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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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不知道阿玛在战场上到底是怎么运筹帷幄的,真不知道阿玛怎么会如此幸运地在战场上捷报频传。”倘若他不是他的阿玛,他保证……反正外头一片冰天雪地,若无故失踪了一个骠骑大将军,也不会有人发现。

“你这个孽子,是谁准你这么同阿玛说话来着!”穆里难得端出为人父的尊严,欲在他正式迎娶固伦公主之前,先将他好好调教一番,免得他日因为孽子的出言不逊,而让鄂图洛一族惨遭万岁爷下令满门抄斩。

不过,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成功过,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成功?

呃,他的脸色愈来愈冷了,和正值融雪的季节一样冷,他如果再多说两句,他这个孽子不知道会不会六亲不认地把他丢到外头已融雪的人造湖里?

“阿玛,真不是儿子爱同您说些无聊的气话,可您知道万岁爷底下还有数字公主尚未下嫁是因为什么吗?”(奇*书*网.整*理*提*供)鄂图洛端弋轻勾着笑,像是个无害的孩子,然而微瞇起的黑眸里却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这……”

“听说是因为这几位公主长得奇形怪状、其貌不扬,遂出门必带着面纱、而儿子我又听说,您答允婚事的这位玉尘公主,更是个中翘楚。”他笑得好俊、好邪,却让人打从心底地寒栗不已。“而您,竟然要我去当个丑公主的额驸!”端弋忍不住地咆哮,瞪大的黑眸燃着两簇火红的怒焰,紧握的拳头上跳动着可怖的青筋。

他这阿玛是年纪大了,在府里安享天年太久了,连脑子都糊了不成?

玉尘公主是万岁爷最宠溺的掌上明珠,更是众位公主之间最沉默寡言的,甚至鲜少参与任何大小筵席;先不论她的长相如何,光是想到一位个性阴沉的公主,躲在阴暗的偏殿里,就让他浑身直打颤。他不需要任何人替他安排婚姻大事,他要去寻找可以让自个儿动情的女人。

最好是像额娘那般的女人,甜甜柔柔的,脸上永远漾着慈祥的笑……唉,可惜这么好的人不长命。

“端弋,那不过是谣传罢了,你身为保卫紫禁城的骁骑营将军,岂可相信那种愚蠢的传言!”不成,事到如今,无论如何定要他心甘情愿地把玉尘公主娶进门来,否则再多功勋也换不回颈上的脑袋。

呜,自从夫人离开他后,就再也没有人驾驭得了这个孽子了……

“阿玛,我不管那到底是不是谣传,都与我无关!”端弋勾唇笑得俊美,黑幽的眸底却是不容置喙的抗议。

“可厉公公和赖大人……”他这个阿玛当得好窝囊,可他又能怎样?

“阿玛,额娘总是告诉我,倘若闯了祸就得自个儿背。”言下之意,是叫他自己想办法去。

“可迎娶玉尘公主可不比一般公主,万岁爷已经赐了一座宅邸给公主,在京郊外也布了七屯八厂十二庄,光是服饰珠宝、妆奁物品已经运了个把个月了,还未运足;而且公主下嫁的三大礼仪,我也已经办了一项……”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他怎么反悔?提头反悔吗?

“三大礼仪?”端弋挑起眉,唇边的笑痕更深了。“阿玛,您说的该不会是初定礼吧?这赐婚之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公主厘降有三大礼仪,一为初定礼,二为成婚礼,三为回门礼。

他现下总算知道前几天放在后院的九十九只羊、囤放在酒窖里的四十五樽酒,和这几日来,府里头忙进忙出的到底是在忙些什么了。阿玛现下是摆明了赶鸭子上架吗?是打算让他往后都得仰承公主的鼻息才得以生存?

“都同你说了,我实在是……”穆里显得无奈,颀长的身躯在孽子的欺近下也显得痀偻了些,然一想起事态严重,他不得不又鼓起勇气,“横竖你这孽子都已经风流这么段时间了,也该是定下来的时候了。”

“我不会娶公主的。”端弋仍是勾着摄魂的笑,握紧的双权喀喀作响。

“嗄?”

“要我看一个女人的脸色过活,往后又不得立妾,我可是做不到的,遂……”他笑得俊魅、邪恶不已。“我要离开京畿,待大喜之日过后再回来。”

他决定了,谁也管不了他!挑起飞扬的浓眉,一双妖惑众生的魅眸熠熠生光,而线条迷人的唇则勾着教人痴迷的俊逸笑痕。

“你倘若悔婚,可是会遭来我族被满门抄斩的!”

“我可不认为万岁爷有这么迂腐。”不过他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很精明,横竖就是赌赌看,倘若赌输了……再琢磨。“大不了您再找个妾、生个儿子不就得了!”嗟,不是很简单吗?

“你不能就这样丢下阿玛!”穆里简直快要唤来府里的侍卫将他拦下,但一想起这孽子打小时候起便天生蛮力,怕是招来府里所有的精兵也压他不下,如今他只有使出哀兵政策。“你忍心见阿玛被拖到皇城大路上斩首示众吗?”

“倘若有那么一天,我会赶回来见您最后一面的。”他仍是笑着。

穆里一愣,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然这霎时的呆愣,端弋迥拔的身影以一纵而飞,剎那间不见踪影。

“来人啊,把他给我拦下!”

天啊,他的脑袋要搬家了!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让这小子如此恶整他?

“夫人,这孽子把我整得好惨啊!”穆里跌坐在红木椅上,哀声叹气着,恍惚间,彷佛见到他的夫人在案头笑着对他说:

啐,他不就是同你一个样。

穆里愣愣地盯着案头,傻气地笑着,“是啊,这孽子和当年的我像极了……”他也只能认了。

第一章

大内承干宫前殿

“小惠子,这就是鄂图洛端弋的调查书?”

女子身穿绛色镶金线的小蟒服,雍容华贵地办躺在前殿的席榻上,脸上的面纱终年赵在她脸上,瞧过她面目的人只有她的皇阿玛和皇额娘。

“奴才回公主的话,是。”御茶房的小太监小惠子跪在她面前,畏首畏尾地低垂着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

“他确确实实是你所撰的下流男子?”

绛色的面纱罩去她的面容,但光是听到她的嗓音,便可猜想她正微蹙起眉,微愠地噘起唇。

“奴才回公主的话,是。”小惠子头愈垂愈低,就快要撞到地上了。

啪的一声,原本还在他手中的奏章,随即被扔到小惠子身旁,吓得小惠子颤巍巍地险些掉下眼泪。

“皇阿玛到底是怎么着?居然随便把本宫赐给一个下流当风流的登徒子!”她蓦地站起身,走下席榻,纤纤柔荑直指跪在一旁快要昏厥的小惠子,尽管隔着面纱,亦可以让人轻易地感觉到她的怒气。

“这……”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呜,公主,不要再生气了。

“本宫真是不敢相信……”

她喃喃自语着,完全不敢相信自个儿未来的夫君居然会是一个虚有将军之名,却空无君子之心的男子。

为了怕一般男子过于觊觎她的美貌,甚而贪图她所能带来的荣华富贵,她便和几位姊妹联合制造谣言,要一般男子不敢轻易接近,定要等到有个男子可以不在乎她的容貌、不在乎她的身分才下嫁;想不到她等了这么久,竟是皇阿玛随意的赐婚毁了她的执着。

真是气死她了,倘若结果是一样的,她又何必折磨自己天天罩着面纱?

如此一来,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真不知道皇阿玛到底在想些什么,明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为什么偏又如此安排她的终身大事?

“公主……”小惠子吶吶地喊着,用很小声、很小声的音量。

怎么办,公主光是知道这件事,就这么怒不可遏了,倘若他接着再把探查到的事承报给她知道,她会不会在一怒之下,砍掉他这颗小小的头颅?

他好怕,就知道自己当年不该为了两个肉包子把自己给卖了,现下即使后悔,也已经和小宝贝分家了,他再也不能娶媳妇儿了。

呜……要是悲惨的死在这宫中……

他谁不伺候,偏是得了这个丑公主的缘,就算他不想伺候也不成。呜……肉包子还给那个骗他的人,他要他的小宝贝,他要回他的家乡,他不想待在宫里,他不想死在宫里啊!

“说!”

她一转身,即使隔着面纱,也可以猜到她正用一双含满怒火的水眸瞪视着自个儿……可这事也不能不说,是不?

说吧!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好吧!

“奴才今个儿听说,端弋将军下落不明……”他颤得连嘴角都快歪了。

“什么!?”她怒瞪着一双喷火的美眸,纤纤玉指交握,指尖狠狠地嵌入手心里,恨不得现下手上正掐着那不知死活的人。“小惠子,你的意思是说……鄂图洛端弋逃婚?”

他居然下落不明,这不是摆明了逃婚。

她尚未嫌弃他,他倒是先逃婚了,他是什么东西!

“公主,端弋将军只是下落不明,他……”呜,不要对他发火,不干他的事,真的不干他的事!

“初定礼都送来了,他人却不见了,这不是逃婚事什么?”她怒咬着牙,恨不得自个儿正啃着那个人的肉、啜着他的血,再狠狠地把他身上的骨头都打散,丢到珍禽院喂皇阿玛从各地猎回来的珍禽异兽。

他居然胆敢如此伤害她!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骁骑营将军,胆敢如此以下犯上,难道他会不知道他欲迎娶之人是玉尘公主爱新觉罗璧玺?

她怒气冲冲地扯下不曾在外人面前卸下的面纱,露出一张无双无俦的娇俏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