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绒被下的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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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小月不服气。

李华知道小月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忍再和她争辩,“也有网开一面的先例。”

李华没有告诉小月的是,吕树才清醒的时候,警方一直试着跟他讲条件,吕树才交出天正股东名录和行贿内情,警方跟法官求情,免于一死。

很可惜,这个交易在吕树才有所心动之后,吕树才忽然自杀,并发脑溢血中风,造成现在停滞不前的尴尬局面。

小月不需要知道内情,她只需要知道有先例就很满意了。

“对了,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想王伯一面。”小月的这个要求吓了李华一跳。

“你见他做什么?”

“不为什么,我噎不下这口气,想骂他一顿出气。我们吕家待他不薄,他倒好,反过来咬我们一口,这样的人不骂不行。”

仅仅是这个的理由,不见也罢,“这个……只怕不好办。”李华推脱着。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找王伯问清楚。”

“什么事?”李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爸爸为什么要杀死岳姐姐,王伯跟了父亲这么久,一定知道内情。”

李华松了一口气,“你不用当面问了,他已经跟警方交待了,你父亲真正想杀的人,是谢珑,刚好那天,岳洁跟谢珑在一起,办事的人杀错了人。”

“杀谢珑,我爸爸要杀谢珑,为什么?”小月倒吸一口冷气。

“想阻止谢珑跟舒英的婚礼,舒英对吕家不怀好意,小月,以后离这个人远点,我怀疑他对你也不怀好意。”李华顺便警告小月一把。

“不怀好意,怎么个不怀好意法?为什么?”

“舒英的父亲当年是政府官员,收受贿赂,你父亲检举揭发的他。”李华避重就轻。

“你的意思是说,舒英接近我,是想为他父亲报仇,”小月不相,“不象啊。”

“管他安什么心,不理他就是了。”

“也是。”小月一口应承下来。

小月如此听话,反倒让李华有些不敢相信,“小月,你没事吧。”

“没事。”小月摇头,那个瞬间,她有种冲动,想如实说出自己对舒英的感觉,但她看着李华的眼睛,是一心一意维护她的眼神,她说不出口。

“你去哪里?我送你。”李华说。

“我回家。”经过刚才一事,小月觉得自己对吕阳有些太过分了,她想找到吕阳,有些话,对李华说不出口,对吕阳,自己的哥哥,却是可以。

“走吧。”李华要送小月回去。

“不用了,你回酒店吧,你跟我跑了,呆会儿你上级找不到你,冲你发脾气就不好了。”小月说。

李华觉得今天的小月跟平时不一样,相处的时候很舒服,但不习惯。

“小月,你没事吧。”他问。

“我没事。”小月低头看着地面。

“真的不要我送?”李华再问。

“你快走吧,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婆妈。”小月推了吕阳一把。

这有几分象小月的样子了,李华放心地笑了,“我走了,回家给我打电话。”

李华抓起小月的手,在她手心写下自己的新电话号码。

小月举起手,笑道,“如果我不小心洗掉了怎么办?”

李华懊恼地拍拍头,“算了,还是我给你打电话吧。”

小月忍不住笑了,抱住李华,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傻瓜。”。做完这些之后,小月又有些不好意思,推开李华,跑得飞快,扔下李华站在街边,傻傻呆呆地笑。

吕阳本打算去谢珑的酒会,但又想到碰到舒英或是天正的老臣子可能尴尬,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他开着车,绕城转了一圈,不知不觉,他的车,又停在了杨敏的宿舍前。

他拿出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他本是很有节制的人,但这段时间,他乐于放纵自己这个小小的新爱好。

有人敲车窗,吕阳抬头,杨敏站在车窗外。他摇下车窗,浓重的烟味冲出来,杨敏皱眉,在鼻前扇了扇。

“你抽太多烟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车里着火了。”杨敏说。

看到杨敏,总让吕阳心情愉快,他捻熄了烟头,笑着说,“要不要上来坐坐?”

杨敏犹豫半响,点头答应了。

吕阳欲要下车帮杨敏开车门,杨敏忙笑着摆手,“不必了,我自己来,吕大哥这么好的风度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留着追大嫂吧。”

吕阳黯然,杨敏这一句,算是彻底跟他划清了界线,这一次见面,全当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

杨敏开了车门,上车,坐在吕阳身边。

“快毕业了吧,工作找得怎样?”吕阳遂杨敏的意,也回以同样的普通朋友式的关心。

“石磊,就是我男朋友,”杨敏解释说,“他拿到了美国一家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去了,我打算考托福,拿到毕业证就一起过去。”

“你家里的意思呢?”

“他们对我出国倒是没意见,还打算资助一些,但跟我男朋友,你知道的,”杨敏笑着眨眨眼睛,“我妈是老一辈的人,觉得一个女孩子没结婚就跑男人跑到美国那么远的地方,总有些不放心,要求我们至少也得订个婚。我妈说得可有意思了,这叫先订下名分,有什么狐狸精之类来搅局,我也师出有名。”

第 26 章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告别,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是有些……失意。

“看来我要说声恭喜你了。”不知是烟抽得太多,还是别的什么,吕阳觉得嘴里的味道,苦涩之极。

“早着呢。”既已有了交待,杨敏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话锋一转,“小月最近在忙些什么?”

“小月?”吕阳一愣,“我以为你跟小月断交了。”

“朋友分很多种的,有的朋友适合天天在一起加深感情,有的朋友需要保持距离减少磨擦,但保持距离不等于断交。”

“小月是那种需要保持距离的朋友?”

杨敏尴尬一笑,“吕大哥,这话可是你说的。”

“就算是我说的吧,这些年没怎么跟小月交流,我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月的想法很简单,她只需要被重视的感觉。”

“被重视的感觉?”吕阳咀嚼着这几个字,“怎么做?”

“把你们瞒着小月的事,捡一些告诉小月吧。”

“捡一些?”吕阳失笑,“你的话很有意思。”

“如果你们认为小月能承受全部的真实,就不会千方百计瞒到现在了。”

“为什么不是事实之全部?”吕阳问。

“就我个人的切身体会,无知才不会有负担,才会一心一意寻找幸福。”杨敏微笑着说完这一句,打开车门下了车。

吕阳透过车窗看过去,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个男孩正在等着杨敏。男孩看到杨敏过来,抓起地上的雪,揉了个雪团,朝杨敏扔去,杨敏也不甘示弱,弯腰抓起地上的雪来还击,两个年轻人打成一团,笑语声隔着很远就能听到。

吕阳看到,男孩扔雪球的准头不错,却没怎么使力,而杨敏,看架式,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每每瞄准之后,又稍稍偏开。

两个相互喜欢着的年轻人,所有的维护、体贴、关心,都在自然而然地流露着。

杨敏放弃他,并不是一个错误。

吕阳放下了心头的遗憾,或许,还有骄傲。

吕阳回到家,在父亲的书房找到正在翻箱倒柜的小月。

“你在找什么?”吕阳问。

“不知道。”小月两手一摊。

“找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找?”

“应该说我想找的东西太多,不知从何找起。哥,李华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想,你比李华知道得更清楚,愿不愿意告诉我?”小月望着吕阳,眼里,充满期待。

吕阳对小月招招手,“下来吧,不用找了,我来告诉你。”

吕阳在书房的长沙发椅上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小月坐过来。

小月迟疑半响,与大哥这种亲近的感觉,于她而言,已经遥远得陌生起来了。

但吕阳坚持。

小月慢慢走过来坐下。

“你是吕家的一份子,家里的事,照理,是没什么可隐瞒的,过去之所以瞒你,是这些事实在太复杂,一是怕你接受不了,再是怕你露了口风,惹来祸事。现在母亲不在了,父亲又……只剩下我们兄妹俩,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

“哥,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是他们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小月担心地问。

“怎么可能,”吕阳失笑,“小月,别说我拿哥的款教训你,有时间多学点东西,少看些没营养的八点档连续剧。我跟你都是爸爸妈妈生的,没有谁是亲生的,谁是垃圾箱里捡来的。”

“这我就放心了。”小月松了口气,这是她最为担心的事。

吕阳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缺乏爱的孩子不懂得怎样去爱,这话是往好听里说,真正的意思是,缺乏爱的孩子太过自私。

小月正是这样,但吕阳已经不忍责备小月,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小月,我要说的是,做吕家人,没什么好光彩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耻辱。”吕阳慢慢地说着,他不仅要小月听他说话,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小月能记住他的话。

“哥,你说什么?”小月明显有不满。

“还是从我们吕家的天正就怎样起家说起吧。高速公路沿线的地,你知道父亲用怎样的手段拿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