此时那墨黑的天穹,圆盘一般的一轮明月高高悬挂,真如那仙子立于月中,而那痴守千年的石牛,巨身沉沉,岿然不动,身影映在孩子那星子般灿烂的眸眼之中,那牛近乎变得活了过来。

    只见那窗前的美妇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皱如同天上月色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看起来是那般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薄施粉黛,双颊若隐若现的红扉竟给人一种少女的感觉,但见她轻轻搂着怀中孩儿,一双盈盈美目早把满腔拳拳爱意倾注于那怀中娇子身上,疼爱不已。

    怀中孩子显然已被她讲那故事给迷住,不时用那清脆的声音跟美妇道:“娘,如果也有坏人来欺负你,锋儿也要像那石牛,把娘吹到月亮上去,让坏人找不到。”

    那孩子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剑锋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微微上扬的嘴角,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美妇莞尔笑了,声音甜腻而温柔,望着怀中爱儿,柔声说:“锋儿乖,锋儿有这般心思,让娘好生欣慰,娘只盼锋儿快快长大,娶个俊俏媳妇儿,锋儿便可像石牛保护玉贞一般,保护她了。”

    听这般说,孩子扬起雪白的俊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娘,媳妇儿是什么啊?竟是那么好么,要像石牛保护玉贞一般保护她?”

    “媳妇儿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子,她善良可爱,聪明漂亮,她是天爷爷派来替娘管着你,保护你,照顾你的,如果娘有一天不在锋儿身边了,她就会陪着锋儿,永远永远,像我们身后的青山一般,不离不弃。”美妇温柔地笑着,她把怀中的孩儿搂得更紧了。

    这看似跟小孩子交谈,听起来却句句是大人的语气。

    或许,美妇不把她怀中的十二岁孩童当成孩子吧。她认为这孩子胸中已可包罗天下,将来会是一位盖世英雄,因时间紧迫,她必须抓紧每分每秒为自己的宝贝孩子灌输自己的智慧,自古温州之人,便无浪费时间的概念。

    此美妇便是雁荡当地之人,名顾香薷,夫家亦是乐清府人,丈夫名叫傅震乾,乃江南武林一号成名人物,其祖上乃云南堂狼人士,祖传了一柄神兵宝剑和一件世间极品宝甲,宝剑名“青魔神剑”。

    宝甲号“柔丝宝甲”,据说此甲穿于身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故称作天下第一神甲,盛名在外,就连那远在京城的皇帝都闻得此甲大名,而且欲收进宫去作为自己护体之用。但南宫震本人却不畏那强权,他为保护神甲,竟然卖了田园地产,携带妻子,隐藏于雁荡山中,接手了一个古店,开了客栈,接待来此观光揽胜的文人武客,广交各方英雄,日子过得却也比那之前的终日侍蚕,更快活逍遥。

    入得山中,不知不觉的已过数载,当年还在腹中的胎儿,今日竟已十二岁有余,真是“山中光阴弹指过,不知世上已几年?”还好这雁荡山间,有山水灵秀之色的滋养,他们的孩儿竟也比那山外的孩子要过得充实,每日接触的尽是风雅文儒的清修高人,众人身上的气质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让这年幼的孩子,却生出了非比寻常的睿智与老成,行事作风越来越像小大人了。

    “娘,为何说要离开锋儿呢,莫不是锋儿不乖,娘不要锋儿了?”跟着刚才的话题,孩子竟有些焦急了起来,他拉着顾香薷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顾香薷心中一震,被孩子的问题打乱了思绪。

    她忙回过神来,正了正色,脸上复而堆起暖暖的笑,伸手揉了揉孩子光溜溜的脑袋瓜,爱怜地说:“笨锋儿,娘也会老啊,若有一天娘老了,没力气照顾锋儿了,那自然就由锋儿的媳妇儿照顾锋儿了啊。”她双手捧起孩子的小脸蛋,低头在他细嫩柔滑的额头柔柔亲了一口,动情地说:“但无论如何,娘亲是不会离开锋儿的。”

    “嗯嗯,锋儿也永远不离开娘,锋儿会像那石牛一般,保护着爹爹和娘,当然,还有锋儿的媳妇儿。”那孩子真聪明,竟一下子会意了许多,他也明白除了爹爹和娘之外,自己还该有个媳妇儿的,只见他靠在娘亲的怀抱里挥舞着小拳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顿时放出了奇光。

    顾香薷自然也欢喜得很,有此冰雪聪明的孩子,心中当然是比吃了蜜还甜的,立时把那宝贝摁在怀中,啪啪啪亲个不停,母子俩的咯咯欢笑之声在整个三楼飘扬着,将这春天的夜色,更撑托得温柔多情了。

    此时,一个丫鬟推开房门,站在门边报声说:“夫人,客人全到齐了,老爷吩咐春兰前来请夫人和少爷下去。”

    顾香薷抬头,对那丫鬟点头道:“嗯,你且去吧,我带锋儿马上下去。”

    丫鬟春兰回了一声:“春兰明白。”便欠了欠身,轻轻合上房门,转过身,踱着碎步,走在那柏木地板上,到得楼梯口,四下环顾了两眼,便躬身拾级而下,几折几拐,才走到一楼的前厅之中。大厅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偌大一间厅子,摆上了二十余桌八仙桌,而且每桌都坐满了客人,而那酒桌之上,尽是那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但看了席上所坐之人,个个神采飞扬气度不凡,看起来并非等闲凡俗。

    看这所有宾客的衣着气质,多乃武林人士,还有少许乡绅富贾夹杂其中,想必全是傅家的朋友,才会应邀而来吧。

    今日是那傅家的小公子年满十二岁,其父傅震乾虽然久居深山,但在那江湖上的交际也是匪浅,虽孩子不过过一个十二岁生日,但他也想借此机会邀请天下朋友前来一聚,共同见证他把那传家绝世保甲传给自己爱子,他亦想借这保甲的坚韧,来保护自己的儿子一生无忧无患,更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小小的孩子,见识一下天下英雄的风采。

    所谓为父之心,苦心经营,那年少孩童,能否理解,只能看他之造化了。

    但见那傅震乾面似银盆,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颔下微须,一身暗紫大袍阔阔披下。器宇轩昂高大伟岸,在那酒席之间轮流招呼着朋友宾客,脸上尽是欢喜之色,而美酒一杯接着一杯被他灌下肚子去,敬酒几圈,整个人已红光满面,似有了微醉之意。

    正在大家杯盏交错之时,有一个高亢爽朗的声音在大厅门口响起:“震乾兄弟,愚兄来晚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傅震乾与众人应声往那大厅门口看去,但见一长身白面汉子,怀抱一个孩子,站在那门口的月色里,而他身后,竟也跟了六七余人,每个人的眉眼之中均精光闪烁,显然都是真气内敛的高手,而白面汉子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沉睡的**,六七岁的样子,在那月色之下,那**的粉脸如同镀上了一层细银。

    傅震乾与那白面汉子哈哈相视一笑,拥抱在了一起。

    白面汉子把怀中**交给身旁一位美貌少女,那少女身段娿娜,秀气逼人,一袭蓝色长裙如水般拖泻于地,白面汉子对她说:“冰儿,这便是你傅叔叔,快向傅叔叔问好。”

    冰儿听了,抱着**轻轻欠身向南宫震道:“傅叔叔好。”

    傅震乾忙说:“别客气,别客气,孩子都这么大了,承宗兄你可福气不浅。”

    那被称作承宗兄的白面人笑着回答:“震乾兄弟,你龙子大寿,愚兄还没恭喜你你倒先恭喜起愚兄来了。”

    “犬子只是过个生日罢了,没想到却惊动大家辛苦跑一趟,小弟实在倍感惭愧。”傅震乾陪着笑在那里自谦,他问蓝承宗:“想必冰儿抱着那孩子,是承宗兄的第三个孩子吧?”

    “是的,雪儿刚满七岁,此次前来雁荡,一是为了庆贺傅贤弟的好事,二是想带两女前来观音洞求个好签,也求观音保佑她姐妹一生平安。”蓝承宗侧眼望着身旁的两个女儿,眼中尽是慈爱之意。

    傅震乾与他寒暄了一会,见众人都站在外面,觉得大是不妥,忙招呼大家:“真是失礼失礼,大家都别站在外面了,快请进屋来吧。”

    说着便吩咐身边的管家再弄一桌酒菜来,摆在那大厅正中,好招呼新到之客。

    傅震乾觉得蓝承宗身后的人面生得很,心中不免生起一丝疑问,但转念一想,想必那都是蓝承宗的朋友吧,既然一起来,也算是给傅震乾一个面子,那自然不能亏待别人的,而那蓝承宗,自然是那白面长身之人,他见傅震乾面孔有疑惑之色,笑了笑,便一一把那与他同来的众人,介绍给傅震乾。

    傅震乾一脸含笑地听他介绍,跟那众人寒暄着,但心中却是越来越吃惊了,因为蓝承宗所介绍之人,来头全都不小,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尽全在其中,不但有丐帮峨眉首座长老,竟然还有朝廷中人参杂在内,介绍到最后,傅震乾的脸色却然变得铁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