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
字体: 16 + -

摩擦及上郡之事

    “阿江,你回来了?”佟美高兴地上前准备牵着冉江的手,但她的目光一看到站在冉江身边的柳缕,顿时就变了脸色,“阿江都赶你走了?你居然还这般不要脸地回来?”

    柳缕看着自己的衣物及书籍被扔得满地都是,还有几个老妇用脚在上面跺了跺,她冷瞥那几个老妇,老妇们一接触到她的目光,那脚都缩了回来,悻悻地站在一旁低着头。

    “我是这个家的主母,我不回来这里要到哪儿去?”柳缕道,然后看向冉江,“夫主,你说是吧?”

    “夫人没说错,你是我的夫人,自当要回来。”冉江握住她的手道,然后才看向佟美:“阿美,你勾结梅如及石氏残余之罪,我自不会饶恕你,大嫂今天没提及到你,已经给了我冉江面子,不过我也不会轻饶了你,来人,把佟妾侍绑起来交到将军府给将军夫人处置。”

    “阿江,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是阿美,是你一直都爱着的阿美啊,这个女人说了什么话来盅惑你?阿江,啊——”佟美被侍卫反剪双手,被迫弯腰道,冉江不是听她的与梅如联合了吗?怎么现在会这样?

    冉江愣了一会儿神,柳缕自然意会,细思了片刻,她轻放开冉江的手。

    “夫人?”冉江有几分不解,但看到她眼里的理解与安慰,顿时觉得心里没有那么苦,迈着步子到佟美的面前,看着她眼里对他的怒火及恨意,“阿美,你根本就不爱我,一点也没有,若你爱我就不会怂恿我做错事,若你爱我就不会让我的家宅不宁,若你爱我就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可知梅如己经死了,石氏残余也全部都伏诛了……”

    “死了?”梅如与石狮都死了?”佟美喃喃道,似有所思,然后一脸怒容她看向冉江:“冉江,原来你与她串通好,就等着看我一个人的笑话,是不是?”她拼命挣扎着,两眼不可置信地道,那是从小就爱护她的冉二哥吗?“冉江,你不再是我的冉二哥。”

    冉江有几分留恋地抚摸着她的俏脸蛋,“阿美,从你不再叫我一声冉二哥开始,那个冉二哥就彻底消失了。”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有几分不对,“阿美,这回我不再保你,大嫂要如何处置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闭了闭眼,片刻之后,他方才睁开眼睛,“立刻把她押到将军府交给将军夫人处置。”

    “诺。”侍卫大声应道。

    佟美没想到冉江真的如此狠心要把她交到谢芙的手里,一边被押下去一边大声骂道:“冉江,你这个缩头乌龟,冉江,你这个忘恩负又的小人,当年我娘就该让你饿死,冉江……”

    柳缕听她骂得难听,朝那些侍卫递了个眼色,付卫会意地拿一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阿江,别难过,你还有我。”柳缕在他身后抱紧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背上,“阿缕不会像佟美那般害你的,阿江……”

    冉江握紧柳缕抱住他腰际的手,“阿楼,你说得对,我还有你……”

    佟妪听闻女儿正在主院这边闹事,顿时就赶了过来,正好看到女儿被押了出去,女儿被布条塞住嘴,双眼楚楚可怜地向她求救。“阿美……”她喊着女儿追了上去,但这不及侍卫押着女儿前行的速度。

    佟妪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冉江与柳缕,咬了咬牙,她跨进去,朝冉江怒道:“阿江,你这是在干什么?阿美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对她?”此刻,她不再尊称他为江郎君。

    冉江闻言,位着柳缕面对佟妪,“佟妪,你难道不知道阿美干的好事吗?指不定你背后也有参与?你们母女真让我寒心,不过念在你对我的恩情我还会力保你的。”

    佟妪的表情十分震惊,“阿美做了什么好事?”她下意识地问出来,早就查觉到女儿不对劲。

    冉江看到佟妪好像真的不知情一样,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佟妪,你说阿美做了这等事,你让我如何饶得了她?将来你想让我因为这件事屡屡被人指责吗?”

    “阿美,糊涂啊。”佟妪顿时大哭出声,她这个女儿怎么会这么蠢?“阿江,她是上了梅如的当,是的,就是上了她的当……”她滑跪在地,想到冉江还是阿美的夫主,于是她爬向冉江为女儿辩护道。

    “这样的佟美,谁也救不了她。”柳缕拉紧冉江的手道,就怕他会在此刻动摇,若不趁这个机会除去这佟美,她的心终难安。

    “对。”冉江硬声道,“阿美是咎由自取,佟妪,你无须为她求情了。”

    “不,不,不,阿美,阿江我求求你看在我的老脸上,放过阿美吧……”佟妪拼命跪地求饶,她就阿美这个女儿,又怎能不救她?去求谢芙,那肯定是没有生路了,惟有冉江,只有他能救女儿了,无奈她如何跪地求饶,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要拉着妻子离开。

    “阿江,阿美怀了你的孩子……”佟妪突然大喊道,她就不信他这回还

    无动于衷。

    果然,冉江的步子一顿,柳缕也险些跌了一跤,她有些不安地看一眼冉江的表情,他真的信那佟妪说的话?

    “阿江……”柳缕唤道。

    冉江却猛然回头两眼根盯佟妪,“你在说谎?”

    “阿江,我有没有说谎,你找个大夫去给阿美把脉,即知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佟妪也抬头紧盯着冉江道,她也不敢确定女儿是否怀上了,但能拖一时就一时,碰碰运气好了。

    柳缕看到冉江的表情阴晴不定,心里暗叫不好,好像她怕什么就来什么一样,冉江突然放开她的手,派人去问传美的情况,当他一听到已经被押到将军府去的时候,顿时大声喊道:“备马——”

    柳缕看着他就这样抛下她骑着侍从牵来的马往将军府的方向狂奔,顿时就瘫坐在地,这就是她的夫主?

    阿草看到佟妪也赶紧起身往将军府而去,忙扶着柳缕起身,“女郎,您……您不跟上去看一看吗?”

    柳缕这才回过神,对,她不能这么软弱,道也大声喊道:“备马,去将军府。”为了赶时间,她连马车也不坐了。

    谢芙回到将军府,泡了个澡之后,这才觉得身上的血腥味散了一些,不过仍还残留几分味道,小鼻子皱了皱,“妪,是不是还有味道?”

    “已经淡了许多,郡主倒是多虑了。”

    “夫人,关副将来了。”阿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谢芙这才赶紧套上衣服,“让她在厅里等候。”

    关翊不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了,但来冉溥的私人住所东跨院实属首次,她看了一眼那繁华而又彰显女性柔情的布置,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看来应该是将军夫人的喜好。

    背着双手在回廊处由侍女带路,两眼东张西望着,突然,有人撞上她那人的力道也很大,她被撞碍倒退了几步,眉头紧皱,那双冷然的眼睛对上那个不过十七八岁的男孩,只见对方也退了几步。

    “阿寿,你怎么走路的?撞上了关副将。”阿秋扳着脸道,这个阿寿平日话不多,做事也机灵,怎么今天如此鲁莽?

    阿寿掻了掻后脑勺,一脸紧张地朝关翊道歉,“关副将,是我不好,撞上了你。阿秋,平叟今天被敌人砍伤了大腿,我正要去向府里的大夫拿药所以急了些,这才撞上了人。”

    关翊看了眼这浓眉大眼的男孩,身上的气势顿时大减,掸了掸衣服没事。”

    阿寿看到她没怪罪他,心里这才稍安,在战场上看到她那威猛的样子,若她真要计较,他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关副将不怪罪我就好了。”看来这关副将真的是好人,他单纯地想,弯了弯腰,准备越过关翊往府里大夫处而去。

    谁知才走了两步,他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抓住了,他回头一看抓他的是关翊,遂脸上一红,挣了挣,“关副将有事?”

    关翊看到他脸上一红,遂笑了笑,不过她的笑容在阿秋与阿寿的眼中这笑容还真是寒碜,这关副将还是不笑的好。

    关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到阿寿的手中,“用这个敷,会好得快一点。”

    阿寿赶紧抓紧小瓷瓶,看了看关翊催促阿秋带路的姿态,他静静地看着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越走越远,看了着手中的小瓷瓶,方才大声喊道:“关副将,谢谢你。”

    关翊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阿秋偷偷瞄到关翊的嘴角上勾,似乎颇愉悦的样子,这关翊真的是个怪人,难怪都二十二高龄了还没男人敢娶?

    厅里的谢关喝着酪浆,看到阿秋领着关翊进来,遂有几分不悦地道阿秋,怎生这么迟?”

    阿秋刚要做声,美翊整了整衣衫道:“不怪她,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夫人,我话也不多说,您吩咐的事情都处理完毕了,不过您真的放他们回乡种田?”

    “有何不可?难不成杀光他们吗?”谢芙微笑道,“让他们走吧,回头让萧先生发一条政令,就说将军大度不追究那些罪犯之错,如有乡里为难他们,一概处予连坐之罪。”

    关翊坐在一旁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边坐之罪,这谢芙她有几分摸不着她的想法,看似宽容但又十分严厉,这个女子心里的弯弯道儿怎么那么多?

    “关副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谢芙笑道,看她一直盯着她看,这关翊倒不是个太复杂的人,“放他们回去实则是让人宣扬将军的仁义与大度,但这样做还不够,若他们不能容于北地郡的生活里,那么这一群人仍然还是个祸害,所以有些事还需未雨绸谬。”

    “夫人无须向翊解释那么多,政令之事自有兼先生等人研究,翊只知道执行命令。”关翊冷淡地道。

    谢芙也不恼她的态度,遂道:“正好,既然关副将只听号令,那我就真的有一件事要交给关副将去办理。”

    “什么事?”关翊皱眉,她好像怎么觉得她的笑容有几分阴险。

    “组建女子军。”谢芙笑道,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能推动这计划进行的只有关翊一人。

    “什么?”关翊跳起来道,“夫人,你是不是脑筋不请清楚?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就好,还建什么女子军?”

    “为什么不行?今天那些女子的表现你都看到了,论骁勇善战,她们不输给男子,若能把她们组建起来,那么北地郡及周国城郡的防卫力量就会更坚固。”谢芙一脸奇道,为了这计划她才组织了跑马寨,况且事后那些参战的女子,都会获得报酬,若受伤的话报酬翻三倍。“关副将不也是女子吗?怎么就能在战场上厩杀?别人就不行?”

    “夫人,你这是乱来?若女子也学男子一般上战场,那谁来种田?女子终归要生儿育女的。翊又怎么同?翊为了能给家人报仇,就算此生不嫁人也在所不惜,别拿翊与他人相比。”翊一脸不赞同地道,“况且此事您还没过问将军呢?”

    “他已经同意了。”谢芙淡定地道,“况且关副将没有理解清楚我的意思,那些妇人不需像关副将一般领兵打仗,我要的是一支后备力量。”这也就是她在今大这一战之上,没让冉江事后带人来支援,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关副将,难道你不听从本夫人的号令吗?”谢芙微眯眼睛道,“我相信将军调你回来时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一切要听从将军夫人的号令。”

    关翊眼中的冷意更深,这个将军夫人真的蛮不讲理,深呼吸一口气,“此事翊不好办,夫人还是另托他人吧?”

    “此事只有你可以办得到,关翊,本夫人现在就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命令你执行号令。”谢芙站起来板着脸道。

    关翊抬眼看了看谢芙那悄脸含霜的样子,道起身作揖道:“诺。”这声她应得心不甘情不愿。

    谢芙这才笑出来,“这不就好了,关副将可是北地女儿们眼中钦羡的人物,只要你亲自出马号召,她们一定会响应的。况且我也不会白让她们浪费时间,所有参加女子军的人每月都会有饷银,还会有布匹等女子必须用品的发放。”

    关翊静下心来,听到她后面所说的话,想想也有几分道理,这才不再太抗拒她这个在她眼中颇为荒谬的决定。

    两人这才就组建女子军的事情进行了商讨,谢芙些时也不禁有几分诧异,私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够周道了,但关翊提出来的建议又比自己所思所想的更为周道与实际。

    “关副将不愧是一员福将,有你助我一臂之力,些事一定会办成。”谢芙笑着赞赏道。

    看着这将军夫人那带着算计的笑容,关翊真恨自己干嘛那么拼命帮她改善计划?想到这里,她又扳紧脸,正襟危坐,眼角一眼也不看向谢芙,只要她问,她就回答,一板一眼的。

    汤妪与阿秋等侍女看着她们俩的相处,都有几分忍俊不禁,但是她们毕竟偏向谢芙,对这关副将在内心里还是颇有几分微词的。

    “夫人,佟美已经被江郎君派人送来给夫人处置了。”门外,侍女禀道。

    谢芙闻言,挑了挑眉,冉江这回干的事才像样,她还以为要等上几天他才会把这佟美绑来,“带她上来吧。”

    佟美被绑住双手双脚,嘴里被塞住东西,想骂也骂不出来,只能用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谢芙看。

    谢芙看到她那样子,笑了笑,“佟美,对于你我真的无话可说了,为了顾及到小叔的面子,我没有当众处置你,原本我以为你会吸取教训真的变好,谁知你居然怂恿小叔做那等事情,这回我是真的容你不得了。妪,送她上路吧。”说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已逝,朝汤妪吩咐了一句。

    “诺。”汤妪点头应道,自然知道谢芙不想把这件家丑扬出去,所以才会私下里就处置掉佟美,膀起身让人拉她出去。

    佟美看到谢芙连一句辩驳的话也不给她说,就要让那可恶的汤妪杀了她,看到汤妪那布满皱纹的脸,她有些恐惧地摇了摇头,“唔,唔,唔,唔……”地发出声音。

    但没有人有心思听她说什么,而是把她就这样扯了下去。

    佟美披头散发被人拿着衣领拖出去,她拼命挣扎着,“唔、唔、唔、……声越来越响。

    突然,就在佟美要被完全拉出大厅之际,冉江终于赶到,他看了一眼佟美那涕泪纵横的样子,忙上前跪坐在厅中央,朝谢芙道:“大嫂,请您饶了佟美吧?”

    “小叔,你这是干什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谢芙把玉碗撂到了长案上,顿时发出了一声巨响,“小叔,我还以为你真的长进了呢?至今还要维护这个要害你的女人。”

    关翊也斜斜地看了一眼冉江,“江郎君还真的是长情啊,我看世间的男子拍马也及不上。”将军这弟弟就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冉江的脸红了红,然后才一脸为难地道:“大嫂,阿美……她……她可能怀了我的孩子……”

    这话一出,众人都怔愣了,佟美怀孕了?

    佟妪此时终于赶到了,瞄了一眼女儿那同样震惊的样子,赶紧也跪伏在她道:“夫人,这事千真万确,还请夫人看在那是冉家的血脉份上,宽恕阿美一次。”

    谢芙紧盯着佟美那震惊的面容瞧,然后又滑到她的肚子,她真的坏孕了?她不怎么相信,遂拍了拍长案,“胡闹,着她的样子哪像是有孕的?小叔,你为了救她,真的是什么借口都拿来用?你这样可对得起阿缕?她对你痴心一片,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可你现在却做着伤她心的事情。”

    正好赶来的柳缕听到谢芙维护她的话,咬了咬唇,有泪凝结于眶,她倚

    在门前,两眼紧盯着她的夫主瞧,着到他一脸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更为

    难过。

    “大嫂,万一是真的呢?那可是我们冉家的血脉,若大哥今天也在这里,他一定会同意赦免阿美的。即使是庶出,但现在阿美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这一房惟一的下一代,大嫂,你是长房长媳,至今未有孕事,难道就不应该为冉家那稀薄的血脉考虑了吗?”冉江为了保住自己的骨血,抬眼直视谢芙道,她与大哥成婚都近一年了,至今仍未有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放肆。”汤妪怒喝一声,她两眼恶狠狠地看着冉江,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郡主,别听他胡扯。”

    谢芙这一生从未有觉得有如此尴尬,她的手暗地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吃了一阵子汤妪弄回来的药,可也无效,她始终怀不上孩子,不能为她的溥郎生个孩子。

    关翊看了一眼谢芙那抿紧唇的样子,拍着长案“嚯”的一声站起来抓住冉江的衣领,“混帐,夫人是你的长嫂,有你这样与长嫂说话的吗?”她一记左勾拳就挥向了冉江的脸。

    冉江也知道自己混帐,这事他不该提,所以任关翊打他,但为了他自己的孩子,就不得不说这些话。

    “大嫂,你原谅他的混帐话。”柳缕见到丈夫越说越过份,于是赶紧上前为他开脱道,若让谢芙因此记恨上丈夫那就真的划不来了。

    半晌后,谢芙端超玉碗若了一口酪浆,感觉到那冰凉感在五脏六腑里滑过,再看向冉江的时候,她的脸色一如平常,“佟美是真的怀上了吗?现在不过是臆测而已,姬,现在去把大夫找来给她把脉,记住是城里的名医。”她要杜绝人为造假的可能性,看到汤妪铁青着脸色出去找名医来,“小叔若她没孕,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这佟美必死无疑。”

    “那是当然,不管她有孕没有,江说话冒犯了大嫂,愿受鞭苔之罪。”冉江赶紧道。

    场面因此寂静下来,众人没再说话,惟有佟美仍在那“唔、唔、唔……”个不停。

    柳缕想缓和一下气氛说几句话,但看到谢芙那冷冷的神色,遂又把话都咽下了,不禁回头瞪了佟美一眼,都是这个女人惹出来的祸,以前她忌惮冉江才没才对她出手,但现在不同了,回头她一定会好好地整这个佟美。

    很快,大夫被带到,佟美因此才得以松绑,但嘴里的布条仍未拿下,待她气血运行顺畅之后,大夫方才抓起她的手诊脉。

    佟妪是所有人当中最为紧张的,说女儿怀孕了只是想碰碰运气的,若没怀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救女儿了。

    半晌,大夫方才收手,回头朝首座的谢芙道:“将军夫人,这个女子确实怀了一个来月的身孕。”

    八月天时,白日秋老虎晒得人头晕,夜晚的寒凉之意又有几分龚人,谢芙躺在床榻之上,一语未发,摸着那半边床位,心里挂念着那个疼爱她的男人,“溥郎,你什么时候回来呢?阿芙想你了……”

    今天她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很快就又搬起另一块,想到冉江带着歉意把佟美带回去的样子,即使当时她已经放下狠话:“小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她往后再犯同样的错,我可不管她怀没怀孩子,自不能饶她存活于世。”

    “阿江谢过大嫂的宽宏大量。”冉江愧疚地回道。

    “大嫂,此事是阿江混帐,回头我一定会整那个佟美出一口气的……”留下来不停道歉的柳缕道。

    当然还有别人说的话。

    守在门外的汤姬也是叹息一声,佟美终究还是交好运了,这样的机率她都能碰得上?她看了一眼暗暗的室内,郡主让人点灯。

    “那个江郎君真的不是东西。”阿杏怒道,然后又小声朝汤妪道:“妪,真的不点灯吗?”

    汤妪摇摇头,正在此时,谢芙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妪,进来点灯。”

    “诺。”汤妪急忙进去,看到谢芙已经一如平常的样子,“郡主无需着急,老奴再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药有助孕事的?”

    谢芙淡然一笑,“妪不用担心,我自不会为此事伤神,我与溥郎成婚又不是三年五载,总会有的。”她摸了摸小腹带着几分希冀地道。“现在没怀上也是好事,石氏残余刚刚清剿,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汤妪看着她埋头书写的样子,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在上郡正准备做战计划的冉溥突然感觉到心中突热一跳,他停下手中的活计,朝北地郡的方向看去,阿芙,是你在想我吗?他伸手摸了摸心脏的方向,只要这里的事情一了,他即刻就回去,真想把他的小丫头拥在坏里。

    “将军?”杨雄唤了一声。

    冉溥这才把望向北地郡方向的目光移了回来,两眼在那地形图上扫过,“匈奴的大军在节节后退,但这有可能是假象,大家不可掉以轻心,要让他们从上郡撤出,就必须要把他们赶到这个范围。”他的手在地形图上指了指

    “诺。”杨雄等人都应道。

    “对了,柳、裴两家有何动静?”冉溥道。

    “将军,他们两家倒是很配合我们的作战计划,不过依属下看还是不可尽信,不然这匈奴一旦退到这个方向,他们弄缩起来,我们就会很被动。”许章在地形图上划了划。

    冉溥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总之大家都要小心谨慎。”

    众将领都点点头。

    八月,战事越来越频繁,每天小股的战事不停,双方更有输赢,但就是始终不进行最后的决战。

    “将军,刚收到柳、裴两家的传信,说是明天会配合我们进行最后的决战。”许章一身甲胄地挑帘子进来道。

    以冉溥为首的将领们都有几分沉思,其中有人道:“将军,我们来此都有三个多月了,趁着冬季来临之前把这股匈奴扫灭了才是正理,而且这柳裴两家都极其配合,明天最后的决战还是对我们有利的。”

    冉溥一直看着那地形图半天没有吭声,那严肃的表情让想要说话的许章等人都把嘴闭上,这个时候不是打断将军思路的时候。

    柳家的营帐里,柳仲怀抱着美姬正在享受,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美姬也刚意地讨好他,但是当那美姬一看到他那只剩三根手指的手之后,顿时脸上就大骇,“啊——”

    柳仲一看到这美姬脸上有几许害怕,遂一把将美姬推开,看了看自己这只有三根子指的左手,忿恨之心一起,看到那美姬正想起身讨好他,“滚——”他大喝了一声。

    美姬愣然了一下,这更凭添他的恼火,竟一把抽出宝剑住那愣然的美姬身上刺去,顿时鲜血涌出,这突然让他的情绪极为亢奋,欣赏着那美姬临死前抽搐的样子。

    “来人,把这贱人的尸首拖下去丢到山中喂狼。”柳仲大声喝道。

    他双眼紧紧地看着那美姬被拖下去了,完好的古手握紧成拳,“冉溥明天就是你的死期。”裴家已经派裴简到北地郡去了,明天也会配合他行事,“来人,北地郡有消息传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郎君,从北地郡到达我们这上郡的外围,需要十来天的快马狂奔才行,消息还没有传来。”进来的人禀道。

    柳仲挥手示意他出去,他家的老头子真没胆,居然对这冉溥恭恭敬敬,就让他做一件让他吃惊兼佩服的事情。

    接近天亮时分,正靠在山脚下的匈奴士兵正在巡逻,突然有人从山那边悄无生息地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绕到巡逻士兵的身后,手中的匕首一割,那巡逻的士兵捎然断气。

    天色大亮的时候,匈奴士兵们起来正准备做早饭,这几天都只是小打小闹,大家也习惯了,对于危险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现在据着天险守着,只要不出去迎敌,没有人能攻得进来,现在就等正千时分救援的人到来,他们就可以打赢这一仗,占了上郡,就可以把妻儿接来一家团聚。

    谁曾想,正要打水做饭的士兵看到变红的河水,顿时就心知不好了,嚷道:“快起来,有敌袭,有敌袭……”

    顿时从主帐冲出来这只军队的主帅,那主帅的脸上有一条划过脸庞的长疤痕,此刻正光着上身,仅穿着裤叉,果然看到那寨门被人打开了,而且远处的马蹄声响起,显然已经冲开了前面的关卡。

    “莫顿王子?”从身后有那娇美的女子一身慵懒地拨着秀发从帐内冲出来,意图抱着这主帅。

    “滚开,没看到有敌人要来了吗?”莫顿进帐内把甲胄穿好,然后执着武器,一把拄开那怔愣的女子,“全体集合,迎敌。”

    但这集合令下得太迟了,其余的士兵虽然已经听到了有话袭,但被最近这阶段的战事麻痹了神经,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立刻清醒过来,武器拿错的比比皆是,而骑错马的现象也不少,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骑着马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的冉溥嘴角微微一笑,他就是故意一直制造假象让匈奴的士兵放松警惕,现在正好,看到由许章率领的先锋队杀得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看了半晌,他方才含笑地骑马回营。

    “将军,看来我们这次能把这股匈奴全部剿灭。”有人一脸欢喜地道。

    冉溥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别掉以轻心,要不然下一个会遇难的就是我们。”

    那欢喜之人一接融到冉溥的眼神,就很自然地垂下头,将军一直都是这般严厉的。

    一个上午厮杀声不断,不停地有人把消息传回在帐内的冉溥耳里,“看来这次匈奴的主力会被灭掉了。”他站起来踱着步道。

    “即使没有柳、裴两家的加入,我们也能稳操胜券。”有人笑道。

    冉溥却总是不能放松心情,这场战事他不想拖到过冬,所以才会布下这一切,“让探子把北边的方向看好,若有动静立刻来报。”

    “诺。”有人应道,虽然觉得冉溥过于小心,但仍是按命令行事。

    柳家营帐里,柳仲听到冉溥正在节节胜利,根本就不用他支援的时候不禁用手狠狠地捶向了床榻,“可恶。”原本以为发动最后的袭击必需要有他们两家协助,冉溥才能取得胜利,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报,郎君。”

    “说。

    “从北边有大批的匈奴士兵正往这方向赶来,看来是支援这一支残余部队的。”

    “什么?”柳仲闻言,立刻从床榻上跳起来,顿时眼中就放光,两手一握,“好,真是太好了,冉溥,看来老天都要收拾你。”然后他立刻道:传我的今,全体人马立刻退回上郡,不要逼留。”

    “诺。”

    柳、裴两家悄然退兵,独留冉溥应付着这只匈奴骑兵。

    “将军,现在只有我们在迎战匈奴,柳家与裴案居然都缩回上郡的方向,他娘的,这一群狗东西。”杨雄接到消息之后,脸上一直是铁青之色,这群狗娘养的东西。

    冉溥此时把那头盔戴上,“吩咐士兵们做好最后出击的准备,阿雄,你可别忘了,我们占据了现在这块地方,正好是易守难攻之地,只有柳,裴两家这蠢蛋才会没有看清形势。”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况且夫人已经把北地郡的事情传回来了,等我们班师回上郡之时,正好就是与他们清算的时候。”

    “将军说得对。”杨雄点头道。

    莫顿边战边退,慢慢地退出了易守难攻的地势,看着己方的人被对方如割稻草一般地杀死,他的心里就一股愤恕,这次夫利,回去之后不知道要遭受到异己之人多大的攻击。

    看到那狂奔而来的大批人马,莫顿此时才觉得心里放松了不少,尤其看到对方的人慢慢地后退。

    那带兵的人是个身材魁梧乏辈,一看到莫顿就嘲笑了起来,“丧家之犬

    “大哥,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莫顿有些丧气地道。

    旁边一名戴着全头盔的女子也冷笑出声,“大哥可没说错,你就是那没用的东西。”

    “乌兰珠,你现在是不是想要单挑?有本事你去把敌将给我擒来。”莫顿怒道,这个小妹的一张嘴从来都是付人嫌的,还有他的大哥莫卡也不是好东西。

    “莫顿,你看好了。”乌兰珠看向大哥,“大哥,看样子是我们的人数占上峰,不如就乘胜追击。”她看了看地形,“这地形对我们没利,不过他们的大军刚刚打了一仗,正是疲弱的时候,我们正好一举歼灭他们。”

    莫卡点点头,吩咐大军准备攻击。

    乌兰珠逞勇,率先骑马带着人冲上去,虽然这里不太平坦,但对于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他们而言,这点不平坦不算什么。

    此时的冉溥骑在马上,准备着最后的攻击,听到手下报告,匈奴的先锋已经被他们克制住了,现在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好,现在大家随我出击。”冉溥挥手大声道。

    顿时两边的山体之上就有人大声的呐应,那回应之声十分的响亮,令正要派人进攻的莫卡心脏猛烈一跳,然后朝莫顿有几分惊骇道,“莫顿,对方真有那么当人?”

    莫顿虽然不太清楚,但为了不让自已的失利那么显眼,他居然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狼狈而逃?”

    “该死,那你怎么让乌兰珠冲上去?”莫卡急道,“你明知道她是父汗最为宠爱的女儿,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完了。”

    莫顿此时一想到父汗震怒的样子,顿时就急出了一头汗,“我,我去把她带回来。”说完,一夹马腹往前方的战事而去。

    莫卡看莫顿出去了,那两旁的山体上仍有大量的回呐声,他的心里越发不安,看来这上郡是暂时不能谋了,他还是快点带兵回去为妥。

    乌兰珠此时却与冉溥交上手,她在头盔的面罩里的两只眼睛都盯着那一脸刚毅的冉溥,手中的九节棍虽然节节败退在冉溥的步光剑之下,这使她那争强好胜的心里更为不服气。

    冉溥看到这女人倒有几分力气,嘴角一勾,步光剑攻击的方向更为凌利,趁对方空门大开之际,他的剑抵在她的喉头,“你输了。”

    乌兰珠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抵着自己的剑,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把她逼到这步境她,手中的九节棍都停滞了。

    “乌兰珠。”莫顿看到小妹被对方制住,顿时就大喊一声,冲上前去想要帮乌兰珠解围,跨下的骏马骑得飞快,手中的大刀高举。

    冉溥看了一眼那来救这匈奴女子的人,手下的步光剑一使劲,眼看就要刺破那匈奴女子的喉咙,谁知这个女子居然像蛇一般柔软,她的腰以最柔软的姿态弯下去,几达弓字形。这让他的眉微微一皱,看来这个女子练过一些别的功夫。

    这匈奴女子倒是有几分胆识,冉溥不禁对她有几分欣赏,临危不乱也算是一种本事,他手中的长剑瞬间就转变方向,刺向她的腰间。

    乌兰珠这腰弓之力不能连续的施展,此刻又来不及后退,居然又再度受制于冉溥,眼看自己就真的要成为他剑下之魂,这回眼里也有几分焦急。

    冉溥的剑刺进乌兰珠的腹部刚寸许,那莫顿就冲上来,一把大刀往冉溥的方向砍去。

    冉溥不得不举剑相架,莫顿就趁机把那受伤的乌兰珠拖到马背上,然后也不恋战,赶紧撤退。

    乌兰珠两眼紧紧地盯着冉溥看,这个男人她记住了,他是第一个制得住她的男人,“莫顿,这敌方之将是谁?”

    “听说是那个可恶的冉溥。”莫顿一边狂奔一边道。

    乌兰珠听着这在风中的话,然后看向那个高大而俊朗的男人,“就是那个颁下杀胡令的人?”

    “可不就是他吗?”

    “真的是他?”此时乌兰珠又看了一眼那个骑在马上的男子,看到他的战袍被风吹动,而那把似泛光的步光剑与他极为相配,她居然把这个人的身影牢牢的记在脑海里,“冉溥,我乌兰珠还会再血前耻的。”

    冉溥收回带血的步光剑,看着那群残兵开始撤退。

    “将军?”杨雄看着他道。

    山体上的回应声仍然十分的响亮,大批的马蹄声响起,莫卡早已是心惊了,看到莫顿救回小妹,“走,我们赶紧回去。”

    冉溥此时刚好看到莫卡的大军又以最快的速度撤退,于是挥手道:“追,现在就追。”

    “诺。”许章等人应声。

    莫卡回头看到那烟尘滚滚,顿时胆子都吓破了,好在逃得快,他刚才还在犹疑,是不是中了对方的计?不然冉溥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现在才明白人家也在等大军集合。

    于是匈奴大军逃得更快。

    冉溥看着那被追赶而去的匈奴骑兵,看来这一仗还是赢得有几分惊险。

    “还是将军的计谋用得好,我们在马尾巴上梆了树枝,这样也就造成了盛大的声势。”

    “对,还有那在山中回应的士兵,也让对方以我方人数多过他们,看来这回可以回上郡收拾柳、裴两家那群狗娘养的了。”

    “……”

    洛阳城。

    王宅里,自从王恺离开洛阳之后,司马钰就再也没有展露欢颜,她依然会进宫去陪父亲说说话,但那脸上却明显消瘦了许多。

    这日,她一人独坐在那长案上用膳,突然想到王恺在的时候,他都会尽量抽时间回来陪她用膳,问他为什么?他却是笑着说,一个人用膳有几分凄凉,还不如回来让她陪着。

    其实是怕她一个人用膳凄凉吧?司马钰想到这里,突然觉得眼里一酸。

    “公主,可是菜色不合口味?”侍女道。

    司马钰摇摇头,正想挟一块鱼肉来吃,突然胃液上涌,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