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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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我的姑奶奶

恋爱真是一场内耗极高的战争,它的耗损程度与用心深浅用情巨细正好成反比。很不幸,贾志伟和秦小雅就是拼上内力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所以他们都拼的五脏俱裂,气血倒逆。

    以后的许多事情你们都看到了,这证明贾志伟当初的做法是对的。如果他们果真就此分手,那么贾志伟和秦小雅在以后的各自生活中一定会平淡快乐。但是他们似乎在当时都不愿意更多的预见未来,他们只是知道彼此之间确实不能分开,因为没有人能拒绝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当你爱一个人到了深入骨髓,就会明白说句话的人是多么迫切。

    他们都以为只要有爱,其它都会迎刃而解,根本不知道婚姻对于爱意味着什么。更为可气的是,贾志伟一开始就只想自己,而不去想秦小雅,不去想与她和衷共济,不去想力挽狂澜,尽管她自始自终都是贾志伟唯一的至爱。

    贾志伟更多地想着自己,他更多的顾及自己的感受,自己的自尊,自己的目的,这也是为什么秦小雅在以后的婚姻里,面部表情由生动变成平淡如水的原因。

    她是用平淡如水来抵御贾志伟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她是想用一成不变来对付贾志伟的千变万化,

    她用一颗慈母般的永不言悔的心来应付贾志伟这个顽劣不堪的孩子的各种奇招异数。

    而贾志伟一次又一次去挑衅她,伤害她,也无非是想引起她对自己的更多的关注。这同孩儿不哭娘不抱是一个道理。

    贾志伟想看到她为自己着急为自己心痛的样子,只有看到这些,贾志伟才能有一种踏实感,他才能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受重视的。

    这些内心深处的最真实想法或许贾志伟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贾志伟根本不想去承认它。他把自己扮成一个盔甲战士说不定正是要掩藏这些真实的秘密。

    当初秦小雅就已经显露出她的母亲情怀,她用极大的耐心应付着贾志伟的顽劣,不管贾志伟怎么躲她,不理她,伤害她,甚至粗暴地推搡她,她都接纳并以惊人的心胸去消化。

    最后,忍无可忍的秦小雅对贾志伟说:“贾志伟你是个懦夫!你躲什么?你还没上战场就先投降了?你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吗?你临阵脱逃算什么男人?你是男人吗?”

    这话说的,贾志伟再怎么躲也不能不要他的性别呀!

    秦小雅太聪明了,她其实早就看穿了贾志伟的心事,她用这种最能击中贾志伟软肋的激将法把他降服。她对贾志伟的一次一次洞查让贾志伟感觉自己就是罩在如来佛祖法钵下的六耳弥猴,任自己本领通天彻底变化多端,也不过是个被看的毫发毕现的小妖怪而已。

    当时贾志伟傻劲上来了,脖子一梗,他说是啊,我逃什么,我贾志伟怕过谁?

    看着贾志伟的轴劲儿被激起,秦小雅笑了!

    她的笑甜蜜而柔和,令贾志伟心不由自主的一疼。他很粗暴地一把把秦小雅揽进怀里,然后又很粗暴地吻里她。

    秦小雅细弱的身体在贾志伟扭着劲儿的身体里,花骨朵一样的娇嫩,春天里的柳枝儿一样柔软。

    婚礼很快由议事日程进入具体操作日程,买家俱订衣服找参考拍照片……琐碎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贾志伟和秦小雅忙乱着、快乐着。他们口口声声说真烦真累,却又心甘情愿被这烦与累浸泡着,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种事更让他们感到忙并快乐着的了。

    新房就在了秦小雅家。

    秦小雅原来的闺房成了他们未来的家。对这一点贾志伟也犹豫过,从内心来说他是不愿意住在老丈人家的。

    可贾志伟不得不面对现实,凭他的经济情况想要租一套象样的家,并且把小日子过得像模像样几乎很难。

    秦小雅说:“自己家有房干嘛要再租房?再说我也住不惯别人的房。”是啊,住惯了自己的洋房,秦小雅还能住惯那儿呢?

    婚礼前贾志伟领着秦小雅回了趟老家,贾志伟对秦小雅说,把你自己打扮漂亮些,免得我们村里人说我找了个丑丫头。

    秦小雅假意啐贾志伟一下,说她配贾志伟多余到了剩下的用火车拉。

    这家伙真自信。

    不过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贾志伟村里人的确在看到秦小雅时惊若天人。

    那时有旺大娘还没有得脑血栓,她拉着秦小雅的手啧啧称奇,说秦小雅白的像白面蒸出来的面人,活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细□□亮的女子。

    后生们看她的眼光都直了,抹了胶水一样再也不能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了。村里的小姐妹们围着她,看她的发式看她的衣服看她的鞋子,眼里露的何止是羡慕。

    母亲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鼻子上冒着汗,把炕上的油漆布擦了又擦,让秦小雅上炕坐,猛觉不妥,又揭开大洋柜取出一条簇新的被子铺在油漆布上,让秦小雅坐在新被子上。

    秦小雅坐上去了,母亲怕别人踩坏了她的鞋,把鞋拿起来用自己手肘处的衣袖擦了擦放在窗台上。

    村里人一拔一拔赶集似的来贾志伟家看秦小雅。

    秦小雅自己也兴奋,她不知道如何与村里人打招呼,只好对着每一个人微笑,而她的微笑历来是最具杀伤力,迷倒贾志伟都有余,何况他人?

    村里人挤满了一地,正当贾志伟得意的时候,有庆哥捅捅贾志伟,悄声问他:“志伟,你这媳妇儿好是好,不过我看她身子骨也太单薄了点,你看,从侧面看。”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个侧面的动作。“薄得象面板。你试过了吗?好用吗?”贾志伟一乐,大声说:“好用,比你家那杀猪案板好用多了。”

    贾志伟话声还未落尽,就被人按倒在炕上,十几双拳头一起围攻贾志伟,他们笑成了一团。秦小雅不明所以,转动着她那乌黑的眼睛,纯洁无比,天真无比地问:“什么东西好用呀?”

    这一问贾志伟家的屋顶差点没被笑声掀起。

    贾志伟从未见母亲这么认真地对待过一个人,想当年贾志伟考上学那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她也不过只给贾志伟做了一锅羊肉切片的汤面。可现在为了给秦小雅做顿饭,却这么大费周折。

    她从缸里拿出了提前几天准备好的现推豆面,严格用小碗量出白面与豆面的比例,把手洗了三遍才去和面;擀面的时候不时看着薄厚是否均匀,直到把面擀成一张透明的薄纸才罢手;切面的时刻又很小心翼翼力求根根均匀。

    当一碗精工细做的面端到秦小雅手里时,秦小雅以为自己吃得是一碗金丝菊的花瓣。

    而母亲看着秦小雅吃面的时候,脸上也有难以抑制的喜悦!她的这门手艺,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吧!

    贾志伟偷眼看着母亲,他有些明白,这是自父亲死后,母亲最开心的时候了,经管这一刻来的有那么一点点晚,但是,它终于还是来了!

    客人散尽后,母亲翻箱倒柜往出拿新铺盖,每拿一件母亲都要说出它的来历:这对色彩明丽的枕巾是那一年去县城赶会时买的,那一块蓝格褥单是谁谁从市里捎回来的;这个绣花被罩是从什么价钱搞成什么价钱买下来的,那个枕头里的荞麦子皮是怎样从外村拉回来的。

    母亲喋喋不休数着她的家珍,贾志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刻开始准备这些东西的,但他知道这些东西里没有一件不是凝聚母亲对他的浓浓心意的,他也知道这些东西没有一件不是母亲省吃俭用,用牙缝里省出的钱为自己置买的,他更知道这些东西里,没有一件不饱含着母亲对他的希望与期盼。

    贾志伟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在十五瓦的灯泡下不住地忙着,她那曾经的一头乌发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样一头枯萎的麻褐色;她那曾经挺直的腰身那儿去了,怎么换成了现在这样略带佝偻的身躯;她那健康的有着红霞的脸哪儿去了,怎么成了这种晦暗的黄色?母亲,我的母亲,我的成长,是以你的衰老为代价的,我的得意,是以你的脊骨为基石的。母亲,如果这辈子贾志伟都不能报答你,即使是下辈子,我也愿意成灯芯,不把自己烧成灰烬,我不会还清你对我的舔犊情深。

    贾志伟眼睛有些湿润,为了不让自己在最挚爱的两个女人面前失态,贾志伟说:“妈,要不你今晚也睡这里吧!”贾志伟母亲一愣,忙不迭下炕穿鞋,连声说:“早点睡,早点睡,累一天了。”

    秦小雅暗地里捣贾志伟一拳,贾志伟就势扑过去抱住了母亲。母亲不明所以,看着他,他乐哈哈地说:“妈,我舍不得你走。”

    结果贾志伟被母亲也捣了一拳。

    秦小雅在确定贾志伟母亲在外屋睡下后,对贾志伟撒娇说:“我要洗澡。”

    贾志伟在确定院子里没有人埋伏后,对她说:“傻不傻,去哪儿洗澡?你以为这是哪里呀!”

    秦小雅对贾志伟又扭腰肢又撅嘴,说:“不管,我就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