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卿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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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二十七节 贮水邀萍2

    三日后,紫棋终于明白那日尹长风所说的“等我”是什么意思了。

    一早晨起床,打开窗子就看到天上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紫棋心情大好,收拾停当走到院子里。李义正穿着一身短打认真练功,旁边荀安在扎马步,似瞌睡还没醒,哈欠连连。李义十分不悦,瞪他好几眼,可是他眼睛都没睁开怎会看得见。

    李义用很大的声音道:“喂!荀安!认真点!蔚大哥回山寨前叮嘱我要好生督促你练功。”

    “怎么偏偏是我?其他兄弟都还在榻上睡着呢,为什么他们不需要练?”荀安犹自打着哈欠,一边半蹲不蹲的应付事,一边小声地抱怨。

    “哼!我其实也懒得管你,不过蔚大哥说你天资不错,若肯好好练,回头肯定能超过我。”

    “超过你有什么用?我可没看出你有哪点好。吃的穿的还不是和我一样?”他忽然嘿嘿闷笑,“要说你就一点让我羡慕,那就是紫棋姑娘看着和你交情甚好,我若是也有这机会,定然趁着她还少不更事,将她……嘿嘿,可是你这个傻瓜,显然是想撮合她跟寨主。其实……你真是个傻瓜,像寨主那样的,他要是真对女人有兴趣,稍微点点头,不得有多少女人自己主动扑上去啊?你留着也是白留!他……”

    “住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我一边待着去!我看你也别练功了,练好了功夫指不定拿去做什么缺德事呢!”

    紫棋咳了一声,面上云淡风轻地走过去,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倒是不怎么介意。山里兄弟素来粗豪,说话很少顾及,她若没事就脸红羞怯,反而显得过于扭捏。

    荀安嬉皮笑脸地打招呼:“紫棋姑娘!”然后对李义连眨眼睛道,“那个……说了不让我练功,我可就撤了?呵呵……给你腾地方!”

    李义狠狠瞪了他一眼。

    荀安刚走,紫棋和李义面对面站着,连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有人轻叩门环。镖局的大门是敞开的,紫棋扭过头一看,便愣住。

    尹长风长身玉立于门旁,一只手轻轻搭在门环上。他身上仍着着粉色袍子,头上随意绑了条浅色的发带将如墨的黑发松松地束起,整个人若带了朝露的气息,看着清新淡然。另一只手端着一盆花,应属菊类,花瓣如丝,千条万条垂下,到得底部又反卷上去。花色为墨色,隐隐透着些紫,中心的花蕊厚密,给人的感觉既娴静端庄又惬意舒缓。

    一大清早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紫棋感觉自己像是没睡醒,还在梦中。轻晃了下脑袋,这美得像花中仙子似地人儿还在。心中忽的就有些紧张,手下意识去捋自己的发梢,虽着着男装,可露了几分少女娇羞的情态。

    李义重咳了两声问:“尹大侠怎得空到我们望威镖局?”

    尹长风从容的迈着步子走进来,走到他二人切近,将手中的花递到紫棋手边,眼望着李义道:“我新搬了家,就在附近。今早四处走走,给新邻居们送些小礼物。”

    镖局门口有好几个声音齐应:“尹公子能搬来此处是我们的荣幸,你送我们的花十分漂亮,看着就让人欢喜!”

    紫棋往门外一看这些人都认识,是这条街的邻居。想来尹长风不仅到镖局送花,其他各家也都已拜访过了。既是如此不便推辞,她忙伸手接过那盆花。

    尹长风对他们抱抱拳道:“好了,礼物送到,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转身飘然离去。

    他这一遭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反倒把紫棋和李义搞愣了。李义原想他来定是还在打紫棋的主意,想借机套近乎,卖个好什么的,可是却并未看他和紫棋单独说话,甚至都没有对紫棋笑一笑,这就怪了。

    紫棋也愣,刚刚她还想找个机会,把上次喝酒的银子给他,然后问他要回那把匕首的。怎么她这厢还未想好如何开口,他就走了?李义在眼前,她不方便追出去,可是心却跟着飘到好远。

    尹长风这仗实在打得漂亮,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自豪,出门时便跟那些围在身旁的邻居多寒暄了几句,顺便交代了些侍弄花草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那边走掉了,这群人还在镖局门口热烈的讨论着,纷纷道:

    “尹公子人长得好,待人还这般和气,真是不错啊!”

    “对啊,人家都说爱花惜花之人,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这句话说得不错,我看尹公子就是那种温柔的人,谁家女儿嫁给他,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德。”

    李义在门内对紫棋道:“不是说他和那个云夫人纠缠不清吗?我看谁家女儿嫁给他都是要倒霉的吧!”

    紫棋奇道:“你也知道这个?我以为你素来不关心这些八卦呢!”

    李义侧转头看她,目光一时明亮得吓人,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关—心—的—是—你!”

    紫棋忙点头,眯着眼睛嘻嘻地笑:“嗯嗯,我知道你一向关心我,谢谢啦!”

    李义一句话不说,提起地上的衣服,低着头走回自己的屋子。

    其实紫棋不是完全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有的时候,如果不能回应就只能装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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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镖局的门,沿着街道走到头,右拐就能看到一个大院子,这正是尹长风的新家。紫棋吃过晚饭,见天色还不算黑,便走出来溜达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尹长风家门前。门上落着锁,显是主人还未归来。紫棋稍稍有些遗憾,她自己将这遗憾解释为靴子中少了那把匕首有点空落。临睡前她又来晃荡了一回,门还是自外面锁着的。

    回到镖局人躺在榻上,心思却总往尹长风的门上飘,想他应该是人还待在云府,搬过来就是为了做做样子,可是究竟为何要做样子?要做给谁看啊?这似乎和她无关,又似乎有很大的关系,心情莫名的烦躁,她便坐起身来,穿好衣服又走了出去。

    外面新月如钩,稀疏的星子坠在半空,忽明忽暗,似人隐秘的心事。紫棋直接奔到尹长风家院墙外,心道不管他在不在家,自己都要进去看上一看,以解心中疑惑。

    这次门上的锁没了,可是这么晚了,拍门进去也不合适,紫棋就按早先心中打算的,悄悄纵上了院墙。

    院子很大,很空旷,想是因为才搬来,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置办。一间屋子的门大敞着,里面榻上躺着个人,远远地就看到粉色的衫角垂在被子外。

    他怎么睡着了也不关门?

    紫棋跃下墙头,朝屋子走过去,想替他掩上门,走到近前就闻到很浓的酒气。

    看来尹长风傍晚是出去喝酒了,而且一定喝了不少,有些醉了,所以睡觉连门都未关。

    紫棋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屋子里也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大榻和一张桌子。榻上尹长风头朝里和衣而卧,连靴子都未脱。桌子上有一把壶,提起来一闻,竟然还是酒。看看院子,再看看这屋子,看看榻上的尹长风,紫棋隐隐觉得有些心疼。有些人浑身都是本领,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自行解决,不需要别人援手。可是有些最简单的事,比如醉了,病了,总还是需要个人来陪伴照顾的。她就很害怕孤独,害怕只自己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感觉。

    她走到榻前,悄悄替尹长风将被角掖好,然后拿着那个酒壶走到别间,换了个盛了清水的水碗回来,重新置到桌子上。喝醉的人晚间都会口渴,这个位置尹长风应该很容易就能拿到。然后她轻轻地退出去,掩上了门,由院墙处跃出去,回了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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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走,尹长风便自榻上坐了起来,他素来千杯不醉,所以紫棋一来他就知道了,而且很容易就分辨出是她的脚步声。今日他自傍晚就在酒楼饮酒,是喝了不少,躺在榻上有些燥热,故意打开门,吹着秋风睡。

    真的有些口渴,他抓起水碗将水一饮而尽。然后迅速的从屋子中跃出,越过墙头,飘然而下,像一只粉色的蝴蝶。他一挥手,冷声道:“出来!”

    “大侠饶命!”一个人捧着自己的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发髻中央插着一支筷子。

    “为何在我院墙外鬼鬼祟祟?”

    “我们并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跟着刚刚那个墨袍公子来到这里的。”

    “为什么要跟踪他?”

    “那个……和您无关,能不能不说?”

    “啪”的一声,又一支筷子飞出插入他的发髻,这次比上一次离头皮更近。

    “好好,您别动怒……我家主人派我监视镖局动向,不光是那位公子,别的人也要跟。”

    “我问为什么?”

    “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只是按吩咐把他们去了哪儿,接没接镖,接的什么镖,打听清楚,往回禀报。”

    “你是哪个山寨的人?”

    “小的是双龙寨的。”

    “哼,看来你是腾云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