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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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觉得自己需要慰劳,于是低下头再来一记深吻,吻得霸气,吻得眷恋,直到她唔唔的抗议声传化为不由自主的回应,并且回应以势钧力敌的狂野——

「呼……呼……」缺氧得太严重,令她满腹精采的国骂无从发泄,因为嘴巴鼻子忙得吐呐都来不及。

「我们来谈恋爱吧,琳琳。」他第一次呼叫出她的名字。

「你——你——」好喘!她又吸了好几口气。「你八成是疯了,去找医生拿药吃吧你!」

钟尉泱淡淡一笑。

「先结婚再恋爱是有些儿本末倒置没错。」

她惊恐的瞪大眼,终于想起两人之间有过婚姻的事实。他——他——他看起来似乎——很当一回事……

一股冷意打脚底板往上窜升,趁他不备,她用力蹬开他,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大门冲去,全然不管身后男人的低吼与痛呼。

孙琳琳这辈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字典里会有「落荒而逃」这四个字。现在,因为钟尉泱,她有了这一项可耻的纪录。

第六章

站在摇摇欲坠的危楼前,在初冬背景的烘托下,危楼俨然有鬼屋的架式。若不是台湾的电影业太过萧条,这幢楼房绝对有幸荣登最佳鬼屋场景之首。

人生的际遇实在充满了奥妙,在意外与巧合的串连之下,你该遇到的人,绝对跑不掉。

钟尉泱揉了揉胸口,那儿正占据着一大片瘀青乌紫。那女人从来不懂手下留情为何物,下脚之重几乎让他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不过看到她害怕得逃之夭夭倒也是满意的收获。这种行为对任何人来说可能不值一羞,但若是孙琳琳则不同,她是那种宁愿被揍得全身是伤,也不肯因任何一种理由逃脱求自保的女人。所以,值得。

不意外自己眼前所见正是孙琳琳的窝居。她向来反骨且不修边幅。想来她更不会是努力工作的人种。如果她是,那么今天她就不是侦探界没没无闻的小侦探了。

不过,即使是一个小侦探也应该办过几件小案子吧?但亚彦给他的答案是——无从查知她曾有过什么丰功伟业。

这是唯一奇怪的地方。

但这并不重要,他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找到他的「妻子」,谈一场未能在十年前进行的恋爱。

没有门铃。找了五分钟之后,确定这间屋子没给人表现礼貌的机会,他只能选择直接登堂入室。斑驳的铁门「嘎吱」的拉出一条缝,满屋子的阴森扑面而来。

一楼肯定没有住人,因为根本不能住人。

很好,不罗嗦,直接攻上二楼。那看来不甚牢靠的楼梯既然没被九二一大地震弄垮,就表示它不会因为现在他站上去而崩塌。

亮晶晶的「老孙工作室」招牌挂在一间透出明亮光线的门口。肯定是这里了。

他走近,再三确定仍是没有门铃后,才想敲门呢,却又及时发现这扇门早被破坏,现下只是轻靠在门框上,任何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必定会因为没看清楚而将门板推倒,弄出刺耳的噪音荼害世人。

钟尉泱伸手将门板挪开到足以穿过的空隙,晴朗的冬阳正在向东的大窗口挥洒它不吝惜的灿亮,照出一室舒适的感受。

工作室里杂乱得几乎无立足之地,但由于钟尉泱早已放弃对孙琳琳所有不切实际的期许,也就没把眉头皱得那么深。扫了一眼斗大的空间,目光最后停在电脑桌后方那个正在发呆的女人身上。

很好,她并不是无动于衷。昨天的一切已成了他们两人生命中深刻的一页,比他胸口的瘀伤更深刻。

他走到她身边,看到电脑萤幕上是玩到一半的电玩,摊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大堆档案夹,一碗吃了几口的泡面被彻底冷落,其中一枝卫生筷还被她拿来当发簪使用,草草绾住她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成髻。原子笔咬在口中,手里揪着一张纸他凑近身看,呵哈!是结婚证书。

他从来不敢奢想她会留着。当年一人拿了一份之后,她的表情简直像是握着毒蛇一般,他还以为在转个身之后,她会立即撕成碎片再随手乱丢才是。因为这是她的风格。

没想到她会留着。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都雀跃不已。

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他们该这么走出两人的缘分吧。

「喝!」她猛然被吓到,这人什么时候蹦出来的?!

钟尉泱温文一笑,彷佛两人在此时此地见面是再寻常不过的情况,他甚至还送上一盒美味的小蛋糕当拜访礼——

「有没有红茶?搭配蛋糕吃,味道最搭了。」

她仍在惊吓中。

他体谅的自行在柜子里翻出未拆封的杯组,很精致的英国制瓷。在另一个柜子,他找到未拆封的红茶包。可见她这间斗室的物品应有尽有,只不过主人从不善用而已。有现成的热水,他立即冲泡出两杯茶,也切了两块小蛋糕上桌。

「吃吃看,好吃又不腻。」他鼓励一笑。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又想被我揍呀?!」终于抓回霞飞的三魂七魄,她粗声粗气的咆哮。

「你认为被揍和逃跑,哪一种比较丢脸?」

一句话就成功的堵住孙琳琳的火气,让她哽住了满肚子精采的词汇。

她咬牙切齿的看他在她的地盘上拿她的杯子喝她的茶,而她却连轰他出门的勇气都没有。就为了一场儿戏婚姻,让她彻底屈居于弱势。就像李举鹏老大所预料的,即使是儿戏一场,但倘若游戏的一方职业是律师,那她最好小心一点。

但是谁料到他们居然会有再见的一日呢?

「你是来找我办离婚的吧?」她小心掩饰自己的希冀,淡淡地问。

他低沉一笑。

「你真是贵人多志事。我个人倒是还记得自己怎么被踹散骨头的。」

她恍然道:

「你打算报仇对不对?所以用婚姻来整我。」就知道这个伪君子满肚子坏水。

真是服了她!

「你是否常把委托的案子搞砸?」

「不好意思得很,只要我肯接的案子,没有失败的。」她猜测地问:「你是季亚彦派来的间谍吗?需不需要我把办过的案子列成清单让你回去交差?」

「然后条件是离婚?」他摇了摇头。「亚彦是我高中的学长。并没有工作上的往来。以他的能耐,不难查出你的所有事迹,无须找上我掺一脚。何况我也没有兴趣。今天来这里,只单纯为了我们两人的事。」

孙琳琳强硬道:

「除了离婚,其余免谈。」

他的微笑顿了一下,但接着却是更开怀的笑意,看来奸狡兮兮的,让她不好的预感益发浓重。

「为了离婚,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你想做什么?」她全神戒备。

钟尉泱轻轻抽出她发髻上的竹筷,打量着她杂乱的发丝七弯八翘的不驯,再看向她十年来没有多少变化的面孔,像是依恋的轻叹口气。

「你发春啦?蠢蛋。」她被看得浑身抖满鸡皮疙瘩,一颗心也差点叫出来。

「要离婚,可以。」他一副有商有量的温文状。

「然后呢?」她可没忘记他是一个奸诈的律师。一个擅常钻法律漏洞求生存的家伙,往往已桶你十来刀了,还可以端着一张温雅面皮谈笑风生的再接着砍你三十刀。

钟尉泱开出条件:

「直到农历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两个多月之内,我们必须像一对正常夫妻般的住在一起。过完年之后,我便同意离婚。如何?」

「开什么玩笑!你是什么鬼东西敢这么要求我?!不离婚对我可没有损失,我照样可以玩男人、生小孩。倒是你,你既不能找人传宗接代,还不能娶你心爱的女人,等你死了,所有财产还归我。我有什么损失?王八蛋!」她拍桌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钟尉泱。这男人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钟尉泱没有生气,也不在乎她以鼻孔瞪他。他好整以暇的抬头看她:

「反之,你得担心如果你偷男人会被我控告妨害家庭,你生小孩不得报户口,你拒绝与我同居将可以控告你不屡行夫妻之义务,甚至还可以因此而要求你倾家荡产的赔偿我精神损失。你不会准备以这种恶性循环和我耗到老死吧?」

「王八蛋,你玩我!?」她将双手指关节弄得卡卡作响,嘿嘿冷笑的请教道:

「钟大律师,请问自卫杀人要关几年?」

钟尉泱煞有其事的建议道: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找对律师了。我个人虽然专精在国际法,但一般的民法、刑法也有些微的涉猎。自卫杀人的刑期可长可短,如果由我来打官司,三年以内就可以出狱了。」

「那如果我砍的是一位律师呢?」

「那你最好祈祷那名律师不是法官的爱徒。不过我得先提醒你,司法界非常的小,小到充满了朋友、同学、师生之间的关系。」

孙琳琳低咒了声。差点忘了台湾的各行各业总脱离不了人情关系,进而互相支持掩护。她开始后悔十年前为什么要沾惹到这一号人物!更后悔在得知他的第一志愿是t大法律系之后,没有当下和他撇清关系,还照常跟他又打又闹的。

现下可好,她终于知道李家老大的隐忧并非庸人自扰。但一切已经太迟了。除非她这个侦探可以挖出他二十八年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藉此要胁他,否则她注定要被这位奸诈的律师吃得死死的了。

她甚至不能砍他来让自己咽下这口乌气。

对钟尉泱这人虽然还谈不上了解,可是倒也明白这种自律甚严的人绝不可能私底下做出什么杀人越货、贪污腐败的龌龊事,她到哪儿去查他的黑底来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