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我驾鹤西归不成吗?总务科的人全死光了呀!”打了个哈欠,蓝凯月火大的踢开厕所门板。
啧!真粗鲁,棉质底裤。“破坏公物得扣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科长有多狗腿。”
“干嘛,他又去拍马屁了呀!”困死了,天为什么还没黑?
她发誓再也不去维也纳森林,让他们因缺乏她这个大客户而倒店。
“新官上任嘛!他不去瞧瞧热闹怎么坐得住。”顺便带一大堆人去捧场,撑场面,表示他带人有方。
总务科共有十四人分成两组,一组是清洁人员负责打扫清厕所,一组是庶务人员专门换灯泡、影印传真打打杂。
卧此忙的时候很忙,空闲的日子也不少,,平时做做样子逛两圈,升迁机会不大却是最容易偷懒的部门,不用借口也能安心当个闲人,不怕上头查勤。
喜欢闲差的人来此准没错,上班八小时能让人睡到下班钤响,只要小心不被捉到。
“你呢?干嘛不跟去?”尽来吵她好睡。
席莉儿递了颗酒糖给她。“我拉肚子,浑身有异味不好见人。”
“啐!这种烂理由他也信?”早八百年前就不适用了,属于淘汰品。
嗯!蓝姆酒口味,有点酸。
“是怀疑呀!可是他总不能赌吧!万一我真的忍不住的一拉,他的工作大概也不保了。”只好相信喽!
以科长的为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出糗,危及他升官发财的机会,和上司攀上关系才是当急之务,谁有闲工夫理会一名病恹恹的小职员。
“耍心机,你该调到最上头那一层。”包管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算了,你少害我,咖啡喝多了是不是?”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她大吐苦水地用着冷水拍脸。“一夜没睡算不算悲惨,我家的羊毛堆积如山。”
因为羊全被她剥了皮,光着身子直喊冷。
“还好吧!上回飙到雪山看星星不就一夜没睡。”结果看到一堆垃圾和狗屎。
“周休二日不算,隔日可以补眠。”而且她也没有喝过量的催眠咖啡。
“说得也是,不过你未免太散漫了吧!明知道隔天要上班还猛灌咖啡。”知道她怪癖的席莉儿取笑的说。
“没办法,喝太多酒睡不着,脑子清醒到想把自己敲晕。”这会儿适得其反,昏昏沉沉想找张床趴着。
“又去维也纳森林了?”她去过一回,本来不寂寞却变得空虚得要命,不慎和陌生男子发生一夜情。
到现在她还后悔得想杀人,每天拿着验孕纸担心中大奖,死也不肯再踏进那间让人堕落的小酒馆。
“嗯。”蓝凯月点头。
“小心酒精中毒。”她迟早变成酒鬼。“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补货。”
“补货?”当她采购组组长呀!
眨眨眼,席莉儿指指上面。“卫生纸没了,还有印表机的a4纸张快用完。”
“申请单下来了没?”她可没空闲为那些娇滴滴的秘书小姐跑腿。
有需要自己下来拿,总务人员并非工友,薪水少得连牙缝都塞不满。
“那一层楼的人需要申请单吗?”她好笑地看着一颗快落地的脑袋猛然撞上洗手台。
痛醒的蓝凯月像土匪似的抢走她口袋里各式酒糖,一口气全往嘴巴里塞,好让自己清醒。“快十二点了。”
“所以……”
“所以去他的特权,吃饭最重要。”谁管他纸够不够用,午休时间恕不办公。
“不怕上头怪罪下来?”说实在话,肚子真的饿了。
走路速度和她一样快的席莉儿疾步奔向电梯,心想员工餐厅的菜色是如何美味,分泌过盛的唾液直冒,组长的吩咐全抛向脑后。
她阴险的一笑,“不好意思,我在七楼修气窗,没听见任何指示。”
反正她有一箩筐的借口好用,谁也捉不到她的小辫子。
“没错,我在拉肚子,没法上七楼通知你。”民以食为天,上面的人只好忍耐喽!
同流合污的两人相视一笑,没发现七部并列的电梯同时挂上维修的牌子勿搭,唯独独立左侧的专用电梯亮着灯,还在门开时一步踏了进去。
又不知是谁错按了按键,电梯门一关直往上攀,饥饿的女人犹自喜不自胜,因为摆了上司一道,抚着肚皮准备大吃一顿,慰劳慰劳提供一天养分的五脏庙。
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变换的灯号停在二十一。
“上半年的成长率是百分之七,这一季的获利率稍微下滑了百分之零点三,平均总值较往年来得低……连发企业的电子股有偏低的趋势,我们和他们合作的度假屋可能会延后交屋,这阵子工人较难请,一波波变数攻得市场成负成长……”
年约五十的业务经理照本宜科的念着秘书整理好的资料,数据部分不一定精准却八九不离十,误差值为百分之零点一至百分之零点五之间,不时穿插个人的意见好博取认同。
老总裁的年岁还不到退休年限,但为了及早训练继承者接手家族企业,所以先把外国的儿子调回来磨练,早一步融入企业体系熟悉环境。
拜大环境衰退的影响,企业普遍的瘦身裁员十分盛行,年成长率若一直不进反退,新一阶段的裁员风波势必执行,以节省人力开支,平衡日渐递减的数据。
并非一定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小小的改变是必然的,一成不变的工作效率使人容易倦怠,淘汰旧血换新血才能带来新气象。
因此科长级以上的老员工都有点不安,大都眷恋目前薪高事少的职位,只想往上攀升不愿去职,心想着如何讨好新上司继续留任,甚至是三级跳成为总裁面前的红人。
认真做事者少,存心攀龙附凤者众,俊雅挺拔的男子一现身马上蜂拥而至,抢着阿谀谄媚表现,期望能留下好印象。
可惜职位未定的莫提亚以代理总裁身份出现时,严厉的神情从不曾放松,高傲冷漠的散发一股王者气势,仅以点头和颦眉方式表达意见。
稳健寡言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态度泰然不见生涩,泱泱气度颇受人敬重。
通常是由他身边的特助代为发言,若非必要他绝不开口,深不见底的眸潭有着人们到达不了的幽沉,似在评估周遭进言是否属实。
“张经理,这件商品上市多年已退流行,为什么还不下柜?”徒占空间浪费资源。
“呃,有些贵夫人非常喜欢这款式,一再要求我们保留……”他不敢直言是外头养的女人喜欢才为她保留。
“这样的利润根本不符合经济效率,撤。”
“是,我马上吩咐所属部门换上新产品。”眼神一使,一的小职员立即意会的取下记事本加以记录。
头以金发的特助欧康纳•;史密斯笑不及眼的问:“我以为换新产品必须经由上层核准批示,几时由一名业务经理负责了?”
“公司的制度一向由开发组先行开发市场,然后再由我们业务部门进行接洽和商讨……”若不由他们接手哪有油水好捞。
公关费和回扣不比一年薪水差,而且好处不少。
没等他说完,蓝眼帅哥先一步截断他未竟之语。“这件事稍后在会议里提出,你们先下去。”
“但是……”不会出问题吧?!
“还有事?”
一见冷尔男子拧眉一视,话到嘴边的张经理连忙咽了回去,诚惶诚恐的屈膝弯腰,以倒退的姿态走楼梯下楼,不敢占总裁专用电梯。
像是吹了一场秋风般了无痕迹,默言的代理总裁往视窗外的浮云,表情沉肃的看不出一丝情绪,如同一面不上漆的泥墙。
天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底下的人车变得渺小,位居金字塔的顶端只觉得如此而已,心中并无喜悦。
没有笑容的五官有如一具活的雕像,一刀一斧凿刻出来的轮廓如石壁深邃,莫提亚不为拥有傲视群伦的容貌而自傲,活着只为呼吸和延续生命。
他不快乐。
或许他曾经快乐过,但是磨损的记忆已洗去那种感觉。
许久许久以前,当他不是莫敬天的儿子前,他的确有过一段属于人的时光。
但是……
远了。
湮灭成灰。
“既然回来了就别愁眉苦脸,过去的是是非非全抛向脑后,人要往前看不要记挂昔日的阴影。”
打破沉闷的呼吸声,欧康纳语重心长的劝慰,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懂得放开才有自己。
“天很青。”记忆中的蓝天已经变了,他看不见漫步云端的彩虹。
“对,天很青,但你脸很臭,像是来挖祖先坟墓的不肖子孙。”他知道他不想接下这个烂摊子,更不愿面对负了他母亲的那个人。
可是血终究浓于水,百般抗拒还是改变不了骨肉至亲的事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仍要肩负起责任,让黄土下的先人安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和你交换现在的身份。”他口气淡漠的说出心底的话。
“玩笑话说说就算了,让旁人听见可就难善了,你不会希望过我曾遭遇过的生活。”欧康纳的表情并不愉快。
欧康纳是标准的美国人,吃汉堡、热狗,看球赛长大,三餐无肉不欢,偏爱高胆固醇食物,私生活糜烂到只要稍具姿色的女人就不放过,来来去去有如繁星之多。
他十五岁前是街上的小混混,常常没饭吃地和狗争食,睡在垃圾堆上等人施舍。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知母亲是一位鞋匠的情人,出卖身体赚取买大麻的钱,根本不管自己身为母亲,对他不闻不问任他挨饿受冻,视同累赘的全盘否认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