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对证

    

    “郅总把会议室的人撤了，这可能错失一个好机会。”华自强摆出标准的小人表情。

    他没有说话，走向驾驶位，拉开车门，上车。

    华自强拉开副驾驶一侧的门，也坐了进来。

    他没有发动车子，只是看向前方。他知道放任华自强可能会有的后果，但他现在需要更多的信息，所以他要承受这个结果，他也认为自己可以控制这个结果。

    “我想黄院长给您看了幸存者的笔迹吧。”

    笔迹的事竟然没那么机密，他得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惊讶，否则局面可能就会控制不住，他不能让华自强占了上风。

    “黄院长以前总喜欢说一句话：‘用别人的钱，玩自己的游戏。’所以，您真的不应该撤走会议室的人。黄院长可是用那些东西拿到不少钱。”华自强说完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几张a4纸递给他。

    他接过来，是打印的照片，照片内容是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是一份电子表格，拍照者尽可能将电脑上的内容拍清楚。他几乎认识这份电子表格上的所有人，比如chris 李，也比如周老先生。看来有这么多客户在，黄院长暂时烧不到眉毛。他指着周老先生的名字，“这个对他也没影响吗？”

    “两条都是通往死亡的路，他们会选一条看似更光明的。”华自强将手指向年龄一栏，然后又将手移到备注一栏，上面注有所患疾病。“健康人或许不能理解某种焦虑，年龄因素同理。”

    华自强这说法和刚刚老黄相似，他仔细看了年龄栏，名单上所有人都超过七十五岁，这些人中最健康的也有“三高”，严重的几个人有癌症，周老先生是尿毒症患者。相比之下，chris李真是个没毛病的，只是高血压高血脂和血糖偏高而已。

    “所以黄院长才不用为周先生的死承担责任，连心理上都不需要。”

    “他们用不健康的人做实验？”

    “准确说，是这些人自动找上门要求被实验的。黄院长这边真实的进程应该还在动物实验阶段。”

    “你的意思是，陈教授已经到人的阶段了吗？”

    “陈教授那边……我不是很了解。虽然于修睦的本事在范涵之上，但论陈黄二人的道行可是差太远了。”

    他猜于修睦就是于教授。“老陈道行那么高，为什么能容忍自己手下不如人？”

    华自强抬了一下眉毛，得意笑了一下，好像自己的价值终于得到体现，“他是被赶出来的。”

    他有些惊讶，“为了什么？”

    华自强耸了一下肩，“目前还不知道。”

    “那你是什么原因？”

    华自强知道这是在问自己和老黄之间的事，“我们理念不同，而且在谄媚的能力上也差很多。有本事的人都会受排挤。”最后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这个人留不得，如果留下这个人，等于对两边开战，他不在乎开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通常来说，在三足鼎立时，他更愿意成为坐收渔利的一方，就算要主动出击，也要等有了十足的把握再说，而且现在也算不上三足鼎立，目前他的实力应该还比不上黄。

    华自强见他不说话，又开口，“其实，我也有幸存者的笔记。”说着，又从纸袋里拿出几张纸递给他。

    他接过来看，一共三张，有两张和刚刚老黄给自己看的一样，另一张像是购物单，上面记着几种蔬菜水果、信纸、墨水和本子。他拿着购物单和幸存者的字迹比较。

    “这都是找人鉴定过的，笔迹出自同一个人。这种东西，黄院长还有不少。”

    “谁给他的？”

    华自强笑了，“郅总有没有想过，您现在对学校的情况这么不了解，贸然投入这么大，投资都应该讲回报，不了解情况怎么有回报呀。”

    他讨厌这个人，他讨厌所有想挟制他的人。如果决定不留华自强，那就不要再和这个看似也没什么料的人有过多交流，最好把他推到老陈那边去，先把麻烦的人弄到别人地盘上，再让麻烦的人制造麻烦。对华自强来说，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老陈那边。“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学校情况呢。”

    “吴维？”华自强很不屑，“她能知道什么，她可是标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人，天天就是混日子而已。”

    “这评语倒是很特别。”

    “她就是那样的人，也不知道天天在干嘛。她可是什么都不会和您说的。”

    “那可不一定。”他说的很自信。

    “问题是，她什么都不知道，您需要一个了解情况的人。”

    “不过我说的人不是吴维，是程教授。”

    “程教授？”华自强表情木然，又立刻皱了一下眉，想掩盖刚刚的失态。

    程立冬那种人，一看就没什么人际关系，当年程立冬找上他的最根本原因大概就是被老陈断了经济来源。老陈绝对不是没钱，老陈不缺钱，如果缺钱就不会养吴维那种闲人。程立冬有能力且研究的东西是老陈想要的，理论上，老陈就算砸锅卖铁都要凑钱出来支持，然而老陈却没有，所以这两个人之间一定产生了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尖锐到老陈必须把程立冬的路给掐了。这个矛盾很可能与程立冬的研究有关，也就是与《消失的卷章》有关。虽然还不知道程立冬为什么没有找到老黄，但目前这个也不太重要，先把华自强弄走再说。“那想必您也知道程教授和陈教授之间的事。”

    华自强盯着他的脸，在对这句话作判断，“程教授和陈教授之间似乎没那么简单吧。”

    “当然，如果不是陈教授，程教授那样的人也不会和我有交集。”

    华自强的眼睛稍稍转动，回忆了一下程教授告别会，“程教授这样大神级的人物和您还有不小的交情。”

    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程教授…生前很神秘呀。”

    他沉默了一下，“但程教授一直说‘神秘的是老陈’。”

    华自强笑了一下，“如果程教授还在，郅总应该不会找上黄院长吧。：

    “你说，如果程教授加于教授会是什么效果？”

    华自强像被闪电击中一样，盯着他的脸。他只微笑着，让自己看起来神秘。

    他不想让华自强缠着自己，那就不如给出一个信息，让这消息贩子也自己判断。

    华自强不知道程立冬和这个人接触到什么程度，但程立冬加于修睦必然大于陈无远。有一点可以肯定，程立冬的一切费用都是陈无远负担的，如果陈无远知道自己花的钱都要便宜老黄会怎样。反正这个眼前这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不如去老陈那边试试。

    华自强将自己的名片留下，就告辞了。

    他看着名片，程立冬已经死了，不知道华自强什么怎样编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