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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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回忆(二)

    吴望很快由美好的梦境中,堕回到现实。

    她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村女,能在邻村找一个老实可靠,待她父母客气的丈夫就算不错了。

    这就是现实。

    其他的,都是妄想。

    吴望一边这样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一边朝着神庙走去。

    但最深的心底,却总有那么一根羽毛似的奇异念头,时不时跳出来,在她的心上刷动两下。

    吴望就在这样有些挣扎和复杂的心绪中,来到了热闹的神庙。

    很快,热闹将她的纷杂思绪略去。

    吴望重新带着一家人的美好心愿,来拜祭庙里的几尊仙神雕塑。

    吴望打开食盒,将几份果点分别摆开来,当她摆到最后一尊雕塑前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而且,是直接响在她的脑海里。

    “怎么这么晚才来?”略带责备的语气。

    吴望吓了一大跳,她不由抬头看向那雕塑,一时怔住了。

    什么时候,庙神里换了一尊新雕塑?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尊雕塑,跟她刚刚在河岸边看到的俊朗贵公子,一模一样?

    “给你的。”略带宠溺的语气,“晚点来找你。”

    之后,那声音就再没有响起。

    但吴望发颤的手里,却多了一支碧玉花簪。

    花簪玲珑剔透,不像是凡间之物。

    吴望就这样捧着花簪,站在那尊雕像前,呆滞在了一个美梦中。

    直到天黑了,她回到了自己简陋的小屋,再打开那层层包裹的花簪时,才知道,这不是梦。

    她在兴奋与不安的情绪中,渐渐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与那个贵公子重新相遇在河畔边。

    但这一次,贵公子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牵了她上小舟,眼神饱含情意地问她,“我叫蒋子文,你叫什么?”

    “吴氏,阿望。”

    ……

    从那以后,吴望就陷入了蒋子文的保护与宠溺中。

    围绕着她家,邻家,然后是整个村子,都在蒋子文法力的庇护下。

    灾噩统统散去,妖邪不敢再侵入,好运也常常降临。

    那一段时间,是吴望,也是那个村的人,过的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跟神仙般的日子也差不多。

    时间一久,蒋子文也不再满足只在梦中与吴望秘密相见,渐渐地任性起来。

    在现实中,在吴望父母的眼中,在村人的眼中,只要蒋子文喜欢,他就随意地出现。

    虽然没有直接表明他和吴望的关系,但大家都看地出来,这一切都与吴望有关。

    吴望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村里的人也一直以为会这样下去。

    直到有一天,吴望再没有等到蒋子文。

    梦里、现实里,蒋子文不再出现,不管她怎么呼唤,也不管她怎么期盼。

    蒋子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来地突然,也去地突然。

    回忆到这里,蒋子文的思绪波荡了一下。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那时候只是听吴恢提及,并没能真情实景地看到。

    接下来,对吴望是地狱。

    对他来说,更是。

    没了任性的蒋子文庇护,原本宁静幸福的小山村就像个脆弱的鸡蛋,很快裂开了缝。

    灾噩、邪怪,甚至久不遇的天灾大难,都一股脑地压下来。

    跟着吴望一直享福的时候,大家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当大家都面对原本该有的灾难的时候,当大家失去了太多,承受不住痛苦的时候,就必须有一个发泄口。

    而这个发泄口,就是惹怒了神灵的妖女吴望。

    一开始,大家还只是骂骂咧咧。

    渐渐地,有人开始扔石头,明目张胆地欺负吴望一家。

    霸占他们的田地、抢夺他们的粮食,甚至支使他们一家给别人家干活。

    稍不顺意,就是拳打脚踢。

    如果敢回嘴,或者还手,就打地更狠。

    吴望的父亲就在一次这样的暴打中,生生断了气。

    紧接着,吴望的母亲受不了这种折磨自尽了。

    最后是吴望,她像只残破的娃娃,受尽了全村人的折磨。

    但降临在村里的灾难并没有结束,于是,吴望被推到了祭神的祭台上。

    而这个时候的吴望,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气。

    没有了任何情绪,除了那微弱的呼吸,还表示她是一个生物时,大家都已经不能再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点人的气息了。

    吴望没有崩溃,她只是死了灵魂。

    而蒋子文,早在看到吴望一家受到的折辱时,就已经崩溃。

    眼看蒋子文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顾怀连忙将垂鸿和羽仪拉开,云霓和秦钰挥出灵力,将蒋子文束缚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不让他在下意识的挣扎中,破坏和伤害现实周围的一切。

    在回忆里,蒋子文挥着拳,踢着脚,甚至想要撕碎那一张张恶毒的嘴脸,但没有用。

    这只是回忆。

    是已经发生过的残忍事实。

    而现实中,蒋子文的磅礴的灵力正在那个固定的小圈内疯狂冲撞,甚至伤到了他自己。

    “天君。”云霓看向顾怀,“我怕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崩溃。”

    秦钰似乎也有点不忍。

    这场事件中,蒋子文固然有错,只是错在他任性,他的出发点是好意。

    但那些欺辱吴望一家的村人,才是真正的恶,发自心底的恶。

    顾怀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仿佛陷入癫狂状态的蒋子文,摇头道:“令他更加不能接受的,还在后面。

    真相虽然很残忍,但他必须知道。”

    云霓和秦钰沉默了,他们知道,顾怀所说的令蒋子文更加不能接受的,绝不是吴望变异的那一刻。

    那会是什么?

    “天君,你好残忍。”垂鸿忽然退出了回忆,嘴上说着残忍,表情却有些兴奋,“我总算看出其中的区别了。”

    垂鸿没头没脑地一句,令云霓和秦钰都感到不解。

    “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羽仪也清醒过来,她抹着眼泪道:“看多少遍,我也觉得好难过,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羽仪的确没看完,只在吴望被送上祭台的前一刻就已经退了出来。

    垂鸿狠狠拍了羽仪一脑袋,“你个臭丫头!我们都在做正事,你在做什么?

    还哭唧唧,你当看大戏呢!要不要给你备茶和瓜子啊,姑奶奶?”

    回忆的过程中,不止顾怀这个总掌控人可以看地清大家的动态,大家之间也可以感应到其他人的状态与注意力。

    当时,垂鸿正在研究吴望的变异过程,反复研究了上百次,正觉得愁眉不展,想要看看其他人的成果放松一下时。

    突然看到羽仪在那大哭特哭的状态,当时就把他给整懵了,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集中十二分的注意力,超负荷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想要停下来听一听舒缓的轻音乐时,然后对方直接给你轰了一首劲爆的摇滚曲。

    他差点就被直接震出了回忆,隐隐有点线索的思绪也几乎被彻底打乱,幸好他意志够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