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时光的悲伤
字体: 16 + -

第二十七章——夜色朦胧,寂寞凭栏

    《肖申克的救赎》中有一句话人生的话,要么忙于活着,要么忙于去死。同样都是忙碌,可是人有时候宁愿忙着去死,也不愿忙着生活。因为忙完了死,就不用再忙了;可生却是没完没了的,(至少在一定的时间内)。



    但是死前的准备远比活着要麻烦许多,比如写遗书,比如把自己的秘密和隐私全部销毁,比如遗产的分配,比如挑选坟墓,比如……



    死前要做如此繁多的事情,想想还是活着轻松点吧。活着是把死前要做的工作一件件逐一实行,而自杀就是把这些事集中在一起完成。



    “林夕,今天没什么人,你先下班吧。加了几天的班,晚上回去还要学习,应该累坏了吧?”周潮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神情温和地说。



    咖啡的味道分辨不出是哪一种,空气中弥漫着黑咖啡、卡布奇诺、白咖啡等各种各样的气味。光是闻一闻,就能够精神百倍。



    “不要紧的,周经理,我还是等大家一起下班吧。”林夕看了一眼周潮,笑容可掬的样子。



    “你可以不用‘周经理’这么生分的称呼我,叫我周潮,或者学长也行。”周潮挑着眉,摆了个pose,完全没有当老板的架子。



    林夕笑了笑,虽然她很难跟人,尤其是男性处得这么熟络。但是能够得到别人亲切的对待,心里面还是觉得暖暖的。



    旁边的柯小可兴奋起来,招风耳扑棱扑棱的,“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周哥吗?”



    周潮差点被咖啡噎到,准确说是呛到。他抿了抿嘴唇周围的液体,“你还是叫我周经理好了。”



    何莉莉走过来,脸上堆满笑容,“小可啊,你以后还是可以继续管我叫姐的。”



    柯小可忍俊不禁,“以您的芳龄,我应该尊称您一声‘阿姨’。”



    “我有这么老吗!不就是大了你十多岁。”何莉莉有些不高兴了,高挑着眉毛。“现在电视里那些五六十岁,一把年纪的,还经常被人哥啊姐啊的叫着。我跟他们总还隔着一个辈分吧。”



    柯小可想跟她解释,怕越描越黑,就不再多嘴了。其实女人最介意的就是年纪,这种介意不分种族,不分国界,甚至连部分男人都会在意。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年纪大了。



    林夕默默地站在一边,插不进话,也不想插话进去。



    



    这时手机响了,每个人都下意识掏出手机查看是否是自己的电话。



    “亲爱的,怎么了?”周潮赶紧把手上的咖啡杯放在吧台上,捂着嘴,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办公室。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你别急!”



    “你别哭!”



    ……



    有些话已经听不清楚,听到的尽是甜腻肉麻的蜜语。



    过了五分钟,周潮整顿好着装,走了出来,神色稍显慌张,估计是她女朋友出了什么事。



    “我有事,先闪了,林夕你也可以走了。”手里拽着车钥匙,冲向门口。西服还未扣上扣子,被跑起来的风吹开两侧,差点撞在玻璃门上。



    然后店里面就是一顿嘲笑。前仰后翻、手舞足蹈都没有关系了,反正他看不到,也听不见了。



    林夕换下了工作服,伫立片刻,抬起手拂了拂因为换衣服而导致的乱发。



    外面寒风侵肌,来往的人都蜷缩着,两手或是放在口袋中,或是藏在衣袖里。总之不能和寒风接触,哪怕只是一秒的碰撞。



    林夕走在迎风的路上,走的太急没有扣实的外套搭扣被风找准时机,找准角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吹开了。寒风在她的身上肆意蹂躏,从毛孔侵入身体内部。



    林夕冻得“哇”的一声喊了出来,这喊声刺破风声,直逼苍穹。脸上快要僵硬的肌肉,没有办法去精确的表达。



    正在彷徨无措的时候,一件深灰色的呢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有一点樟脑丸的香味。张爱玲说过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语言,随身带着一种袖珍戏剧。林夕伸出冻僵的手将大衣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直起身子,往后看了看。



    是杨光。



    脱下外套的他,在寒风中,显得更加瘦削了。他握紧拳头,紧绷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想要把寒冷反弹回去。



    林夕感到惊讶,更多的是感动。“杨光,你怎么来了,你赶紧穿上,我不冷。”说完,准备扯下披在身上的衣服。



    杨光连忙按住林夕的肩膀,阻止林夕的这一动作。努力将脸上僵硬的肌肉解冻,摆出招牌式的微笑,“我不冷,你穿吧,不是有一种冬泳吗,我这叫冬走。”



    林夕憋嘴笑了笑,“……要不,要不就一起吧?”犹豫地打开大衣的一边,作势让杨光过去。



    杨光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仿佛短暂的忘记了寒冷的存在。忸怩着踱过去,抓起右衣片。林夕抓住左衣片,向对方靠拢。



    两个人快要贴在一起的右脸和左脸,呼呼的寒风中还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在路灯的映照下,一幅“风雪夜归人”的图画。只不过,雪不曾来参加。



    走了一段路,林夕重拾刚才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杨光心里在想,我一直都在,只是……“我只是凑巧路过。”



    漏洞百出的回答,这条路既不是去学校的路,也不是回宿舍的路,说谎也得说的像样点。



    但是林夕居然相信了。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相信?“哦。”她静静地回了一个字。



    “你最近很忙吗?”杨光小心翼翼地试探,眼珠不安地转动着,“我感觉我们相处的时间好像越来越短了?”



    林夕的笑容被风吹得愈加僵硬,“是你的错觉吧。”说完深思了一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妥,这个回答是指自己忙这件事是错觉,还是相处时间缩短是错觉。如果说工作忙是错觉,那不就意味着自己故意在躲避他吗?然后赶紧补充,“前段时间工作真的很忙。隔壁学校来了一群美国的交换生,你知道美国人特别爱喝咖啡,而这附近也就只有我们这一家。所以才……”后面的话林夕就省略不说了,有了前面那些解释的措辞,后面的长篇大论说不说也就不重要了。



    风继续肆虐着,像胡旋舞不停地旋转在天地之间,使劲敲打窗户,用力拍打树枝。搅动一切可以搅拌的乱流,搅不动的也会尽力尝试去翻搅。它所做的工作就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忙确实也没办法,毕竟人很难兼顾许多的事情。那只能挑选重要的先做,不重要的就排在末尾,或者用一串省略号代替。



    良久,杨光才吐出一句,“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嗯。”林夕放松的笑意。



    杨光也用微笑回应。



    像开在雪地里的红色花朵,娇艳欲滴,愈是冷冽的寒风,开得愈饱满,愈加生机盎然。



    



    寝室楼下,林夕看着杨光远去的背影。她想起来最近好像一直都是他在看着自己离去的背影,而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看过他。



    林夕擦了擦眼角快要饱和的泪水,卸下所有的伪装,像一只没有壳的蜗牛。内心所有脆弱的建筑,就这样猝不及防,骤然崩塌。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应该要学着放下一些东西,试着接受一些事物。



    可是……



    但是……



    



    大概是可怜的自尊心和自卑感统一战线,把合理的获取和应得的帮助拒之门外。



    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这是孩童对情感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想哭的时候不敢哭,想笑的时候不能笑,这是成人对现实最无奈的处理方法。



    想哭的时候不要笑,想笑的时候不要哭,不然当哭和笑都离你而去的时候,又该拿什么来表达你的喜怒哀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