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幽九幽
mon jan 19 09:00:00 cst 2015
小婉伏在幕北的背上，眼前的光景越来越暗，那是九幽之域的风景。谢珂专心祭使着缩地之术。这段通向九幽之域的路，却忽然变得漫长起来。身子一直虚弱下去，她目不稍移地瞅着他，他的发间有着好闻的的玉茗花香的味道，那曾是她身上的味道。
身子有些瑟缩，她并不怕死，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他。
这一世，让她很不甘心。
可是，她仍然不愿开启眼前这个男子关于前世的封印。那一世，她与他有缘无份。
可是，那一世，他决绝地，不告而别时，向她师傅亲口所允，只要等一万六千年，之后那一世，他会为偿还她的情再度历世。
那一世，他一去不返。而她，整整等了他六千年之后，因挨不过那刻骨相思之毒，便郁积而卒。
踏足那一顷忘川之海时，她才蓦然，原来自已竟是这九幽之地，幽冥司九幽鬼君的亲妹妹，入一遭尘世，只不过为了堪破情关。
一世情劫，她却永远记得他允她的一万六千年后的那一世厮守。
因此，她又足足等了他一万个年头。
整整一万年，沧海几度变幻，桑田几度更跌。
而她对他的情，却从未改过。
然而，这一世，当她找到他时，他已身陷六界第一杀手组织，已然命殒黄泉。
她不顾与哥哥决裂，替他继了肉身。他曾答应了她的，怎么可以不算数呢。没她的准许，他绝不可以死去。
她紧紧闭了眼，将脸贴在他有些单薄的肩上。这肩膀，虽单薄却更见厚实。他紧锁的眉，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尖尖上。这个人，还是那样喜欢紧锁着眉头。那时，师傅说他并不是不爱她，只不过是因为欠了他兄弟的债，他得偿还。
她酸瑟地再度闭上双眼，眼泪止不住，在风中飘飞着。滴在他的颈子上，衣襟上。
幕北微微侧了脸，终于没有回过头来。“你放心，我会求得鬼君医好你的伤。”
她默默听着，九幽鬼君，好熟悉的名号。那可是一个无论她身在何处，无不深深愧对的人。眼睛酸酸胀胀的，她索性狠狠抹了一把，“你，放我下来吧。”
幕北依旧大步奔掠着，汗水湿透了他身上的衣衫。“听话，待医好了你的伤，我保管放你下来。”
她瞥过头，只怕泪水又滴哒在他的颈子里。这语气，活脱脱便是一万六千年那一世，那时，她比他小两万岁。可是，眼前，怎么说，她都当得他的姐姐。
她压抑着瞥忍着，她害怕下一刻，会因抑住不住而告诉他与她之前的那一世。他答应过，要偿还她一世幸福。可是，还没开始，她的心就满满的盛着酸涩。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而他，丁点不知。
“歇歇吧，一时半刻，我还是死不了的。”九幽之域的那个男人，早就想杀了他而后快。
寒树萧鸦，冷泉幽花。
幕北轻轻将她放落下地，抱在怀里，靠坐在一株苍苍枫木下。他消耗太多体力，需要暂时停歇好好补充。谢珂摘下腰间的葫芦，递了过来，手指碰触到他的手时，一丝灵力微微拂过。九幽之域并非善地，可他要来，她只会陪伴着。九幽鬼君并不是任谁想见就能见，更何况，是救人。
呷了两口酒，幕北深沉地睡去了。
她将葫芦重新别在腰间。就在他刚刚接过葫芦时，她便暗暗施着法，能让他好好睡眠的法力，好不容易才能停一会，只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虽然有缩地术，可是他毕竟没有任何法力，还那样不顾一切地狂奔……
“小婉姐姐，对不起。”她轻轻蹲身，抚着小婉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这副粗致得动人心魄的脸蛋如今因肉身的难以支撑微微有些凹陷，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更是深邃。
风声劲疾，指影如幻。
促不及防当中，谢珂已被施了定身术。小婉支撑着如弱柳般的身子，紧咬着唇，终于缓缓从幕北的怀中爬落下地，她临风立着，仿佛一阵风过，便能将她刮得随风飘去。
“姐姐，你这是。我只是想让他多休息会儿，再这样疾速奔跑下去。他的身子也会垮的。”
小婉淡淡地瞅过来，缓缓摇头，“珂，你做得很对。”
谢珂有些懵。
她缓缓走到熟睡的幕北身侧，静静地瞅着，那双眸里，忽然千娇百柔，千般疼怜万种情丝杂揉其间。
谢珂有些失神。她爱他竟有如此之深。可是，她们几乎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这真真切切的爱恋又是从何开始的。那时候，难怪会被她一怒之下砍掉胳膊。
“珂，从今日起，你要好好照顾幕北。”小婉脸上渐渐回复一丝血色，这张脸，焕发出令窒息的美。
谢珂害怕起来。听说人在将死之时，会回光返照。“小婉姐，不要。你不是也要照顾幕北的吗。我修为差，我怕自已会做不好。”
她微微摇着头，整个身子有些透明。
“姐姐，不要啊……”泪水禁不住下落。“我们这就唤醒幕北，即刻就去九幽之域，央求鬼君相救于你。姐姐，快放开我，姐姐……”泪水越来越急，**恣肆。而小婉的身子越来越透明，那淡淡的笑容也愈来愈虚幻。
“不要啊。”歇斯底里咆哮中，惊飞寒鸦无数。伴着一阵妖炁鼓荡而出。枝叶尽折。
终破定身术，谢珂一瞬即掠至她的身前，双掌齐抵，青褐色的内丹浮萦而出，围绕着那几乎完全透明的影子，源源输出。
“珂，何必如此，这样只会徒然耗损你的修为。你放心，我哥哥是九幽鬼君，我不会有事的。”她的身子仍旧在虚化，一点点的消散。谢珂使劲摇着头，“小婉姐，不要骗我。如若是真的，你受伤之事，九幽鬼君又岂有不知晓之理，又为何不来救你。”小婉还是那样勾勒着淡淡的笑，仿佛像缷下了一却似的。
“姐姐。你……”不知何时，从沉睡中惊醒的幕北猩着眼眸，咆哮着，紧紧拥着那虚飘飘的身影，沉痛地而坚决地哀啸着，“移魂术。快快。”
谢珂颤抖着。幕北的眼眸像亘古的磐石，不容更移，不容不从。可是，他会……
“快啊。”他的声音如地狱里的恶煞奔涌而出，双眸完全空洞成暗红色。
谢珂长啸一声，双掌不自主推出。轰降降一声巨响，心似被陶空了。疲软地跌坐落地。那个透明的影子，变得有些实质，虚弱地落在幕北的怀里。他一个接搂不住，左膝一软，重重磕跪于地。
当他咬着牙，颤抖着，几经上下的，终于挺直了双腿时，他的左膝衣衫已磨烂，血肉一团模糊。
“走哇……”他依旧像头刚出笼的疯兽，向九幽之域狂奔。
谢珂爬起，不顾疼痛，不顾一切地祭起缩地术。
小婉依旧伏在他的背上，却再也感不到丝毫的温暖。他的身子，因失去了一魄，而不再具有体温。“不要去，你会死的。”说这句话时，已是声若蛟吟。
他粗重的喘息着，挥汗如雨。“再坚持一会，幽冥殿就快到了。”
“不要去，鬼君要杀你。”她颤抖着牙关，仍旧声若蛟蚋。
“不会的，我与鬼君素未谋面，此去只为请求他搭救于你，他岂会如此。”他剧烈地喘着。
小婉无力地挣扎着。已无半丝力气。他此去，会死的，会死的……。艰难地启唇微张嘴，咬在他的肩颈上，深深地齿痕，汩汩沁出的鲜血，随着强烈的脉博一弱一强的冒涌着。
他疼得眉紧牙咬，却挺忍着不哼出一声，虽然不解，足下却毫不缓滞。“你是因为我才受了如此重的伤，我不能眼见你命殒。即便鬼君果真要杀我，又何所足惜。”
唇齿浅浅离开，唇边还残留着冰冷的鲜血的甘腥，心因痛得悸孪而兴奋着。一却都忽然远了，越来越遥远，仿佛隔离着一个时空，洁，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姐姐，姐姐。”心一阵紧缩。他发狂地迈得双足如飞，冲突着体力的极限。
谢珂吃力地舒着双臂。青蝎丹已因过度祭使而出现裂痕，再若这样下去，不仅修为损折得更厉害，还会遭到内丹的反噬。她无助地睇着他的背影，他还在加大力度催残着本已透支着的身子。终于，她抿出无助而凄美的一抹笑意，再次催迫青蝎丹中蕴藏的灵炁，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身子开始出现龟裂的纹路，直蔓到双掌上，狰狞悚目。青蝎色的血液自嘴角溢涌而出，丝丝缕缕和在风中。
幽冥殿就在眼前，百丈，八十丈，五十丈……。
当他的身子僵直不动地立在高大宏伟的殿门前，如一座沉稳的山岳一般巍然不动时，她如一团棉花般无力地倾倒，还来不及抓出去的手，怎么也牵攀不到他的身影。
“谢珂，谢珂。”耳畔传来雷鸣般的痛哭，却隔得那么遥远。大颗大颗的水滴滴在脸庞上，好冷好冷的感觉，却不是下雨泪。她一阵剧烈的咳嗽着，青蝎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溅花了他那瘦弱得可怜的又悲恐的脸颊。这张脸，是如此美丽，却一直触摸不到，永远，再也触摸不到了吗？
“谢珂，都是我的错。是我逼死了你。”他无比愧痛地猛烈摇晃着脑袋，仿佛要伤心得死去。而那个半透明的身影已沉沉睡在他的肩上，也永远永远不会再醒来。
她支着胳膊，这只胳膊，像有利刃在上面剜刮着。她依旧支着，终于被他紧紧把在掌中。“幕北，对不起，本答应了小婉姐姐要照顾你的。可是，我始终都是个笨丫头，不仅不能完成小婉姐姐最后的心愿，还要弃你而去。”
他拾起她的手掌，摩娑在他冰脸的脸上，他深邃的双眸如两个巨大的空洞，“你一点也不傻。是我太傻。是我太自私，是我逼死你的。……谢珂，谢珂，……”
他失措地将她的身子拥在怀里。这个身子，却再也感受不到了。他无助地酸着眼，茫然地纠着心，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三个日夜过去。他依旧茫然守着两具尸身。一批批鬼士前来趋赶，他都置若罔顾。想哭，却哭不出来。众鬼士要对他施刑，他却先自已施了起来。他拔拉着一块尖棱的盆口大的石头，猛劲地向自已的胸口砸击砸落，一声声沉闷的声音，肋骨碎断，脏腑磕烂的声音，比这九幽鬼域的气息更令人毛骨耸然。
众鬼士胆颤着退缩，一步步退却。
沉重的幽冥殿门“嘎嘎”声中开启，一道戾眉飞扬的男子手挑尖刺，沉步踏出。“你就是幕北。”
幕北猛然抬头，猛地蹿伏过去，紧紧抱住他龙纹黑袍中的双腿。“求求你，救救她们。救救……”
他的腿微动，牵动着体力因愤怒而燃烧的鬼炁。
血雾喷洒，幕北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沉沉撞击在一尊巨大无匹的石像怀中，深深的血液自嘴角喷闷溢出，重重跌落在巨像足下。天地顿时一团黑暗，不闻一丝声响……
小婉伏在幕北的背上，眼前的光景越来越暗，那是九幽之域的风景。谢珂专心祭使着缩地之术。这段通向九幽之域的路，却忽然变得漫长起来。身子一直虚弱下去，她目不稍移地瞅着他，他的发间有着好闻的的玉茗花香的味道，那曾是她身上的味道。
身子有些瑟缩，她并不怕死，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他。
这一世，让她很不甘心。
可是，她仍然不愿开启眼前这个男子关于前世的封印。那一世，她与他有缘无份。
可是，那一世，他决绝地，不告而别时，向她师傅亲口所允，只要等一万六千年，之后那一世，他会为偿还她的情再度历世。
那一世，他一去不返。而她，整整等了他六千年之后，因挨不过那刻骨相思之毒，便郁积而卒。
踏足那一顷忘川之海时，她才蓦然，原来自已竟是这九幽之地，幽冥司九幽鬼君的亲妹妹，入一遭尘世，只不过为了堪破情关。
一世情劫，她却永远记得他允她的一万六千年后的那一世厮守。
因此，她又足足等了他一万个年头。
整整一万年，沧海几度变幻，桑田几度更跌。
而她对他的情，却从未改过。
然而，这一世，当她找到他时，他已身陷六界第一杀手组织，已然命殒黄泉。
她不顾与哥哥决裂，替他继了肉身。他曾答应了她的，怎么可以不算数呢。没她的准许，他绝不可以死去。
她紧紧闭了眼，将脸贴在他有些单薄的肩上。这肩膀，虽单薄却更见厚实。他紧锁的眉，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尖尖上。这个人，还是那样喜欢紧锁着眉头。那时，师傅说他并不是不爱她，只不过是因为欠了他兄弟的债，他得偿还。
她酸瑟地再度闭上双眼，眼泪止不住，在风中飘飞着。滴在他的颈子上，衣襟上。
幕北微微侧了脸，终于没有回过头来。“你放心，我会求得鬼君医好你的伤。”
她默默听着，九幽鬼君，好熟悉的名号。那可是一个无论她身在何处，无不深深愧对的人。眼睛酸酸胀胀的，她索性狠狠抹了一把，“你，放我下来吧。”
幕北依旧大步奔掠着，汗水湿透了他身上的衣衫。“听话，待医好了你的伤，我保管放你下来。”
她瞥过头，只怕泪水又滴哒在他的颈子里。这语气，活脱脱便是一万六千年那一世，那时，她比他小两万岁。可是，眼前，怎么说，她都当得他的姐姐。
她压抑着瞥忍着，她害怕下一刻，会因抑住不住而告诉他与她之前的那一世。他答应过，要偿还她一世幸福。可是，还没开始，她的心就满满的盛着酸涩。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而他，丁点不知。
“歇歇吧，一时半刻，我还是死不了的。”九幽之域的那个男人，早就想杀了他而后快。
寒树萧鸦，冷泉幽花。
幕北轻轻将她放落下地，抱在怀里，靠坐在一株苍苍枫木下。他消耗太多体力，需要暂时停歇好好补充。谢珂摘下腰间的葫芦，递了过来，手指碰触到他的手时，一丝灵力微微拂过。九幽之域并非善地，可他要来，她只会陪伴着。九幽鬼君并不是任谁想见就能见，更何况，是救人。
呷了两口酒，幕北深沉地睡去了。
她将葫芦重新别在腰间。就在他刚刚接过葫芦时，她便暗暗施着法，能让他好好睡眠的法力，好不容易才能停一会，只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虽然有缩地术，可是他毕竟没有任何法力，还那样不顾一切地狂奔……
“小婉姐姐，对不起。”她轻轻蹲身，抚着小婉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这副粗致得动人心魄的脸蛋如今因肉身的难以支撑微微有些凹陷，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更是深邃。
风声劲疾，指影如幻。
促不及防当中，谢珂已被施了定身术。小婉支撑着如弱柳般的身子，紧咬着唇，终于缓缓从幕北的怀中爬落下地，她临风立着，仿佛一阵风过，便能将她刮得随风飘去。
“姐姐，你这是。我只是想让他多休息会儿，再这样疾速奔跑下去。他的身子也会垮的。”
小婉淡淡地瞅过来，缓缓摇头，“珂，你做得很对。”
谢珂有些懵。
她缓缓走到熟睡的幕北身侧，静静地瞅着，那双眸里，忽然千娇百柔，千般疼怜万种情丝杂揉其间。
谢珂有些失神。她爱他竟有如此之深。可是，她们几乎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这真真切切的爱恋又是从何开始的。那时候，难怪会被她一怒之下砍掉胳膊。
“珂，从今日起，你要好好照顾幕北。”小婉脸上渐渐回复一丝血色，这张脸，焕发出令窒息的美。
谢珂害怕起来。听说人在将死之时，会回光返照。“小婉姐，不要。你不是也要照顾幕北的吗。我修为差，我怕自已会做不好。”
她微微摇着头，整个身子有些透明。
“姐姐，不要啊……”泪水禁不住下落。“我们这就唤醒幕北，即刻就去九幽之域，央求鬼君相救于你。姐姐，快放开我，姐姐……”泪水越来越急，**恣肆。而小婉的身子越来越透明，那淡淡的笑容也愈来愈虚幻。
“不要啊。”歇斯底里咆哮中，惊飞寒鸦无数。伴着一阵妖炁鼓荡而出。枝叶尽折。
终破定身术，谢珂一瞬即掠至她的身前，双掌齐抵，青褐色的内丹浮萦而出，围绕着那几乎完全透明的影子，源源输出。
“珂，何必如此，这样只会徒然耗损你的修为。你放心，我哥哥是九幽鬼君，我不会有事的。”她的身子仍旧在虚化，一点点的消散。谢珂使劲摇着头，“小婉姐，不要骗我。如若是真的，你受伤之事，九幽鬼君又岂有不知晓之理，又为何不来救你。”小婉还是那样勾勒着淡淡的笑，仿佛像缷下了一却似的。
“姐姐。你……”不知何时，从沉睡中惊醒的幕北猩着眼眸，咆哮着，紧紧拥着那虚飘飘的身影，沉痛地而坚决地哀啸着，“移魂术。快快。”
谢珂颤抖着。幕北的眼眸像亘古的磐石，不容更移，不容不从。可是，他会……
“快啊。”他的声音如地狱里的恶煞奔涌而出，双眸完全空洞成暗红色。
谢珂长啸一声，双掌不自主推出。轰降降一声巨响，心似被陶空了。疲软地跌坐落地。那个透明的影子，变得有些实质，虚弱地落在幕北的怀里。他一个接搂不住，左膝一软，重重磕跪于地。
当他咬着牙，颤抖着，几经上下的，终于挺直了双腿时，他的左膝衣衫已磨烂，血肉一团模糊。
“走哇……”他依旧像头刚出笼的疯兽，向九幽之域狂奔。
谢珂爬起，不顾疼痛，不顾一切地祭起缩地术。
小婉依旧伏在他的背上，却再也感不到丝毫的温暖。他的身子，因失去了一魄，而不再具有体温。“不要去，你会死的。”说这句话时，已是声若蛟吟。
他粗重的喘息着，挥汗如雨。“再坚持一会，幽冥殿就快到了。”
“不要去，鬼君要杀你。”她颤抖着牙关，仍旧声若蛟蚋。
“不会的，我与鬼君素未谋面，此去只为请求他搭救于你，他岂会如此。”他剧烈地喘着。
小婉无力地挣扎着。已无半丝力气。他此去，会死的，会死的……。艰难地启唇微张嘴，咬在他的肩颈上，深深地齿痕，汩汩沁出的鲜血，随着强烈的脉博一弱一强的冒涌着。
他疼得眉紧牙咬，却挺忍着不哼出一声，虽然不解，足下却毫不缓滞。“你是因为我才受了如此重的伤，我不能眼见你命殒。即便鬼君果真要杀我，又何所足惜。”
唇齿浅浅离开，唇边还残留着冰冷的鲜血的甘腥，心因痛得悸孪而兴奋着。一却都忽然远了，越来越遥远，仿佛隔离着一个时空，洁，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姐姐，姐姐。”心一阵紧缩。他发狂地迈得双足如飞，冲突着体力的极限。
谢珂吃力地舒着双臂。青蝎丹已因过度祭使而出现裂痕，再若这样下去，不仅修为损折得更厉害，还会遭到内丹的反噬。她无助地睇着他的背影，他还在加大力度催残着本已透支着的身子。终于，她抿出无助而凄美的一抹笑意，再次催迫青蝎丹中蕴藏的灵炁，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身子开始出现龟裂的纹路，直蔓到双掌上，狰狞悚目。青蝎色的血液自嘴角溢涌而出，丝丝缕缕和在风中。
幽冥殿就在眼前，百丈，八十丈，五十丈……。
当他的身子僵直不动地立在高大宏伟的殿门前，如一座沉稳的山岳一般巍然不动时，她如一团棉花般无力地倾倒，还来不及抓出去的手，怎么也牵攀不到他的身影。
“谢珂，谢珂。”耳畔传来雷鸣般的痛哭，却隔得那么遥远。大颗大颗的水滴滴在脸庞上，好冷好冷的感觉，却不是下雨泪。她一阵剧烈的咳嗽着，青蝎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溅花了他那瘦弱得可怜的又悲恐的脸颊。这张脸，是如此美丽，却一直触摸不到，永远，再也触摸不到了吗？
“谢珂，都是我的错。是我逼死了你。”他无比愧痛地猛烈摇晃着脑袋，仿佛要伤心得死去。而那个半透明的身影已沉沉睡在他的肩上，也永远永远不会再醒来。
她支着胳膊，这只胳膊，像有利刃在上面剜刮着。她依旧支着，终于被他紧紧把在掌中。“幕北，对不起，本答应了小婉姐姐要照顾你的。可是，我始终都是个笨丫头，不仅不能完成小婉姐姐最后的心愿，还要弃你而去。”
他拾起她的手掌，摩娑在他冰脸的脸上，他深邃的双眸如两个巨大的空洞，“你一点也不傻。是我太傻。是我太自私，是我逼死你的。……谢珂，谢珂，……”
他失措地将她的身子拥在怀里。这个身子，却再也感受不到了。他无助地酸着眼，茫然地纠着心，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三个日夜过去。他依旧茫然守着两具尸身。一批批鬼士前来趋赶，他都置若罔顾。想哭，却哭不出来。众鬼士要对他施刑，他却先自已施了起来。他拔拉着一块尖棱的盆口大的石头，猛劲地向自已的胸口砸击砸落，一声声沉闷的声音，肋骨碎断，脏腑磕烂的声音，比这九幽鬼域的气息更令人毛骨耸然。
众鬼士胆颤着退缩，一步步退却。
沉重的幽冥殿门“嘎嘎”声中开启，一道戾眉飞扬的男子手挑尖刺，沉步踏出。“你就是幕北。”
幕北猛然抬头，猛地蹿伏过去，紧紧抱住他龙纹黑袍中的双腿。“求求你，救救她们。救救……”
他的腿微动，牵动着体力因愤怒而燃烧的鬼炁。
血雾喷洒，幕北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沉沉撞击在一尊巨大无匹的石像怀中，深深的血液自嘴角喷闷溢出，重重跌落在巨像足下。天地顿时一团黑暗，不闻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