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家统购
sat sep 12 09:38:42 cst 2015
2003年5月6日，星期二，五一国际劳动节小长假，农历立夏。
天空骄阳似火，比天气更加热闹的是田间地头抢收抢种的村民们。前卫乡政府放弃了假日休息，除了值班人员，全部被安排到各村委会指导、协助春耕工作。
王华强、白家友和白少帆责任大河村委会，白家友一如既往的以家中婆娘身体不好，需回家插秧为由请假，连白少帆都已经习惯了白家友的一贯作风，王华强等领导对这位即将退休的老革命也是无可奈何，根本不会和你当面请假，能打个电话来说明情况，王华强已经感到很有面子了。
公路的另一边土山村委的农田里，放眼望去一片繁忙景象，男人或赶着牛裂、或驾着拖拉机头平整着水田；妇女把围裙系在后背，遮挡着因弯腰漏出的后背，防止骄阳的灼烧，往平整好的水田里插着秧苗；孩童们一边忙着和滑不溜秋的田埂较量着，一边捉着被水浸泡出地面的土虫，稍不注意就会将自己也变成一只流水的土虫，引来周边大人们的一阵谩骂和欢笑。
公路的这一边，王华强副乡长和白少帆无言凝视着一大片荒芜的农田，半个人影也没有。
王华强把手里的空烟盒远远的甩了出去，狠狠的踩了踩刚丢在地上的烟头，阴着脸说道：“走，去村委会找老何。”
王华强刚到村委会门口，就和火急火燎往外赶的老何撞了个满怀。
老何是一位50岁左右，身体矮小但很结实的男子，标准的老农形象。他是大河村委会的党支部书记，是一位着3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
老何看清撞了自己的人是王华强后，一个劲的点头道歉：“王乡长，对不起！…刚接到你们的电话，我忙着去找你，就没注意路，你老没事吧。”
王华强被老何称作你老，一脸郁闷，刚刚也是自己怒火攻心，走的太急，看着老何不断的道歉，怒火倒是小了很多，拉着老何的臂膀往村委会内走去，问道：“算了，我也没注意看路。你倒是和我说说，人家其他村都在忙着田里的农活，你们村的人都在干什么？”
村委会是一排有着5、6个房间，30多平米草地的组成的小院落，老何打开写着书记办公室的房间，将王华强和白少帆请到了一组旧沙发上坐下，领取水壶准备为两人倒水，白少帆忙起身接过老何手中的水壶，轻声说道：“何书记，我来倒水，你赶紧去和乡长说说是怎么回事，急了一上午了。”
老何看了眼白少帆，指了指水杯的所在，顺手拿过墙边的水烟筒，坐到了王华强的对吗，从身上摸出烟丝袋子，点上抽了起来。白少帆到了三杯水放好后，老何还是没有开口，一直在咕咕、咕咕地吸着水烟筒，王华强脸色难看的望着老何。
白少帆忙从背包内掏出一包特供烟递给王华强，王华强的一盒烟在田里已经被抽完了。王华强看了眼手里的烟，眯笑着说道：“从你爷爷那里顺来的？”白少帆年后进京出差就是和王华强副乡长和县政法委李玉坤书记一起去的，两人还和王卫忠、王保国见过一面。
白少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王华强熟练的撕开烟盒包装，抽出一支对老何说道：“行了，把烟筒放了。抽这个，好东西。”
老何依言放了水烟筒，点上了纸烟，像是拿人手短般的无奈说道：“乡长，村民也是没办法啊！大家都不想种烤烟。”
王华强点上一支特供，深深的吸了一口，问道“你们村里和小组上就没有做做工作？”
老何委屈的说道：“五一第一天我就将全村委会的人都撒到了各个小组，可没有一个小组愿意种，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王华强把烟头按在烟灰缸中，喝了口茶水，问道：“群众的顾虑是什么？”
“哎！还不是被烟草公司的坑怕了。现在很多农户家里都还有去年没能收购的烟叶，种烤烟本来就麻烦，产量也是很低，公司收购的要求又太高，村民都说种烤烟不划算。”老何说道。
“去年是去年，烟草公司不是已经承诺，今年的烟叶收购要求在去年的基础上有所降低，并且大幅提到收购高等级烟叶的收购价格了吗？你们没有把政策解释下去？”
“每一年在栽种烤烟的时候，烟草公司不都说今年‘降低要求、提高价格’，可这些年到烟叶收购是都不是标准不变，价格老样子吗？”老何看了眼王华强，小声说道：“喊多了狼来了，现在谁还会信？”
王华强自动过滤了不愿听到的信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是事实，我也知道，但到目前为止，我乡、我县，甚至我们整个湖溪市、整个南疆省都还是烟草经济，烟草都还是我们的最大经济支柱，如果连烤烟都不种了，是会影响到全省的经济建设的，老党员同志。”
老何也是急了，大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连村民们都知道。可是人家栽一亩蔬菜能有3到4千的利润，我们种一亩烤烟，即使种的再好，一亩也就2到3千块钱的收入，这还不算种烤烟人工成本的投入是种蔬菜的2倍到3倍。这样的帐人人都会算，我们只是农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种什么划算，我们就种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像一个党员干部该说的话吗？”王华强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两人谈话有向着争吵方向发展的趋势，白少帆只好出来打圆场，“大河乡是今年全县划片烤烟栽种示范区，这不种是不行的，村民们也知道，即使不种烤烟，政府也不会允许村民们栽种其他作物。何书记，你还是说说村民栽种烤烟的要求吧？”
老何斜眼看了眼王华强，闷闷的说道：“小白同志也是农村出来的，你问问他家愿意种烤烟吗？”
白少帆没敢接话，笑着把王华强向沙发上引了引，王华强心里也清楚，这几年，因“烟草大王”范总的被捕，有着亚洲第一的湖溪烟草集团发展疲软，直接影响了农户烟叶种植的热情，这是大环境使然，不是乡里或县里就能解决的问题，更不是村民们故意为难谁，也就顺势坐了下来，继续抽起了特供烟。
白少帆向老何敬了一支烟，微笑着说道：“何书记，今天已经是立夏了，在不栽种的话，就要影响到今年的收成了，王乡长也是着急，你老是和我们分析分析，要怎样才能让村民尽快吧烟苗栽下去？”
老何故意没有看王华强，和白少帆说道：“村民们也只是想多苦几块钱，哪有放着轻松活不做，去栽那又累人钱又少的烤烟呢？娃娃，你说是这理不？”
“道理是没错，但是也不能这样说，蔬菜市场是有风险的，遇到价格好的时候，确实是比种烤烟划算，但要是价格不好的时候，也是会烂在田，烤烟这几年虽然不是很景气，但基本的收购标准和价格是得到政府保证的，虽然辛苦了点，但总不会是白辛苦一年。你说是吧，何书记。”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也是这样和农户们的说的，可是他们就是不松口，不说种，也不说不种。哎！还得你们乡里在想想办法。”老何双手一摊，无奈的看着王华强说道。
王华强没好气的对着老何说道：“说具体点，只要是乡里能做主的，我尽量去帮你们争取。”
“他们一个是要求把烟叶收购标准放松一个档，一个是要求提高收购价格，就这两个要求，其他没什么了。”老何试探性的说道。
“就两个，操，老何，你以为老子是省长还是烟草集团总裁，你说的这两个，乡里能得了做主吗？”王华强气的爆了粗口。
“他们还说，实在不行就让乡政府做保，收购时烟草公司必须按照现在宣传的收购标准和价格进行收购。不然宁愿把田慌着也不种。”老何语气坚定的说道。
王华强靠在沙发背上想了想，又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后，对着老何说道：“这个要求还可以讨论，不过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在和村民做做工作，争取有部分村民能带头，这样就好解决了。作保证的事，我回去向书记和乡长汇报。”
老何哭着脸说道：“好吧！我们再去说说，可不敢保证有效果！”
王华强站起来，挥挥手说道：“行了，先就这样，我们都抓紧时间，不然这事没法交代。”说完走出了办公室，看着老何没有送出门的心思，白少帆收拾好东西后，对老和说道：“辛苦何书记了，这事还得你多费心，毕竟村里的情况还是你们熟悉。”
老何点点头说道：“这事我知道轻重，我现在就再去做工作，就不送你们了。”
王华强把白少帆放在了回家的路边，就急匆匆的驾车去找乡党委书记和乡长汇报情况去了。
2003年5月6日，星期二，五一国际劳动节小长假，农历立夏。
天空骄阳似火，比天气更加热闹的是田间地头抢收抢种的村民们。前卫乡政府放弃了假日休息，除了值班人员，全部被安排到各村委会指导、协助春耕工作。
王华强、白家友和白少帆责任大河村委会，白家友一如既往的以家中婆娘身体不好，需回家插秧为由请假，连白少帆都已经习惯了白家友的一贯作风，王华强等领导对这位即将退休的老革命也是无可奈何，根本不会和你当面请假，能打个电话来说明情况，王华强已经感到很有面子了。
公路的另一边土山村委的农田里，放眼望去一片繁忙景象，男人或赶着牛裂、或驾着拖拉机头平整着水田；妇女把围裙系在后背，遮挡着因弯腰漏出的后背，防止骄阳的灼烧，往平整好的水田里插着秧苗；孩童们一边忙着和滑不溜秋的田埂较量着，一边捉着被水浸泡出地面的土虫，稍不注意就会将自己也变成一只流水的土虫，引来周边大人们的一阵谩骂和欢笑。
公路的这一边，王华强副乡长和白少帆无言凝视着一大片荒芜的农田，半个人影也没有。
王华强把手里的空烟盒远远的甩了出去，狠狠的踩了踩刚丢在地上的烟头，阴着脸说道：“走，去村委会找老何。”
王华强刚到村委会门口，就和火急火燎往外赶的老何撞了个满怀。
老何是一位50岁左右，身体矮小但很结实的男子，标准的老农形象。他是大河村委会的党支部书记，是一位着3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
老何看清撞了自己的人是王华强后，一个劲的点头道歉：“王乡长，对不起！…刚接到你们的电话，我忙着去找你，就没注意路，你老没事吧。”
王华强被老何称作你老，一脸郁闷，刚刚也是自己怒火攻心，走的太急，看着老何不断的道歉，怒火倒是小了很多，拉着老何的臂膀往村委会内走去，问道：“算了，我也没注意看路。你倒是和我说说，人家其他村都在忙着田里的农活，你们村的人都在干什么？”
村委会是一排有着5、6个房间，30多平米草地的组成的小院落，老何打开写着书记办公室的房间，将王华强和白少帆请到了一组旧沙发上坐下，领取水壶准备为两人倒水，白少帆忙起身接过老何手中的水壶，轻声说道：“何书记，我来倒水，你赶紧去和乡长说说是怎么回事，急了一上午了。”
老何看了眼白少帆，指了指水杯的所在，顺手拿过墙边的水烟筒，坐到了王华强的对吗，从身上摸出烟丝袋子，点上抽了起来。白少帆到了三杯水放好后，老何还是没有开口，一直在咕咕、咕咕地吸着水烟筒，王华强脸色难看的望着老何。
白少帆忙从背包内掏出一包特供烟递给王华强，王华强的一盒烟在田里已经被抽完了。王华强看了眼手里的烟，眯笑着说道：“从你爷爷那里顺来的？”白少帆年后进京出差就是和王华强副乡长和县政法委李玉坤书记一起去的，两人还和王卫忠、王保国见过一面。
白少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王华强熟练的撕开烟盒包装，抽出一支对老何说道：“行了，把烟筒放了。抽这个，好东西。”
老何依言放了水烟筒，点上了纸烟，像是拿人手短般的无奈说道：“乡长，村民也是没办法啊！大家都不想种烤烟。”
王华强点上一支特供，深深的吸了一口，问道“你们村里和小组上就没有做做工作？”
老何委屈的说道：“五一第一天我就将全村委会的人都撒到了各个小组，可没有一个小组愿意种，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王华强把烟头按在烟灰缸中，喝了口茶水，问道：“群众的顾虑是什么？”
“哎！还不是被烟草公司的坑怕了。现在很多农户家里都还有去年没能收购的烟叶，种烤烟本来就麻烦，产量也是很低，公司收购的要求又太高，村民都说种烤烟不划算。”老何说道。
“去年是去年，烟草公司不是已经承诺，今年的烟叶收购要求在去年的基础上有所降低，并且大幅提到收购高等级烟叶的收购价格了吗？你们没有把政策解释下去？”
“每一年在栽种烤烟的时候，烟草公司不都说今年‘降低要求、提高价格’，可这些年到烟叶收购是都不是标准不变，价格老样子吗？”老何看了眼王华强，小声说道：“喊多了狼来了，现在谁还会信？”
王华强自动过滤了不愿听到的信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是事实，我也知道，但到目前为止，我乡、我县，甚至我们整个湖溪市、整个南疆省都还是烟草经济，烟草都还是我们的最大经济支柱，如果连烤烟都不种了，是会影响到全省的经济建设的，老党员同志。”
老何也是急了，大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连村民们都知道。可是人家栽一亩蔬菜能有3到4千的利润，我们种一亩烤烟，即使种的再好，一亩也就2到3千块钱的收入，这还不算种烤烟人工成本的投入是种蔬菜的2倍到3倍。这样的帐人人都会算，我们只是农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种什么划算，我们就种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像一个党员干部该说的话吗？”王华强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两人谈话有向着争吵方向发展的趋势，白少帆只好出来打圆场，“大河乡是今年全县划片烤烟栽种示范区，这不种是不行的，村民们也知道，即使不种烤烟，政府也不会允许村民们栽种其他作物。何书记，你还是说说村民栽种烤烟的要求吧？”
老何斜眼看了眼王华强，闷闷的说道：“小白同志也是农村出来的，你问问他家愿意种烤烟吗？”
白少帆没敢接话，笑着把王华强向沙发上引了引，王华强心里也清楚，这几年，因“烟草大王”范总的被捕，有着亚洲第一的湖溪烟草集团发展疲软，直接影响了农户烟叶种植的热情，这是大环境使然，不是乡里或县里就能解决的问题，更不是村民们故意为难谁，也就顺势坐了下来，继续抽起了特供烟。
白少帆向老何敬了一支烟，微笑着说道：“何书记，今天已经是立夏了，在不栽种的话，就要影响到今年的收成了，王乡长也是着急，你老是和我们分析分析，要怎样才能让村民尽快吧烟苗栽下去？”
老何故意没有看王华强，和白少帆说道：“村民们也只是想多苦几块钱，哪有放着轻松活不做，去栽那又累人钱又少的烤烟呢？娃娃，你说是这理不？”
“道理是没错，但是也不能这样说，蔬菜市场是有风险的，遇到价格好的时候，确实是比种烤烟划算，但要是价格不好的时候，也是会烂在田，烤烟这几年虽然不是很景气，但基本的收购标准和价格是得到政府保证的，虽然辛苦了点，但总不会是白辛苦一年。你说是吧，何书记。”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也是这样和农户们的说的，可是他们就是不松口，不说种，也不说不种。哎！还得你们乡里在想想办法。”老何双手一摊，无奈的看着王华强说道。
王华强没好气的对着老何说道：“说具体点，只要是乡里能做主的，我尽量去帮你们争取。”
“他们一个是要求把烟叶收购标准放松一个档，一个是要求提高收购价格，就这两个要求，其他没什么了。”老何试探性的说道。
“就两个，操，老何，你以为老子是省长还是烟草集团总裁，你说的这两个，乡里能得了做主吗？”王华强气的爆了粗口。
“他们还说，实在不行就让乡政府做保，收购时烟草公司必须按照现在宣传的收购标准和价格进行收购。不然宁愿把田慌着也不种。”老何语气坚定的说道。
王华强靠在沙发背上想了想，又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后，对着老何说道：“这个要求还可以讨论，不过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在和村民做做工作，争取有部分村民能带头，这样就好解决了。作保证的事，我回去向书记和乡长汇报。”
老何哭着脸说道：“好吧！我们再去说说，可不敢保证有效果！”
王华强站起来，挥挥手说道：“行了，先就这样，我们都抓紧时间，不然这事没法交代。”说完走出了办公室，看着老何没有送出门的心思，白少帆收拾好东西后，对老和说道：“辛苦何书记了，这事还得你多费心，毕竟村里的情况还是你们熟悉。”
老何点点头说道：“这事我知道轻重，我现在就再去做工作，就不送你们了。”
王华强把白少帆放在了回家的路边，就急匆匆的驾车去找乡党委书记和乡长汇报情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