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谱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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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沾肤色变

    纪,面目红润柔和,鼻如悬胆,颏下五绺长髯,正是少林寺的方丈了印。

    了印一直注视着阿鹿,见他脸有划伤,浑身沾满了灰尘蛛网,铁链粗如小指,连在三尺许的腕铐上,早生恻隐之心。这时忽见阿鹿汗珠滚落,脸色遽然由白转赤,继而青、绿、蓝五色循环不止。了印登即出指如风,疾点他劳宫、肩井、天柱、太阳等诸穴,以减其痛苦,随之双掌按在了关元穴上。

    真气分走任、督、冲三脉,在阿鹿的体内调节运行。

    任脉与手足三阴维脉交汇,属阴脉之海;督脉与手足三阳维脉交汇,属阳脉之海;冲脉为气血要冲:故可贯穿三脉之要穴,驱毒而不至于伤及脏腑。

    众僧在一旁全神贯注,心里诵佛默祷,祈请佛祖的保佑。

    不到一盏茶时,阿鹿手少阳关冲,手少阴少府穴,持续泌出了浅黄色的液体,较为粘稠,少倾落下一滴,登闻卜卜之声。遂见地上的山石裂开了缝隙,发出一股刺鼻的尸臭味,五道青烟也旋即飘散。

    右首一僧冲口道:“可了不得,臭死了我也!南无阿弥陀佛……”这名僧人是月空法师。

    福裕听他的话语不僧不俗,眉头一皱,暗想:“遁入空门就该持斋把素,禅心佛性!你既不守清规戒律,又何不还俗去投义军?”转念又想:“不过你为找回佛宝,率领寺僧与各派通力合作,据说已弃欢伯而守本分,也算难为你了。”

    松顶禁不住瞅向阿鹿,紧捂着鼻孔道:“山石都被毒液给烧裂了,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松庭却在自语:“那日在大酉山好像见过这位小施主,当时是孟族长救了他,谁给他戴上的手械,还跑到七孔子墓来?”

    阿鹿面色惨白,牙齿咬得格格响,嘴角满是血迹,接连放气无声。但体内的秽气一经排出体外,脸孔便不再变色,渐而平和,诸般痛楚也亦消融。

    了印收回内力,接着点解阿鹿被封的穴道,使其气血顺畅,扶他坐靠在自己的怀里,手抚头顶,一股真气自百会穴徐缓输入。

    悟恒恭谨道:“掌门师兄,小施主中了沾肤色变,还有得救吗?”

    了印道:“毒性只能暂时压制,还须带回本寺慢慢调理,方可无虞啊!”

    月空道:“禅师常年呆在少室山,藏经阁里整日价研修武学,当然不知这色变的厉害,中者是无药可解的。”

    悟恒微笑不语,心想:“法师知道的事情颇为有限,怎好与他计较?”

    了印道:“沾肤色变毒性怪异,是从施主划伤的肌肤侵入到血脉,刻下不能全部祛除。而他体内的毒素也非止一种,似能与之相克,否则本座也难以救治!悟恒师弟既为藏经阁首座,遍览经书秘奥,又何妨一试?”

    悟恒道:“师兄有话,悟恒便试言一二。”

    沈吟了片刻道:“万物刚柔并济,皆含相生相克之理,只是不明沾肤色变如何配伍炮制,难以对症下药!况且方丈已察知施主另有余毒,又能共相抑阻,说明其毒烈不亚于之。”

    望一眼福裕和月空,续道:“据闻近百年间,确有一干宵小匪类肆意妄为,绝壁钉桩,攀崖探穴,轻渎窟葬里的魂灵!但举凡攀入墓室者,面孔均现白、赤、青、绿、蓝、紫、黑七色,连续变换一次。当日两颊为白色,其后一日一变,身体出现软、酥、麻、痒、痛、晕、颤与之对应,无论面前何人何物都会疯狂击打。每念及此,虽说恶得恶果,总觉得悖谬不通啊!”

    福裕、月空均想:“身在少室山,熟知天下事,可真是难得!”

    月空道:“方丈想让你出手,加上一把劲,把这少年的残毒全部逼出来。禅师你可倒好,讲了一箩筐大家伙都知道的废话,听着心烦不说,压根没一点益处!”掉头说道:“福裕住持,我还是愿意听你说几句。”

    悟恒摇摇头道:“阿弥陀佛!经云:‘一失人身,万劫不复。’故应凛尊律乘,方视为娑婆大道!”

    福裕道:“素闻江湖人常到七孔子墓,或顶礼拜祭,或寻武功图谱,便是各地的盗墓贼也闻风而动。但下得摩天崖者,正如悟恒禅师所言,脸孔都是一日一变,七日变换七色后死亡,无人幸免!天下的名医也多有为此而丧生,皆因一个‘贪’字。这位施主的面颊只有五变,想来是毒性过久,又经方丈及时祛毒,才能得以全济罢!”

    悟恒叹道:“入墓者若能当场自戕,自可免去七日的酷楚。倘若贪恋红尘,七个对时一到,即刻颤栗而亡!”

    月空气愤道:“沾上就色变,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配制出来的,果真阴毒得很!”怀里掏出个小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福裕不禁一愣,垂首合十:“罪过,罪过!魔浆下肚,法师难修正果了。”

    悟恒手捻白须道:“沾肤色变为已故前辈孙荣考所配制,虽然时隔近百年,其毒性依旧猛烈。月空法师,传闻此毒入酒,即会窜附百骸之中,可要小心窟内的毒质,随风飘进了酒壶里呀!”

    月空酒刚入喉,一口喷将出去,顿呈一线,激射到两丈之外的岩石上,惊道:“原来是孙荣考,难怪叫他白面无常,可惜不能领教一番!真想知道他除了用毒还有何本事?是否能把洒家的魂魄也给勾了去?”

    松顶撇撇嘴道:“大法师,就算人家还活着,你不懂药理怎么和他比试呢?要是较量内功的话,你这口酒看着像一道酒剑,射到石头上连点动静都没有,只恐怕,恐怕……”后面“不是人家的对手”,总算及时咽回了肚里。

    了印笑道:“松顶,你去岩石那轻轻跺一脚,便知法师的内功是如何玄奥了!”

    松顶满腹狐疑,疾步走过去。尚未等他顿足,那块倾斜的山石受到步履急振,中间石碎如沙,立现一洞。他登时愣住了,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骇然不知所措。

    松庭心想:“跟你说过你偏不信,这下信了吧!”低头问道:“师祖,七孔子墓是四季天王用灵剑削成的,那摩天崖为什么会沉落成这样?又怎么和四辰大陆相连呢?”

    了印眼望墓葬道:“或许是褶皱断层,地壳下沉等内力外力的作用罢!况且岩壁长年经受大自然的侵蚀风化,摩天崖发生了巨变,正是沧海桑田,亦在情理之中。然而几近百年,墓室尚能如此完好,也足见其与众不同啊!”眼见松顶愧汗缩缩的往回走,又道:“师祖带你二人来,松庭可知其间的端由?”

    松庭道:“师父、师叔都说要遵循不易之道,用本寺的七十二绝艺度劫,开启四季天!”

    了印点头悦可:“缘起无明我执,缘灭于贪嗔痴!你二人习武修禅,恪守十善业,深受寺众的喜爱,因此才会被一起选中。这一年多来,你和松顶随师叔祖遍行千山,寻找寺宝,就是要你们时刻不能忘记佛门之耻,直到追回‘十二连环锡杖’为止。”

    松顶已走回了印的身前,与松庭二人一齐应诺,垂手站立一旁。

    福裕长叹一声道:“本寺竟出此逆徒,可谓佛门不幸!而贫僧忝为住持,愧对先师的教诲,罪业不浅,实当引咎自省。”

    了印收回双掌,起身道:“普慈八岁剃度,住持岂能料他私进地宫里盗杖?然则五大门派通气连宗,终有一天要追回寺宝,以免佛祖谴戒,宝塔蒙羞!但此事还须后图,住持也勿庸过于自责了。”

    言犹未落,阿鹿紧抱铁链爬起来,拔步奔向阿达、阿别的尸首。一面跌跌绊绊,一面哭喊道:“阿达、阿别大哥……都是我不好,阿鹿陪你们来了……”低头朝一块大山石撞去。

    悟恒道:“月空法师,该你露一手了。”

    月空纵身掠将过去,一把拉住阿鹿,怒喝道:“你撞破了脑袋不打紧,和尚们可只会念念经,敲敲木鱼什么的,不会埋死人哪!”冲了印一翻眼睛:“小家伙神志失常,方丈干吗要放手?”又冲悟恒一哼:“想瞧乐子也不分个时候!”

    阿鹿闻喝清醒,擦干眼泪道:“阿耶娘说过死者最大,我想把他俩埋了。”

    月空忙道:“你戴着手铐怎么挖坑?我帮你弄断铁链,那才能甩开了膀子,使出浑身的劲来!”

    阿鹿道:“铁链弄不断!”月空酒线穿石那一幕,他没看见。

    月空道:“咱俩打个赌,我要拧断铁链,你不能再寻短见,敢是不敢?”

    阿鹿使劲点头,伸开了双臂。

    月空手托铁链道:“英雄豪杰都是说一不二的,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做不到便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阿鹿道:“我不是英雄。”

    月空一愣道:“可以做个好汉子嘛。”寻思:“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这可碰上扎手的了!姑妄乱说一气,也胜似一个个的阿弥陀佛。”转而低语:“以后你还得行走江湖抱打不平,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那可真是好生快活!”

    阿鹿道:“我不会武艺,也做不了好汉。”

    月空心底浩叹:“他身世悲凉,所以变成了这样啊!”提高嗓音道:“至少你身材魁梧,是个大男人,慢慢就会变成好汉子!但别着急,急也是急不来的。”

    阿鹿道:“没有缝,谁都弄不开。”

    福裕心想:“酒肉僧快活了口舌,才会帮小檀越断开铁链。祈愿佛眼洞察一切,摄化救苦众生,悲怜与他!”

    月空道:“的确是没有一点缝,但里面的皮肤好像有烫痕。”屈指轻弹:“还是响铁,你能忍住痛吗?”

    阿鹿道:“嗯。”

    月空赞道:“好样的!”

    陡然温和微笑,中、食二指紧并,贴在了右手腕箍的外缘,拇指轻轻按将下去,徐缓朝外一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