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爱而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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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人为什么走,你不知道么?

    以前,能够对楚云漠维持面上的平静,那是因为有齐慕繁的面子在。

    秦阳知道对方不会对自己动手。

    可是现在,他的确是沒有必要碍于谁的面子了

    正意识恍惚,楚云漠已经一步步地走近來。

    “楚奇呢。”楚云漠张口问。

    浑身冷气肆虐,那幽冷如霜的两眼,像是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冻裂一般。

    身子,不受控制地趔趄一下。

    “不……不知道。”

    秦阳不敢动,不敢摇头,只硬着头皮承受着对方给予的压力。

    一时间,就连呼吸也都刻意地小心了起來。

    空前的紧绷状态,似乎只要松口气,就会一不小心的前功尽弃一般。

    “他不在你这里。”楚云漠继续问。

    “不在。”秦阳说着。

    这也才注意到楚云漠,那苍白的有些不正常的脸色。

    他虽然见楚云漠的次数并不多,但记忆里这个人的形象,也从來都是高大健康的。

    不管私底下是如何的禽兽,但面上总是衣冠楚楚地维持着风度,保持着干净温和的形象,活脱脱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而眼前这样的楚云漠,脸色苍白枯陷,头发乱七八糟,乌青的胡茬也布满了整个下巴。

    这模样,实在和记忆中的相差太大。

    莫名滋生出些别的异样情绪,秦阳心中原本的害怕忽的减轻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说:“我的屋子就这么大,你不信,可以自己找找。”

    无比庆幸,当初未卜先知般的,让楚奇搬到了楼下。

    无比庆幸,每天饭点,不是楚奇主动上來。

    眼下,只希望楚奇不会因为楼上的动静,而贸然地冲上來。

    秦阳的话音未落,楚云漠早已经大步流星地将屋子里翻了个遍。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几乎是家徒四壁的房间,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动物,也毫无藏身之地。

    站在客厅里,楚云漠眉头紧皱,涔涔的汗水顺着额角缓缓滑落。

    见秦阳依旧抱着菜刀,站在屋角一言不发的样子,楚云漠猛然盯着他。

    秦阳身子微颤。

    “你在害怕。”楚云漠说。

    秦阳身子忽的僵硬起來。

    “你真不知道他的消息。”

    “不……不知道。”下意识地握紧了菜刀的把手。

    “你在撒谎。”楚云漠上前,死死地盯着秦阳,那目光极为细致,不肯错过秦阳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沒……沒有,我真的不知道。”秦阳回答。

    他确实是害怕的,可这份害怕,源于弱者心底最深处蔓延而來的恐惧,于他一个普通人來说,这实在也再正常不过。

    “……”楚云漠不再说话,只专注地看着秦阳。

    那目光锐利冰冷,仿佛一把抽丝剥茧的利刃般,无时无刻不冲撞着秦阳的灵魂深处。

    硬躲,是过不去的。

    秦阳深谙此理,可他也绝不可能真出卖楚奇。

    小心地开口:“楚奇……离家出走了么。”声音颤抖,浑身惊惧。

    强者的愤怒,弱者的畏惧实在毋庸置疑。

    所以,秦阳这破绽百出的最真实反应,才会因为楚云漠那浑身的戾气,而显得毫无破绽。

    见楚云漠不说话。秦阳继续问:“他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明知故问的话題。想着楚奇出现时那几乎站不住的瘦弱身躯。秦阳话语里的控诉和愤怒。顷刻间放大了数倍。

    “闭嘴。”

    冷漠打断。楚云漠上前。摁着秦阳的肩膀。大力将人猛然一推。

    碰……

    后背猛然撞上墙壁。秦阳一个激灵。那因为楚奇伤势而丧失的理智。瞬间回归。

    “说吧。人在哪里。”楚云漠说着。一步步朝秦阳走进。

    即使他目前的状态明显不如平时。可那暴躁的情绪中夹带的戾气。便足以让秦阳心神剧颤。

    “我不知道。”秦阳咬牙。

    “你以为我会相信。”楚云漠冷哼。

    他是看着楚奇长大的。对于楚奇的了解。他甚至比楚奇本人还要准确的多。

    依照楚奇的心态。他如今怎么可能不找秦阳。

    “你相不相信。我都不知道。”硬着头皮。顶着那无形中的巨大压力。秦阳也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底气。忽地直视楚云漠。

    “人为什么走。你不知道么。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离家出走。”

    “你再说一遍。”刚硬幽冷。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硬蹦出來的。

    而此刻的秦阳。早已经胆大包天。于恐惧完全浑然不觉。

    “说就说。”

    连日來的惨遭威胁。他的神经早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此刻。楚云漠这冷然的一激,他骨子里年轻人那的冲动,几乎是空前的爆发了。

    所谓害怕,所谓恐惧,一瞬间全部荡然无存。

    “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从沒想过后果么。一遍遍的循环往复,这些不都是必然的结果么,如今人走了,你又是來猫哭什么耗子。”

    终于说出口。

    对楚奇命运的控诉,长期郁结心中的不满,一夕之间仿佛决堤的洪水般,顷刻间泛滥开來。

    “我不管你是该死的后悔了,还是心情郁结随性而至,我告诉你,别说我不知道他的去向了,就是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一席话才出口,秦阳整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

    可他骨子里毕竟是骄傲的,虽然害怕,却也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理直气壮地瞪着对方。

    直到,看见楚云漠拎起身边的凳子,怒气冲冲地朝着他招呼过來。

    恐惧终究是本能,他虽然是理直气壮,虽然也做好了遭受一顿暴捶的准备,却也下意识地瑟缩了身子。

    闭着眼,选择不去看对方。

    似乎这样,那痛楚就会减轻一般。

    然而,好半晌过去了,那痛楚却一直沒有在他身体的任何一处,产生反应。

    僵硬着身子,秦阳这才朝着面前看去。

    一时间,房里的空气冷凝如冰。

    ‘砰’的一声。

    楚云漠手中的凳子摔在地上之后,房里的沉默气氛,这才被打破。

    “这样出來找人,楚老二,你就这点出息了是不是。”齐老大神色泰然,仿佛刚刚一脚踢飞那凳子的人,完全不是他自己一般。

    “我的私事儿,不用你管。”楚云漠冷冷一笑,扫了一眼旁边缩着脑袋扮鸵鸟的秦阳,看向齐老大的眼里,一片讽刺。

    说是奔着自己而來的,实际不还是挂羊头卖狗肉。

    如果他刚刚那一凳子砸下去的不是秦阳,他齐老大会管这闲事儿。

    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吧。

    “你以为我对你的私事儿很有兴趣。”淡淡地看着楚云漠,齐老大清冷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沒有看过秦阳半眼。

    就仿佛,他们真的从來也都不认识过一般。

    “人,我要定了,齐老大,你知道我的个性。”楚云漠态度十分坚决。

    他笃定秦阳知道楚奇的消息。

    “所以呢。”齐老大话锋一转,仿佛不再阻拦一般。

    楚云漠微愣。

    秦阳更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朝着齐老大看去。

    再见到这个人,他的心里不可谓不百转千回,就仿佛一堆乱七八糟的颜料般。

    过往的那些回忆,霎时间潮水一般地涌了出來。

    那些亲密无间的点滴,那些辛酸委屈的瞬间,以及最后漠然的选择,明明不到一年的时间,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似的。

    “所以……”

    楚云漠轻笑,幽冷的眼神忽的看向秦阳:“他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角色,我有的是办法从他嘴里挖出消息來,你觉得呢。”

    秦阳浑身冰冷,几乎是下意识地看着齐慕繁。

    几乎是本能的,似乎只要这样,他就能获得有所依靠的安全感一般。

    然而齐老大的目光,依旧沒有停在他身上。

    非但如此,更相当中肯地点了点头。

    “你的能力,自然不必怀疑。”

    一句话,秦阳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般,如果不是背靠着墙,他便脚软的支不住身体了。

    “所以,你舍得么。”楚云漠勾唇,嘴角缓缓渗出丝刺目的鲜红。

    楚奇是下了狠手的,不然强悍如他,又怎么会在病床上昏迷了大半个月。

    本就深受重伤,这刚醒來就四处奔波,伤口撕裂,肺腑重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后果。

    “你有两个选择。”齐老大并不回答,由始至终的淡然神色,终于郑重起來。

    “怎么,你齐老大要跟我开始摆谱了。”楚云漠神色轻嘲,整个人却忽的绷紧了,瞬间进入防备阶段。

    “要么乖乖跟我回去,要么我打晕你。”

    “你……”楚云漠眯了眯眼。

    此同时,秦阳也终于闻到了房间里,那忽然四散开來的血腥味儿。

    仔细一看,楚云漠那黑色的西装几乎全湿了。

    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正一点点晕染着屋子里的地板。

    早就猜到楚奇肯定是下狠手了,可看到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伤势,秦阳震惊之余,几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仇恨,真这么恐怖么。

    楚云漠不肯耽搁半点时间,宁可冒着生命的危险,宁可拖着这样的身体,也要把人抓到。

    这样深的执念,真的只是因为恨么。

    “你打不过我。”齐老大神色不动,只冷静阐述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