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恶魔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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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洁儿出嫁后,关于她的谣言倒没了,又开始嚼我的舌根。说因为皇上的男宠,所以皇上禁止我娶亲,把我的未婚妻嫁给别人。

种种传言,不堪入耳。

我气得又病了一场,好了后再不接受皇帝的任何赏赐,除了每年为他用内力续命,再不进宫。不再制做那些让我蒙羞的花粉,不再给那些背地里嚼我的人看病。

还是皇帝硬在御医堂给我挂了个名,才有了这每月八十两的进项。本来他想让我当五品,每月二百八十两,我死活不愿意,只挂了个八品未入流的小职,只领这八十两。

我闭门谢客,除了偶尔去江德卿家或是去泰王府看看那两个孩子,就足不出户,连御医堂也不去。

任那些达官贵人谁生了病,想请我出诊或是登门求医,只是不理。

我只给皇上和江侯府还有泰王府那两个孩子看病,还有就是给自己的家人看病。

慢慢的,京城里都知道方家大少爷医术虽高、却见死不救的恶名。

小念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看到我的脸色沉了下来,赶紧从我身上下来,躲在一边看我的脸色。

家里人没人敢惹我生气,前几年病情一直反复,把他们都吓坏了,生怕我再有个什么好歹,连小念也练就了一身察颜观色的好本领。

李叔不敢再说什么,叽叽咕咕地走了。

张伯从院门处探了头,叫道:“小少爷,快过来,张伯给你买好吃的了,糖炒粟子,吃不吃?”

小念看我一眼,我挥挥手让他去。

小念兴奋地冲出去。

这一点就看出小念和棣的不同,棣从来不看人脸色,把人气得七窍升烟,而且七岁的时候极少走门,大都是翻窗户练轻功。

我的目光重新落到床上那件金花银蕊失去光泽的华彩舞衣上,轻轻叹了口气——棣,你到底在哪里?

洁儿的生日到了,我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了一件玉器送给她(李叔现在是家里的管家,对于我大手大脚花钱背后骂了我不知多少次,为了这件玉器,他劝了我好久,说买个十两的就不错。他哪里知道我心里一直内疚,若不是没钱,我恨不得花上一万两给她以求心安。)

洁儿和江德卿真的很幸福,江德卿对她真的很好。嫁给他四年,比在家当姑娘时胖了点,显得比以前丰腴一些,而且容光焕发,她本来就继承了蓝阿姨的美貌,现在又增添了少妇的动人风韵,姿容更加美丽。

洁儿对我一直淡淡的,说不上多亲热,但也绝不是爱理不理。

我也不在意,面对把自己抛弃的前未婚夫,她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江德卿成功地抑制住对我的喜欢,对我又显亲热还不过份,反倒是我,总觉得有点尴尬,对他感到几分愧疚。

小念和李烨一起逗洁儿的两岁的女儿,抱到外面打秋千,不一会就传来三个孩子的尖叫声。

他们玩得高兴,我却有点不安,心跳一会急一会缓,不但心跳异常,肉也不住地跳,胳膊上的肉,眼皮上的肉,一会跳几下,一会跳几下。

从窗口探出头去,叫侍女奶妈看好三个孩子,小心别伤着,吩咐完了重新坐下,胳膊却又碰倒了茶杯,茶水流了一桌子,屋里侍候的侍女赶紧请我离座,找来抹布擦拭。

我站起来,走了几步,又撞着了放着幽兰的花架,几乎没把那盆名贵的兰花撞下来。

江德卿看着我,问:“小槐,你怎么了?”

我深深吸口气,稳了稳神,说:“没什么。”

江德卿深深地看我,微笑道:“手谈一局如何?”

我正愁如何平定我这不知为何烦乱的心,答应着坐在棋枰旁。

江德卿下棋很好,我一直下不过他,今天更是如此。

下到半局时江德卿推乱了棋盘,关切地问:“小槐,你心神不定,到底为了什么?”

我又深吸一口气,安抚一下乱成一团的心思,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心里很乱,乱得很,好像想…想…”

想要做什么自己也分不出,只觉得又慌乱又激动,又急切又害怕,哀痛难过痛楚愧恨自责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心里实而像充满了急切的盼望,实而空落落的惧怕着什么。

我的样子可能有点吓人,连洁儿也从绣花棚子前离开,站到江德卿面前问:“槐哥哥,你到底什么了?是不是又要犯病了?快把老爷的衣服拿一件来,要厚一点的,|qī|shu|ωang|再去煎碗参汤来。”

屋里侍候的两个侍女答应着急匆匆走掉。

我再次深深呼吸,手放在胸前,想按捺住那颗越跳越快的心。

洁儿说:“卿哥,让槐哥哥到咱们床上躺一会吧,你看他的脸…”

江德卿看着我,说:“小槐,得罪了。”

下一刻,我的身子腾空而起,被他牢牢地横抱在怀里。

我别扭地挣扎着,说:“你放我下来,这像什么样子?”

江德卿也不答话,快步往里屋走。

他抱得真紧,紧得我喘不上气,想也不想,一指头点中他的肩井穴。

江德卿低下头深深地看着我,小声说:“我只抱你到床上躺着,你还不让吗?”

我无语,解开他的穴道,让他抱着穿过三间屋子,来到卧室。

到了床前,江德卿脸色有点发白,眼睛时充满着不舍,却又坚决地把我放在床上。洁儿随后跟进来,说:“卿哥你走得可真快,抱着一个人也走这么快。”

我伸手指着离得最远的那个凳子说:“你给我坐那边去。”

江德卿苦笑着站到门口,说:“小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给我留面子。”

洁儿说:“他给谁留面子啊,他也就只给棣哥留面子。”

我闭了闭眼,笑着说:“洁儿,我继续给你做香膏还不行吗?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洁儿这才露出个笑脸说:“你知道就好,上次那盒花粉也不是为了我才送人的,是你儿子挖破人家的脸,我才送过去赔不是,又不是为了我,你还特特是叫李叔过来说我,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嘛。”

哼!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说不要两个字。

参汤端来了,喝下去又躺了回,觉得舒服了点,心跳烦燥的感觉也消失了,还是回自己家吧,江德卿的目光有点让我受不了。好几年没有看到过他用这种眼神看我,看来他家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非得留我吃了午饭,吃了长寿面,又喝了茶,起身告辞。

小念不肯走,和李烨一起争夺婉儿的注意力,争得光顾吵架对于我的叫声充耳不闻。

洁儿说:“你就让他在这吧,省得他走了婉儿又哭。”

我看看那两个小孩刺猬似的,笑了笑,拱手而去。

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我坐在车里心里又开始烦乱,觉得车里太闷,坐到半路,干脆下来慢慢走。

此时离家不到三条街,慢慢散着步就到了。好久没出门,这几条街人也不多,应该听不到那些胡说八道的话吧?

慢慢地往前走,仆人赶着车慢慢地跟,走到我前面就停下来,等我跟上来继续走。

再转过一个街角就到家门口,我累了,停下来歇了歇,擦擦额头上的汗,叫仆人先赶车回去,给我准备洗澡水。才走了不到三条街,不到五里的路,居然累出一身的汗,看来身体太差了,以后还是多走走吧,城外颜箴留给我的那个庄子好久没去了,带小念去住几天吧。对了,那个庄子也该修缮了,从哪弄钱呢?

一边想着一边低头往前走,刚走到街角,还没拐过弯,就听到不远处看门的家院说:“槐少爷,您回来了。哟,您从哪弄了这身衣服穿,出门时好像不是这件衣服吧?”

“槐少爷,您咋不坐车呢,小心别累着,哟!您从东边过来,这车咋从西边过来了?”

又听到车夫的声音:“哎哟,槐少爷,您咋走到我前面…不对啊,您刚才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又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急切地问:“他在哪?槐在哪?”

我无力地靠在旁边的墙上,生怕这是做梦,我没有听到门房和车夫的问话,也没有听到那一声“槐”,那个沙哑的声音不是我听了十几年而且不断在梦里听到的声音,那个声音是清亮的,不是这种沙哑难听的声音。

我的心又开始一阵阵抽痛,眼眶里一阵阵地发热变烫,七年未曾流过的泪似乎不住地往上涌,鼻子发酸,嗓子眼发疼。

我闭上眼,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叫我槐,可那个人的声音决不是我刚才听到的那个沙哑的声音。

眼前的光亮突然变黑,一只粗糙的手抚上我的脸,然后我被紧紧地拥在一个滚烫的怀里。

我睁开眼,只能看到眼前褐色的葛衣。

七年未流过的眼泪很快打湿了那块布,我的肩膀也湿湿的。

我用力推开他,看着那个梦里一直出现的脸,憔悴苍白,葛衣短褂,形容狼狈,不再是记忆中那神采飞扬的少年郎,也不是临走前哀痛忧伤的模样。

我深深地看着他,扬起手来,用自己最大的力气让耳光在他脸上开了花。

他惨然地站着,说:“你…还没原谅我吗?”

我看着他,咬着牙,举起左手,又是一掌。

他惨然而立,眼泪一颗一颗地滚下来,掉到地上,碎了。

我流着泪,又是一掌。

反过来,再一掌。

红红的掌印很快就在苍白的脸上显现出来。

我流着泪说:“第一掌…打你的背叛…”

“第二掌,打你的离开…”

“第三掌,打你在我快死的时候不守在我身边…”

“第四掌,打你为什么七年不回来…”

“你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你为什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