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人吴二狗
二狗提着水桶慢慢地走在村落中的土路上，本该轻盈的步伐不知为何变得重若千钧。他本以为送水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现在看来，却艰难无比。那一扇扇紧闭的木门向一面面合口的闸刀，切割着他的心脏，折磨着他的灵魂。
二狗默默地提着两桶水，走到一扇木门外，将水桶轻轻放下，无力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二狗茫然地看着门的另一边，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小脸微圆，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不知所措的二狗。
“二狗哥哥好！”
小男孩笑着对二狗说道。
二狗愣了一愣：“哦！好！”
这时小男孩的父母忽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母亲一把抓住男孩藏到身后，父亲腰后藏着柴刀挡在最前边冲着二狗说道：
“好了，谢谢。”
说着赶紧护着妻子孩子进了木屋，又拎出两个空水桶来。
二狗没说什么，默默地拿起水桶走了。
二狗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小男孩那双清澈的眼睛，清澈的就像不沾凡尘的圣水，洗涤着二狗沾满血肉和污秽的心灵。
二狗觉得身上的力气又回来几分，水桶又显得没那么沉重了。也许是小男孩开门的鼓励，后面人家的戒心少了许多……
到六十七户人家的时候，开门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妹俩眉清目秀温婉甜美，一模一样的鹅黄衣衫勾勒着窈窕的身姿。二狗看地呆了，直到姐妹俩冲着他掩嘴轻笑才回过神来。
二狗揉了揉眼睛，纳闷道：
“你们怎么是两个人？”
姐妹俩也不答话，对视着轻笑几声便低下头走到二狗身边，一人提一个水桶进了木屋，不一会儿便拿着两个空水桶出来。
姐妹中的一人多看了二狗一眼道：
“二狗哥哥可曾吃过早饭？”
“没有！”二狗摸着空空的肚子老老实实答到。
“不如进屋吃些饭菜。”
“好啊！”二狗面露喜色。
“你不必给其他人家送水了吗？”姐妹中的另一人又说了一句。
二狗拍了拍脑门：“对啊，差点儿忘了。”
说着便提着两个水桶屁颠屁颠地跑了，姐妹俩一阵嬉笑回了屋子，待二狗提着两桶水来到双胞胎姐妹隔壁那户人家门外时，姐妹俩从屋里跑出来，一人塞了一个白面馒头放进二狗手中。二狗嘿嘿一笑，一手拿着一个馒头左啃一口右啃一口，眼中的杀气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像是拨开乌云的阳光，烨烨生辉。
“这二狗是好人啊。”
院墙上，屋顶上看热闹的众人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又热闹起来。
“是啊，这吴二狗是真心帮乡亲们的忙啊。”
“好人吴二狗！”
……
二狗那大嘴三两下便将两个馒头咽了下去，听着村民的议论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涩，又有些温暖。
这才是做人的感觉吗？
二狗似有所悟，吃了馒头便提着空桶小跑着继续打水去了。
待二狗把八十九户人家跑完，已快两个时辰，他抹了抹头上的细汗，咧着大嘴笑呵呵地跑回柳溪的屋里。
“柳溪柳溪，第一件事办完了！”
二狗推门进来，却不见柳溪人影，脸色一沉，跑到村中小路上拉了个行人问道：“你可知柳溪跑哪了？”
“柳溪先生啊，正在柳溪学堂教书呢。”
“柳溪学堂在哪？”
“喏，那边，穿过村南那片竹林便是。”
“哦。”
二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村民眼前，看得那村民一阵心惊。
竹林旁，鸟语虫鸣，花香四溢，一座小池塘随着徐徐清风，波光粼粼，那柳溪学堂便在这池塘岸边。与其说是学堂，更像是个大些的凉亭，木质支柱上刷着一层红漆，茅草屋顶上爬着几株藤蔓，凉亭四面各挂着一面竹帘，起风时，便拉下竹帘略挡风雨。十几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摇头晃脑地背着诗词，朗朗书声远远荡去。
“柳溪！”二狗风风火火地闯过竹林，刚看到学堂便大叫起来，学堂中的朗朗书声一断，便嘈杂起来。
柳溪掀开竹帘，一身白色衣裤套着一袭蔚蓝长衫，显得风度翩翩，他微笑着看向二狗。
“柳溪！第一件事我办完了！”二狗嘿嘿笑着跑到柳溪身旁。
“办完你且进来稍等，过了午后你便教这些孩童练武。”
“好！”说着二狗便挤进学堂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柳溪看着二狗魁梧的身影摸着胡须笑笑，便走上讲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二狗只记得小时候有钱人家的公子才能进得了学堂，不想今日竟能进来，左顾右盼，兴趣盎然。
“二狗！”柳溪忽然叫了声二狗。
“啊？”二狗匆匆应道。
“为人者，皆生性善良，习惯却千差万别，若是不加引导，人的善良便会被环境改变。你可记住了？”
“呃……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好说！记下了！”二狗初入学堂，正在兴头，学习状态极为高涨，乐呵呵地回道。
时光飞快，午时将近，柳溪一声招呼，学堂的孩子们便疯也似地冲出学堂，往家跑去。
二狗听得意犹未尽，虽然基本听不明白，但多少还是学到了些，比如那人之初性本善。正道二狗沉思之际，一个少年跑到二狗面前：
“二狗哥哥，你发什么呆啊。”
二狗定睛一看，却是早上送水时，第一个给他开门的男孩儿。
“哦，正想柳溪那傻蛋怎懂的那么多呢。我记得你！”
少年歪头偷偷看了眼在池塘边打喷嚏的柳溪偷笑起来：“二狗哥哥真没礼貌，柳溪先生可是有大学问，村里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先生，你倒好，直接傻……嘻嘻嘻嘻……”
“礼貌？”二狗愣了愣，故作镇定道：
“哦，你误会了，我外乡人，我们那里的傻蛋就是先生的意思。”
男孩儿哈哈大笑起来，二狗匆忙岔开话题，问道：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陈永安，嘿嘿。”
“永安？好听，比我这二狗强！”
“我这名字是柳溪先生取的，不如你求柳溪先生给你换个名字。”
“好啊！哈哈！”
二狗和男孩儿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一名年近三十的女子挎着竹篮，穿过竹林，迈着碎步向学堂走来，看到池塘边的柳溪笑着打招呼：
“柳溪先生！”
柳溪应了一声笑道：
“紫屏啊，今日不是你丈夫来吗？”
“听说今日在南山打了一头大的，不好往回运，耽搁了行程，一时赶不回来。”
“可喜可贺啊！”
“多谢多谢，瞧瞧，今日的饭菜可合您的口味。”
柳溪接过竹篮，笑道：
“何必这么费事，我有些粗茶淡饭裹腹便好，真是辛苦你了。”
“柳溪先生何必客气，您对柳溪村的大恩我们每个人都记在心底哪！我们家好不容易才等来这送饭的机会，怎能草草了事！”
柳溪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
“永安，过来吃饭！”紫屏冲着学堂里喊了一声。
“不要！我要跟二狗哥哥玩！”
二狗的乾坤袋里藏着几颗色子，看着永安顺眼赌性大发，没有银两就赌头发，输一个点拔一根儿，两人正玩的不亦乐乎。二狗今天运气不佳，看着地上的十几根头发面色有些不善。正巧紫屏喊永安吃饭，不耐烦道：
“走了走了，你妈喊你吃饭。”
永安只得哭丧着脸穿过竹帘走出学堂。
“咦？这不是二狗小兄弟吗？来一起吃吧！”紫屏见二狗也在，笑着招呼二狗一起来吃。
二狗一听吃饭，心情好了几分，应承一声便急匆匆地跑出来，紫屏和柳溪相视而笑。
饭菜可口，只是没料到二狗也在，二狗若敞开了吃，顶的上三五个汉子，只见柳溪、紫屏、永安才尝了尝味道，二狗便把饭菜席卷一空。
“没了？”二狗砸吧着嘴皱着眉头问道。
只见紫屏和柳溪二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紫屏便收起碗筷挎起竹篮灰溜溜地跑了。
永安拍了拍二狗肩膀，故作老成地长叹一声。
过了午后，吃过午饭睡过午觉的孩子们又来到学堂，一群十岁左右的少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柳溪先生布置功课。
柳溪看了看孩子们，又看了看二狗道：
“今日下午，大家不必读书背诵，二狗先生要传授大家强身健体的功夫。”
“哇！能学功夫啦！”
“那有什么？我爹也会！”
“你不知道，二狗哥哥可厉害啦”
学堂顿时乱成一团。
柳溪挥了挥手便止住了喧哗：“好了，现在大家到池塘边同二狗先生习武！”
柳溪刚发话，孩童们便呼喊着奔向池塘，各个欢呼雀跃好不热闹。
二狗挠着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慢慢走到孩子们面前，看了看正向自己点头的柳溪，便摆起架势。
柳溪和孩童们只觉一股狂风铺面，吹得睁不开眼，好在这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睁开双眼只见二狗呆呆地站在原地傻笑。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学堂的四个木质支柱齐声而断，陪伴柳溪村十多年的柳溪学堂瞬间化为一堆废墟。
孩童们惊得说不出话，柳溪双眼圆睁，指着二狗“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黄昏时分，柳溪颓然地坐在池塘边唉声叹气，二狗和孩童们在学堂的废墟上闹哄哄地围城一圈。
“十三！十三！十三！十三！”
“九！九！九！九！”
“开啦开啦！十五点！十五点！说九的拔七根！”
“不对！是六根！”
“六根！六根！”
……
后来柳溪村走出去的年青一代各个赌技精湛暂且不表，翌日上午，柳溪带着二狗徒步向南边走去，过了两个山坡，走了二里路，到了一个围着木栅栏的墓园，墓园以西是座小山，东边不远是道陡坡，顺着陡坡向东望去是一片山谷，山谷中有一片湖泊。
柳溪带着二狗拔了些野草，扫了些枯叶，又擦了擦墓碑上的浮土，二人坐在墓园东边，惬意地看着东方山谷上方蔚蓝的天空。此时的二狗换上了一袭青衫，麦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头发用一条发带扎起，落下几缕青丝垂在比常人略长的眉毛上，本就俊俏的面容没了初来时的煞气，棱角分明的脸庞倒像是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剑客。
“二狗啊，永安那孩子你可喜欢？”
“喜欢啊，都喜欢，这里的人和孤烟……呃……和我以前认识的人不一样！”
“若是有一天他们都埋进了这墓园，你又有何感受？”
二狗听到此处面色冰冷起来，声音低沉道：
“谁让他们死，我便一刀一刀把他锯成碎肉！”
柳溪叹了口气：
“失去的滋味不好受吧？”
二狗默然，柳溪继续自言自语：
“事到如今，你可还要问我人与狼的区别？”
柳溪说罢便慢慢起身，轻吟着不知名的诗词，渡着步子往柳溪村走去。
二狗孤零零地坐在墓园外面若有所思，这一坐便是一天，他想起了草原上的那一家牧民，憨厚老实的巴彦，温柔善良的妇人，活泼可爱的吉雅，若是他们也在柳溪村该有多好……
(本章完)
二狗默默地提着两桶水，走到一扇木门外，将水桶轻轻放下，无力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二狗茫然地看着门的另一边，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小脸微圆，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不知所措的二狗。
“二狗哥哥好！”
小男孩笑着对二狗说道。
二狗愣了一愣：“哦！好！”
这时小男孩的父母忽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母亲一把抓住男孩藏到身后，父亲腰后藏着柴刀挡在最前边冲着二狗说道：
“好了，谢谢。”
说着赶紧护着妻子孩子进了木屋，又拎出两个空水桶来。
二狗没说什么，默默地拿起水桶走了。
二狗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小男孩那双清澈的眼睛，清澈的就像不沾凡尘的圣水，洗涤着二狗沾满血肉和污秽的心灵。
二狗觉得身上的力气又回来几分，水桶又显得没那么沉重了。也许是小男孩开门的鼓励，后面人家的戒心少了许多……
到六十七户人家的时候，开门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妹俩眉清目秀温婉甜美，一模一样的鹅黄衣衫勾勒着窈窕的身姿。二狗看地呆了，直到姐妹俩冲着他掩嘴轻笑才回过神来。
二狗揉了揉眼睛，纳闷道：
“你们怎么是两个人？”
姐妹俩也不答话，对视着轻笑几声便低下头走到二狗身边，一人提一个水桶进了木屋，不一会儿便拿着两个空水桶出来。
姐妹中的一人多看了二狗一眼道：
“二狗哥哥可曾吃过早饭？”
“没有！”二狗摸着空空的肚子老老实实答到。
“不如进屋吃些饭菜。”
“好啊！”二狗面露喜色。
“你不必给其他人家送水了吗？”姐妹中的另一人又说了一句。
二狗拍了拍脑门：“对啊，差点儿忘了。”
说着便提着两个水桶屁颠屁颠地跑了，姐妹俩一阵嬉笑回了屋子，待二狗提着两桶水来到双胞胎姐妹隔壁那户人家门外时，姐妹俩从屋里跑出来，一人塞了一个白面馒头放进二狗手中。二狗嘿嘿一笑，一手拿着一个馒头左啃一口右啃一口，眼中的杀气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像是拨开乌云的阳光，烨烨生辉。
“这二狗是好人啊。”
院墙上，屋顶上看热闹的众人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又热闹起来。
“是啊，这吴二狗是真心帮乡亲们的忙啊。”
“好人吴二狗！”
……
二狗那大嘴三两下便将两个馒头咽了下去，听着村民的议论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涩，又有些温暖。
这才是做人的感觉吗？
二狗似有所悟，吃了馒头便提着空桶小跑着继续打水去了。
待二狗把八十九户人家跑完，已快两个时辰，他抹了抹头上的细汗，咧着大嘴笑呵呵地跑回柳溪的屋里。
“柳溪柳溪，第一件事办完了！”
二狗推门进来，却不见柳溪人影，脸色一沉，跑到村中小路上拉了个行人问道：“你可知柳溪跑哪了？”
“柳溪先生啊，正在柳溪学堂教书呢。”
“柳溪学堂在哪？”
“喏，那边，穿过村南那片竹林便是。”
“哦。”
二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村民眼前，看得那村民一阵心惊。
竹林旁，鸟语虫鸣，花香四溢，一座小池塘随着徐徐清风，波光粼粼，那柳溪学堂便在这池塘岸边。与其说是学堂，更像是个大些的凉亭，木质支柱上刷着一层红漆，茅草屋顶上爬着几株藤蔓，凉亭四面各挂着一面竹帘，起风时，便拉下竹帘略挡风雨。十几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摇头晃脑地背着诗词，朗朗书声远远荡去。
“柳溪！”二狗风风火火地闯过竹林，刚看到学堂便大叫起来，学堂中的朗朗书声一断，便嘈杂起来。
柳溪掀开竹帘，一身白色衣裤套着一袭蔚蓝长衫，显得风度翩翩，他微笑着看向二狗。
“柳溪！第一件事我办完了！”二狗嘿嘿笑着跑到柳溪身旁。
“办完你且进来稍等，过了午后你便教这些孩童练武。”
“好！”说着二狗便挤进学堂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柳溪看着二狗魁梧的身影摸着胡须笑笑，便走上讲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二狗只记得小时候有钱人家的公子才能进得了学堂，不想今日竟能进来，左顾右盼，兴趣盎然。
“二狗！”柳溪忽然叫了声二狗。
“啊？”二狗匆匆应道。
“为人者，皆生性善良，习惯却千差万别，若是不加引导，人的善良便会被环境改变。你可记住了？”
“呃……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好说！记下了！”二狗初入学堂，正在兴头，学习状态极为高涨，乐呵呵地回道。
时光飞快，午时将近，柳溪一声招呼，学堂的孩子们便疯也似地冲出学堂，往家跑去。
二狗听得意犹未尽，虽然基本听不明白，但多少还是学到了些，比如那人之初性本善。正道二狗沉思之际，一个少年跑到二狗面前：
“二狗哥哥，你发什么呆啊。”
二狗定睛一看，却是早上送水时，第一个给他开门的男孩儿。
“哦，正想柳溪那傻蛋怎懂的那么多呢。我记得你！”
少年歪头偷偷看了眼在池塘边打喷嚏的柳溪偷笑起来：“二狗哥哥真没礼貌，柳溪先生可是有大学问，村里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先生，你倒好，直接傻……嘻嘻嘻嘻……”
“礼貌？”二狗愣了愣，故作镇定道：
“哦，你误会了，我外乡人，我们那里的傻蛋就是先生的意思。”
男孩儿哈哈大笑起来，二狗匆忙岔开话题，问道：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陈永安，嘿嘿。”
“永安？好听，比我这二狗强！”
“我这名字是柳溪先生取的，不如你求柳溪先生给你换个名字。”
“好啊！哈哈！”
二狗和男孩儿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一名年近三十的女子挎着竹篮，穿过竹林，迈着碎步向学堂走来，看到池塘边的柳溪笑着打招呼：
“柳溪先生！”
柳溪应了一声笑道：
“紫屏啊，今日不是你丈夫来吗？”
“听说今日在南山打了一头大的，不好往回运，耽搁了行程，一时赶不回来。”
“可喜可贺啊！”
“多谢多谢，瞧瞧，今日的饭菜可合您的口味。”
柳溪接过竹篮，笑道：
“何必这么费事，我有些粗茶淡饭裹腹便好，真是辛苦你了。”
“柳溪先生何必客气，您对柳溪村的大恩我们每个人都记在心底哪！我们家好不容易才等来这送饭的机会，怎能草草了事！”
柳溪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
“永安，过来吃饭！”紫屏冲着学堂里喊了一声。
“不要！我要跟二狗哥哥玩！”
二狗的乾坤袋里藏着几颗色子，看着永安顺眼赌性大发，没有银两就赌头发，输一个点拔一根儿，两人正玩的不亦乐乎。二狗今天运气不佳，看着地上的十几根头发面色有些不善。正巧紫屏喊永安吃饭，不耐烦道：
“走了走了，你妈喊你吃饭。”
永安只得哭丧着脸穿过竹帘走出学堂。
“咦？这不是二狗小兄弟吗？来一起吃吧！”紫屏见二狗也在，笑着招呼二狗一起来吃。
二狗一听吃饭，心情好了几分，应承一声便急匆匆地跑出来，紫屏和柳溪相视而笑。
饭菜可口，只是没料到二狗也在，二狗若敞开了吃，顶的上三五个汉子，只见柳溪、紫屏、永安才尝了尝味道，二狗便把饭菜席卷一空。
“没了？”二狗砸吧着嘴皱着眉头问道。
只见紫屏和柳溪二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紫屏便收起碗筷挎起竹篮灰溜溜地跑了。
永安拍了拍二狗肩膀，故作老成地长叹一声。
过了午后，吃过午饭睡过午觉的孩子们又来到学堂，一群十岁左右的少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柳溪先生布置功课。
柳溪看了看孩子们，又看了看二狗道：
“今日下午，大家不必读书背诵，二狗先生要传授大家强身健体的功夫。”
“哇！能学功夫啦！”
“那有什么？我爹也会！”
“你不知道，二狗哥哥可厉害啦”
学堂顿时乱成一团。
柳溪挥了挥手便止住了喧哗：“好了，现在大家到池塘边同二狗先生习武！”
柳溪刚发话，孩童们便呼喊着奔向池塘，各个欢呼雀跃好不热闹。
二狗挠着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慢慢走到孩子们面前，看了看正向自己点头的柳溪，便摆起架势。
柳溪和孩童们只觉一股狂风铺面，吹得睁不开眼，好在这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睁开双眼只见二狗呆呆地站在原地傻笑。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学堂的四个木质支柱齐声而断，陪伴柳溪村十多年的柳溪学堂瞬间化为一堆废墟。
孩童们惊得说不出话，柳溪双眼圆睁，指着二狗“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黄昏时分，柳溪颓然地坐在池塘边唉声叹气，二狗和孩童们在学堂的废墟上闹哄哄地围城一圈。
“十三！十三！十三！十三！”
“九！九！九！九！”
“开啦开啦！十五点！十五点！说九的拔七根！”
“不对！是六根！”
“六根！六根！”
……
后来柳溪村走出去的年青一代各个赌技精湛暂且不表，翌日上午，柳溪带着二狗徒步向南边走去，过了两个山坡，走了二里路，到了一个围着木栅栏的墓园，墓园以西是座小山，东边不远是道陡坡，顺着陡坡向东望去是一片山谷，山谷中有一片湖泊。
柳溪带着二狗拔了些野草，扫了些枯叶，又擦了擦墓碑上的浮土，二人坐在墓园东边，惬意地看着东方山谷上方蔚蓝的天空。此时的二狗换上了一袭青衫，麦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头发用一条发带扎起，落下几缕青丝垂在比常人略长的眉毛上，本就俊俏的面容没了初来时的煞气，棱角分明的脸庞倒像是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剑客。
“二狗啊，永安那孩子你可喜欢？”
“喜欢啊，都喜欢，这里的人和孤烟……呃……和我以前认识的人不一样！”
“若是有一天他们都埋进了这墓园，你又有何感受？”
二狗听到此处面色冰冷起来，声音低沉道：
“谁让他们死，我便一刀一刀把他锯成碎肉！”
柳溪叹了口气：
“失去的滋味不好受吧？”
二狗默然，柳溪继续自言自语：
“事到如今，你可还要问我人与狼的区别？”
柳溪说罢便慢慢起身，轻吟着不知名的诗词，渡着步子往柳溪村走去。
二狗孤零零地坐在墓园外面若有所思，这一坐便是一天，他想起了草原上的那一家牧民，憨厚老实的巴彦，温柔善良的妇人，活泼可爱的吉雅，若是他们也在柳溪村该有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