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4 喜欢的人
上官泠沨没看到冷若眼底的凄然，见她跪在地上低下头轻轻摩挲着那副画，不知为何有些微微的烦躁，伸手将郑欣宜拉起来：“我带你去上药。”
“我没事。”郑欣宜微微摇了摇头，而是转身看向冷若，歉意的说道，“对不起，都怪我，我不应该随便进来的。”
冷若却没有半分反应，只是慢慢的将画捡起来，放在了一边，拿手指擦着画上有些脏的面庞，手指被旁边的玻璃碎渣刺破也没有半分感觉，手指流出的血渍滴在了画中人的眼睛上，似是有血色开始蔓延出来。
这是她给爸爸画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画像，现在被弄成了这个样子了，爸爸走了，她连爸爸的东西都保护不了，她真的好笨，好没用。冷若的双眼模糊的看着手里的画，隐约看到画上的血迹，便开始疯狂的擦拭，可是那血渍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掉。
上官泠沨看着她有些疯狂的模样，皱着眉伸手拉了她一下，微微带着些许怒气：“说话。”
冷若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慢慢回头看向他，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嘴角却依旧勾着笑意，眸中带着疯狂的执拗：“你想要我说什么？没关系吗？抱歉，我做不到。”
文墨正好从外面走进来：“这是怎么了？”
上官泠沨看着她的样子没再说话，有些生气的拉起郑欣宜走了出去。
文墨去拉冷若，冷若也没看清来人，就伸手推了他一把，然而那力道却让自己坐在了地上。接着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往旁边缩了缩，将头埋在了腿上，身体开始微微的抽动起来。
文墨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抬眼便看到了眼桌上的画。那副画上是一个男人，男人相貌平平，肤色黝黑。额头上的细纹清晰可见，只是画上面有些脏，似是猫的爪印，还有一些血迹。
当他的眸光撇到床边的合照的时候，瞬间反应过冷若失控的原因了。这些日子冷若从来没有提过关于她爸爸的事，也时常能看到她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的正常。他还以为是已经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然而，太过正常的反面不正是不正常吗？她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才会没有人看见她的悲伤，她把自己伪装的坚强，才会不被人伤害。
文墨疼惜看着眼前瘦弱的身影，他无法想象，这个羸弱的女孩，一个人是怎么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的。她从来不说，把心事深埋于心底，自己慢慢的舔舐伤口。
忍不住伸手把冷若抱在怀里，想要给她一个肩膀，冷若突然发疯了一样的拍打着他，他一下下受着，并没有吭声，直到她累了，才慢慢的停下动作，无声的抽泣着。
文墨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想哭就哭吧。”
冷若愣了愣，抬头看他，以前苏蔚然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早就不喜欢哭了，她知道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是总有软弱的时候。有的时候她不断的问自己是不是可以不坚强，也想要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不过那不过是奢求，她所爱的、珍惜的都会离开她，所以，她开始害怕去依赖别人。
文墨低头，看到冷若正在看他，眼睛有些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左半边脸有些微微发红，十足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上官泠沨给郑欣宜上好药，还是不放心的折了回来，看到冷若趴在文墨怀里呆愣的模样，那目光有些迷离，却让他特别的不舒服，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有些疯狂的想法。
“放开她。”说着，上前把文墨拉了个趔趄。
文墨还没等说什么，眸光下意识的移向门边。郑欣宜不知何时也跟着走了过来，正好看到眼前的一幕，微微怔楞的瞬间，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转身跑开了。
上官泠沨听到声响，回头看了看，虽然有一丝的犹豫，还是皱着眉头追了出去。
冷若苦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意识开始回笼，她刚刚有些失控了，明明是上官泠沨吼的她，她似乎是发泄错了人，看着旁边的文墨觉得很是抱歉：“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随便发脾气。”
“没事。”文墨微微笑着，将她一直攥着的手翻过来细细看了一下，然后起身去拿医药箱。
回来的时候，冷若靠在阳台边上的沙发上，微微闭着眼睛，文墨给她盖了毯子，然后蹲下慢慢的将她手指上的玻璃碴挑出来。
冷若抬头看了看他，突然冒了一句：“为什么？”
文墨被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抬起头认真的听她说。
“为什么有人会莫名其妙的讨厌一个人，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一个人？”冷若将目光看向窗外，天气暗沉沉，一颗星星都没有。
文墨并没有回答，他也是凡人，也无法参透着世间的爱恨，这真的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冷若本来也没想要知道答案，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是不是没有情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能变得简单起来，世界就开始简单起来？是不是就不会失望、伤心、害怕？会不会过得快乐些？”
“不是。”文墨很坚定的回答道，“没有情感的活着就像是个机器，没有期待，没有希望，也没有快乐。”
他曾过着那样的日子，一点儿都没有快乐，就像是无边的黑夜没有光明。他曾以为他会这样一直下去，按照父亲期望的样子，和哥哥姐姐们一样，做一个优等生，做一个合格的政客。
可是，当他越来越长大，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太多美丽的的东西值得去追寻，他的生活才开始有了喜怒哀乐，生活开始有了新鲜感。
冷若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指尖，感受到细细密密的疼痛，才有些真实感：“她就是阿沨喜欢的人，是吗？”
见文墨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的笑着：“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傻傻的以为他会在乎我，却原来只是个笑话。”
文墨起身和她一起看着窗外：“这件事我没有发言权，我想小沨迟早会看清自己的内心的。”这两个人一个太害怕失去，一个太想要拥有，却不知该如何去呵护，终究会伤害到彼此的。
“他对谁都很温柔，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残忍？”郑欣宜站在院子里看着阳台上的身影，心底微微有些苦涩，听到了脚步声，却知道来人不会是文墨。
上官泠沨随手拿了一件大衣给她披上，也抬头看向那道纤弱的身影，心中的愤怒不断上涌，语气不屑道：“他有什么好？”
郑欣宜以为他还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回头看向他：“阿沨，你不要怪阿墨，即使没有他，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
“我送你回家。”上官泠沨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进去拿车钥匙。
上官泠沨回来的时候，文墨坐在客厅里等他。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对坐了许久，最后，还是文墨先开了口：“你如果还是放不下她，就不要招惹小若。”
上官泠沨不禁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站在什么立场跟我说这句话？”说完甩手上楼。
冷若的房间里灯已经灭了，上官泠沨也没开灯，慢慢走到床边，将她连被子抱在了怀里。虽然他很生气，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天很想她，想把她揽在怀里抱抱，想闻闻她身上的味道，可是谁知道一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冷若也特别夫人想要看到他，却没想到相见会是这样的局面。她本也渴望他的怀抱，可是现在觉得这个怀抱并不温暖，只让她觉得有些冷。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那才是你喜欢的人吧？”
上官泠沨微微一愣：“谁跟你说了什么？”
冷若并没有回答：“我想回家了，这里不属于我。”说完这句话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在慢慢的缩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上官泠沨突然语气变得森寒：“回哪里？这就是你的家。”
冷若却凄然一笑：“我哪里还有家？”
他听着冷若的语气，那种恍然的无力感又来了，怀中的人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再次紧了紧手臂：“我绝不会放你走的，你休想。”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她离开，他喜欢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她留不留在他的身边有什么区别吗？
为什么？上官泠沨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让她离开，他无法言说现在的心情，有些烦躁的将她翻过来面对着自己，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你欠我的，卓依欠我的，你统统要还回来。”
冷若觉得自己真的是上辈子欠卓依的，可是：“你要我拿什么还？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上官泠沨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现在只知道他想要她待在身边，不可以有半分逃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