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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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兄长十年前因病辞世,你在我父亲灵堂污蔑我的大哥,你这不是存心挑衅吗?」

车艳艳笑道:

「这十几年来,你们中原有多少名门世家之后是急病而逝的?」纤手一挥,指向自己带来的十几名天奴。每名天奴都戴着面具,赤着脚,脚踝系着天奴铃。「你们要不要赌,赌赌看这些人面具拿下来,有多少死人复生?」

在场的江湖各派三十岁以上的人物,面色皆是微变。

厅外的王芸,见状只能叹气。

有人跟她—块叹气。

她瞄一眼身侧的人,低声道:

「五公子,你不去助阵吗?」她蜗牛慢爬,来到厅外,公孙纸一见她,便退至她的身边,与她一共欣赏,不,烦恼厅内的大事。

公孙纸说道:「我去也没有用。我功夫不及闲云,只会碍事而已。」

「原来如此。」她顿一下,再度低声道:「敢问五公子,通常你们怎么解决这种事?我是说,人家来找砸,你们是如何解决的?」

「闲云主张不动刀枪。」

「……」她一脸惋惜,非常想推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豪迈作风。

唉,能借刀杀人最好,可惜人家不肯如她心愿。她瞥向何哉,何哉有意无意,正站在后厅门口,守住停放棺木的灵堂。

她又抚上玉箫,扫过厅内的十来名天奴。车艳艳性喜收纳天奴,尤其是有底子的天奴,这女人十分讲究排场,出门必有天奴跟随,每个天奴都以毒物控制,要脱离很难,要死更难。

她抿趄嘴,垂下眸,思索着。

车艳艳扫过人群一眼,惊异地锁定在贺容华身后的何哉,她不由得脱口:

「教主圣明,竟连她去哪了都一清二楚,今生今世她还能逃往哪儿?」

离她最近的公孙云,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车艳艳得意地笑道:「何哉,你主子呢?」

何哉缄默着。

车艳艳也不再追问,迳自喝道:

「教主万世圣明,竟能料中皇甫芸身在此处,你俩向来焦孟不离,传教主之令,皇甫亲自将厚礼送交天贺庄,还不现身?」

等了又等,等不到人,车艳艳满面怒气:「皇甫芸,你敢不接令?」

「我这不就来了吗?」

女声自厅外朗朗而起,随即,众人眼里抹过红光,年轻女子身穿宽大红袍,负手入厅。

而那来人正是脸上也有刺青的王芸。

  

贺容华与古少德皆是一脸震惊。

「你……」

王芸走到公孙云身侧,想想不安心,又假装潇洒地来到何哉身前,笑道:

「车护法,你这是晚我一步了。我千里赶至天贺庄,不料你晚了一天,中途是不是上哪儿逍遥了?」

车艳艳一脸不明所以,道:「你在胡扯什么?」

「我没胡扯啊,教主给你什么命令,就给我什么命令,他向来就爱咱俩彼此较量,这一次你输了。反正天高皇帝远,我也可以将这份功劳让给你。」她自动自发,拿过车艳艳身侧天奴手中的扁盒。「这份礼,我也有一份,早一步送到天贺庄了,现在你得拿这份礼去面见教主了……」她打开扁盒,而后凝住不动。

车艳艳嘴角缓缓勾扬。

「我差点让你唬过去了,皇甫,扁盒里的东西只有一份,当年你亲自让何哉埋进土里的,你的一举一动,永远都逃不过教主的眼下。」语毕,抢过扁盒,扔向空中。

盒里的少年衣物、长靴、特制的长剑,刺青的物品全敌于一地。

衣物已旧,却有天贺庄的标帜。

长剑已锈,却是当年刚得名号的贺家大少爷的武器。

刺青的物品上刻有白明教天奴的标志。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芸认命叹气:

「好吧,我果然斗不过教主。我跟你回去吧。」

车艳艳摆了个手势,天奴立即呈上素帕,她细心擦完手后,才慢慢套上特制的手套。

王芸目不转睛地看着。

车艳艳朝公孙云绽出娇艳动人的笑容。「闲云,云家庄一向中立,只负责记史,不可插手的,我记得云家庄有这么一条规矩,是不?」

那双无波的黑潭依旧连光彩都没有。

「依规矩,是如此。」

车艳艳笑道:「等我解决了这事,再跟你叙旧。」

「闲云跟车护法哪来的旧可叙?」他冷声道。

车艳艳美眸抹过怒气,抿起嘴,把气出在王芸身上。

「教主有令,你的天奴擅离白明教,何哉为贺家长子,三鞭棺木,以示薄惩。皇甫,接令吧。」

「……」王芸垂眸,又抚过碧绿玉箫。

「皇甫芸!」

「这里是天贺庄!」贺容华忍无可忍。「岂容你这魔教女人在这里撒野!」

「贺月华如今也是魔教中人了,贺庄主,他一归庄,你不怕你的庄主之位被人取代吗?不怕天贺庄因此蒙羞吗?」

「你……」贺容华本要破口大骂,而后发现在场的江湖人观望居多。他暗自咬牙,家有天奴,那是一生一世的耻辱,谁要动手相助,将来传言出去,多难听!纵使他爹德高望重,但人已仙逝,人死只留一分情面,这一分情面还得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才能使得。

王芸长声一叹,没精打采道:「车护法,你这是为难我了。何哉是我唯一的天奴,我去鞭他爹棺木,不是要他恨死我一生一世吗?」

「这是教主的命令,你敢不从?」

「车护法,你这样做是要跟中原武林为敌了。」王芸非常有耐心地分析:「我们平和了许久,用不着再生事端。白明教历代教主都是从左右护法中选有能力的那一个。我想,将来教主一定是你,今天你动手了,它日收拾善后的还是你啊,这是何苦来哉?」

「皇甫芸,你真是丢白明教的脸!来人,把棺木拖出来!」

王芸见她屡劝不听,拂袖大喝道:

「皇甫家的武学造诣你是明白的,我与何哉,皆为少年奇才,得尽皇甫武学真理,车艳艳,你当真要跟我作对吗?」

车艳艳闻言,迟疑一会儿,又冷笑着:

「不是我跟你作对,而是你跟白明教作对。皇甫,你是自找苦吃!」

「何哉!」王芸迅速退后。

何哉身形快捷,眨眼间已掠过她,中短的剑光乍现,在众人还来不及看穿那把剑是从何而来,何哉就已投身天奴群中,刀光剑影奇快无比。

王芸视而不见,转身抚摸着玉箫,仿佛胜券在握。

贺容华瞠目结舌,最后,他只能道:

「这不是贺家的功夫。」他记得,兄长十六岁那年,尽得贺家真传,父亲因此欣慰不已。

「贺家的功夫,我全让他给废了。」王芸头也不拾地说。

贺容华转而瞪着她。

她轻笑道:「贺家的功夫,连皇甫家的十招都打不过,这样的功夫留下来何用?」

「他在白明教眼里是卑微的天奴,为什么你要让他学皇甫家的功夫?」

她没有应声。

贺容华又疑惑道:「为什么你不出手?你与我大哥,都得皇甫真传,如果你也出手,岂不能顺利拿下车艳艳?」

王溪睇他一眼,又垂下脸,笑道:

「车护法乃本教数一数二的人物,难道我还真要除掉她,让你们开心?再者,今天何哉当面与白明教护法闹翻,加以护父有功,就算往后他在中原不好过,也绝不会落到被人灭尸的地步。」

贺容华闻言,不由得心一跳。这女人,怎么知道他想把大哥拉回天贺庄?

王芸摸摸长发,道:

「我可以看看棺木吗?」也不等贺容华说话,便迳自走向后厅。

后面有人尾随而至,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撩起白幔,瞧见棺材已封。真是秽气,她本来不想进来,却不得不进来。

棺木已经封了,里头的尸身恐怕换了回来,换句话说,现在棺木里躺的正是贺老前辈,这一切全为了何哉。

昨日是假,今日是真,不然身后这人不会进后厅。

长鞭疾进,卷残了飞扬的白幔,直逼她的背后而来。

王芸动也不动,就伫在棺木前,慢慢将发汗的手心合十,状似祭拜。

劲风忽然止了。

她保住命了!她悄悄拭去掌心的汗水,这几年她学得高深技巧,即使担心受怕,也不在神色眉宇间表露出来,久而久之忍惯了,连冷汗都不会明显盗出来。

对于忍这个字,她简直堪称大师了。

「车护法!」冷沉男声隐含不悦。「你当真要让贺老前辈死后遭鞭吗?,」

「闲云!你是护棺还是护人?」车艳艳怒声道。

自然是护棺了,王芸暗暗感激贺老前辈死后还能保住她,不枉她平常尽心尽力罩着何哉。

她就是猜,后厅棺木是真,传说中文武奇才的公孙云在前厅可以袖手旁观,但绝不会任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死后受辱,她才会闪到这里来,靠棺木来罩她。

果然罩成了!

她暗吁口气,转身面对车艳艳,假装很云淡淡风轻轻道:

「车护法,你是瞧见了,这里高手如云,我还没有动手呢,光凭闲云公子就能挡住你。他是绝不会任你毁坏棺木的,你……有心有意有情,就得退让三分啊!」她瞄一眼公孙云攥住的黑鞭,不由得暗暗流出冷汗来。

那角度,分明是针对她来的。好个车艳艳,想趁着混乱偷偷干掉她吧!

车艳艳闻言,一怔,美目觑着公孙云。

王芸再道:「教主之令,你也遵从了,但你当真以为教主要你鞭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