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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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酒痴一刀”

    一生思破红尘路,剑藏庐轩隐迷踪。万战自称不提刃,生来双眼篾群雄。

    妖辰大陆修道等级:挑选拥有道根(五行之一)的凡人→修道者(入修道院进修一年)→道士(十阶,体术)→道术士(十阶,捉妖术)→道师(零阶,伏妖术){此处为分界岭}→道气师(十阶,道气)→道法师(十阶,道法)→道尊(仅立两人,五行之一)→道帝(道界主宰,五行之四)

    时间:妖辰9527年

    地点:妖辰大陆/人界/沿海渔民区

    夜,入得很深,乱云之中一轮玉盘皎洁的挂在苍穹,摇摇欲坠。浪花此起彼伏的拍打着海岸。阵阵寒意尾随着鱼腥气顺着海风层层袭向陆土,孤零零的十来只渔船像是随时可断的风筝漂浮簸荡,摇晃不定。

    从近海远远眺望海岸高地,漆黑的前方星星点点烛光闪烁。黑幕阻挡住白日的萧索扎眼,若是白天便能看到那里搭建着百里之内仅有的一所茅草屋,这与它身后的几间精装木屋显得格格不入;风一吹,整个茅屋沙沙作响,大有散架之势,颇为寒碜。

    又一声海浪,茅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满脸胡渣、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揉揉充斥血丝的眼睛、理一理补丁衣、倚靠门框、凝目大海、随意的打个酒嗝,摇头皱眉着自言自语起来。

    “不应该啊,那么好的天相,怎么说变就变起来了。”说着再打个酒嗝,满口酒气差点让自己吐出来。

    广阔无垠的海面搭配着无尽的幽暗,这个时点只要脚踏前一步,那么仿佛离人间地狱也便近了数尺。

    地狱,他对自己脑海里陡然迸出的词汇猛然一怔,而后摇摇头暗自苦笑:“现在又和地狱有什么区别呢?苟延残喘罢了!若不是幼子小雨这孩子还小,尚需自己的照顾,也许自己早已了绝此生。”

    这时,从他的身旁探出一个小脑袋,嘴里叼着鱼头,古灵精怪的样貌,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左瞅瞅又瞧瞧。却被男人一张大手蒙上脸,硬生生按了回去。

    冷冷的微风使他豁然想开:至少我还有自己的儿子,再看看渔翁镇其他家户,十破九亡,多少家庭未达到上贡标准分分钟被满门抄斩,又有多少人心存侥幸携家逃离,却在半道被乱箭射亡。自己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了。还能要求什么?还想要求什么呢?

    冷风袭来,鸡皮疙瘩顿起。男人打个寒颤合上门,男孩揉揉眼将叼在嘴里的鱼头取下,一屁股坐回板凳。四方桌上摆放着几个菜碟,残羹冷炙,只剩少许汁水。坐在桌对面另外两名补丁满身的男子喝得面红耳赤,他们都是渔翁镇的贫苦渔民。

    渔民,这在妖辰大陆的人界是最低等的阶层,身于这个唯道至上的人界,修行得道才是光荣耀祖、前程似锦的唯一出路。小到刚学会说话的孩童,大到拐杖白鬓的老人皆为修行得道而不懈努力。尽管每年被挑选为拥有道根的凡人屈指可数,但那至少还有机会参加选拔。而如今渔翁镇的这些渔民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渔翁镇顾名思义——渔民之镇,以捕鱼而生,若按正常思维判断,这应该是个富裕之镇。海资源之丰厚,哪怕平日里挤出许些时日出海捕点海货,多则发家致富,少则也可养家饱腹,实则不然。

    渔翁镇建立不足三十载,为人界朝廷唯一被贬镇,谁能知道这就是当年人界十大修道名门——紫焰盟,名徒辈出。就是高高在上的道界也曾有句敬语夸赞:得道者,十之九,闻紫焰盟,无不敬佩瞻仰。可见彼时名望之贵,无出其右。至于为何沦落于此番地位,不得不提一个人——江上飞,人送诨号“酒痴一刀”。

    当然,那是有理有据的诨号。酒痴,痴到何种程度,据传他升道后天赋异禀,万里无一地被数十名道师破格推荐进入“天蚕阁”。“天蚕阁”是什么地方,简单来说,只要能进入天蚕阁的修道者,无不是一顶一的高手,前途自然无量。而进入“天蚕阁”唯一通道便是由道尊亲自在晋升为道气师的修道者中选拔。可他当时只是刚刚升为道士的徒徒小辈,竟然能让多名道师力荐,并被道尊认可,连跨二十阶选中,这是闻所未闻的奇谈,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如此他并未以此为荣,却将嗜酒如命的习性从人界硬生生带到了道界,更是在“天蚕阁”道尊传授教学时喝得酩酊大醉,一如既往的酒不离手。

    至于他是怎么被驱逐道界又被人道两界双通缉的,各类传闻五花八门。最让人信服且广为流传的便是他在一次酒后寻不到下酒肉,竟然偷偷潜入道尊府邸,强杀道界神犬“赤龙”,大快朵颐之后空留一坨狗毛。道尊勃然大怒,如此大逆之事!即便是杀他上百次也不为过,可又转念一想,能杀死活了几千年上古神犬“赤龙”的人又有几个呢?当年单单是为了降服它就牺牲了数百名道师,他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答案是否定的,于是心里更是恐慌不已。此事震惊妖、道、人三界,道界主宰道帝亲自出面平息此事,权衡再三决定废除江上飞的所有修行贬为凡人,斩断道根终生不得修道。江上飞一口酒喷,哪里服,面对千名道法师的步步逼近,他灌上几口烈酒,拔刀而起。

    结局:江上飞斩杀数十名道法师,自身修行大减,并身负重伤逃下道界。于此同时,人道两界同时下达史上最贵通缉令,凡取下江上飞人头者奖赏一亿金币。而因江上飞出自紫焰盟,于是人界朝廷秉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宗旨,斩断整个紫焰盟所有修道者道根,废除修道能力,贬为渔民并押送至沿海地段,画地为牢以捕鱼为生,每天各家各户须向上级衙门交贡百斤海鱼,但凡有一天未达标,格杀勿论。

    诏书明标:江上飞何时死,何时恢复紫焰盟及后人修道能力。

    至于“酒痴一刀”里的一刀是什么寓意,便是倘若江上飞想杀人,只要他拔出那把号称妖辰大陆第一刀的“圆月弯刀”,那么他是决不会出手第二刀的,能见他挥出第一刀的人无一存留,因为第一刀已经将人或劈为两段或置于死地,怎会有机会看到其第二刀。能力之高可见一斑。

    而距今已逾二十年,江上飞宛如传说那般烟消云散,消失不见。曾经辉煌的紫焰盟早已成了禁口,沦为二十余年任人宰割唾弃,捕鱼维生的穷苦小镇。

    回到茅屋内,烟气浮动,中年男子抽上卷烟,拿起筷子从汤水里捞了半天捞出一小块鱼肉放入男孩碗中。

    “穆雨,你多吃点,明儿个咱爷俩赶早驶航,得冒险往海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近海的鱼越来越难打咯,哎!”

    渔翁镇近三十年几百户人家数年如一日的捕鱼,每天为了活命按吨捕鱼,近海的鱼早已被捕得几近消失。而远海,鱼多是一码事,关键这远海天气令人难以捉摸,时常阴晴不定,像是被施展了法术一般,传言捕鱼船只要往深海远处驶上不到五个钟头,顿时会风雷雨电大作,据说不少人因此一去不回,丧命于海。更有甚者,声称远海底下潜伏着远古海妖,海面假若有轻微的风吹草动皆会使它惊醒惹怒,当然这是否真假,无人可知亦无人敢前去试探。

    处于前有海妖,后有朝廷官兵压迫的境地,渔翁镇渔民如此一来更是苦不堪言,进不得,退不得,前后都得死。可这又是双刃剑,正所谓适者生存,艰苦能使人爆发出无限的潜力,亦能使人一蹶不振。斗转星移,时隔多年,渔翁镇几百户人家只剩下最后这儿七八户,人数屈指可数。而在这里存活下来的人都已成为一顶一的捕鱼能手。

    茅屋内的中年男子叫穆峰,当年他曾是紫焰盟即将升入修道院的优异学生,早已被测试为火行道根,就差几天就可以进入修道院进修,却因师兄江上飞的惊天事件前程破碎。现如今沦为渔民,九年前,妻子为他产下一个孩子便大疾东去,这孩子即是屋内年纪尚幼的穆雨。

    往事如烟,穆峰眼睛微红,提起酒壶倒上一杯酒,一饮而下。

    穆雨狡猾的眼珠子一转,听完他的话随即起身,两手一合,堆上笑脸忙不迭地点头,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态:“老爹,你喝慢点,喝完我跟你商量件事呗。”

    穆峰猛翻白眼,商量?只要这孩子提出这种稍显礼节的请求,他就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他穆雨何时变得这么有礼节过。

    看着他起身为自己又是捶背又是捏肩揉腿的异样表现,穆峰感到莫名其妙,再看看他嬉皮笑脸的面容,终于心有领会。穆峰先是一怔,随后眉头紧皱,指着他直嚷道:“噢!我说嘛,无事献殷勤!你这小兔崽子居然还惦记着那枚玉!”

    穆雨停手,立马收回笑容,余光瞟了瞟桌前两位已半醉的邻居,一个急转身再坐回板凳,打了个响指一本正经的嚷道:“卧槽!老爹,你既然知道我对那块玉惦记已久,你就送给我吧,你就只有我一个儿子,而我马上就十岁了,权当送我的生日礼物了。你没必要那么扣吧。再说那块玉我都见过了、摸过了、舔过了,你就甭藏着掖着了。”话说着,手就不自觉地伸向穆峰的口袋。

    穆峰脸一冷,顺手打开他的手,手指叩桌道:“说话就说话,手别乱发骚!年纪不大,手怎么那么油!你刚刚说什么?你还舔……舔过!”

    穆峰脸线有些发黑,他用心想了想,这孩子向来神经大条,到底像谁呢,自己和他娘像他这个年龄时终日书不离手,性格安敛。他倒好,才刚刚九岁,终日脏话不离口,捉鱼打滚活蹦乱跳像个猴子,逮不着,叫不住。

    “老穆!”桌前的两渔民听说有玉,四目相对,眼睛顿时发光,其一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还有玉?这么多年居然没听你说过。到底什么玉能让你家穆雨如此着迷?咱们渔翁镇都自己人,不妨拿出来一看。”

    “是啊,老穆,我们二十多年前一贫如洗的洁身贬入渔翁镇,你哪来的玉?”其二跟着撮合。

    穆峰一愣,眼珠子乱转,猛地一拍额头,脑袋嗡嗡然,随即怒瞪穆雨,穆雨佯装惊讶,立即捂嘴,惭愧地低下头。

    看着桌前二人惊奇的面容,穆峰忙赔笑道:“嗨!都是小孩子瞎说的,你们也信,真的是,哪来的修道玉。”

    “修道玉!”桌前的两个人脑中蓦然发炸,再也忍不住,纷纷起身。

    修道玉,每一个被测试出拥有道根的凡人必备的修炼石,初级修道者进入修道院进修前,需在修道院内购买属于自己的修道玉。道根分五行,即金木水火土;每个人的五行属性皆不同,测试出道根的属性并买来属于自己的修道玉是修道者最基本的义务。而这里说买修道玉并不符合实际,实际却是修道玉在挑主人,而非修道者挑玉。修道者运用修道玉集中体内的能量修炼体术以及后期的道气和道法。也就是说没有修道玉,就没有修道者。

    对于已经二十余年没见过碰过修道玉的修道者来说,这简直比任何东西都有吸引力。尽管身居渔翁镇的他们早已被断了道根,缺失修道能力,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毕竟曾经拥有,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见一见,了却心愿;抚一抚,死而无憾。

    为何如此说?

    就快三十年了,紫焰盟历史第一高手、如今最昂贵的通缉犯江上飞依旧生不见踪影,死不见尸首。这也就意味着人道两界无法确认江上飞死亡,遂有关恢复紫焰盟名誉与其后人修道能力的事宜也就无从谈起了。

    眨眼间,“酒痴一刀”江上飞,从紫焰盟第一天才高手,到成为众矢之的通缉犯,再到如今使紫焰盟支离破碎、面临门派彻底破灭且后继无人的罪人,他只用了短短不足五十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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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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