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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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石泫纭笑了笑,走至木子宸的身边。

“你是子宸小老弟是吧?干脆,你就和我大哥结拜为兄弟,不就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称谓问题吗?大哥你还可以将子宸老弟留在这里一辈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石泱漭一听,也觉得不失一个好法子,就不晓得木子宸肯不肯了。

他偷偷地以眼尾瞄了他一下,只见他似乎对于石泫纭的建议不为所动,心中便有着些许的失望。

不过,倒让他想起一件事。“子宸,一直忘了向你介绍,这是本官的亲弟弟——石泫纭。”

木子宸想也没多想地问:“是亲兄弟吗?”

“是亲的,同父同母的。”石泫纭顿时失笑。“子宸,何以此问?”

“因为你和大人大不相同!”这可不是她的恶意毁谤,她真是如此想的。

“当然,我可不如大哥这般迂腐、不知变通。”石泫纭意有所指地说道。

石泫纭瞧一眼石泱漭,心中不知暗嘲过他多少次。这眼前的木子宸,分明是个姑娘家,他居然看不出来?

是真的看不出,亦或是有所图?大哥的心,总是扑朔迷离得让人难以捉摸。若他是想要迎这小儿为妻、为妾,对于身份的悬殊,他倒是不以为意;可若他是个不解风情的大呆鹅……他就要为木子宸喊冤了!

“泫纭,这没你的事,你下去吧。”瞧木子宸一脸的不自在,石泱漭便想赶紧将他赶离现场。

木子宸懂文允武,比上自己不懂武的亲弟弟,更是好上几分。现下他更是有几分意思欲栽培木子宸,绝不能让泫纭误了他的事。

“知道了,大哥,小弟这下便到温大人的府里走走,免得碍了你的眼。”石泫纭说着、说着,便摇头晃脑地走出禯潮阁。

待石泫纭离去,两个人突地被这仿佛密云低压、却不下雨的凝滞气氛,压得透不过气。

过了半晌,还是木子宸先开了口:“若要子宸与大人称兄道弟,子宸高攀不起,不妨让子宸成为大人的随身侍童吧。”

石大人待她和嬷嬷极好,若要她终其一生做牛做马以回报大人的恩泽,也不过分,只盼大人别嫌弃她笨手笨脚便是。

“随身侍童?”这倒也无所不妥,只是这样不显得委屈他了吗?

石泱漭走近木子宸的身旁,看着不及他肩膀的他,心中不禁一阵异样的感觉升起。若说他是个少年,这身高未免也太娇小,他的肌肤也未免太像女子的肤肌,连这张出水芙蓉面,也看似个女娃儿。

先前相见,他的脸总是上了一层污黑,总让他无法瞧清他的脸,可现下眼前这一张素净的脸,却显得清丽过人。

这不是一张男子能够拥有的脸,他这会儿总算是了解适才泫纭话中的意思了——子宸是个姑娘家!先前在心中突兀的感觉则是来自于此。

若子宸是个姑娘家,那么,他不该像极一般市井小民的言行举止,合该有着一般女子的矜持和羞怯才是,岂是如此?

对于子宸的身世,他并没有完全的了解,那个嬷嬷更像一个摸不清的谜团般,让他搞不清这一切。

木子宸……果真是像个谜般令人沉吟费疑猜,他该如何来解这个谜团呢?若不能先解开他性别的谜,何以论及他背后的那一团谜呢?

石泱漭想了想,念头一转,在此刻朝廷正需用人之际,先不论子宸是男是女,只要是个人材,他便会极力栽培。是男、是女,只要能成就大事,那又何妨?

石泱漭沉吟半晌,对着木子宸扯开一个淡淡的笑。

“待会儿……就让你伺候本官入浴吧!”

就算栽培不了木子宸,他也要让街头上的乞儿,能少一个便少一个,这也是他为人子臣所能够尽的一点心意。

第四章

哇,真是好大的派头!

想不到在这楼阁竟也别有洞天;走出书房,直往深院里头走去,打开一扇红桧木板,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片水池,而且水池还正在冒着热气。

真是奢侈过了头了!

想她一年四季里,不论是炙阳灼人、风雪袭人,她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分,在城郊外那个湖里头沐浴,哪能像这般奢侈?光是看着热腾腾的烟雾缭绕,她都差点想不顾一切地跃进池子里去了。

“子宸,过来。”石泱漭站在池子前的桧木柜子前,嘴上噙着一抹笑。看着子宸惊诧的表情,活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这样的感触让他觉得既心疼又心怜。

或许子宸根本没有洗过一次热水澡也说不定。

木子宸顺从地走至他的身边,仰首等待他的吩咐。

“子宸想和本官一起沐浴吗?”看着木子宸一副垂涎已久的模样,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心情活像是初为人父般的心情,让他无法阻挡在心中微微掠过的酸楚;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

“这……”木子宸皱眉,心里头开始臆测石泱漭的用意。“子宸诚惶诚恐,不敢逾矩。”

难道他早已瞧出她的女儿身?其实,就算是让他见了她的身子也无所谓。只是她不能违背嬷嬷的意思——绝不能让别人,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可……若是瞧见又如何?他会对她怎样吗?嬷嬷没告诉她,所以她也不怕他能把她如何!

“是吗?”

石泱漭对于木子宸的拒绝,倒也不以为意。站在木子宸的身边,石泱漭自顾自的宽衣解带,一会儿,便已全身裸裎地进入水池里。

这种我行我素的行为,吓得木子宸瞠目结舌、怔愣不已。

瞧他健硕得吓人,魁梧而坚实的体魄,木子宸更是惊愕得说不出一句话。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没穿衣服的男人,可总觉得他和狗子一比……似乎有着些微的小小差异。

“怎么,没瞧过男人的身体?”望着木子宸惊诧的脸,石泱漭不禁一阵苦笑,他是有着几分试探他的意味。

可……他和泫纭可能都猜错了,木子宸该是男儿郎,而非姑娘家。

倘若木子宸是个姑娘家,又怎会肆无忌惮地直盯着他瞧?早该羞得转过身去了,怎么可能会睁大眼拼命地瞧?

就是不懂得基本礼教,总该也会有着一份姑娘家的矜持和扭捏呀,绝不该是如此的反应。

木子宸听他这么一问,倒也不懂得羞怯,反倒将身子倚在池子旁,坐在石泱漭的右侧方。

沉默一会儿,她便又滔滔不绝地说道:“子宸是见过许多男人的身体,可却没见过像大人这般结实好看的。”

这是实话,她曾经在湖边儿见过许多乞儿的裸身,不过不是瘦骨嶙峋,便是身皱皮缩,再不然便是一堆脓包和疮疤齐聚一堂,确实是没见过像大人这般健壮的,活像是街口的乞儿伯伯所雕出来的关云长一般俊美。

石泱漭瞧木子宸将自己说得惊为天人,不自觉的深深一笑,倏地,他一惊,天,他已有多久没笑了?

只隐隐约约记得,自那一夜起,他便忘记该如何笑了……

那个昏暗无月的夜,他亲自手刃了自己的妻……血水化在池子里,像是织就一张网将他牢牢罩住……让他几欲不能呼吸……

“大人……”木子宸瞧他盯着水面出了神,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吓?!”石泱漭方才像是被人拉进水中,又倏地被人抓上岸,呼吸急喘得几乎不受控,活像是魂魄快要离了体。

“大人,怎么了?”

“没事……本官只是有点累了。”

石泱漭赶紧掬起池中的水往脸上泼洒数次,才让失控的心情回复。

石泱漭不打算说,木子宸也不以为意,又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子宸早该猜到大人有着一副好体魄才是。”

“何出此言?”石泱漭的双眼直盯着水面,好让深藏在体内的杀意能够沉淀,不再随波四起。

那一夜,他杀红了眼,杀光了理智,更是杀得嗜血成狂,杀得六亲不认……是怕了,怕了那样失控的自己。

他绝不容许再有一次如此的轮回!

“子宸在那五台寺上瞧见大人那凌厉的一脚……大人忘了,子宸可没忘,那时若不是大人鼎力相助,只怕此时的木子宸早已是刀下亡魂。”

木子宸瞧他盯着水面,她也跟着,只觉得这水是热的,可也没有什么不同,怎么大人瞧得这么失神,直像是这池子里有着什么金银珠宝似的。

“子宸此言差矣,若不是本官的侍从伤你在先,本官又何以救你于刀下?实是本官的错,不该如此纵容手下!”石泱漭的双眼自水面移开,落在木子宸清丽的容颜上。

对于子宸,他真是心虚、愧疚得无以复加。

自那一夜之后,他便不再严律手下的侍从,厌于再管理这杂事,因此是他无心的放纵险些铸成大错,怎能说是他救了他?该是他的责任呀。

“那都过去了,子宸才不会放在心上。”

木子宸冲着他灿笑如花,让石泱漭看得傻眼,直到又听见木子宸继续说话的声音,才狠狠地震醒他的心魂,不禁暗斥自己的绮思。

“子宸好奇的是,大人是一介文官,怎会有这等好身手?”从小,她便听着嬷嬷念着:百无一用是书生!既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更是什么粗活也干不了,可是石大人怎会恁地厉害?

听到这里,石泱漭不禁又是苦笑。“本官原是一品武官,而后接下先父所世袭的中书令一职。”而这其间的原委,他却不太想说。

自小,他便是父亲口中赞不绝口的儿子。不但天资聪颖,能文允武;能够吟咏诗文,更能征战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