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铁暨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从鼻腔中喷薄出来，尼古丁却由鼻黏膜大举侵入，开始刺激着大脑神经。
铁暨山的目光穿透烟雾，从左到右扫描着会议桌前或身着警装或依然着便衣的下属们。
“从这两周排查的情况来看，和金某在工作中有矛盾的人不少，但表面上看似乎都不足以形成杀人的动机。有几个和他发生过比较严重冲突的人，我们也都一个一个调查过了，基本都能交待出案发当天的准确去向，所以，目前来看，因为工作中产生的冲突导致本案发生的可能性，应该说并不太大。”和尤理同组的一位同事正在作汇报。
“本案中，受害者被铁丝捆绑，并被刺多达五十六刀，明显是与凶手有深刻仇恨。而且，综合案情来分析推断，凶手既然能够顺利地抛弃尸体而不被任何人目击到，按理说就更有条件将尸体完全藏匿起来。凶手选择抛弃尸体的地点山高林密，沟渠众多，甚至还有山洞，不少地方都荒无人迹，凶手完全可以弃尸于山间某个隐秘处，那样尸体很久都不会被人发现，从而从容逃避我们的侦查。但是凶手在行凶后，并不像一些常见杀人案件一样选择藏匿尸体，反而将尸体抛弃在人流较多的景区，显然是怀着巨大的仇恨作案，而且应该是故意曝尸示众。我们推断应该是为了满足自己强烈的报复欲望，希望让公众看到自己报仇成功。所以，我们初步判断，本案不太符合一般性冲突导致的报复性杀人或偶然事件引发的激愤杀人之类案件的特点。反而更像是预谋已久的仇杀。死者从小混迹社会，得罪的人比较多，有深刻仇恨的人现在还在排查中……”
铁暨山作了个手势，示意报告者停止：“你不用读了，报告稿我看过了，你就告诉我你们现在是怎么判断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我们大家昨天开了一晚上分析会，结合李承瀚失踪案，李某和金某曾经是高中同学，相互之间一直有来往，虽然具体来往细节还不清楚，但李承瀚的失踪时间，与金某的死亡时间太巧合了。我们倾向于认为，可以将李承瀚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先追查出他的下落。我们在想，是不是把这两个案子并案……”
铁暨山在烟灰缸上弹去烟灰，再端起茶杯来，轻啜了一小口。
“铁局长，您看呢？”等候了半晌，另一个下属也忍不住追问道。
铁暨山再吸了一口烟，略沉吟了一下，方才回答道：“以前是同学，相互之间有交往，失踪时间上又和金奉城案发生的时间点巧合，可以先假定其中存在着关联性，那就并案调查吧！……你们两组人协作一下，争取尽快找到李某的下落。”
铁暨山的语速不快，嗓音沉稳而又颇具穿透感。
“李承瀚的车最后出现在楚北路的监控里，但是却没有出现在再下一个监控中，所以只能推断，应该是向左开进了隐苍山。那么大的一片山区，我们人手不够，搜寻起来还真是有困难。”原本负责李案的一名年轻警员说。
楚北路再往前就是隐苍山，隐苍山是林区，也是山区，并没有正式的公路进去，只有几条砂石路，勉强可以开车进去。
“有什么事是不困难的？天天吃干饭一点儿都不困难！不困难的事情，我自己就去办了……”铁暨山的声调不高，但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尤理只能强忍住笑意。
“那现在就并案，现在就先去调查隐苍山周围每一个出口附近的监控，两个组的人都尽可能的多去查，先看李某人的车在当天消失之后几小时里，有没有从其中哪条小路又出去了。如果没有，说明车一定还在山里，就算人死在山里让狼吃了，车总吃不掉吧？带警犬过去，挨着山沟一个一个的搜！人手不足，请当地林务局的人帮忙一起搜，他们才更熟悉那片地方，我一会儿会给他们打招呼，你们赶紧动起来，一会就去。这么多天了，现在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啊……”铁暨山的声调抬高，众人的头却纷纷低垂下来，“好，就这样，散了吧，赶紧动起来！”
尤理收拾东西，正要出门，铁暨山却突然叫道：“尤理你留一下！”
同事们都出去了，尤理走过去，站在铁暨山的面前。
“什么事啊，舅舅！”
“工作场合……不是说过了吗？”铁暨山的声音低沉，但每次说话时，尤理总还是略感紧张。
“一时没注意，下次改……”尤理轻轻挤出个歉意的表情，继续问道，“有什么事啊？”
“手上的事先放一下，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
舅舅铁暨山是尤理自小最佩服的人之一。从一个普通警察一路做到市警局主管刑侦的第一副局长，铁暨山的成功对他的人生轨迹影响持续至今。当年选择上警校，其实并非尤理的首选，更多是舅舅和母亲商量后的决定。尤理自认为自己逻辑思维能力并不算强，也许不适合做警察。但母亲却希望他能在兄长的羽翼遮蔽之下，人生能够少一些波折，毕竟多一个人关照，无论怎样都应该是好事吧。母亲原本希望他做文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却认为，要做就一定要做刑事警察。
尤理毕业后直接做了铁暨山的下属，也是重案组最年轻的非文职警察，铁暨山一方面是希望重案组的氛围能更多地磨练他，另一方面，把外甥安排在这种辛苦的位置，也能减少别人对他任人唯亲的质疑。虽然和铁暨山的关系在内部其实早已人尽皆知，但尤理还是很努力，他不想让人把自己看作是凭借关系混日子的那种人。当然他也知道，无论他有多努力，还是难免会有非议。
看到尤理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铁暨山补充道：
“是去同憬公司，你想去不？”
“同憬公司？”尤理睁大了双眼。
(本章完)
铁暨山的目光穿透烟雾，从左到右扫描着会议桌前或身着警装或依然着便衣的下属们。
“从这两周排查的情况来看，和金某在工作中有矛盾的人不少，但表面上看似乎都不足以形成杀人的动机。有几个和他发生过比较严重冲突的人，我们也都一个一个调查过了，基本都能交待出案发当天的准确去向，所以，目前来看，因为工作中产生的冲突导致本案发生的可能性，应该说并不太大。”和尤理同组的一位同事正在作汇报。
“本案中，受害者被铁丝捆绑，并被刺多达五十六刀，明显是与凶手有深刻仇恨。而且，综合案情来分析推断，凶手既然能够顺利地抛弃尸体而不被任何人目击到，按理说就更有条件将尸体完全藏匿起来。凶手选择抛弃尸体的地点山高林密，沟渠众多，甚至还有山洞，不少地方都荒无人迹，凶手完全可以弃尸于山间某个隐秘处，那样尸体很久都不会被人发现，从而从容逃避我们的侦查。但是凶手在行凶后，并不像一些常见杀人案件一样选择藏匿尸体，反而将尸体抛弃在人流较多的景区，显然是怀着巨大的仇恨作案，而且应该是故意曝尸示众。我们推断应该是为了满足自己强烈的报复欲望，希望让公众看到自己报仇成功。所以，我们初步判断，本案不太符合一般性冲突导致的报复性杀人或偶然事件引发的激愤杀人之类案件的特点。反而更像是预谋已久的仇杀。死者从小混迹社会，得罪的人比较多，有深刻仇恨的人现在还在排查中……”
铁暨山作了个手势，示意报告者停止：“你不用读了，报告稿我看过了，你就告诉我你们现在是怎么判断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我们大家昨天开了一晚上分析会，结合李承瀚失踪案，李某和金某曾经是高中同学，相互之间一直有来往，虽然具体来往细节还不清楚，但李承瀚的失踪时间，与金某的死亡时间太巧合了。我们倾向于认为，可以将李承瀚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先追查出他的下落。我们在想，是不是把这两个案子并案……”
铁暨山在烟灰缸上弹去烟灰，再端起茶杯来，轻啜了一小口。
“铁局长，您看呢？”等候了半晌，另一个下属也忍不住追问道。
铁暨山再吸了一口烟，略沉吟了一下，方才回答道：“以前是同学，相互之间有交往，失踪时间上又和金奉城案发生的时间点巧合，可以先假定其中存在着关联性，那就并案调查吧！……你们两组人协作一下，争取尽快找到李某的下落。”
铁暨山的语速不快，嗓音沉稳而又颇具穿透感。
“李承瀚的车最后出现在楚北路的监控里，但是却没有出现在再下一个监控中，所以只能推断，应该是向左开进了隐苍山。那么大的一片山区，我们人手不够，搜寻起来还真是有困难。”原本负责李案的一名年轻警员说。
楚北路再往前就是隐苍山，隐苍山是林区，也是山区，并没有正式的公路进去，只有几条砂石路，勉强可以开车进去。
“有什么事是不困难的？天天吃干饭一点儿都不困难！不困难的事情，我自己就去办了……”铁暨山的声调不高，但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尤理只能强忍住笑意。
“那现在就并案，现在就先去调查隐苍山周围每一个出口附近的监控，两个组的人都尽可能的多去查，先看李某人的车在当天消失之后几小时里，有没有从其中哪条小路又出去了。如果没有，说明车一定还在山里，就算人死在山里让狼吃了，车总吃不掉吧？带警犬过去，挨着山沟一个一个的搜！人手不足，请当地林务局的人帮忙一起搜，他们才更熟悉那片地方，我一会儿会给他们打招呼，你们赶紧动起来，一会就去。这么多天了，现在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啊……”铁暨山的声调抬高，众人的头却纷纷低垂下来，“好，就这样，散了吧，赶紧动起来！”
尤理收拾东西，正要出门，铁暨山却突然叫道：“尤理你留一下！”
同事们都出去了，尤理走过去，站在铁暨山的面前。
“什么事啊，舅舅！”
“工作场合……不是说过了吗？”铁暨山的声音低沉，但每次说话时，尤理总还是略感紧张。
“一时没注意，下次改……”尤理轻轻挤出个歉意的表情，继续问道，“有什么事啊？”
“手上的事先放一下，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
舅舅铁暨山是尤理自小最佩服的人之一。从一个普通警察一路做到市警局主管刑侦的第一副局长，铁暨山的成功对他的人生轨迹影响持续至今。当年选择上警校，其实并非尤理的首选，更多是舅舅和母亲商量后的决定。尤理自认为自己逻辑思维能力并不算强，也许不适合做警察。但母亲却希望他能在兄长的羽翼遮蔽之下，人生能够少一些波折，毕竟多一个人关照，无论怎样都应该是好事吧。母亲原本希望他做文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却认为，要做就一定要做刑事警察。
尤理毕业后直接做了铁暨山的下属，也是重案组最年轻的非文职警察，铁暨山一方面是希望重案组的氛围能更多地磨练他，另一方面，把外甥安排在这种辛苦的位置，也能减少别人对他任人唯亲的质疑。虽然和铁暨山的关系在内部其实早已人尽皆知，但尤理还是很努力，他不想让人把自己看作是凭借关系混日子的那种人。当然他也知道，无论他有多努力，还是难免会有非议。
看到尤理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铁暨山补充道：
“是去同憬公司，你想去不？”
“同憬公司？”尤理睁大了双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