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猎师之幕北
字体: 16 + -

1 抛弃与信念

    sun feb 08 10:26:27 cst 2015

    君山道场上散布着星星的人影。在那些没有温度的眼眸的注视下,幕北静静的走着。幕北抬头,视线的不远处,一裘熟悉的身影临风悄立。一身镶银滚袍边的武胜神情复杂地立在那里。

    幕北顿了顿脚,稍微的错错愕之后,不禁摇摇头。他如今已是青峦峰的正式弟子,衣着豪华有什么奇怪的。心中涟起点点的欣慰,果然自已的一番心意没有白费。

    身旁几个女生的尖声细声毫不客气地钻入耳朵,“听说武胜曾经和幕北是很要好的兄弟呢!”“是吗,那又如何,武胜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堂堂青峦峰的弟子。幕北只不过长留别院的一个打杂的下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兄弟?也须掂掂自已的斤两。”“这是他们一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吧,我敢打赌,武胜定然是来做了断的,凭他如今的身份,与这样的人做兄弟,没的大失脸面,往后,还怎么在昆仑墟混。”

    幕北嘴角狠狠抽了抽。抬起的脚又放下。

    “小子,不管一切如何,你都得勇敢面对。”幕北的魂域深处的那个神秘女子王册向不远处的武胜打量了两眼,“如若他果真是如此之人,你就更须勇敢面对,早就了断,不是吗?”

    幕北缓缓摇摇头。“如若整个昆仑墟还有人将我当兄弟,当朋友的话,……武胜一定是其中的一位。”

    他重新提起脚步。

    王册望着幕北表情上的自信,心里丝丝泛起触动。在如今的修真,这样的事已不太多。她的眼睛跟随着幕北坚定的脚步一步步向那个少年靠近,感到阵阵的温暖。虽然并不知晓自已的魂魄缘何会苏醒在这个少年的魂域之中,不过,自苏醒过来,她感受得最多的是这个少年的落寞和从不坦露的心迹,仿佛任谁也走不进他冰冷的心里。

    立在一丈远的地方,停步。幕北的心在忐忑中悬浮。在长留别院的这些日子里,他处处受人欺负,他想得最多的人便是武胜,只要他来探望一下自已,哪怕什么也不做,至少,仍能证明些什么。可是……,深深的自卑莫然涌入心田。“如今,还配当他的兄弟吗?”

    他想继续走下去,这条路是通往长留别院的唯一条路。

    脚步继续迈动着,一步,两步,终于到达了最近点。两个人肩比齐的刹那,想也不想地迈起下一步。这一步,与肩侧的人再也做不成兄弟,点点的凉意徘徊在心头。

    这一步,王册心疼地闭上双眼,任湿意在眼里酝酿着酸的味道。

    倏的,幕北的左胳膊被滚银边的袍袖包裹着,耳里听的是武胜粗重地呼吸,“兄弟,好久不见。”

    幕北骤然驻足。目光落向武胜。他比先前白净了好些,急切的表情还一如继往地宣示着他是一个难以冷静的人。心中的高兴还来不及泛起,便被周围异样的目光浇冷,视光余线中,那些惊诧的目光渗进了冷冷的讥讽与嘲笑的意味,瞬间在幕北的心里泛开了花。

    一个月之前,是昆仑墟新人弟子入山后的第一个月修为比试,淘汰者被遣下山。三场比赛,晋入第二场比试,便会成为昆仑墟弟子,第三场,便是普通执事弟子和八脉精英弟子的分水岭。很不巧,第三场的时候,幕北与武胜被分在了一组,为了成全武胜,幕北甘愿沦为一名普通执事弟子。在长留别院的这一个月,他受尽欺凌,想到最多的便是这位大哥。可是 ,却一直没盼望他的到来。

    幕北轻轻拂开这只滚银边袍袖。脚欲抬起,却如千斤沉重。“恭喜了,成为青峦峰正式弟子。”武胜还称他为兄弟,兄弟,幕北喃喃着,心微微颤栗着。

    一片惊叫声中,一个湛青宽大衣袍的男子在众人视线的簇拥中近了前来。周围的女声立即嗨翻了天,“哇,是青峦峰的大师兄三生诶,太帅了。”“听说,他是昆仑墟第三帅的男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唔,我流鼻血了。”

    昆仑墟三大美男弟子,同样也是三大山脉首席大弟子,修真早有传闻,他们分别是昊天峰首席大弟子武陵鱼,厚土峰首席大弟子传说,第三位便是青峦峰首席大弟子三生。

    三生果然是个令众生倾倒的角色,对于他的美色,即便是一个男子,也不禁呯然心动。凤眉入鬓,眸若流情,一举一止之间,更是意态风流,令百花失色。他葱葱玉指轻轻拍上武胜的右肩,疏淡的眸子落向幕北的身上,微微讥诮地笑了笑,“这位便是你的兄弟,叫什么来着?”他轻拍了拍额头,唇弯微勾,“瞧我这记性?”他的表情依旧诱人,令观者舒适,“幕北,对,就叫幕北来着,挺熟悉的一个名字。”他微蹙着眉,面对武胜,“你们在叙会。”

    武胜惊慌地忙说,“大师兄不要误会,我是和幕北划清界线的。”

    是划清界线吗?幕北有些恍惚,以为是听错了。

    三生月牙形着双眼紧盯着武胜,“真的?”。

    武胜慌忙辩解,“我与幕北之间,已是过去时了。如今,我是什么身份!岂能和一个长留别院的弟子做兄弟。”

    幕北深深吸了口酸酸的空气,合了合眼,原来如此。随即,他抬腿就走。

    王册目落一身萧索的幕北,久久的注视着,强忍着不哭出来。

    长留别院宿舍里,王册望着独自坐在床沿的幕北,有些担心。他如此已坐了三个时辰,一句话也不说。

    “你,醒着的吗?”不知过了多久,幕北忽然说。

    王册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让你见笑话了。”

    王册默默摇头。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已,只听得见声音。终于,她咬咬唇,“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必须得告诉你,如若你没有实力,就会一无所有。”

    幕北苦笑着摇头。他也想这样认为,可是,却做不到。

    他想到了一些事,忽然急切地想去证实。望了望窗外,一轮明月将清辉投洒在香樟树下。惊天峰的那位姐姐,好像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出现。他披了件袍衣,踏着月色,径向惊天峰掠去。

    王册好奇的望着一道悬崖另一边的峰顶,这里,清冷得很,“来这里做什么?”

    幕北脚不稍停,穿梭在密叶丛林之间,他足可以踏叶直掠 ,只是这里是君山禁地,才不得不选择这种既弯曲又费时的方式上山。心中有一丝不安,很快,又消逝无踪,“如若所有的人都弃我而去,我依旧会有些相信这里的一位姐姐,姐姐说过,不论一切如何,我与她依旧能做朋友。”

    王册心里“突”地跳了一下,不过,多多少少有些了慰藉。也许,不管现实如何,只要心中还能相信一些东西,那么,也是件幸福的事吧。

    幕北抿了抿唇,坚定地向山顶蹿掠着。

    惊天峰上,幕北茫然着。曾经,每一次相见都是兰嫋主动现身,如今,他要怎样才能见到她。

    风中,传来隐隐的女子哭泣声。听风辨源,哭声依稀发自洞中。

    他摸索着点亮火折,有些愕然。洞央的那具铁牢之中,正锁着兰嫋。幕北张大了嘴。她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还一个人哭泣。“谁,谁将你关在这里。”幕北努力地想着,昆仑墟上,却并没有听说谁因犯过错被罚入惊天峰思过。

    兰嫋张着一双有些水肿的双眼,那难过的双眼,就像亲人的逝去一般的哀伤。

    铁牢。幕北面对着这具铁牢,怒火上蹿,双掌一握,仙炁源源沁出,只需一柱香的功夫,便可破牢救人。

    “不要这样?”

    幕北一愕。她肯定是心疼他耗费仙炁才这样说的,他淡淡一笑,“放心,我们既然是朋友,我定会救你出来。”

    “我们不是朋友。所以,你别这样。”

    不是朋友。仙炁一滞。幕北僵硬在站在原地。他苦笑着深吸了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她和武胜一样,也不再当他是朋友。只因他是长留别院的末等弟子,是不够资格麽?虽然,她以前那样信誓旦旦说不在乎一切地都愿和他做朋友。原来,她也做不到。

    仙炁再次祭起,幕北的心里满盛着孤凉。可是,还是想救她出铁牢,只为曾经的那些温暖与感动。也许,在结束朋友关系的最后这一刹那,只想为她做点什么,算做勉怀亦无不可。可是,这铁牢却似与他做对似的,仿佛比往昔坚硬了数十倍,数百倍。

    “不要枉费心力了。这铁牢是我自已所铸。凭你的修为,是熔化不了的。”

    幕北难以置信地又听她如泣如诉地说,“我犯了一个错误,害死了我自已。这是我应得的。”茫然地离开石洞,山风出奇的凉。幕北失落落地抬起茫然的双眼,抽抽地笑了。“……害死了我自已……”,她不还好好地活在铁牢里吗?

    疯言疯语。

    如果不愿再做朋友,只需你说一声,又何必装疯卖傻呢。“姐姐,幕北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怪自己不够资格。”

    踏叶扶枝,一路高调地飞离惊天峰,却并不是回长留别院的方向。王册几近崩溃的边缘,“臭小子,这又是要去哪?受的打击还不够吗,还要继续?”

    幕北微微地笑着,这种笑,却是发自最内心的声音,仿佛缘自最后的那一份坚守。”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一定要赢得长留别院的比试吗。马上,你就知道了。”

    王册一阵激动,不计生死,也要赢得的那场长留别院月末的修为比试,差点死在流世的仙炁球下的那一场较量,原因,马上就要揭晓了吗。望着少年一脸的幸福,她的心有些颤,“这应该是他在长留别院那样的环境下一直默默隐忍和在被朋友们抛弃后依旧能笑得出来的那股神秘力量吧。”她合掌向着一穹明月,双眼明汪汪的,“苍天,千万保佑。”

    丽炎峰的山势并不高陡,山上依旧灯火通明。

    幕北穿梭在山林间,渐渐靠近一带四围而合的院落。他闪身一掠,隐身在瓦檐上,静静的伏着瓦面,双眼紧紧注视着西厢房。昏黄的烛火从窗户投射而出,洒在院落里,在月色的映衬下,若有若无着暖意。

    这是一带女弟子宿舍。王册好奇地瞅着幕北灼灼的双眼,只有喜欢一个人,深深的喜欢,眼睛里才会散发这种光辉的。淡淡地湿意渐渐笼上眉睫,瞅着他爬在冰凉的瓦面上,已冻得通红的双手依旧紧紧攀爬着瓦棱,王册心疼的抽了抽鼻子,他一直都是自卑的吧,连面对自已心仪的女子都如此窝曲。

    “该回去了,你想冻成冰棍呀,冻成冰棍了,又有谁知道?”王册撇了撇嘴。

    幕北含糊地随意应了声,“再呆会儿。”

    王册睇着他那专注得过份的双眼,有些来气,“算了算了,你就冻死在这里吧。”

    两个更次过去。夜露越来越冷。昆仑墟地处华夏西北边陲,气候与中原迥然不同,日热夜寒,其温差的悬殊简直令人匪荑所思。

    王册瑟宿地来回顿着脚步,使劲撮着双手,又睇了他两眼,无奈地摇摇头。

    院门外,“咚咚”两声敲门声。门扉被一个女弟子拉开拴。王册好奇望去,那女子冷艳的气质更激得她浑身冒冷气,“天底下竟有这种冷到骨子里的女子。”

    那女子径直走向西厢房门前,揭帘而入。

    瞧出那个身影,幕北的心狂跳了跳,那不是胡孤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