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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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族风波

    

    谢芙的声音及目光都极其严厉地扫视着那些偷偷探头的仆从,“听到没有?”她娇喝一声。

    外头偷瞧的仆人们这回都不敢再探头,纷纷在外面的回廊处跪伏下,“诺。”

    听着外头仆人的应声震天,佟妪微眯着眼看向那脸色苍白的梅如,她跟她斗了这么久也只是打了个平手而已,难得看到她吃瘪的样子,遂笑道:“夫人英明,以往都是我们这些人的错,把二十三岁的梅女郎喊老了,若女郎嫁不出去,倒是我们的罪过。”她咬紧了二十三岁这几个字。

    外头的仆人听到这几个字眼,顿时就有人吃笑出声。

    梅如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她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表情,不让人看到她弱势的样子,丹凤眼暗恨地瞟向了谢芙,再一次咬紧银牙道:“师兄,师妹告退。”

    “梅师妹可要记得吃药才行哦,对了,溥郎,你也是的,身为人家的师兄也不为梅师妹的终身大事考虑,让她都到了二十三岁仍待字闺中,这可是你这个师兄的不是了。”谢芙状似教训冉溥,然后又看着梅如一脸温和地笑道:“梅师妹放心,这回我一定会给你留意有没有如意郎君,好让师妹早点出阁,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

    “我阿姐的婚事如何轮到你做主?”梅保朝谢芙怒道。

    “梅副将,我这可是一片好心,你不领情就箕了,次次对我出言不逊,可有把我这将军夫人看在眼里?”谢芙早就看不惯这个贼眉鼠眼的梅保。

    冉溥的脸色一沉,“阿保,夫人此番也是好意而已,况且阿如确实已过了出阁的年龄,你身为她的弟弟不为她着想就算了,一再出言侮辱我的夫人,在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将军,这个师兄?”他的声音渐扬渐高。

    梅保被冉溥的气势一压,梗着脖子,拱了拱手道:“保出言不逊,还请将军与夫人见谅。”

    梅如一把拉着自己弟弟的手,看了一眼冉溥,然后才看着谢芙冷冷地道:“如的婚事不须你操心,阿保,我们走。”

    冉溥看着梅保扶着梅如出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谢芙,只见她两眼紧盯着他看,遂挟起一块肉脯到她的碗里,“早膳还没吃完呢,小丫头可别饿着了。”

    “你心疼了?”谢芙小声地道。

    “你想到哪儿去了?”冉溥失笑出声,不顾忌地当众揽紧她的细腰,在她的耳边道:“毕竟当年师父他老人家于我有大恩,阿芙,让你为难了,只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不好与他们计较。”

    汤妪看到夫妻俩的举动有些亲密,于是一手拉着佟妪一手扯着正要说话的佟美,硬把这两个人带了出去,侍女也鱼贯而出,把这空间留给了一对新婚夫妻。

    谢芙起身坐到他的怀中,勾着他的脖子,“洛郎,我知道你对于梅如有一份愧疚,即使当年错的人不是你,阿芙的意思还是尽快给她找个夫主才是正经,这样她好,我们也好,我真心的不喜欢她在宅子里住着。”

    冉洛一手揽紧她,一手挟菜喂她吃,看着她乖巧地吃下,“我何尝不想这样?但阿如是个死性子,若能让她尽快出嫁倒是好事。”

    谢芙朝丈夫的唇上一吻,“事在人为,我们不试试谁知道成不成?”

    梅如回到了南跨院,那在喉咙的血这才涌了上来,一口就喷了出来,洒得身上地上到处都是鲜血。

    梅保见状,赶紧扶着她坐到木榻上,一脸焦急地道:“阿姐,你真的被那个贱丫头气得吐血了?这不值,总有办法对付她的。”

    梅如抹了抹嘴角的血液,她装了这么多年的病,这回是真的被气得吐血,“我没事,阿保,我没事,这个贱丫头我不会放过她的。”她握紧手中染血的帕子,“只要她消失掉,一切都会回到原地的。”

    “对,阿姐。”梅保握紧拳头道,想到今天阿姐被众人嘲笑的样子,他的胸口就有一堵气发不出来,“找人暗中把她干掉。”

    梅如给自己倒了碗水漱了漱口,然后才镇定地道:“先别急,阿保,你回军营里去,现在越是着急越成不了事,时机总会有的。”双眼中的恶毒之色一览无疑。

    内宅经此事之后,众人都安份守己得多,汤妪把他们召集而来,让谢芙这当家主母过过目。

    谢芙看了看花名册,男多女少,按册子上记载的就只有区区不到十数名的侍女,这些侍女还只是侍候佟氏母女及梅如的。

    “郡主,是否需添上一些女侍?”汤妪问道。

    谢芙合上花名册,“府里也没有多少女眷,我们自己带来的人也有二三十名,倒也够用,不过还是再添上几名吧,给年纪大的佟妪及梅女郎送去吧。”

    汤抠一听谢芙这话,老脸笑开了一朵花,郡主是要安插眼线在那些人身边,这倒是个好借口,于是赶紧笑道:“郡主宅心仁厚,老奴会办妥的。”

    谢芙自是知道汤姐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慵懒地往后靠在垫子上,接过阿秋奉上的酪浆,啜饮了一口,“她们都或多或少对将军有恩,我身为将军的夫人,怎么说也要为她们考量考量。”

    冉溥这将军府的下人毕竟不能跟百年世阀大族出来的仆人相提并论,他们当中没有那么多的心眼,现在看到谢芙忠厚仁义的样子,众人心里对这夫人顿生好感,不再对她抱有太大的敌意,那梅女郎如此作为,她还愿派人去侍候,看来还是将军好眼光。

    “好了,你们都各司其位吧。”谢芙挥手道。

    汤妪看着那些人出去,这才朝谢芙皱眉道:“那几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郡主最好把她们都扫地出门。”

    “这我知道,只是现在我刚进来,就请她们走人,外头会对溥郎及我多有诽议,说我容不下人,将军薄恩之类的话。”谢芙叹了一口气放下玉碗,“这北地终究是靠他的威信才建立起来的,我不能在这件事上拖他的后腿,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妪,暂时先忍忍吧。”

    阿秋却笑道:“今天一大早郡主可是让梅女郎吃了一堑,照奴婢说她会安分许多的。”

    “这可不能放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道理要时时记住。”汤妪板着脸训道:“今早这事情可谓是双方都刚好利用上了,要不然郡主也不会借此事立威严。”

    “诺。”阿秋赶紧道,看到外头的阿一正带人重新进来装卸家居,于是她忙起身相迎。

    谢芙看到阿秋与阿一两人相处颇为融洽,于是道:“妪,阿秋也十八了,看看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吧。”

    汤妪也看到阿秋指点着人把家具摆在哪儿,然后又把原先的家具搬出去而忙碌的身影,点了点头。

    外头的雪下得颇大,谢芙却一身厚厚的裘衣躺在软榻上,铜盆点着炭火,一面悠闲地翻着书,一面吃着身旁的零嘴,倒是惬意得很。

    梅如却一脸怒气地带着人走过来,看了一眼谢芙的样子,冷笑道:“你倒是自在得很?”

    “是你啊,梅师妹,你又何贵干?”谢芙看到梅如露出本性来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惊讶。

    梅如昂着头道:“我那儿不需要你派遣的侍女,你收回去。”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梅如不是佟妪那粗鲁的妇人,不会跳进她的陷阱里。

    谢芙悠闲地喝了一口酪浆,然后双眼凌利地看向梅如,“我说梅师妹,你才不过二十三岁,怎么着也还没七老八十?怎么这记性就这么差?阿静,你说两句提点提点梅女郎吧?”

    阿静略抬眼冷声道:“郡主是女主人,各个院子的事情都归女主人管,况且郡主好心给你派几个侍女,这是郡主的恩德,不管你是受好还不是不受好,既然是女主人安排的事情,客人没有反对的道理。”说完之后,又专心地烹煮酪浆,不再搭口。

    谢芙叹息一声,然后颇为同情地看向脸色铁青的梅如,“梅师妹,还是年轻好啊,不过既然师妹的记性这么差,那就多吃点长记性的食物。”

    “别开口闭口梅师妹,我不是你的师妹。”梅如受不了她那带刺的话,“你我都知道我是谁,师兄原先的未婚妻是我,是我梅如,不是你谢芙。”她冷冽着声音宣布着自己曾经的身份。

    谢芙一把甩下书,站起来微眯着眼睛看着她,“梅如,你也给我听好了,现在溥郎的妻子是我,不是你这个逃婚的前未婚妻,这宅子里我说了算,若你不喜欢,好办得很,滚出去不就得了。”

    “你!”梅如咬牙切齿地逼近谢芙,她居然趁机逼她自动离开,她才不会这么蠢上她的当。

    阿杏身形一闪,两眼紧盯地看着梅如,“梅女郎,你若对我家郡主不利,我可不管你是谁,照揍无误。”说完,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拳头。

    梅如被阿杏的姿态吓着了,脸色白了白,丹凤眼里的眼珠子眨了眨,然后才轻哼一声掉头就走。

    “还是北地好啊,郡主,在这儿没有洛阳的规矩多,若她们胆敢动粗,阿杏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阿杏笑弯了双眉道。

    “阿杏,好样的,对了,让人好好地盯着这个梅如。”谢芙又拿起书冷声吩咐了一句。

    在外忙碌了一整天的冉溥想念着家中的小娇妻,刚进了府邸,绕了个弯,却看到佟美站在一旁等着他,“冉哥哥,你回来了。”

    冉溥看着这个一直当成小妹的女孩,“天在下雪,阿美怎么还等在这儿?赶紧回屋去吧。”说完,越过她正要往东跨院而去。

    佟美一脸委屈地上前挡在冉溥的面前,“冉哥哥,阿美不喜欢你娶妻,阿美一直在等冉哥哥,你怎么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带了个女人回来?”

    冉溥听到这些话,眼中一沉,“阿美,有些话可是不能胡说的,会坏了你自己的闺誉,我现在与阿芙已成亲,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次我就原谅你说的胡话,过段日子,我让佟妪为你挑门好婚事,赶紧出嫁吧。”

    佟美看到他就这样踏雪而去,心下一急,上前拉着他的大手,“冉哥哥,阿美是真的喜欢你,这辈子阿美除了冉哥哥之外,谁也不嫁。”她大声宣告着自己的心意。

    “阿美,你再说这种话我可就要不高兴了,阿芙还真没说错,你果然不会说话,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哪能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阿美,我让你读书写字是让你有士族女郎的气质,不是让你随手抓着男人的手来胡说一通的。”冉溥扳着脸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赶紧回去,别在这儿冻出病来。”说完,他脚步如飞地离开,没想到这个一直视之为妹的女孩对他抱的是这种心思。

    佟美看着他那不留情就离去的高大身影,顿时就抱着双臂蹲下来痛哭起来,“那个姓梅的没说错,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狠心……”

    躲在一旁的墙角处的冉江此时才敢打着伞站在她的旁边,举伞为她遮住风雪,“阿美,他既然无心于你,你又何必自找其辱呢?”他蹲下来伸手揽着她劝道。

    佟美却一把推开他,任那把描着梅花的油纸伞掉到雪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来,“冉二哥,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冉哥哥。”她的手指指着冉江一脸倔强地道。

    冉江的心中的一痛,她追在大哥的身后,他又追在她的身后,真的是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他的脸上有着受伤的表情,上前低头捡起那把油纸伞,默然地准备离开。

    突然,冉江被人抱住,手中的梅花油纸伞掉到了雪地上,他的嘴唇被人堵住了,那温软的感觉让他的大脑瞬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任由她吻着,眼前的是佟美放大的脸。

    片刻之后,佟美推开他,双眼瞅紧他,“冉二哥,好处我给你了,你无论要帮我得到冉哥哥。”

    冉江有些呆呆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唇,那上面还留有她的温度和香香的味道,半晌之后,他看着那张倔强的脸,“好。”

    离自己的小娇妻越近,冉溥越觉得心跳加速,推门进屋,抬手示意侍女们没有出声,正好看到她半躺在木榻之上,背着靠垫,念念有词地拿着毛笔在书本上做着记号,“寡者,备人者也,众者,使人备己者也……”然后小脸有些皱地在思考着。

    冉溥看她看得专心,上前笑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兵力之所以少,是由于处处防备的结果,兵力之所以多,是由于迫使敌人分兵防我的结果。小、丫头,怎么突然对军事感兴趣?”

    谢芙听到他的声音,把手中的书一抛,起身赤着脚奔向他,“溥郎,你怎么回来也不出声?”

    冉溥大手接住她急奔而来的身体,一把打横抱起她,“该罚,天气冷也不穿上鞋子,也不怕冻着。”然后在她的腮边印上一吻。

    谢芙圈着他的脖子,笑道:“地上可是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哪有冷着?”

    冉溥抱着她坐回木榻之上,伸手摸了摸她的玉足,没有冷冰冰的,这才放心,然后一手揽着她半躺在垫子上,拿起她抛下的书,“《孙子兵法》,小丫头,怎么看这种无味的书?”

    谢芙躺在他的怀里,甜甜地道:“人家想着自己的夫婿是将军,那我也不好胸中一点军法也没有,所以才会看的。”

    冉溥看着这个努力靠向他的妻子,心中早已是感动一片,双手楼紧她,深深地吻了上去,待两唇分开的时候,他方才道:“明天就是开宗祠的日子,阿芙,这是你以我冉溥妻室的身份第一次进去,小丫头,紧不紧张?”

    谢芙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坐在他的身上道:“溥郎,紧张倒没有,不过,”她的美眸微眯了起来,“我怕有人会暗中给我使绊子。”

    冉溥拉下她抱着她在怀里,“小丫头不用担心,若有人敢对你不利,我就会驱逐他出北地郡。”他的眼中狠光一闪。

    “他们是你的族人?”谢芙问道。

    “那又如何?”冉溥冷声道:“若他们只为一己私利枉顾我的幸福,我又何必对他们多有顾忌呢?”他的族人自私自利的一面在很多年前他就看清楚了。

    “溥郎,那我就放心了。”谢芙高兴地在他的唇上一啄,“这是给你的奖励。”

    翌日,风和日丽,下了一夜的雪在天亮的时候就停了,谢芙一大早就起床,穿上汤妪给她准备的华衣,穿完之后在铜镜前照了照,觉得还行,这才坐下来梳那头长发,晨起练功的冉溥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那美丽的样子,双手一楼就把她抱在怀里香个够,“真的不想你这样走出去被人看见?”

    谢芙抱着他的腰,“那阿芙就这样赖在溥郎的身上好了。”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撇着娇。

    夫妻俩亲热了一会儿后,汤妪在外禀道:“将军,郡主,江郎君与宗族的几位长辈来了。”

    冉溥这才舍得松开小娇妻的红唇,拉着她的手从内室出来,果然看到弟弟及那四叔公等人在坐了,“怎么这么早?”

    “一切都办妥了,自然是让大嫂早点进宗祠大家也能早点安心,趁着现在雪停了,正是好时机。  ”冉江拱手道。

    冉溥点点头,“二弟,车马都备好了?”

    “已经妥了。”冉江恭敬地道,然后也朝谢芙笑道:“大嫂住得可惯?”

    谢芙看着这个笑眯眯的冉江,脸也带了一抹笑道:“多谢小叔关怀,有你大哥的关心,哪有住不惯的?”她的美眸状似不经意地扫了扫那几个叔伯辈暗暗撇嘴的神情,心里不禁提防起来。

    冉溥把妻子抱上马车,然后自己才跨上马护在一旁,往冉家宗祠而去。

    宗祠所在的地方离将军府倒不是很远,依山傍水的,看样子倒是个风水颇佳的地方,谢芙被丈夫扶下马车,看了眼结冰的水面,还有那被大雪压弯了的村枝,高大恢宏的宗祠倒有几分气派。

    “这宗祠的位置选得好。”谢芙不由得赞道,看样子是冉家花心思挑出来的风水宝地。

    四叔公头一昂道:“这话倒是说得极对,北地郡的龙脉就在这儿,冉家祠堂立在这儿更能护佑子孙。”他的目光有些不善地在谢芙的脸上溜过。

    “这我相信,有溥郎在,何愁冉家子孙没有好地儿发展?”谢芙也一脸微笑道。

    她这话一出,四叔公等人的眉都不经意地皱了皱,这谢氏阿芙倒是有张利嘴,把冉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归功于冉溥,也是在暗暗警告他们别动歪心思,众人心里对这年轻的女郎顿时就多有微词。

    冉江安抚了一下族人的情绪,朝一旁的大哥小声道:“大哥,大嫂说这话让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你怎么也不出声喝止?”

    冉溥斜睨了一眼弟弟,“阿江,你什么时候与那群人来往如此过密的?这么些年他们能在北地郡安居乐业,难道都是靠他们自己吗?你大嫂说的话可一句也没有错,若让我养着一群白眼狼,那我宁愿把狼驱逐了,也不会让他们反咬我一口。”

    冉江被大哥一顿抢白,脸上的神色顿时青红交错,这大嫂到底给了什么药让大哥吃,居然全听她的?

    四叔公看到冉江呆怔住的表情,虽然没听清楚兄弟俩说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话,“阿江,待会儿自然会让那谢氏阿芙好看的,别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起口舌之争,待会儿族人都会反对她这个外来者的。”

    冉江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想到昨天佟美的表情,他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惟有靠宗族的力量把这入侵者赶出去。

    进到那宗祠之后,谢芙抬眼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然后又看了眼冉溥生父生母的牌位,恭敬地在他们面前一拜,然后轻轻地擦拭着冉溥父母的牌位,在把他母亲的牌位放上去之前,她轻声道:“婆婆,虽然你我没有见过面,但我会代你好好地照顾溥郎的,你在天上尽管放心。”用绢帕擦了擦,一脸诚敬地放回原位。

    冉溥在一旁看着妻子那温柔的动作,伸手探了探她的秀发,然后才朝四叔公看了一眼。

    四叔公板着脸让人把蒲困放在谢芙的身前,然后才焚香准备祭祀,祷告祖宗冉家又多了一位儿媳妇的话,仪式颇为庄严。  谢芙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冉溥手中燃着的香,半起身准备插到香炉里,变故突然发生了,那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都从高处掉了下来,惟有冉溥父母的牌位晃了晃,然后又稳立于原位。

    冉溥看到变故发生的时候,赶紧把妻子拉到怀里退到一旁,不让那木头牌子砸中她,“阿芙,没事吧?”  谢芙摇了摇头,颇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掉到地上的灵牌。

    后面的冉氏族人看到这一幕,惊呆了片刻后,有人立刻跳起来道:“祖宗不受她的香,她没有资格任我冉家的媳妇。”

    “就是,那掉下来的牌位就是祖宗不认可她这个外来者,把她驱逐出去,把她驱逐出去,她不配进冉家宗祠。”

    “驱逐,驱逐……”

    驱逐声大起,谢芙看了眼一旁眼中有些许得意的四叔公,然后又看了看那虽然一脸平静的冉江。

    四叔公站出来伸手朝冉家的族人压了压,“大家静一静,稍安勿躁。”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敌意的目光投在冉溥怀中的谢芙身上。

    四叔公转身看向谢芙,“阿溥,很明显祖宗是不承认她这个媳妇,你看现在这个场面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阿溥,赶紧把她送回洛阳的谢家去,这种儿媳妇我们冉家要不起,也不能要。”他的老脸上满是愤慨。

    冉江也上前朝冉溥道:“大哥,现在不是你坚持己见的时候,我们冉家有哪个媳妇上香,祖宗的牌位掉下来的?这事情太明显不过了,是她,”他的手指着谢芙,大着声音道:“不配嫁进我冉家。”

    冉溥一直没有说话,他如墨一般的眼珠子紧紧地看着这群叫嚣着要驱逐他妻子的族人们,突然有些凄凉地大笑出来,他的手松了开来,众人微微松一口气,看来冉溥是准备接受宗族的意见,把谢氏阿芙遣回家去。  谢芙也紧紧地看着身旁的丈夫,她相信他,下一刻,果然,他紧紧地抓着她的小手,坚定地道:“枉我一直以为族人们自私自利的性格在这多年颠沛流离中有所改变,原来还是老样子。”

    他看着四叔公那张老脸,“四叔公,此事是你搞出来的吧,别以为溥就这么蠢,看不出你们弄出来的伎俩?我曾说过收留族人在此,是我身为冉家的子嗣愿为族人做的,可很明显我做错了。”不顾四叔公那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又转向弟弟,“阿江,我还是不是你兄长?”

    冉江看到大哥那似乎有所觉悟的表情,心里颇为不安,嘴唇嚅动了一下,半晌后,不敢直视兄长的目光,点了点头,“大哥这话是明知故问。”

    “既然我是你兄长,有你这样对待兄长与大嫂的吗?”冉溥喝道。“古语有云,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你现在对待你大嫂的态度是为不忠不孝。”

    “可是祖宗不认她……”有族人嘴硬道。  谢芙没有躲在丈夫的身后,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争,也是她的,她爱他,自然愿意与他共同承担,她看着冉氏的族人,“你们之所以弄这一幕出来,无非就是希望溥郎休了我,不让我这外来者瓜分你们的既得利益。”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出来,然后又颇为嘲讽地道:“溥郎,你说他们可笑不可笑,北地郡是你一手打下来的据地,这里尚且还没有完全的整合,变数依然存在,可你的族人们却是鼠目寸光。明知胡人虎视眈眈,石氏残余未除,北地的门阀仍存,这样的情况之下,不是居安思危,如何巩固既有的利益,倒是先担心自身那危如卯巢的小小利益,你们这样的人如何让冉家发扬光大?”

    四叔公看着她慷慨激昂地说话,老脸上一红,上前瞪着谢芙道:“小女娃别信口开河,你口口声声地说这是我们弄出来的?那你把证据拿出来?”

    “拿出来……”冉氏族人怔愣后,又再度叫嚣道。

    冉江悄然地退后了,不敢看向兄长那冷冽的目光。

    谢芙笑着走近四叔公,“如果我拿出证据来,四叔公打算如何向冉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我愿自残于祠堂之上。”四叔公梗着脖子朝谢芙道:“我可不会怕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女郎。”

    “那你们呢?”谢芙又看向叫嚣得厉害的那几名族人。

    “我们愿就此离开北地郡,继续流浪。”有人大声喊道。

    “很好,溥郎,你也听到了,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谢芙朝冉溥摊摊手道:“我知道你已经极力为他们营造一个好的生存环境,可现在他们却是步步进逼。”

    冉溥早就看穿了这些只贪图利益的族人,“四叔公,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都能瞒得住人?”然后朝外面大喝道:“阿一,把人带上来。”

    四叔公心里一紧,两眼看到被阿一押上来的男人,眼睛都瞪大了,那个男人一触及四叔公的眼睛,顿时就低下头去,不敢做声。

    阿一朝他的腿窝处一踢,此经顿时就跪了下来,“禀将军,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搞出来的,他在背后故意把神坛震动,让灵牌跌落于地  ”

    冉溥看着这名族人,“冉棕,是谁指使你的?你该知道,即使你是我的族人,关键时刻我可是六亲不认的。”

    冉棕顿时不敢隐瞒,忙把之前四叔公召集族人开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双手指着四叔公道:“都是四叔吩咐的,我也是照章办事,阿溥,我说的都是真话。”

    “四叔公,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冉溥走近四叔公,冷然道,然后又看向那群族人,“我冉溥实在不配拥有你们这群族人,阿一,给杨雄传令,明天所有的冉家族人一个不留全部驱逐出我们的势力范围。”

    “诺。”阿一大声应道。

    四叔公震惊地抬头看向冉溥,“阿溥,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要驱逐族人?”

    冉溥冷冷地盯着他,“四叔公,你该感谢我的宽宠大量才是,别忘记了你刚刚答应我的妻子什么?自残于宗祠之上,现在我仅仅只是让你带领这群自私自利的族人离开而已,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冉江瞪大眼睛看着兄长的侧脸,大哥一直以来都是极能容忍族人举动之人,现在为了谢氏阿芙却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不禁看向谢芙,她有什么好?值得大哥为她驱逐族人离开?

    谢芙抬头看着冉溥父母的牌位,“溥郎,翁姑二人都是承认阿芙的,你看到他们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众人这才看向那惟二仍立着的牌位,被那光线一照,牌位上的字清晰无比,心里不禁震惊了起来。

    冉江也一脸愕然地看着父母的牌位,爹,娘,你们真的认可她?

    冉溥朝父母的牌位深深一揖,然后才亲自把祖宗牌位都拣起来放回原位,“四叔公,就你这次扰了先人的安宁就是不可原谅之罪。”

    谢芙也随丈夫一道把牌位放回,然后又再度跪回蒲团之上,亲自燃香插到香炉里面。

    “阿芙,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冉溥扶她起身,准备离去。

    “好。”谢芙温顺地道。

    “阿溥,阿溥,你不可以这么绝情,我们都是你的族人啊。”看到他们逐渐远离,回过神来的四叔公顾不上这张老脸,追上去,拉着冉溥的袖子道。

    冉溥把袖子一抽,“四叔公有这时间说话,还不如早点回去收拾细软更为重要。”看到杨雄带着士兵前来,“阿雄,这儿就交给你吧。”

    “诺。”杨椎跨下马行礼道,这群借着鸡毛当令箭的人终于要被遣走了,他自是乐意得很。

    “阿溥,阿溥……”四叔公大喊,无奈冉溥已骑上马护着妻子离去。

    杨雄的手一拦,咧嘴笑道:“将军的令相信你也听到了,明天是最后的期限了,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冉家族人没想到最后却是换来了自家人被驱逐的命运,北方不大安宁,惟有往南而去,可那里却是被大门阀大士族把持的地方,哪里会有他们这小、小的一族人立足的地方?若是能过得下去他们又何须千里迢迢来投靠冉溥?

    四叔公这回不再倚老卖老,瘫坐在雪地上,现在如何是好?这一大群人能否顺利渡过渭水到南方去还是个问题?主要是他舍不得这里的大好形势啊。

    冉江没有看向那群哭爹喊娘的族人,而是快步走向自己的马,准备骑马离去。

    “阿江,阿江,你现在可不能只顾自己啊。”四叔公忙拉着冉江一脸急道。

    冉江一脸为难地道:“四叔公,你也知道大哥的脾性,他说过的话是不可能改变的,你,你老还是快点收拾一番离开吧。”说完,他忙骑上马,不再看向众人,鞭子一挥就离开了。

    到了将军府,冉溥青着脸把谢芙马车里抱下来,然后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在这雪地之上,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谢芙也安静地陪他一道儿走,这一生她注定了是要走在他的身旁。

    南跨院,梅如正在修着兰花,听到侍女的禀报,“冉溥要驱逐他那一族自私自利的族人?”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西跨院,佟妪也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你说什么?将军真的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这谢氏阿芙有那么大的魅力?”梅如与佟妪虽然在不同的地方,此刻却是同时喊出这句话,然后各自深思。

    回到了东跨院,冉溥反身紧紧地抱着谢芙娇小的身子,似要与她融合为一体般,头埋在她的秀发中,“阿芙,阿芙……”他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谢芙埋在他的脖颈处,给他女性的柔情,若不是到最后实在失望至极,他不会下这样的命令。“溥郎,阿芙会永远伴在你的身边。  ”

    良久之后,冉溥才松开她的身子,低头深深地吻着她,“是啊,我还有你这个娇气的小丫头。”

    “我哪有娇气了?”她状似抱怨地道。

    “哪里没有?现在就是。”冉溥笑了出来,抱着她坐在怀里,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这件事要让人传出去,起码知道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到你的头上。”

    谢芙闻言,怔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丈夫那刚毅的侧脸。

    第二天,天气寒冷,冉溥这天也没有出去练功,而是与妻子窝在床上缠绵,享受着激情后的温情。

    冉溥抚摸着她的美背,头枕在手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小娇妻聊了起来。

    “将军,郡主,冉家的人都跪在将军府门外向将军及郡主请罪。”屏风外,汤妪禀报。

    “让他们跪。”冉溥冷声道:“不用搭理他们。”

    谢芙半坐起身子,看着丈夫冷冷的面孔,“溥郎,他们的举动是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

    冉溥一把拉下她,吻上她的唇,“小丫头,你希望他们离开还是留下?”他伸手抚着她的艳红的唇询问。

    谢芙这时才敢肯定昨天夜里自己的猜测,他真的是打着这主意,顿时,心里倒是颇为感动,“溥郎,怎么办?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就这么办。”冉溥听着她的话心花怒放地又与妻子缠绵起来。

    冉江看着四叔公领着众人跪在门外,叹息一声,“四叔公,你这是何苦呢?大哥不是心软之人。”

    四叔公看了眼冉江,“在将军府门外,杨雄他是不敢随意驱逐我们的,阿江,你要自保我不怪你,但你也别拦着我们。”

    “没错,阿溥的心硬,可是他的小妻子会让她回心转意的。”有族人道。

    “谢氏阿芙心硬得很,她怎么可能会为你们求情?你们别傻了。”佟美站出来道:“你们跪死在这里,她也不会心软的。”

    四叔公没有吭声,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能落入吃人的胡人手里。

    佟美看着这样冥顽不灵的人,一把拉过冉江,“冉二哥,你别陪他们发疯,他们这样做分明就是要毁了冉哥哥的声誉,哼,一群小人。”

    冉江叹气一声随佟美进了大门,不再看向这群族人。

    天上开始飘下鹅毛大雪,跪了一整天的四叔公,身子顿时一歪,倒在雪地上。

    “四叔公?”有族人上前扶起他。

    “我没事,这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就该承担责任。”四叔公道,一张老脸万分的懊悔,就因为错估了谢芙对冉溥的重要性,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我觉得谢氏阿芙那天没说错,这北地还未宁,我们就担心她会刮分一半的利盖,是不是有点过早了?”有族人小声地道。

    顿时就有人附和,“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真像阿溥说的我们过于自私自利了。”

    四叔公听着那一句又一句话,他的老心肝也一颤一颤的,顿时朝大门口喊道:“阿溥的媳妇,是四叔公错了,是四叔公错了……”

    在府里的一角看着这一幕的冉溥神情依然没有变,但只有被他握着手的谢芙感觉到他的力度一紧,方才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因为幼年流离失所,所以他还是对族人多有包容。

    “溥郎,你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希望他们能尊重阿芙,亲自来给我赔罪,现在他们跪了一整天,是不是该够了?”谢芙道,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让他的族人就此离开,只是一切都是为了她。

    冉溥反手拥紧她的腰,一句话也没有说,拉着她的手转身离去。

    南跨院里,梅如把那花技剪下来,她感到从所未有的危机,“阿兰,你的伤势好了没有?”她看向那个脸部仍然红肿的侍女。

    阿兰恨声道:“女郎,那个汤妪甚是可恶,现在夫人的行情走高,女郎再没有行动就一切都完了。”

    梅如瞟了一眼外头的人,“声音小点,现在这里全是她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诺,女郎。”阿兰道。

    梅如把剪子放下,低头寻思了一会儿,“等你脸好了,你再出府为我办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我要让他们从恩爱夫妻到反目成仇。”她既然在地狱里受苦,凭什么始作俑者的冉溥却能活得如此开心,还有那个可恶的谢氏阿芙。

    “会吗?女郎,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军与夫人恩爱得很。”阿兰有些怀疑。

    “越是恩爱,到时就越痛苦。”梅如的脸上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心定了定,又拿起剪子开始剪起来,再也没有把娇艳的花朵剪下来更为开心的事情了。

    大雪下了一个晚上,清晨,跪在门外的冉氏族人都打着哆嗦,有些人免不了有几分抱怨,四叔公的狠眼一瞪,他们又停下了抱怨之气。

    四叔公身上满是大雪,犹如雪人一般,他搓了搓手,若不是一旁的年轻人扶着,他必定要倒下去,抱怨已经没有用了,就算死他一个人在这里只要能换来其他族人在此繁衍生息,他也值了,这祸是他闯的。

    杨雄带着兵在远处看着,阿一在他身旁也看着这一幕。

    “将军真的没有吩咐?”杨雄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声。

    阿一摇了摇头,“这两天将军都阴着脸,我哪敢去细问?惟有夫人不怕死的靠近将军。”

    杨雄顿时有几分不甘,“夫人心软,肯定会原谅这群王八羔子。”他跳着脚骂了几句。

    大雪把大门槛都塞实了,仆人来打开大门的时候,仍得费力把雪铲走,一把芙蓉花油纸伞悄然地出现在大门口处。

    四叔公看到这白茫茫中的一抹亮色,急忙看向那侍女撑着伞下的火红的身影,红色的貉皮氅衣衬得那张娇美的脸庞甚是可人。

    “阿溥的媳妇,你终于出来了,是我这老东西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跟阿溥为我们求个情?”四叔公赶紧一脸希望地道。

    族人们一看到谢芙的身影,都纷纷求饶起来,叫什么的都有,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谢芙是可爱的,是温柔的,是那惟一的救星。

    更有甚者让孩子跑到谢芙的跟前,小孩子的手拉着谢芙的貉皮氅衣,“伯母,伯母,你就向伯伯求情饶了我们,好吗?”

    谢芙低头看着这个眨着黑眼珠的孩子,大约只有五岁左右,一脸粉扑扑的倒是甚为可爱,看来那些族人并未让他跟着自虐,可能是一心期待做母亲的原因,她的俏脸此时颇为温柔,拉着小孩子的手,“冷不冷?”

    小孩子摇摇头,“伯母,阿伍求你了。”

    谢芙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的手,走向四叔公,“四叔公,你真的知错了吗?若不是你心胸狭隘,这么大年纪了又何必吃这个苦呢?”

    “阿溥的媳妇,是我这个老家伙混帐。”四叔公老泪涕横地道。

    谢芙定睛看了他们一眼,“天寒地冻,都进来喝碗热酪浆吧。”说完,她牵着小孩子率先走进宅内。

    四叔公等族人一脸的喜色,他急忙想起身,头晕传来,血液不流通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了知觉,瞬间倒在地上,磕得老脸上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雪地。

    谢芙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她并不同情,这样的人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是不会记在心里的。跟在她的身后,冉氏的族人沉默地往正堂而去,耳里听着她与孩童温柔的说话声,他们突然生出羞愧之心。

    正堂里,冉溥正在用早膳,斜睨了那些族人一眼,然后“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高声怒道:“阿芙,你是做什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去干什么了呢?这些人我不是驱逐他们出去了吗?一大早的就把他们带进来,你难道忘了他们是如何对待你的吗?”

    雷霆大怒的声音让冉氏一族的人都傻眼了,谢氏阿芙这举动不是已经得到了冉溥的默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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