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打官司采薇智取恒升福
采薇听了不禁笑道：“你倒是机灵没边,四月就比你傻多了，被你算计了去，还傻呵呵不知道呢。”
三月瘪瘪嘴道：“我也是为了她好，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周家大爷这些日子想着她账呢！”要说这位周家大爷也是,前面娶了那么个混账老婆,倒是缩着脖子不吱声,这会儿倒冒出来了,二房娶了才多长日子,又惦记上弟媳妇儿跟前大丫头了,可真给周家长脸。
采薇道：“四月模样儿生齐整，自然招眼儿些，这事我还需跟姐姐私下商量商量,也得问问四月意思，探个实话才好，四月跟你不一样，你是打人牙子手里买来，就单一个女孩儿，老子娘不知道哪儿呢，四月后头可是一大帮子。”
三月道：“姑娘这话可说差了，当年都立了字据，说买断了就是咱苏家人，她老子娘当年还不是要把她卖给人牙子，不是姑娘心眼好，如今还不知哪儿受活罪呢，她家倒是会得便宜，卖了闺女，还指望着闺女往家里贴补家用，什么东西，那几年大姑娘没嫁时候，苏保儿家隔三差五就来找，变着法儿，非要把四月手里攒那点儿月钱银子算计了去才罢，如今这是嫁远了，若还苏家庄，不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呢，要我说，就甭搭理，什么爹娘兄弟，当初怎么就不认这个妹子了，现想起来了。”
采薇道：“这话虽理儿，可人哪有真那么狠心硬肠，四月毕竟是她娘亲生闺女，怎么也得顾着她娘些，得了，这事抽空你私下里问问她，若真是这么个意思，倒是一门难得好亲事。”
三月道：“可不是吗，王宝财多能干，虽二十多了，可也没成过亲，听说爹娘也早逃荒时候就死了，没个兄弟姐妹，嫁了他，上面没有婆婆，下面没有小姑子，不是就剩下享福了。”
采薇扑哧一声乐了，打趣道：“你倒是个眼馋逗饱丫头，你若稀罕他，就把丰收撇开，我做主把你许给王宝财怎样？”
三月一听，小脸儿腾一下红不行：“人家跟姑娘说正经呢，姑娘又打趣人家……”说到丰收，三月偷着瞧了自家姑娘一眼道：“上月里，杜家舅爷来了，说杜公子过了年便要进京会试呢！”
采薇道：“他来他，跟我什么干系？”三月有些愁上来道：“姑娘怎忘了，哪年冀州东篱轩，你们俩说话了。”
采薇想了想笑道：“什么年月旧官司了，再说，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他自己怎么想我管不着，不过你放心，这次他来了，我就把丰收要过来，把你们事儿办了，你也不小了，早该着嫁人了。”
三月小脸红红，呐呐道：“姑娘说什么呢？我不嫁，等姑娘嫁了再说……”“等我嫁？”采薇不禁笑了：“我若是一辈子不嫁人，难不成你也跟着我当老姑娘啊！”
三月急道：“姑娘刚才不是应了封公子……”采薇道：“应什么？不过是说想想罢了，我就是真应了他，这婚事也不那么容易，他家除了他爷爷，上头可还有个当皇后姐姐呢……”正说着，就见王宝财走了进来。
采薇忙问：“怎样了？”王宝财道：“到了衙门那妇人还待撒泼，被府尹大人打了二十板子，倒是老实了些，还没正经过堂呢，先押了起来，对我到挺客气，请到了他后衙里拐弯抹角说了一串官场话，后我才听出来，是那恒升福后头给了大好处，让他借着这机会寻咱们竹茗轩麻烦呢，不是忌讳着咱家叔老爷，说不准，当时就过堂了，那妇人若死咬着就是咱竹茗轩毒死她男人，虽不至于怎样，可若真查起案子，必要先封了咱家铺子，如今大年底下，那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了，拉拉扯扯又硬又软说了大半天话，我这才品出些味儿来，是变着法儿要好处呢，真是那句话，当官就没一个不贪，就咱家叔老爷哪儿戳着，他都敢张嘴敲竹杠，若是平常商家，还不知如何呢。”
采薇道：“俗话说好，县官不如现管，这京城父母官虽难当，可要从中间捞油水也不难，他是拿准了这样小事，小叔自不会理会，他便是大着胆子要些好处能怎样，当官还不都一样。”
王宝财点点头道：“这倒是，不过还有一处，府尹大人透出个风来说恒升福背后人可也了不得。”
采薇沉吟半晌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年冀州府时候，那个封暮志不就是他后台，难不成跟定国公府有什么牵连。”
三月扑哧一声笑道：“这可是，打官司都能打到一家去，有咱们家姑娘这儿，我还就不信国公府能为了他恒升福出头。”
采薇白了她一眼，小脸有些红，王宝财也明白这里事儿，也露出个笑意道：“即便有些牵连，想比也是隔着老远亲戚，不说别，就是哪个封暮志虽说跟小公爷一个排行，当年杜知府就说过是封家隔了几支，早没什么大来往了。”
采薇道：“你寻人仔细扫听扫听，看看这孙家跟国公府到底儿有什么牵连，扫听明白了，咱们才好对症下药。”
王宝财道：“那衙门里……”采薇道：“你明儿先给他送去一千两银票，什么也别说，不等他推辞扔下就走，等弄清了恒升福跟封家关联，再说后面招。”
王宝财不禁恨道：“这恒升福越发不地道，大年根底下给咱们出绊子，想是看着咱们买卖好，眼红了。”
采薇道：“他就是不出手，早晚咱们都也得斗上一斗，这一山岂能容下二虎，这梁子从冀州府攒到兖州城，如今京里可要做个总了断了，兖州府仇我还记着呢，我正想着，恒升福那几个铺面地儿可是风水宝地，若他撑不下去了，正好咱们接过来，倒是一桩便宜买卖。”
王宝财道：“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家多年经营根基深厚，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倒。”采薇笑道：“本来是不容易倒，可他非得往衙门里钻，这可是个无底洞，就是他孙家家财万贯也填不满，那妇人蠢，巴巴给恒升福当了个垫背。”
到了第二日，王宝财就扫听来了，说起来，这恒升福东家还真跟封家沾着亲，孙泰妹子是封暮萧堂叔三房姨太太，倚仗着封家势，恒升福京里头没少干坏事，远不说，就是前年，茗香居京城开了个铺子，眼瞅着生意做红火，不知怎，铺子里有个伙计就后头吊死了，伙计家里一张状子告到了衙门，官司打了大半年，茗香居银子都使唤进去了也没大用，还是输了官司，茗香居东家连恨带气一病死了，丢下刚娶进门两个小妾，转眼就跟了孙泰，后来都说是孙家使得坏，那个伙计不定就是孙家安进来，多给些银子，别说让他吊死，就是让他杀人也干出，这孙泰阴损冒烟了。
采薇这边想了半天，把王宝财叫过来，这样那样嘱咐了几句，过了几日，王宝财就去了衙门。
要说如今这位府尹范敬范大人，也是当年两榜进士出仕，家里没什么根基，能熬到府尹，全凭着胆大谨慎，说他贪实贪，可这当官不贪，谁撑下去，尤其他还是个京城府尹，虽是个四品官，可上头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呢，说白了，天上掉下块石头子，都能砸着个当官顶子，三大姑八大姨亲戚牵连一起，你不知哪个不起眼老百姓，上头就连着哪门贵府宅门呢，这捞油水就是个学问，需扫听清楚底细，再从中下钳子。
竹茗轩跟东篱轩都是苏家买卖，可着满京城没有不知道，苏家虽是扎卜楞冒出来，却也不是个无名之辈，冀州兖州两府，苏家买卖可是颇有名声，为此，冀州兖州两府外官，如今都成了肥缺，有个这么赚银子商家，那孝敬能少了吗。
况且听说苏家这位二公子是个机灵明白人，别管谁上了任，第一件事就是送礼，不像那些暴发户一样，真金白银送进来，扎眼不说，也落了俗套，范敬跟兖州府上届知府是同年，颇有些交情。
去年他来京里述职，自己去他府上吃酒，吃醉了拿出两幅画来显摆，说是苏家送孝敬，就那两幅画，如今真正有市无价，把范敬馋不行，后来苏家京城买卖开了，范敬早就打着主意呢，可苦于没寻着机会，也不敢真找茬，苏家后头可还有个苏善学呢，那是三品官，比自己高一品呢，又娶了侍郎家嫡女，苏家他惹不起，可这求到他手里，若不打些秋风，真就对不住自己了。
范敬一看这个官司，就知道怎么回事，恒升福干这样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苏家却不是旁人，这回恒升福却错了主意，不过这个官司他还得探探苏家底，是想借机会灭了恒升福呢，还是就想把眼前事了了。
因此王宝财来时候，范敬颇热络请到后面吃茶，心下琢磨着怎生探探底儿，念头还没转过来，就听王宝财道：“我们家二公子本来要亲来拜望府尹大人，无奈叔老爷那边说有急事叫了去，还望大人海涵。”
范敬忙道：“想必参领大人事急，不妨事，不妨事。”王宝财道：“我们家公子却交代了，说这个官司，柳枝儿那妇人不过是个幌子，后头定然有主使人，需审个清楚明白才好，不清不白，可连累了竹茗轩名声，以后这买卖还怎么做下去。”
范敬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趁此机会灭了恒升福，不禁装作为难道：“不满老弟，这恒升福后头可连着国公府呢，不大好办哪……”
王宝财道：“我们家公子知道范大人是个明断是非为民做主清官，辛苦了这些年，也没得空散散，正巧前些日子有个合适园子，我们公子买了来，收拾妥当了，搁着也没大用，大人若得空，带着妻妾去散散心才好。”说着，从袖筒里掏出一张房地契放桌上推了过去。
范敬也没客气，拿起看了看，不禁暗道：苏家这位二公子确大手笔，是西郊一个不小宅子，连着房契，还有周围十倾田地契，范敬笑见牙不见眼道：“得，二公子意思下官知道了，不出一月，我就把官司了了。”
王宝财忙道：“大人且慢，我家公子说了，官司不着急。”范敬一愣，疑惑看着他，王宝财笑道：“我家公子是个体恤下情主子，知道咱们京城衙门油水少，好容易有了个官司，上上下下不得开回斋，若是轻易就这么了了，一锤子买卖有什么意思，需得有个长久好处，恒升福既然做下这样事，肯定得给大人您送银子好处上下打点，大人了了官司，这些好处可不打了水漂。”
范敬忍不住乐了，心话儿得亏了这位二公子是个做买卖，要是当了官，还不得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横升福惹到这个阎王头上，可真真没长眼。
三月瘪瘪嘴道：“我也是为了她好，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周家大爷这些日子想着她账呢！”要说这位周家大爷也是,前面娶了那么个混账老婆,倒是缩着脖子不吱声,这会儿倒冒出来了,二房娶了才多长日子,又惦记上弟媳妇儿跟前大丫头了,可真给周家长脸。
采薇道：“四月模样儿生齐整，自然招眼儿些，这事我还需跟姐姐私下商量商量,也得问问四月意思，探个实话才好，四月跟你不一样，你是打人牙子手里买来，就单一个女孩儿，老子娘不知道哪儿呢，四月后头可是一大帮子。”
三月道：“姑娘这话可说差了，当年都立了字据，说买断了就是咱苏家人，她老子娘当年还不是要把她卖给人牙子，不是姑娘心眼好，如今还不知哪儿受活罪呢，她家倒是会得便宜，卖了闺女，还指望着闺女往家里贴补家用，什么东西，那几年大姑娘没嫁时候，苏保儿家隔三差五就来找，变着法儿，非要把四月手里攒那点儿月钱银子算计了去才罢，如今这是嫁远了，若还苏家庄，不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呢，要我说，就甭搭理，什么爹娘兄弟，当初怎么就不认这个妹子了，现想起来了。”
采薇道：“这话虽理儿，可人哪有真那么狠心硬肠，四月毕竟是她娘亲生闺女，怎么也得顾着她娘些，得了，这事抽空你私下里问问她，若真是这么个意思，倒是一门难得好亲事。”
三月道：“可不是吗，王宝财多能干，虽二十多了，可也没成过亲，听说爹娘也早逃荒时候就死了，没个兄弟姐妹，嫁了他，上面没有婆婆，下面没有小姑子，不是就剩下享福了。”
采薇扑哧一声乐了，打趣道：“你倒是个眼馋逗饱丫头，你若稀罕他，就把丰收撇开，我做主把你许给王宝财怎样？”
三月一听，小脸儿腾一下红不行：“人家跟姑娘说正经呢，姑娘又打趣人家……”说到丰收，三月偷着瞧了自家姑娘一眼道：“上月里，杜家舅爷来了，说杜公子过了年便要进京会试呢！”
采薇道：“他来他，跟我什么干系？”三月有些愁上来道：“姑娘怎忘了，哪年冀州东篱轩，你们俩说话了。”
采薇想了想笑道：“什么年月旧官司了，再说，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他自己怎么想我管不着，不过你放心，这次他来了，我就把丰收要过来，把你们事儿办了，你也不小了，早该着嫁人了。”
三月小脸红红，呐呐道：“姑娘说什么呢？我不嫁，等姑娘嫁了再说……”“等我嫁？”采薇不禁笑了：“我若是一辈子不嫁人，难不成你也跟着我当老姑娘啊！”
三月急道：“姑娘刚才不是应了封公子……”采薇道：“应什么？不过是说想想罢了，我就是真应了他，这婚事也不那么容易，他家除了他爷爷，上头可还有个当皇后姐姐呢……”正说着，就见王宝财走了进来。
采薇忙问：“怎样了？”王宝财道：“到了衙门那妇人还待撒泼，被府尹大人打了二十板子，倒是老实了些，还没正经过堂呢，先押了起来，对我到挺客气，请到了他后衙里拐弯抹角说了一串官场话，后我才听出来，是那恒升福后头给了大好处，让他借着这机会寻咱们竹茗轩麻烦呢，不是忌讳着咱家叔老爷，说不准，当时就过堂了，那妇人若死咬着就是咱竹茗轩毒死她男人，虽不至于怎样，可若真查起案子，必要先封了咱家铺子，如今大年底下，那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了，拉拉扯扯又硬又软说了大半天话，我这才品出些味儿来，是变着法儿要好处呢，真是那句话，当官就没一个不贪，就咱家叔老爷哪儿戳着，他都敢张嘴敲竹杠，若是平常商家，还不知如何呢。”
采薇道：“俗话说好，县官不如现管，这京城父母官虽难当，可要从中间捞油水也不难，他是拿准了这样小事，小叔自不会理会，他便是大着胆子要些好处能怎样，当官还不都一样。”
王宝财点点头道：“这倒是，不过还有一处，府尹大人透出个风来说恒升福背后人可也了不得。”
采薇沉吟半晌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年冀州府时候，那个封暮志不就是他后台，难不成跟定国公府有什么牵连。”
三月扑哧一声笑道：“这可是，打官司都能打到一家去，有咱们家姑娘这儿，我还就不信国公府能为了他恒升福出头。”
采薇白了她一眼，小脸有些红，王宝财也明白这里事儿，也露出个笑意道：“即便有些牵连，想比也是隔着老远亲戚，不说别，就是哪个封暮志虽说跟小公爷一个排行，当年杜知府就说过是封家隔了几支，早没什么大来往了。”
采薇道：“你寻人仔细扫听扫听，看看这孙家跟国公府到底儿有什么牵连，扫听明白了，咱们才好对症下药。”
王宝财道：“那衙门里……”采薇道：“你明儿先给他送去一千两银票，什么也别说，不等他推辞扔下就走，等弄清了恒升福跟封家关联，再说后面招。”
王宝财不禁恨道：“这恒升福越发不地道，大年根底下给咱们出绊子，想是看着咱们买卖好，眼红了。”
采薇道：“他就是不出手，早晚咱们都也得斗上一斗，这一山岂能容下二虎，这梁子从冀州府攒到兖州城，如今京里可要做个总了断了，兖州府仇我还记着呢，我正想着，恒升福那几个铺面地儿可是风水宝地，若他撑不下去了，正好咱们接过来，倒是一桩便宜买卖。”
王宝财道：“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家多年经营根基深厚，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倒。”采薇笑道：“本来是不容易倒，可他非得往衙门里钻，这可是个无底洞，就是他孙家家财万贯也填不满，那妇人蠢，巴巴给恒升福当了个垫背。”
到了第二日，王宝财就扫听来了，说起来，这恒升福东家还真跟封家沾着亲，孙泰妹子是封暮萧堂叔三房姨太太，倚仗着封家势，恒升福京里头没少干坏事，远不说，就是前年，茗香居京城开了个铺子，眼瞅着生意做红火，不知怎，铺子里有个伙计就后头吊死了，伙计家里一张状子告到了衙门，官司打了大半年，茗香居银子都使唤进去了也没大用，还是输了官司，茗香居东家连恨带气一病死了，丢下刚娶进门两个小妾，转眼就跟了孙泰，后来都说是孙家使得坏，那个伙计不定就是孙家安进来，多给些银子，别说让他吊死，就是让他杀人也干出，这孙泰阴损冒烟了。
采薇这边想了半天，把王宝财叫过来，这样那样嘱咐了几句，过了几日，王宝财就去了衙门。
要说如今这位府尹范敬范大人，也是当年两榜进士出仕，家里没什么根基，能熬到府尹，全凭着胆大谨慎，说他贪实贪，可这当官不贪，谁撑下去，尤其他还是个京城府尹，虽是个四品官，可上头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呢，说白了，天上掉下块石头子，都能砸着个当官顶子，三大姑八大姨亲戚牵连一起，你不知哪个不起眼老百姓，上头就连着哪门贵府宅门呢，这捞油水就是个学问，需扫听清楚底细，再从中下钳子。
竹茗轩跟东篱轩都是苏家买卖，可着满京城没有不知道，苏家虽是扎卜楞冒出来，却也不是个无名之辈，冀州兖州两府，苏家买卖可是颇有名声，为此，冀州兖州两府外官，如今都成了肥缺，有个这么赚银子商家，那孝敬能少了吗。
况且听说苏家这位二公子是个机灵明白人，别管谁上了任，第一件事就是送礼，不像那些暴发户一样，真金白银送进来，扎眼不说，也落了俗套，范敬跟兖州府上届知府是同年，颇有些交情。
去年他来京里述职，自己去他府上吃酒，吃醉了拿出两幅画来显摆，说是苏家送孝敬，就那两幅画，如今真正有市无价，把范敬馋不行，后来苏家京城买卖开了，范敬早就打着主意呢，可苦于没寻着机会，也不敢真找茬，苏家后头可还有个苏善学呢，那是三品官，比自己高一品呢，又娶了侍郎家嫡女，苏家他惹不起，可这求到他手里，若不打些秋风，真就对不住自己了。
范敬一看这个官司，就知道怎么回事，恒升福干这样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苏家却不是旁人，这回恒升福却错了主意，不过这个官司他还得探探苏家底，是想借机会灭了恒升福呢，还是就想把眼前事了了。
因此王宝财来时候，范敬颇热络请到后面吃茶，心下琢磨着怎生探探底儿，念头还没转过来，就听王宝财道：“我们家二公子本来要亲来拜望府尹大人，无奈叔老爷那边说有急事叫了去，还望大人海涵。”
范敬忙道：“想必参领大人事急，不妨事，不妨事。”王宝财道：“我们家公子却交代了，说这个官司，柳枝儿那妇人不过是个幌子，后头定然有主使人，需审个清楚明白才好，不清不白，可连累了竹茗轩名声，以后这买卖还怎么做下去。”
范敬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趁此机会灭了恒升福，不禁装作为难道：“不满老弟，这恒升福后头可连着国公府呢，不大好办哪……”
王宝财道：“我们家公子知道范大人是个明断是非为民做主清官，辛苦了这些年，也没得空散散，正巧前些日子有个合适园子，我们公子买了来，收拾妥当了，搁着也没大用，大人若得空，带着妻妾去散散心才好。”说着，从袖筒里掏出一张房地契放桌上推了过去。
范敬也没客气，拿起看了看，不禁暗道：苏家这位二公子确大手笔，是西郊一个不小宅子，连着房契，还有周围十倾田地契，范敬笑见牙不见眼道：“得，二公子意思下官知道了，不出一月，我就把官司了了。”
王宝财忙道：“大人且慢，我家公子说了，官司不着急。”范敬一愣，疑惑看着他，王宝财笑道：“我家公子是个体恤下情主子，知道咱们京城衙门油水少，好容易有了个官司，上上下下不得开回斋，若是轻易就这么了了，一锤子买卖有什么意思，需得有个长久好处，恒升福既然做下这样事，肯定得给大人您送银子好处上下打点，大人了了官司，这些好处可不打了水漂。”
范敬忍不住乐了，心话儿得亏了这位二公子是个做买卖，要是当了官，还不得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横升福惹到这个阎王头上，可真真没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