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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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过在开场前二十分钟,人牛足球赛与一般足球赛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龚以羚看了老半天,忍不住拿手肘顶顶迪卡斯。

“喂!牛队呢?”

迪卡斯看看手表。“快了,再等两分钟。”

到了第二十一分钟,在毫无预警之下,足球场内突然冲入一头怒发冲冠的公牛到处横冲直撞,人牛混战,比赛继续进行。

牛追人,人追球,球乱飞。

球躲人,人躲牛,牛狂奔。

龚以羚看得心惊胆跳。“喂喂喂!他……他们在干嘛?”

“你要看的牛出来啦!”

“我要看的牛?”龚以羚喃喃重复,随即脸色严肃地摇头郑重否认。“乱讲,我要看的才不是这种牛,我要看的是那种可以和人对踢足球的牛。”

迪卡斯有趣地瞥她一眼。“没有那种牛!”

没有那种牛?

那她来干什么?就为了看这种牛踢人,人踢球,球进门,得分……完蛋,进错边了!

观众们亢奋地大笑,龚以羚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不……不是吧?他们打算就这样继续比下去?”

“没错,现在进一球得两分,够刺激吧?”

刺激?

真是不敢相信,他们都不要命了吗?竟然冒着被公牛冲撞、角顶、踩踏的危险进行这种无聊的游戏。

墨西哥人真是疯了!

比赛终于结束,龚以羚发誓再也不看这种比赛,不管是野蛮的人牛足球或粗鲁的足球、血腥的斗牛,一概列入禁忌范围之内。

之后,在迪卡斯的提议下,他们来到“斗牛士”用午餐。

一踏入“斗牛士”,龚以羚就开始考虑她是不是应该回到原先的工作岗位上,虽然迪卡斯老是说在他尚未抛开拐杖之前,他仍需要她的“照顾”,但事实上,石膏拆除以后只剩下复健的问题,与他喝不喝酒吃不吃辣椒已经毫无关系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继续留在他家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这里生意还是一样忙碌,我想我应该回来工作了。”

“我还需要用拐杖呢!”

“我问过医生,他说你可以喝酒,也可以吃辣椒了。”

“可是……”唇瓣勾起一弯魅惑的弧度,迪卡斯不怕死的重施故技,贴近她脸畔呢喃,在她耳边吹热气。“如果你回来工作,里维拉一定会认为我已经好了,又要硬拖着我去工作,可是我想多休息两天,你……不能同情我一下吗?”

龚以羚差点又甩出一巴掌,但一忆起爱美达的话,想到他为了那些贫民们不知有多辛苦的工作,她还是勉强按捺下怒意,决定顺他的意帮他一下,让他有机会多休息两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到底在从事什么工作呢?

卖唱?

卖唱真有那么好赚,还能开店、办厂、开饭店?

正待向他问个清楚,维克多却抢先一步把他叫走了,于是她决定去找马可聊聊,问他露意娜好不好?孩子们好不好?

然而,不过十多分钟而已,当她回过头来找迪卡斯的时候,却发现在店长办公室门外,迪卡斯正温柔地拥抱着一位哭兮兮的墨西哥少女,嘴里吟唱似的贴在少女额头上呢喃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台词,唯一不同的是他依然戴着墨镜。

“……那个男人是个白痴、瞎子、笨蛋,居然看不见你的美好……”

少女低泣,他俯唇轻轻吻去她的泪水。

“……那种蠢男人你大可把他抛诸于脑后……”

他继续梦呓般地呢喃,少女好似被催眠似的渐渐停止啜泣。

“……我保证还有其它更好的男人正在等待着你……”

够了!

龚以羚愤然回身,决定先行回去整理行李搬出他家。

不管他有多伟大,玩弄女人的男人都不是东西!

第四章

每一回迪卡斯出现在“斗牛士”总是引起众人的热烈欢迎,这回自然也不例外,各个争相上前去抢着和他打招呼,恭喜他的腿伤终于完全痊愈了。

除了龚以羚,她当作没看到,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这是她回到“斗牛士”工作半个月后,自她不告而别离开他家翌日开始,他就不曾出现在“斗牛士”,直至今天,他终于又出现了,而她有种很奇怪的预感。

他是特地来找她的!

“嗨!以羚。”

果然,真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有那么多女人自愿让他泡,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于她呢?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全胜功绩”添上一笔失败的纪录吗?

“先生,请这边坐。”她冷淡地把菜单交给他,完全一副标准女侍的模样。“请问你要点些什么?”她可不想为了他的“全胜”纪录而委屈自己去迎合他。

迪卡斯深深凝注她片刻。

“龙舌兰。”他说,并把菜单交还给她。

望着她格外挺直的背脊,他暗暗叹气,自维克多口中,他得知她为何会突然不告而别,猜想她对男人的不信任感必然更加严重了,现在,在安抚过那位墨西哥少女之后,他是特地来做补救的。

但在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下,他又该如何补救呢?

“请用。”放下龙舌兰酒和柠檬片,龚以羚即转身欲待离去。

“请等一下。”迪卡斯及时唤住她,然后取盐罐洒了一些盐在手背虎口上,再用手指挤柠檬汁入口,迅速舔一口盐巴,接着把酒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迷人。“再一杯。”

片刻后──

“请用。”

“请等一下。”迪卡斯再一次唤住她,这回他先用柠檬搽手背,在搽有柠檬汁的地方撒上盐,迅速舔去盐巴,很快将酒一饮而尽,再拿另一片柠檬慢慢咀嚼。“再一杯。”

再片刻后──

“请用。”

“请等一下。”洒盐,舔盐,一饮而尽,再咬一口柠檬片。“再一杯。”

又是片刻后──

“请用。”

“请等一下。”这回他既不洒盐也不咬柠檬片,先一饮而尽龙舌兰,再来一大口辣椒汁。“再一杯。”

她终于知道附带那一小杯辣椒汁是干嘛用的了。

“等等!”龚以羚忍不住了。“为什么你喝的方式都不一样?”

转着空酒杯,迪卡斯噙着诱惑的笑。“第一种是纯墨西哥式的喝法,第二、三种是普遍一般人的喝法,第四种是墨西哥人的另一种喝法。”

龚以羚看着酒杯一会儿,再以指控的眼神瞪住他。“你是故意的!”

迪卡斯没有否认。“我还有其它种喝法,你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龚以羚不语,转身离去,片刻后,送来龙舌兰酒的是另一位女侍。晚一些时,他上台弹吉他,对着她猛唱情歌,龚以羚干脆躲进厨房里去帮忙。

这样连续十多天后,某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以琳,请你进来一下好吗?”

才刚踏进餐厅,龚以羚就被维克多叫进办公室里。

“你要炒我鱿鱼吗?”她先发制人地问。

“呃?”维克多怔了怔,忙道:“不,不,只要你是真的需要工作,“斗牛士”绝不会主动辞退任何人。”

“那……”龚以羚仍是满脸戒备。“是为什么?”

维克多露出友善的笑容。“请先坐下。呃!要来一杯吗?”

来一杯?

可怕的字眼。“哪一杯?”

维克多又怔了一下,“呃!那个……”他转望酒柜。“或许你想要……”

“不要酒。”

“当然。”维克多藏住笑,倒了一杯咖啡给她,再为自己调了一杯香甜酒,然后在办公桌后落坐。“其实我是想跟你谈谈迪卡斯。”

戒备的神情又跑出来了。“谈他干嘛?”

维克多轻叹。“里维拉老是跑来跟我抱怨,说迪卡斯一直不准他接下新工作,因为迪卡斯放不下你。”

龚以羚轻蔑地哼了哼。“他非把我纳入他的采花纪录上不可吗?”

闻言,维克多若有所思地注视她一眼,再往后靠向椅背,沉思片刻。

“有一件事,迪卡斯绝不会同意让你知道,但我想你也许有兴趣知道。”

龚以羚眼神狐疑。“什么事?”

“迪卡斯……”不知为何,维克多突然冒出一朵大大的诙谐笑容。“他已经三十岁了。”

“我知道。”

“但他仍然是个处男。”

龚以羚呆了呆,毫不考虑地冲口而出,“不可能!”

“以圣母玛丽亚之名……”先在胸前比了个十字架手势,再举手作发誓状,维克多脸上的表情更滑稽了。“我发誓。”

“这怎么可能?”龚以羚仍是一脸“我听你在说”的不信任表情。“他明明是个玩弄女人的……”

“他是个滥好人。”

维克多打断她的话,端起酒杯来轻啜一口,放下。

“也许你知道,他母亲是美国人,因为这样,所以当年他父亲被他祖父赶出家门,因为他祖父的思想非常保守,不允许他父亲和“外族”通婚,于是他父亲只好带着他母亲住到美国去。但在他九岁的时候……”

他吁了口气。

“一次空航失事令他失去了父母,他是少数几个生还者其中之一,他那个懊悔不已的祖父才专程赶到美国去接回他,为了抚慰他失去父母的痛苦,他的祖父母非常疼爱他,包括他的姑姑更将他当作亲生儿子般爱护,而迪卡斯也把他姑姑视作母亲一样敬爱。可是在他十四岁那年……”

又端起酒来喝了一大口,维克多深吸了口气,继续低喃。

“他姑姑自杀了,因为她被一个别有居心的男人骗了感情、骗了金钱,也骗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