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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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游子身

    只这一句话,长孙忘诗便已犯了众怒,屋内但凡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尽都狠狠地瞪着她,长孙释更是冲上去狠狠甩了长孙忘诗一个耳光。

    耳光响亮,众人却恨余音不能绕梁。

    长孙忘诗茫然了一阵后朝着长孙释叫道:“你凭什么打我!当初若不是你逼我嫁给端木君凡的话贝之哪里会死!他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却不明不白地死了……”

    关末叹一指遥遥点向长孙忘诗,只见长孙忘诗嘴角溢出血液,身上泛出光屑,转瞬便即散去。

    关末叹冷冷地说道:“我徒儿不许你死,那么你便不能死,我废了你的道力,免得你再干出崩断心脉的蠢事。”

    恨意似乎让长孙忘诗连对关末叹的畏惧都忘记了,只听她恶狠狠地道:“若非是你,端木谎哪有本事杀了贝之!”

    长孙释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喝骂道:“当年贝之是我赶走的!也是我逼你嫁给端木君凡的!你为何不来用刀捅我!为何!谎儿何辜?他为了救你这个娘不顾自己重伤之身,可你呢!你居然对他动刀!”

    这时,长孙遥空在一旁弱弱地补充道:“刚才她还打了哥哥一拳呢……”

    长孙忘诗望向端木谎,心中一软,可一想到贝之便又硬起心肠说道:“我当时神志不清,何况他杀了贝之。”

    “哈哈哈哈哈哈!”

    端木谎忽然大笑起来,他胸口的匕首已经被拔出,伤口也止了血,可是终究伤到了肺,没笑几声便开始咳嗽,待咳嗽过了便再笑,可是那笑声中却是蕴着说不出的凄凉。

    方才长孙释父女的对话让端木君凡已是十分尴尬,此刻听着端木谎的笑声便望了过去,见他躺在端木菊零怀里,眉头不由一紧,喝道:“还不起来,成什么样子!”

    端木谎双眼微眯看着端木君凡,嗤笑了声挣扎着站起身。

    端木菊零深知弟弟有多倔强,眼眶虽已盛不住泪却仍是没有伸手去扶,长孙遥空本想扶他,可是却被端木谎拒绝。

    端木谎虚弱地倚墙而立,正要说些什么,身子却被冷霁架了起来。

    冷霁看着端木君凡说道:“姑娘们扶不得,我总可以吧?”

    端木谎摇头笑了笑,对端木君凡说道:“今日我屡受重创,你仍如此待我,我本该拔剑割了你的舌头,可你是我父亲,我便忍了。我若活不过今日,自然万事皆休,我若能活下来,你我也再无瓜葛。”

    说完,端木谎又望向长孙忘诗,说道:“你生了我,给我一条命,今日我救你一命,算是还你这份恩情。先前你要杀我,我也不与你计较,只当还你那几年的养育之恩,如此,你我以后生死便再不相干。”

    长孙忘书厉声道:“谎儿!你母亲重伤初愈,神志尚不清明,你怎能如此和她说话!”

    端木谎咳了几声,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伤得比她重。还有,我可不欠你的,你若是再多说一句话,我便一剑割开你的喉咙。”

    长孙忘书虽然不服,可关末叹虎视眈眈之下却也不敢造次,只得哼了声便转身离去。

    端木谎被冷霁扶着走到了长孙释和郁缕叶跟前,说道:“外公外婆好好保重身体,谎儿要离开一阵,有空便回来看你们。”

    长孙释犹豫着说道:“谎儿……你想走外公不拦你,可你怎么也把伤养好再走啊……”

    端木谎微笑着摇了摇头,又把长孙遥空唤到身边,说道:“你替哥哥看好家,等过一阵哥哥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长孙遥空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端木谎又对姬舞霄拱手行了一礼,说道:“我外公外婆就全拜托舞霄姐了。”

    见姬舞霄点头,端木谎示意冷霁不必再扶自己,接着又拍了拍冷霁的肩膀,看了看钟离夏锌和宁夜,说道:“谢谢你们,认识你们很开心,有缘再会。”

    端木谎踉跄着走到门口,蹲下身对端木菊零说道:“走啦,姐你照顾好自己。”

    忽然,端木谎心有所感,抬头望向关末叹,微带歉意地说道:“师父,你再容徒儿任性这一回。”

    ……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观。

    观里有个老道士,带着一个小道士。

    这天小道士砍柴回来,老道士听他脚步声沉重,不由问道:“让你去采药,你打猎回来做什么?又馋肉了?”

    小道士叫道:“师父!不是猎物,是个大活人嘞!”

    老道士微感疑惑“哦?”了声,走出去一瞧,果真是个大活人,只是这大活人眼看便不活了啊。

    老道士问道:“你从哪捡来的?”

    小道士想了想,答道:“瀑布边上啊。”

    老道士心中一阵奇怪,他这座观在大山的深处,而这座大山远离城镇,少有人来,今天居然出现了个重伤将死的少年。

    老道士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吩咐小道士把他背了进去放到床上,随后,老道士便开始为他把了把脉。

    小道士眸中一片关切之意,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得静静待在一边。

    老道士闭着眼边把脉边自言自语道:“五内俱损,胸口遭利刃贯穿,又挨了内劲十足的一拳……咦?似乎还是帝誓城长孙家的功夫。”

    老道士睁开了眼,望向那少年的右臂,伸手轻轻捏了捏,倒吸了口凉气,说道:“右臂骨头居然还断成了好几截,瞧他这样子受伤只怕是十余天前的事了,这样都不死?”

    小道士问道:“师父,能救吗?”

    这时,那少年眉头忽然紧皱,随即便咳了起来,一口口的鲜血伴着那一声声的咳,喷了出来。

    老道士将那少年翻了个身,在其肺俞穴上点了一记,少年咳嗽立时便好了许多。

    “这孩子不知遇上了何等伤心事,竟是将心神伤成了这般……再加上胸口的伤处伤到了肺,他就算活下来,日后咳起来也是要命啊。”

    老道士摇头复又长叹了口气,闭眼斟酌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我且勉力一试,你先替我去寻些药来。”

    ……

    床上躺着的少年自然便是端木谎,那日他从帝誓城出来后便想寻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养养伤,想着若真寻不到便死了算了。

    帝誓城周遭亦极繁华,端木谎走了十余天方才寻到一座少有人烟的大山,只是那时端木谎已近油尽灯枯,再无力为自己疗伤。若非那小道士碰巧砍柴路过,只怕端木谎便真的要交代在这座大山中了。

    睡梦中的端木谎被一阵连绵不绝的咳嗽声吵醒,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那咳嗽声来自他自己。

    “师父!师父!他醒啦!”

    小道士的欢呼声响起,端木谎寻声望去,只见那小道士满脸傻笑地望着他。

    端木谎思索了好一会才想清楚自己竟是活下来了,他试着想要起身行礼道谢,却发现根本动也不能动,便只得躺在床上说道:“感谢小道长救命之恩。”

    小道士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是我师父救的你。”

    端木谎温和地笑了笑,问道:“敢问小道长怎么称呼?”

    小道士说道:“我叫雨仁,师父说他捡到我时正赶上发大水,师父希望天上的雨水能够仁慈些,便替我取了这个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