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时光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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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冷嘲热讽,何处温暖

    夜雾把一切都朦胧了,只可惜没有月朦胧,也没有鸟朦胧。



    高起轩本来想约林夕一起去辅仁街的电影院看场电影,但是看完再回寝室的话估计要半夜十二点了。林夕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高起轩也就没再勉强。



    他送林夕到寝室楼下,看着她进去后才转身离去。



    林夕鸭步鹅行,心里装了太多的心事,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人生不知是事事无为,故无所事事?还是无所事事,故事事无为?



    从另一边过来的崔莹莹姐妹团的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嫉妒、吃醋、憎恨所有的忌恨心理都从身体的各个器官汇集过来,在点燃火苗的眼睛里,毒燎虐焰。



    “这上苍真不公平啊,我这么漂亮,怎么就没人看上我呀?”



    “就你啊,不及我的万分之一呢,我都没有,你还想有啊?”



    “我不及你万分之一,开什么国际大玩笑。不过还真有不及我们万万分之一的人,现在头顶的桃花开得正盛呢。”她故意把“万万分之一”这几个字说得特别响。



    另外还有一个人接着说:“这大冬天的开桃花,真够稀奇的,可别被冻成冰花了呀!”



    所有的人都掩面笑起来。



    三五个人勾肩搭背并排走着。



    “你们能走快点吗?不行的话就让一让,这么多人堵在楼梯口,还让不让人走啦!”后面的人急躁地嚷道。



    走在前面的那群人齐刷刷地转过身,“你那么急赶着去投胎啊!还是说楼上有男人在等着你呀?”说完呵呵一笑。



    “你吃屎了吧,嘴巴这么臭!”后面的人不甘示弱,极尽肮脏的言词。



    双方人马,你一言我一语,倾其所有的骂词。



    《九斤姑娘》中的相骂,算是有水准的你来我往。这个,算低级趣味吧?



    林夕看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拔腿往楼上走去,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崔莹莹给她的姐妹团使了个眼色,对另一边的人做了一个休战的手势,总算控制了事态的恶化。



    看到刚才吵架的两个人走远后,姐妹团又开始喋喋不休。



    崔莹莹生无可恋地摇摇头,为什么会跟这些泼妇之流为伍?



    吵架,斗殴,纤弱女子,未必占便宜。就算她们赢了,那又怎样,难道还会有人给她们颁发奖杯吗?



    



    楼梯上面全部都是咖啡色的泥水,不仔细看像撒了一地的卡布奇诺。



    上楼去的林夕正好碰见下楼来的祁妙。



    “那个——”林夕拽了拽肩上的斜肩包。



    “怎么了?”祁妙刚迈出的脚步停在了半空中,悬了几秒钟,往后收了回来。



    “中午的时候你跟杨光……”林夕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敢看祁妙的眼睛。



    “你想知道些什么?”祁妙突然提高了声调,盯着林夕。



    想知道些什么?换种理解方式——有什么可以让人知道,有什么不可以让人知道。林夕只是怅惘地笑笑,做了一个并不想知道的表情。



    祁妙看着走到楼梯转角处的林夕,扒在栏杆上喊了一句,“你放心吧,我对杨光没兴趣。”林夕低头看了一眼,准备往上走的时候,差点被台阶绊倒。



    对人家都没兴趣,管他这么多干什么?祁妙的白眼在眼眶里转了个360°。



    有时候我们就是有太多想问却又不想问的问题;



    有时候我们就是有太多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有时候我们就是有太多想问却又不能问的问题。



    宁愿在心里面做各种各样的假想,预演。就是不想打开视频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从头到尾看一遍。



    



    走到寝室门口,林夕接到了沈雪华打来的电话。



    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让她迟疑到底要不要接通。要是被好事者听到,明天,不用明天,下一秒就会传遍整栋寝室楼,接着传遍整个学校。



    林夕挂掉了电话,朝着楼顶的阳台跑去。



    “你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去?”



    林夕回过头去一看,是赵思佳。“你的病都好了吗?”



    “嗯,早就好了。”赵思佳露出纯净美好的笑容。



    长时间的不联系,很多的认知和感知彼此逐渐消淡,一两句客套开场之后,就只剩下两张面面相觑的脸。



    即将心有灵犀地各自散场。



    林夕俄然想起,幽幽地问,“你知道祁妙今天怎么了吗?我刚才看到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赵思佳拿出手机,不知道是看时间,还是查看短信。“我也不太清楚,中午回来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再出去回来后就有点闷闷不乐了。”



    中午回来?印象里,她今天上午是没有课的。通常是睡到晏昼,晏饭也是外卖凑合解决。



    赵思佳拨了拨刘海,“哦,对了,她昨晚一整晚都没回来,和他男朋友庆祝去了。”



    “庆祝什么?”林夕问。



    “你不知道啊,她没跟你说吗?就是你们一起编写的那出话剧,校方很满意,后来还特地颁了个奖杯给祁妙。”赵思佳往旁边挪了挪,让下楼的同学通过,“我本来要一起去的,但得知她男朋友同去,就婉拒不去当电灯泡了。”



    林夕凌乱了,她想到祁妙对自己的隐瞒,还有杨光在中午莫名其妙地来找她,让她不要问原因,全身的力气都开始往下流走。



    所有打乱的情节都拥堵在林夕的脑海里,这些打乱的情节有无数种组合方式。无论如何排列组合,结局无非就是两种,不是悲剧就是喜剧。



    



    



    之后,林夕又和沈雪华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开幕词是责怪。



    小时候总是会听到老师、父母,几乎是所有的大人讲,“可怜天下父母心”,“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还有《红楼梦》中跛足道人的“痴心父母古来多”。



    可是林夕想到经常在新闻里面目睹那些遭父母遗弃的幼婴,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过着有别于常人的生活,而她似乎也像孤儿一般地活着。



    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可能还要多几天,当中还有闰年的存在。三千多米的高山,以每天一米的速度向上攀升。越往上,真的越寒冷。而此时山脚下的人不愿意爬上来,害怕中途力竭而亡;山顶上的人不敢跳下去,害怕粉身碎骨。



    “林夕,刚才为什么挂电话!”



    “妈,我刚才有——事,所以……”



    “行了,行了,有事没事都不重要,电话费挺贵的,我就长话短说。你不是过几天就要放假了么?先不用着急回家,在外面找找看有没有需要寒假工的地方,多赚点钱再回来。”



    林夕吸了吸鼻子,声音开始哽咽,“我知道了,我已经在找了。”



    “那就好,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先挂了。”



    “妈……天气冷……”还没说完沈雪华就挂断了电话,林夕对着“嘟嘟嘟”的声音,“您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用电钻在心脏上面钻了一个孔。这个孔很小,小到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但是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里面的血会一滴一滴持续不断地流出来。到最后,血是何时流干的,就连自己也无从断定。



    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比喻。



    窗外的雨好像已经停了,听不见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了。格外安静的夜色,分外死寂的她,或许还有他?



    还有他;



    还有他;



    还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