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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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番外一 翟琛番外(下)

    他想,那干脆如她所说,避开吧。

    每天她的消息依旧会有人传来,仔细上报,他也认真地听,听她学了些什么,同翟珏日益紧密的联系,武功的长进,琴音里的杀气,在背后所做的布置谋略。

    偶尔幼稚的让他想去点醒她,偶尔又会令他也觉得惊喜。

    这些人给他汇报时,他并不避开翟琰,偶尔几次听闻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他:“四哥,你对小羽毛……”

    他看向翟琰,意思他将问题问全。

    翟琰思索了下才摇了摇头:“大家都说你不再去关心她功课是因为你和大哥闹翻,决心对大哥的荒唐坐视不理,可我知道不是的……是小羽毛又惹你生气了?但你却依旧对她如此关心……”

    “你觉得是……关心?”他平淡地反问一句。

    “四哥你别否认了,我知道,你最是面冷心热。”

    他捻起棋子,说的无所谓:“我不过是关心一粒棋子的走向罢了。”

    翟琰不明内情,虽是关切,但也不再与他争辩。

    倒是翟琛在翟琰的沉默渐渐沉下心绪,却不是在棋上,而是在翟琰也看出的“关心”上。

    终究是割舍不了的。

    她迟早还是得为他所用。

    当时还是想着利用,想着对她的挂怀不过是因为她是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恰好摆在最好的位子。

    这样的不相见直到齐丹青的忽然病重。

    他厌憎齐鸣福对白后的感情连累了他生母,但对齐丹青倒没多少仇恨,尤其是和他接触后他已经残疾在身无法动弹,却本来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物。

    翟琛没有瞒他自己对齐鸣福被构陷通敌一事的纵容,也直言了自己之所以救他是期望他能将太平山的江湖势力交给他。条件是自己会保秦丹和翟羽在宫中的平安,以后让他们一家团聚。齐丹青生性豁达,对他便也没责怪,只说期望最后他们都能如愿,算是答应了下来。

    可谁料他的身子太虚,拖了十几年终究还是难以继续等下去。徐太医明说这一残酷现实之后,翟琛问他还有什么心愿。

    大概是知道见秦丹不可能而且只会让秦丹绝望,齐丹青只说希望能见见翟羽。

    “她刚好要15岁该及笈了呢。”齐丹青微笑着望向他。

    他颔首应承。

    其实他也觉得翟羽应该见齐丹青最后一面,毕竟一生没见过生父以后知道了怕会是遗憾。

    可15岁生辰……

    想到14岁生辰的罚跪,翟琛想,他果然是每年都送她一份“大礼”。

    特别是这份成人礼如此残忍。

    他于是来找她。却看到她酩酊大醉神智不清的样子,而醉成这样,她一见他在震惊与不信后最本能就是逃跑。

    他过去,扶住险些摔倒的她,更借力将她压进自己怀里,几乎是不愿松手放开。

    大半年不见,她长高了一头,却还是瘦小,还是怕自己到浑身颤抖。

    在她准备挣扎的时候一掌敲晕了她。还有正事要办,他也不想因为她反抗于她而被惹怒。

    或许已经生气了,生气她的不知节制而醉酒,生气她的无自知之明的放纵,气她的躲避与怯畏,气她明明没有成长为自己所想的强大却依旧让他割舍不下……气她此刻在马车上醉态嫣然妩媚微撅着双唇往自己怀里拱,闹着渴要喝水……如果是醉在别的男人怀里怎么办?

    让人愤怒的猜想一冒出来,他便低头吻住了她。

    最可笑是她竟真的将他视作水源,凭借本能吮吸着……近乎逼疯了他……

    翟羽,如果你把我视维系生存的水源,那就必须是唯一的……

    你只能是我的。

    “王爷。”

    马车的停下和外面侍卫的打断来的让他不豫又庆幸,看看自己手放在她身上的位子,翟琛不由又对自己的自控力冷嘲。

    将她抱进这座山间温泉别院,一路上他都垂首看着她,而她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竟然更深地依偎入怀,心脏贴着心脏,他心里竟有了几分缱绻。

    几分必须割舍掉的缱绻。

    于是将忘乎所以的她丢进了浴池。

    而近乎又要失控的自己在寒风里站了许久,去换过衣服才敢转去齐丹青的房间。

    总不能让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自己女儿时,却发现女儿因为过的艰难而酗酒吧。

    齐丹青死前终于是将他原本手上的势力人脉完全交给自己,虽然翟琛后来已经快忘了自己命人悉心照料是为了这件事。

    翟琛不知道他临死前和翟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挽着未嫁女发式出来的翟羽魂不守舍。

    那看上去平静的模样,却让他不知觉蹙了眉。

    而马车上的突发事件,那位贫困年轻却慈爱的父亲对儿子的关怀与爱护,终是戳破了翟羽那层绷紧了的淡然面罩。

    她泪水不住的下落,怎么擦也擦不尽。

    后来更是干脆任它淌满整张小脸。

    翟琛突然想到了自己生母被白后灌毒而死的那一天。

    7岁的他在门口喊到声音嘶哑,手脚都被门口粗暴的侍卫打断,却只能看着生母被太监灌入鹤顶红,浑身疼痛到扭曲成一团,但她的表情却是平静的,仿佛终于解脱,看着门外的他的目光里有着劝慰和宽怀,还有一些不舍与眷恋……

    也许,是让他不要报复,让他忘掉一切。

    可他如何能忘那份疼痛和羞辱?

    那天之后无数个被人看不起的白天黑夜,无数个清冷的早晨日暮,都在提醒着他,他看似尊贵为皇子却实为受人不屑的卑贱身份。

    他生长在这个没有爱只有恨的环境里。

    生母死的那天便带走了他身边最后可能攥住的温暖。

    而她,翟羽……

    唉……

    或许,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们真的是极相似的。

    他拉她入怀,为她缓缓擦去面上的泪水。

    她怔然抬头,通红眼睛里,满是震惊与不敢相信,这是长久做出的漠视与嘲讽后,最清澈与质朴真实的情感。翟琛能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却不知单纯是为了他的举动,还是想起了上次马车里那超出他控制范围的亲密。

    他不知为何,并不太想多看她清晰眼里这样直白的情深意重,明明柔情缱绻,却像是轻而易举就能敲碎什么,于是反手盖住她的眼睛……

    她呼吸凝住,唤他的声音仿佛小猫呜咽:“四叔……”

    他一动不动,任她随后靠进自己怀里。

    不想要推开,这时候也不想再逼她强大。

    只是不知道她靠在自己怀里,是谁在慰藉着谁。

    用手梳通她的长发,再用簪子挽起,却在她醒来前,将一切都复原成从未发生。

    她笑着说她会没事,让他放心。

    而他看着自己胸前由她浸湿的泪痕,想,是会没事的,他也这样过了七年。

    当天早朝,翟珏指使左仆射状告江南贪污案另有隐情,引得敬帝大怒。这件事他本是知情,也乐于纵容事态爆发,看敬帝既痛又怒,不得不派人去江南重查贪污案。

    而敬帝也是如他所料的对谁都不放心,因而在派出翟珏和他之后,也加进了翟羽。朝后更将翟羽叫去密谈。

    他倒不会担心翟羽在敬帝面前有什么不该的表现,她最多的聪明便是用在了对敬帝心思的琢磨上,没枉费他的教育与期待。只是后来却听人报说翟珏又将她带去了宫外。

    之后一直到夜幕初降都没有回来。

    他和翟琰下棋的时候便有些走神,到后来太子又来邀他入宫。翟琰说太子是在担心被查出和江南贪污案的关联,所以要进一步拉拢于他。

    他对此倒不介意,也懒得应对。但的确想去看看翟羽......会什么时候回宫。

    也许确实心有旁骛,他竟然没提防会被算记着与迷药迷晕的秦丹锁在一间房里。屋里燃着迷香,不过还好,他控制的住。不会如人所愿,不管不顾做些什么。

    太子爱的那般痴迷,竟也舍得把秦丹放出来作饵?还是右相所为,恬不知耻献出女儿?秦丹一生,或许毁便毁在生于秦家,又有一个只知地位财富大局而不顾女儿幸福的父亲,现在走投无路之下,竟然这种勾当也做的出.....

    现在还不到时候和他们撕破脸皮,硬闯而出或许还会惊动其他人埋下的眼线,因而他不妨稳坐着静静等他们来摊牌谈判。

    他坐在桌前,一边盘算,一边远远望着层层纱帘后静卧的秦丹。她一如他年少仰慕时那般貌美,可却再难激起他心中半点波澜。或许时过境迁,心思也再不复当年,单纯地向往和憧憬着她的善良温柔和美好......

    他坐在桌前,一边盘算,一边远远望着层层纱帘后静卧的秦丹。她一如他年少仰慕时那般貌美,可却再难激起他心中半点波澜。或许时过境迁,心思也再不复当年,单纯地向往和憧憬着她的善良温柔和美好......

    正想到这里,却突然听闻院外一阵吵闹,先是翟羽的声音响起,随后太子也来了...

    翟琛自知已很久没怕过什么事情,天下间所有几乎都能在他的谋划和掌握。可这一刻他居然为太子没能拦下翟羽而心生慌乱。

    她为何刚好此时回来......他又是否要解释眼前情况?

    而翟羽破门而入发现一切布置自是大怒,在他怀里拳打脚踢,全然失控,大声喊着要去杀了太子。此时他也顾不上追究太子究竟何意,总之带着被点了哑穴的翟羽先回到了她房里。

    他一路上竟然几乎没制住她,而此时熄灯后幽暗的房里,他也能辨出她眼里森然的杀意。

    这杀意此刻燃烧着他......可在他想定是否要解释之前,他就闻到了她身上艳靡的熏香......

    这香,是翟珏素来爱用的。

    而究竟要怎样的亲密接触,才会让这香在她身上浸染的如此的深。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再说,眼前鼻尖翟珏的熏香让他想到上次她穿着女装在夏风身边笑到无忧无虑的模样......于是只想撕裂她。

    也许这样,她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吻她,无止境的掠夺,掠夺......让她在他的怀里颤抖不止如秋风中的落叶。

    或许他真的是个疯子,而对她那黑暗的感情已压制太久太久,在内心深处发酵到更为可怖的地步,即使或许有念头想到这不是好时机好地方,甚至本来就完全不应该,他还是将她丢往了床上。

    当然,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为她疯狂的样子,也不愿接触她永远清澈的眼里直白的失望与恐惧,他再次蒙上了她的眼睛。

    甚至为了减少她的抗拒,他还绑住了她......

    她绝望地哭出声,抽噎着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因为她像秦丹...他知道她完全想错了方向,可也没打算停止。

    或许是他也不知道答案,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想要她。

    眼前身下的身躯娇小玲珑,皮肤雪白,偶有伤疤却也是完全是他造成的,竟形成一种别样的诱惑,紧紧攥住他的心,更完全打碎了他多年以来的禁制。

    于是根本不知餍足,直到她晕了过去。

    他帮她清理了一下,再次摸到她大腿根后那个箭伤。

    他让她记住今晚这疼,事实上他给她的疼何止一次?

    无怪她怕他,恨他。

    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梳顺那如云黑发,然后听到小满犹疑的脚步声在房门外响起。

    唤她进来,把事情一件件交待给她。

    小满听到避子汤的时候,惊的跪了下去,颤抖着深觉不忍,他心里却又何尝好受了,看着手上的梳子,和她乌云堆砌的秀发间露出的惨白憔悴的脸色,他也终是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可他并不后悔。

    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为何要后悔?

    小满在他的沉默中,惶恐滴道歉说昨天是她自作主张害怕他和秦丹会出事,所以才没忍住告诉了翟羽,一切的过错其实都在她身上。

    翟琛起身,将翟羽交到她怀里,然后说:“不怪你。”离开前又说:“她要恨我,就让她恨好了。”

    至少那也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

    如同她给他的情绪,阴暗也好,可怕也好,爱恨交织也好,再也无法从他心中拿走。

    但江南地动那次……

    之前从各种异象已可隐隐预见此次地动,而他毕竟武功高出翟羽许多,在她找到账簿那一刹,他已经感觉到隐隐有轰鸣声和压抑着的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于是忙让她出去,她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

    他忙拉着她往外跑,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眼见巨大的书架砸穿楼板直直压向在他身后的她,本能的就是转过身来将她护在了身下。

    他知道自己受伤不轻,后背剧痛,喉头腥甜,眼前更是昏花一片,几乎连她流泪抽泣的样子都看不清……

    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有信念牢牢支撑着他——不能让她死。

    走到这一步,他知道翟珏和庄楠恨不得借此天赐良机让他“名正言顺”“无可奈何”地死在这里,但她不行。

    翟珏喜欢她,应该能救她出去。

    她问他为什么要救她。

    他想了想,回答:“我没有想着要救你。”

    她说他说谎。

    其实没有,他真的没有去思索要救她这件事,只是很本能地就已经这样做了。

    可不管怎样,她看穿了他的心意,也开始直视她自己的。

    他倒是忘了,有时候,她比他更直接更胆大。

    所以问他,那一晚忘我而失控的交缠是为了什么,所以直接说整颗心都已经给了他,更是硬要和他同生共死……故意来挑逗他,在他失力的时候大方地吻上来。

    在黑暗中,这个吻炽热至极,将他的理智燃烧至尽。

    他终究让她彻底成为了自己心中的软弱。

    可后面的事情,却又完全失控。

    翟琛终于在醒来后承认,遇上翟羽,他才发现,即使早已翻手是云,覆手是雨,这个世界却真的并不完全在他掌中。

    星月兼程地赶回京中,她已经为秦丹的死打击的只余一口气在。

    小满告诉他,或许那是她还想知道,他和庄楠的事的真相,也想知道,他是不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元凶。

    这个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对她坦白,并夸大。

    他知道,他的爱藏的太深,太扭曲,说不出口,也不足以支撑她活下去,但真切的恨却可以,将几乎是枯瘦如柴的她抱在怀里,喂药灌药,一遍遍述说他的罪孽……

    她终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他。

    他可以躲开的,可满眼都是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满心都是她醒来的惊喜。

    她醒来,证明他这些天并没有白说那些话,说那些话时心里的疼痛也都不是枉然与错费。

    胸口的疼痛可以忽略,他盖住她的眼睛,遮住那些嘲讽的情绪,也止住她对自己心绪的洞穿,又一次低下去吻她,重重地咬她的唇瓣,松开唇再阖眼的刹那,却有泪猝不及防地落在她下巴。

    他看着那泪,又笑了笑,拔出匕首扔在一边,下了床,往门外走去。

    他又一次想起地动那次,她坦承心里情愫时,直白又羞涩,冲动又忐忑的模样。

    他或许真的背不动这样的爱。

    那时候就想过,即使活下来,他或许还是不会对她太好。

    如此时一样,他并不怕她恨他,可如果背上她赤忱的爱,让他如何敢放手去拼。

    后来那一段时间畸形的相处,在他看来,却很是平稳。

    他知道她对自己虚与委蛇,知道她演出虽恨得要死却偶尔不受控沉沦爱意的模样,让他放松警惕,他都知道,却不断用这样的相处来麻痹自己。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她是一味让人上瘾的毒,他中毒入骨,而一旦离开她,他怕是真的会疯,会死,会痛的剜心刮骨,生不如死。

    他不想尝试,所以宁愿拥着满腹心思谋划的她入睡,维持暴风雨前表面的平和。

    当然,他也没有忘掉自己本来的目的,所以借翟羽的计,将计就计,让翟珏造了反,成了众矢之的。

    翟琰帐中,她对自己的失败自暴自弃,问他,是不是和她一样,因为没办法忽视的爱,因为没办法割舍的恨,因为对方会让自己失控,所以才会不停地伤害。

    的确,翟琛想,他未尝不恨翟羽,翟羽夺走了他生命中太多东西,包括理智和冷漠,因为她,他的夺嫡之路走的分外艰辛;可她又给了他很多东西,包括温暖和快乐,因此他也爱她,爱到不可自拔。只是,爱恨交织,他对她的恨,让他不受控制地伤害了她,而对她的爱,又用来后悔对她造成的伤害……他是如此抗拒这些对她产生的复杂情感,却最终败下阵来。

    她想让他放过她,两人互相忘记,重新开始,终此一生。

    他也想和她重新开始。

    但不能放她走。

    等他复了仇,他会真的好好待她,他们都忘记仇恨,云淡风轻,风平浪静,那才是他想的重新开始。

    一切又像是回到了他的掌握中,虽然险象环生,但毕竟按照他预计的方向走去。

    可翟琰却死了。

    这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他的自信有多么可笑。

    留翟羽在身边,她会不会是下一个翟琰,在他可怕又阴暗的野心下,成为牺牲品?

    他知道,如果真的面临两难的抉择,没有他路的情况下,他真的可能做得出来……哪怕此后后悔一生……

    所以……他终于愿意放手。

    可或许是命定的纠缠不止如此。

    他又被她吓了两次。

    一次是战场上庄楠的那一箭……她和他的箭同时出手,他无法拯救,幸好是翟珏舍命打落……

    一次,就是她竟然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去护住所有的人。

    还好……还好……

    都过来了。

    他终于在她被幽禁的一年时间里,在认真的思索和抉择后,为她做了一点事情。

    用他已经残败的命,却留住她的美好,他觉得很值得。

    只是她固执的又一次放弃自由回到他身边。

    莫非忘了,他说过,他只能放她走一次。

    那一次已经用掉了他全部的善良,如今,他又狠着心,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拴在了自己身边。

    或许他活不了太长,留她一个人在这深宫里,以如花的岁月面对着无尽的孤独,要如何是好?

    他得在有限的时间,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还好他们没有孩子,没有牵挂,或许可以再次送她出宫吧,总不能让她以后的日子太难熬。

    窗外响起了欢快的鸟鸣,很快就被孟和顺指挥着人粘去。可依旧提醒了他,天快亮了,到时间该起来早朝。

    眷恋无限地亲吻怀里的她,却不想将她惊醒。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问:“要起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更深地环抱住她,在她耳边很没头绪地低叹两句:“谢谢。对不起。”

    翟羽眨了眨眼睛,很不明白,便迟钝地问:“好端端地说什么谢谢?”难道是她梦游了?梦游中还做了什么事?会是什么事让他这么郑重地给她道谢啊……

    “谢谢……你在我的怀里。”翟琛将她颊边的散发别往耳后。

    真是几万年难得见一次的肉麻啊!翟羽浑身一个激灵,但还没舒畅到底,就想到他另外半句,所以皱眉:“那对不起呢?”

    对不起之前给你那么多的伤害。

    对不起你爱上的是如此自私的我。

    对不起……不能陪你白头。

    他拧了拧她的鼻尖:“以后告诉你。”

    “喂!”眼见他起床准备早朝,她怒了,猜疑大作,“不会是你打算纳妃吧!?”

    翟琛的愁闷纠结为她可爱的猜忌一扫而空,绷住唇角上扬的弧度,故意不答。

    于是翟羽从床上跳下来,蹦到他面前:“难怪刚刚那么肉麻……想给我点好处麻痹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纳妃……你要是敢纳妃……”

    “怎样?”他扫她一眼。

    “我……”她根本想不出来拿什么威胁他,于是默默地就又扭头溜回了床边,拿被子将自己蒙起来生闷气。

    他心内轻叹,过去牵开她被子:“别闷坏了……”正想告诉她,他根本没打算纳妃的时候,脖子却被从被子里钻出手来的她勾住,随后不管不顾地就吻了上来。

    “要上朝呢……”他一面觉得很受用,一面却还故作正经地轻叹了一声。

    她却根本不放手,一边解他衣服一边说:“不上朝不上朝,上朝你就宣布纳妃了。反正我招的非议已经很多,就让他们再多说我奸后误国无所谓。”

    这不行。

    奸后误国,这罪太重。

    还好他不会给任何大臣留有权力威胁到她,而翟晨聪明懂事最听她话,即位之后肯定也会维护她。

    但还是不逗她了吧。

    “我不会纳妃。”翟琛看着她,平静地说,“以前就说过这一生唯你一人,你知道我承诺的重量,何况我眼里根本看不进其他人。”

    “那为什么对不起?”翟羽得到告白,脸红耳赤,还是刨根问底。

    “就是对不起把你吻醒了。”

    他这个谎撒的很平静,她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在回过神来后对他骗着自己主动勾引她这件事恼羞成怒,“你你你!”然后又扯起被子钻了进去。

    “我什么……”他又有些忍俊不禁。

    “你快上朝去,”她闷在被子里嘟囔,“然后忘掉我刚刚那么……浪荡……呜呜。”

    “好。”他轻笑出声,下床,等到穿好衣服才又缓缓说,“等我回来。”

    “好啊,等你……”她说完后却反应过来等他回来会发生什么,于是露出脑袋来说的急匆匆的:“哦,不对不对,不能等,我要带晨儿去校武场学骑射,早就答应了的,要学一整天呢!”

    “那我等你。”

    他说的很淡然,却让她很想死,于是低低软软地唤他,“四叔……”

    这熟悉的呼唤令他收住脚步,轻声一笑,再拾步走出了寝殿的门。

    竹影在稀薄的晨光里摇曳,落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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