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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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就是她的父亲,虽然有时会有些孩子气。

“囡囡呀!你帮外人说话是不是,你嫌弃老爸管太多事,想借机抛弃我对吧?!”语气一转,面对女儿方大同的态度就变得可怜兮兮,一副即将遭弃养的无依老人模样赚取同情。

“爸,你现在的表情好好玩喔!好像以前在跟妈撒娇一样。”即使她记得不多,一家人相处的情景总会不时的浮现脑海,想忘也忘不了。

毕竟当年她已经七岁了,该记得应该都记住了,只是忘了回家的路。

“恶女月呀!”一想起已逝的妻子,他的神情为之黯然。

失去才知爱得深。

当时年纪小不懂得感情为何物,只当成像在扮家家酒一般漫不经心,年长他十二岁的家教大姐又凶又泼辣,他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多看她一眼,走路必绕远路,一瞧见她的身影赶紧掉头,能不碰面是最好,省得她又揪起他的耳朵当街开骂。

谁知他明显的回避动作反而挑起她的好胜心,大姐大的性格表露无遗,一心以征服他为首要任务,不管他挣扎与否决心和他抗战到底,不肯让她一世英名尽毁他手。

一场战争越演越烈,到最后失去控制的把她惹恼了,她扬言要先奸后杀将他弃尸荒野,他也不示弱的要她有胆放马过来,他绝对不会屈服在她的拳头之下。

原本只是一句意气用事的玩笑话,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了,一发不可收拾造成事实。

一开始两人都对这种关系感到不自在,曾经互不见面一段时间,可是命运之神又将他们两人的未来拉在一起,他意外的在她的相亲宴上遇到她,一时的嫉妒让他说出两人曾有过的关系。

当然场面变得很僵,她也相不成亲,因为这件事她被批评得很难听,而她敢做敢当的气势让他大为敬仰,在众人反对的声浪下他们反而越走越近,成为乡里讨伐的孽缘。

“爸,你又想起妈了?”她也好想她,可是她再也不会回到他们身边了。

生命何其脆弱,一眨眼间什么都成空,只留下渐渐淡去的回忆供人凭吊。

“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咱们俩加起来没她一根手指头厉害。”过去的日子美好得令人怀念,他真的很想她,希望时光能倒回相爱的当时。

丁如月,你过得好吗?可曾想起被你遗弃的我们,你的死亡让我们的爱变得残酷。

被留下来的人总是苦多于乐,永远想念着一个不再回头的情人。

“是呀!妈妈什么都会,她随便喊一声所有人立刻立正站好,没有人敢乱动。”

一想到那画面,方良善噗哧的笑了。

方大同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布满苦涩,像一下子老了三十岁似,眉宇间透露着沧桑和疲惫,为一个人爱恋终生终不悔,脸上隐隐散发属于他这年纪的沉稳和追思,叫人为之动容。

不过过于沉闷的气氛让一向好动的钟大小姐看不下去,她眄了眄毫无表情的那根人柱,用眼神暗示他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可他竟回她个死人脸要她想办法,真是没人性呀!

也不想想有一个是他的女人,如无意外可能会升格成为他的老婆大人,另一个更别提了,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老丈人,她指的是他的外表。

山不就我我就山,算她倒楣交错朋友,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喂!你们父女俩唱够双簧了没,别想把我们两个当垃圾丢在一旁,我们也是有尊严的。”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尽在那伤春悲秋。

我不是垃圾,别把我和你搞在一起。不快的铁汉生微露警告的眼神,要她谨慎用词。

嗯哼!谁理你,有本事自己摆平。完全不怕他的钟丽艳笑得很甜,摆明了不给他面子。

“咦!你还没走呀!你留在我们家干什么?我可不会留你下来大吃大喝一顿。”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真奇怪。

表情微微一僵,她的笑容变得恼怒。“过河拆桥呀!老先生,主人不送客我贸然走掉不是太失礼了,我这么有教养的人是不会在意你的怠忽。”

可恶的娃娃脸,这笔帐先记下,改天她一定一五一十的讨回来,看他敢不敢再小觑她。

“门在哪个方向不用我指路吧!请随意不必顾虑我们,我们非常乐意送客。”要走快走少罗嗦,别打扰他们父女谈心。

“姓方的你别太过份了,我是不让小善为难才对你诸多容忍,你以为得寸就能进尺吗?”门儿都没有,她钟丽艳没那么好打发。

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搅搅局怎成,她一向不喜欢被人呼来唤去。

“不然你想怎样,在我家打地铺不成。”他一脸古怪的看着她,同情她脑袋有问题,自个有家不待干么跑来挤二十坪不到的小房子。

“我……”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有点被他考倒。“他也在这里呀!为什么你不赶他?”大小眼,偏心。

经她一提醒,方大同恼怒的一瞪占自己女儿便宜的家伙。

“臭小子,你别仗着体格一流就来诱拐我的宝贝,我看你很不顺眼,哪来就哪去别逗留。”他不欢迎。

被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子唤臭小子,铁汉生实在很难不苦笑,因为他不能揍他。“小毛球也是我的宝贝,我对她的心绝不下于你。”

“不许叫她小毛球,她有名有姓。”

“我有名有姓,不要叫我小毛球。”

一高一低的声音同时发出,父女俩的表情如出一辙令人莞尔,同样双手握拳使劲的瞪着同一人,愤怒的眼神像可爱的小雪狐竖起毛欲攻击,可是又自知不敌的不敢太冲动。

此景看在铁汉生眼中再无疑惑,好笑的承认他们的确有亲子关系,两人相似的程度让人无从怀疑,除了人生际遇的无常,他无法形容看似闹剧却真实存在的一切。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取笑这对同仇敌忾的父女时,他的手机忽然催命似的响起,一声急过一声的催促他赶紧接听。

“喂!我是……嗯……什么,她失踪了?”怎么会,他严令手下要看牢她,为何这节骨眼上会出这种乱子?“好,我马上回去,你们给我仔细的查查出入境纪录,一有消息立刻向我回报。”

第八章

“你曾亲口允诺我什么,为何自毁诺言不守信用?难道男人的信义只是镜花水月,看得摸不得?”

面对柔如和风的询问,表情复杂的冷颜男子竟无言以对,眼露深沉的眸光注视如兰般娇弱的女子,思绪一如滚滚海浪,层层叠叠没有终点,眺望远方寻不到一处尽头。

曾经他痛恨过出身的卑微,因母亲的职业自甘堕落,他是在人们的取笑声中走人黑暗的世界。也曾无情到连母亲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任由她死在恩客的手里视若无睹,他坏得连自己都以为今生再无获得救赎的机会。

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走到他面前说:“大哥哥,以后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他相信她真的不会变,像个守护受创心灵的天使一样善良,永远只单纯的付出关怀。

曾几何时小女孩长大了,开始懂得装扮和爱情,行为举止出现恍若恋爱中的模样,叫人为她担心及忧虑,因为她的世界与常人不同,她是黑道老大的女儿。

事情出人意外的是她心仪的对象居然是他,而且极尽一切手段的铲除他身边所有具威胁性的女人,只要和他往来得较密切的女子都难逃她的妒心,不管两人是否发展出男女关系。

嫉妒心和占有欲是女人两大致命伤,其中之一便能使良善变丑陋,幽兰化身为有刺的毒棘,不惜自毁也要毁灭原本美好的融洽,将周遭的人全带人地狱深渊。

他错在于过度纵容她,不当一回事的认为迷恋只是一段成长的过渡期,一旦她遇上真王相属的伴侣时,她会笑笑的说她搞错了,爱情有时也会骗人,制造假象欺瞒为爱痴狂的有情人。

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他肯多用点心思开导,也许他心目中的小公主依然无邪,纯真的有如他刚认识的样子,不解世事又甜美可人,一直当他是个愤世嫉俗的大哥哥。

演变成目前的状态谁也不愿意见,且若要阻止亦无从着力,没人料想得到外表甜如蜜糖的文雅女子会是裹着糖蜜的毒药,一不顺她的心意便释放隐藏的毒液,打开大门与魔鬼共饮。

“看到我有必要愁眉苦脸吗?我既不是毒蛇又非猛兽,好歹对我笑一笑噫!我们起码有三年没见了。”想得她胸口好痛,以为她的心已经不在。

“你应该乖乖的待在英国养病,谁准你私自离开?”她不该在台湾,尤其是这个时候。

“人家哪有什么病,全是那些庸医瞎说,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心病需要心药医,他就是她的良药。

微噘着嘴,性感妩媚的蒋诗柔伸出纤纤素手欲拨弄他的发,可他却头一偏避开了。

“不许胡闹,生活步调悠闲的伦敦才适合你静养,晚一点我会叫小五订好班机送你回去,不容你任性。”视线一高,铁汉生扫视的目光落在连连摇头的男子身上。

任性吗?她可不这么认为,她是为追寻所爱而来。“没让你点头娶我前我是不会离开的,你不用白费心思赶我走,台湾也是我的家。”

以前是她太傻了才会相信他的誓言,男人的心就像一潭水,不小心看紧些容易外溢,流向她最痛恨的方向。

回家的理由光明正大,这里有她出生和成长的每一道刻痕,谁也没资格要她放弃自己的家。

脸色微沉的冷视着她,他不解她的固执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