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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能参加妳的展览,是我的梦想。”他选择了模糊的答案。

张摩尔一走,秀兰立刻锁门。

“你的梦想?啧啧啧,哪个新人不梦想曦西策展?嗟!”秀兰跟曦西说:“他心机深喔,刚刚用激将法欸,厉害。”

曦西往沙发坐下,呆呆地想着张摩尔的话,过一会儿,她说:“秀兰,帮我打电话。”

“给谁?”

“张摩尔。”

“啊?”

“通知他,将所有作品,写一份说明送来给我。”

“为什么?”

“我让他加入“诡异三角恋”。”

秀兰跳脚。“妳疯了!他的作品烂透了!”

“嗯,也许我可以从那一堆烂透了中,挖出一点点好的特别的……”

“不可能!”

“也许我能结合其他媒介或策略,捧红张摩尔。”曦西兴致来了,没错,张摩尔说中她要害,这些年,被笑没实力也笑够了,如果能捧红一个默默无名的新人,大家还能说她没实力吗?!

“不、可、能!”

“我觉得我可能办得到喔。”

“我觉得妳没原则,被人家一刺激就答应了。”

“这跟我有没有原则无关,我只是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挑战。他说得没错,一直帮那些已经出名的大师策展,当然展现不出我的实力,如果我能——”

“随便妳啦随便妳啦随便妳啦!”秀兰不耐烦。“反正妳是老板,老板最大,用不着听我的意见,我只是妳的助理嘛。妳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妳想让人利用,妳就去让他参展,别说我没警告过妳。”

“噢。”曦西想了想,看着秀兰。“那……可以打电话通知他了吗?”态度柔软,但一决定,就一意孤行。

秀兰面孔铁青,大步过去,拿起电话,通知张摩尔。

傍晚,当秀兰为了曦西的决定,还在跟她冷战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陈丽丽带手下过来拜访,八名壮男,挤满工作室。陈丽丽坐在曦西对面沙发,一来就呛明背景,说他们是过去横行中部,势力庞大的黑道——东海帮。

殷秀兰面色发青,曦西却嗤笑出来。“哦,东海帮?那有没有西海帮?哈,啊!”秀兰掐她的腰。

“黑道妳还笑?!”秀兰悄声警告。

曦西凑身,附在她耳边说;“别怕,那个夫人很面熟,可能演过电视剧,八成是临演。这是恶作剧,一定是巴熙恶作剧。”巴熙是曦西的朋友,前卫艺术家,很调皮,今年曦西生日,她找人绑架曦西,给她蒙眼罩塞进后车厢,带到派对现场。曦西吓得差点中风,事后满场追打巴熙。

陈丽丽很受不了卓曦西的白目。这女人搞不清楚状况欸,十年不见,她依然很美,但脑袋没长进,记性差,认不出她来,难怪连她英俊的好儿子都没印象了。

“丫头,没听过东海帮,至少张拓这个人听过吧?”陈丽丽提点她。

兄弟们很配合地朝曦西凶狠地唔一声,警告意味浓厚。

张拓?曦西怔住。

秀兰面孔煞白。张拓?有江湖仲裁者之称的黑道老大?室内一片静默。

陈丽丽冷哼。“怎么,听到张拓,说不出话了?他是我老公。”

确实是说不出话,因为想笑。曦西呵呵大笑。“张拓?这次有做功课噢,连名字都呛得出来,巴熙花多少钱请你们吓我啊?巴熙太妙啦!”

是这样吗?巴熙搞的鬼?秀兰打量这些人,从他们的小平头,黑皮肤,黑西装,嘴唇沾着长期嚼槟榔的红渍,以及带头夫人俗艳的妆容,除非巴熙大手笔请临演,不然真的很黑道——兹事体大,不可儿戏。

曦西仍冲着陈丽丽笑咪咪。“好了,收工领钱了,这次我不会上当了。”

“再笑下去,我对妳不客气了。”陈丽丽警告。

曦西眼一瞠,笑得更大声了。“怎样不客气?掐我脖子还是要断我的脚筋?哈哈哈,来啊来啊~~”有人扯她裙子,回头望,喝,秀兰怎么从椅子滚到地板上?肥身硬挤在桌椅间,人在抖,左手递电话上来,电话也在曦西面前抖抖抖。

秀兰说:“快听——”好优秀的助理,老板仍在白目大笑,助理已经拨电话向巴熙确认。

曦西接过电话。“喂,巴熙?哈——妳创作又遇到瓶颈了是不是?才会——”她脸色骤变,瞅向夫人。“嗯,嗯……”

一名兄弟过来抢走电话,另一名兄弟揪出秀兰按回沙发。这会儿,曦西跟秀兰偎着彼此,觑着黑道,要抖一起抖,两人直颤抖。

陈丽丽打开皮包,扔一迭现钞到桌上。“我懒得废话了,这里二十万,事成之后我再给三十万。我丽丽姊很讲道理,卓小姐,好好替我儿子办展览,让他参加十月的鬼什么展。要是不答应,我会每天派人来妳这里做“健身”运动,派保镖天天送妳上下班。这意思妳懂吧?”

曦西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

笨!秀兰低道:“健身运动就是打人,护送是派人跟踪骚扰。”

“请问,妳儿子是谁?”曦西问夫人,她不懂的是这个。树大招风,真歹命,连黑道都要参加她的展。

讲到儿子,陈丽丽就神气起来了。“我儿子就是那位有才华,很英俊,还非常聪明的张摩尔。”

嗄?曦西跟秀兰大张嘴巴,呆住了。

黑道一行人走了,秀兰急锁门,惊魂未定。

“是老大的儿子,怪不得他讲话很嚣张,他妈妈是怎样?不知道我们已经要让她儿子参展了吗?还恐吓我们。”说着怔住,瞪住曦西。“妳干么数钞票?”

“真多欸……”曦西忙着清点。

看她数得不亦乐乎,也不分一张过来,秀兰酸溜溜地说:“这下好啦,利用张摩尔证明妳的实力,又跟他妈妈拿到红包,啧啧啧,一举数得,要是和张摩尔处得好,以后不只是光有美貌,还有黑道撑腰,妳很开心哦?”

“怎么只有二十万?”数完曦西慌了。“她不是说有三十万?”

“妳又记错了,三十万是办好展览以后给的,二十万是前金。”

“呼。”曦西松口气,数目不对就糟了,她很宝贝地将钞票按在胸前,完全没分一点给助理的意思。

殷秀兰咬牙道:“很爽呴?要不要现在就立刻帮妳存进银行?”

“不用。”

“哦,我知道,想自己拿去存嘛。”哈,连碰都不让她碰哩,乖乖。

“秀兰,打电话,叫张摩尔把钱拿回去。”

什么?秀兰呆住。

曦西又说:“顺便告诉他,我改变心意,不让他参展了。”

“我不懂!”有时,事情发展,峰回路转,令人不解。“再说一次。”头痛头痛,复杂复杂,曾经自以为很了解卓曦西这女人,而今明白她难以捉摸、非常善变,这是整人游戏?也许巴熙跟曦西双c合并来整她殷秀兰也,只因为早上她跟曦西冷战,种下恶果,也许是……

曦西说:“我才不要跟恶势力屈服。”

还捍卫宇宙和平咧!秀兰激动起来,有时,事情不只峰回路转,还柳不暗、花不明,没有又一村,只是感到蠢。秀兰努力压抑怒火,平心静气和老板沟通,即使心里觉得她多蠢!

“之前我有没有叫妳不要让他参加?妳不听,妳偏要。现在人家恐吓我们,妳也知道张摩尔的背景了,钱也砸来了,我们不答应有生命危险,结果妳反而说妳不要?卓曦西,妳的思考逻辑很特别。”

“以前被说靠美色策展已经够呕了,现在难道还要因为被黑道恐吓,就收钱让他参展?这是法治国家欸,我没办法接受,要是答应了,我以后会看不起自己。”艺术多伟大,能洗涤灵魂,丰富生命,怎么可以让黑道胡闹?

曦西望着助理。“我想,这个钱,我好像不该收噢,也不该让张摩尔参展喔。”

好像?听完曦西演讲,原来如此,秀兰懂了,原来她需要的是个漂亮的下台阶。“是喔,是这样噢。”秀兰掏掏耳朵,睨着她笑。“我第一天认识妳吗?妳胆子有多大我会不知道?算啦,来这套,我相信妳不是贪这点钱才让他参加,这样可以了吧?钱快收好,自己人,不用演啦!”假惺惺欸。什么?难道秀兰以为——天啊,在助理眼中,我卓曦西这么窝囊?曦西愤慨得跳起来。“妳以为我呼咙妳?我有自尊有脾气,我也会发飙,我告诉妳,这件事我不会让步,这是原则问题。快打电话!”

听?听?!最没原则的人说她有原则哩。“对,原则。”呵,连拒绝饭局都要畏畏缩缩想半天借口,她有原则?秀兰笑呵呵。

“不要笑,打给张摩尔。”曦西生气了。

“好啦好啦~~”搭住曦西肩膀,秀兰笑道:“别记仇,早上骂妳没原则,现在就讲什么原则不原则,小心眼喔。”

“快打!”可恶,平日人好,常讲没关系、没问题,结果竟被认定她是这么的没关系、没原则,气死啦!“快打快打快点打啦!”

秀兰装怕,故意闹她。“哦,不敢打哦,我这个人没原则没骨气,不敢惹黑道,我不敢打喔。”

岂有此理,真是奇耻大辱。“我自己打。”曦西拿了电话,找出他的号码就打。

嘟、嘟、嘟、嘟……

“可恶,不通。”她摔上电话。

演得很起劲嘛,是乱打假装的吧?“可以了,我信啦,哇,妳好有骨气哩!既然电话不通,算了是不是,这件事我们只好认了——难不成我们还飙过去把钞票砸他脸上啊?”

“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