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悼文
沛国，谯。
这是一个地名，沛国是当初汉高祖刘邦的故乡。初设为沛郡，东汉时改为沛国。谯乃是沛郡所管辖内的一个小县，这里除了刘邦将诞生了另一个英雄人物。
郊外，孤坟一座。
远处村庄依稀可见，炊烟袅袅，田里还有农忙的村民。一个人提着一壶酒一只鸡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小厮，挑着一副担子。
主仆两一前一后从田埂上走过，还不时与田里劳作的人打招呼。
总算是到得坟前，墓碑上刻着“太中大夫桥公祖之墓”。
“桥公啊，我来看你了。想你也是一代名臣，没想到落得个没钱下葬的后果。”那站在坟前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人也不是特别高大，长相也比较斯文。可是眉宇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是震慑寰宇的霸气。
很显然他说的话是给面前的人听的，面前的人是个死人。这话也可以是说给活人听的。有些话活人承受不起，反倒是死人却可以消受。
那人从衣衫里取出一卷丝帛，像是篇文书。那人照着文书念了起来：“桥公啊，我记得你老人家当年和我曹操约定。将来我路过你坟前的时候，如果不带一只鸡，一壶酒祭拜的话。走出三步以外，我肚子就要疼。这是你老人家当年与我的约定，没错吧？我今天不仅带了鸡，还带了酒。这样，我的肚子就不会疼了吧。”
说完之后，将文书随意地扔在了墓前。
倒是背后的小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曹操回头问道：“归云，你笑什么？”
归云倒是老实：“少爷，您说这天底下哪有您这般的悼文，可不叫人好笑吗？”
“你懂个屁，我曹操且是那种迂腐的的酸文人。那些哄鬼的话我写不出来。”说完又拿起地上的一壶酒和一只大肥鸡对着墓碑扬了扬。“你说的这酒和鸡可都在这呢，哈哈哈哈。”
小厮将太牢陈列在坟前，燃起一堆纸钱。将曹操念完的那篇悼文也一并焚烧了。
“桥公啊，这酒你喝不完，这鸡你也吃不到。我姑且一并帮你尝了。”
说完就喝了一大口酒：“哈哈，好酒。来，你也尝尝。”
壶口向下，洒了一地。接着席地而坐，吃了半只鸡。
“这酒也喝了，鸡也吃了，太牢我可就不代劳了。”所谓的太牢是指猪、羊、狗的首级，是汉时最高等级的祭品了。
剩下那半只鸡随手一抛就抛给了归云，归云接在手里甚是疑惑。
左手拿着鸡右手扣着脑袋：“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扔这地上也怪可惜的，你吃了吧。”
“啊，这可是祭奠死人的东西，我吃恐怕不合适吧。”
“少啰嗦，我都吃得，你也吃得。那鬼魂之说虚无缥缈，哪个见过？”
“唉，那我就不客气了。”
归云也学着曹操的模样席地而坐，大嚼特嚼起来。
“桥公啊，大汉朝的气数怕是到头了，并非我曹操不想做个能臣，只是时不与我啊。”
曹操扶碑而立，遥望远方。晚霞洒下的金黄和鲜红笼罩了大地，映衬出曹操脸上那无限的悲伤。那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只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才会流露出那样哀伤的神情。
“桥公啊，我在洛阳北部尉的衙门摆下五色大棒，连夜棒杀那个藐视王法的蹇图。这一棒下去，我是威杀四方，可也断送了前程啊。当今圣上专信奸佞小人之言。将我赶出洛阳，这官当得是一天不如一天啊。”
停顿了许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卖官鬻爵，奸臣当道，清官受诛。这三百多年的大汉王朝怕是不需要我曹操了，我索性辞官回乡。整日里习文弄武，落得个自在逍遥。唉，罢了，罢了。”
曹操在桥玄的墓前恭敬地作了一揖，叫上归云又沿路而去了。
只剩下那座孤坟淹没在荒草之中。
曹操和归云在沛国的街道上闲逛，这是他这段时间来做得最多的事了。
城墙边上的几株桃树绽放了花朵，粉色的花瞬间将整个街市染上了春的颜色。这时候要是到城西的酒肆喝上一杯，才不算辜负了时光。
酒肆在城门的旁边，而正对面就是东市。东市专卖一些奇异的物品，其中就有一种古老的货物——奴隶。
也不知东市发生了何事，争吵声越来越大。曹操连喝酒的雅兴都没有了，于是站起身朝东市走去。
东市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甚至有人大声的在喧哗。
曹操分开拥挤的人群，一路走进垓心。
只见人群的正中央坐着一个奇怪的人，他的坐姿尤其的怪。彼时汉人还没有桌椅都是跪在地上，而此人却是小腿放于膝上盘腿而坐。更加奇怪的是，此人头上只有一寸不到的头发。汉时注重礼义孝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去不得。
可是这奇怪的人嘴里还在说着奇怪的话。
“都静一静，诸位有人知道此人的来历吗？”曹操朝身后的人群大喊。
“哟，原来是曹大人啊。”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曹操。
“正是我曹阿瞒。何事在此喧哗啊？”
东市贩卖奴隶的老板走过来。
“阿瞒，你仔细听听这人嘴里说的是什么。”
曹操年少时在乡里游侠好事，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所以人群里嘈杂声也渐次小了下来。
“皇帝崩，谥灵帝。”
“皇帝崩，谥灵帝。”
“皇帝崩，谥灵帝。”
这六个字依次灌入曹操耳中，他在心里也默念了一遍。这短短的六个字让他大惊失色，蹲下去一把揪住了那怪人的衣襟。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小心我将你就地正法。”
那人不惊，反倒对曹操微笑。
“快说，你从哪里听来的谎话，竟然在此妖言惑众。”
“曹将军请息怒。”
那人说话语音不纯，不像是中原地区的汉人。长相高鼻深目，原来是个胡人。
(本章完)
这是一个地名，沛国是当初汉高祖刘邦的故乡。初设为沛郡，东汉时改为沛国。谯乃是沛郡所管辖内的一个小县，这里除了刘邦将诞生了另一个英雄人物。
郊外，孤坟一座。
远处村庄依稀可见，炊烟袅袅，田里还有农忙的村民。一个人提着一壶酒一只鸡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小厮，挑着一副担子。
主仆两一前一后从田埂上走过，还不时与田里劳作的人打招呼。
总算是到得坟前，墓碑上刻着“太中大夫桥公祖之墓”。
“桥公啊，我来看你了。想你也是一代名臣，没想到落得个没钱下葬的后果。”那站在坟前沉默了许久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人也不是特别高大，长相也比较斯文。可是眉宇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是震慑寰宇的霸气。
很显然他说的话是给面前的人听的，面前的人是个死人。这话也可以是说给活人听的。有些话活人承受不起，反倒是死人却可以消受。
那人从衣衫里取出一卷丝帛，像是篇文书。那人照着文书念了起来：“桥公啊，我记得你老人家当年和我曹操约定。将来我路过你坟前的时候，如果不带一只鸡，一壶酒祭拜的话。走出三步以外，我肚子就要疼。这是你老人家当年与我的约定，没错吧？我今天不仅带了鸡，还带了酒。这样，我的肚子就不会疼了吧。”
说完之后，将文书随意地扔在了墓前。
倒是背后的小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曹操回头问道：“归云，你笑什么？”
归云倒是老实：“少爷，您说这天底下哪有您这般的悼文，可不叫人好笑吗？”
“你懂个屁，我曹操且是那种迂腐的的酸文人。那些哄鬼的话我写不出来。”说完又拿起地上的一壶酒和一只大肥鸡对着墓碑扬了扬。“你说的这酒和鸡可都在这呢，哈哈哈哈。”
小厮将太牢陈列在坟前，燃起一堆纸钱。将曹操念完的那篇悼文也一并焚烧了。
“桥公啊，这酒你喝不完，这鸡你也吃不到。我姑且一并帮你尝了。”
说完就喝了一大口酒：“哈哈，好酒。来，你也尝尝。”
壶口向下，洒了一地。接着席地而坐，吃了半只鸡。
“这酒也喝了，鸡也吃了，太牢我可就不代劳了。”所谓的太牢是指猪、羊、狗的首级，是汉时最高等级的祭品了。
剩下那半只鸡随手一抛就抛给了归云，归云接在手里甚是疑惑。
左手拿着鸡右手扣着脑袋：“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扔这地上也怪可惜的，你吃了吧。”
“啊，这可是祭奠死人的东西，我吃恐怕不合适吧。”
“少啰嗦，我都吃得，你也吃得。那鬼魂之说虚无缥缈，哪个见过？”
“唉，那我就不客气了。”
归云也学着曹操的模样席地而坐，大嚼特嚼起来。
“桥公啊，大汉朝的气数怕是到头了，并非我曹操不想做个能臣，只是时不与我啊。”
曹操扶碑而立，遥望远方。晚霞洒下的金黄和鲜红笼罩了大地，映衬出曹操脸上那无限的悲伤。那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只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才会流露出那样哀伤的神情。
“桥公啊，我在洛阳北部尉的衙门摆下五色大棒，连夜棒杀那个藐视王法的蹇图。这一棒下去，我是威杀四方，可也断送了前程啊。当今圣上专信奸佞小人之言。将我赶出洛阳，这官当得是一天不如一天啊。”
停顿了许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卖官鬻爵，奸臣当道，清官受诛。这三百多年的大汉王朝怕是不需要我曹操了，我索性辞官回乡。整日里习文弄武，落得个自在逍遥。唉，罢了，罢了。”
曹操在桥玄的墓前恭敬地作了一揖，叫上归云又沿路而去了。
只剩下那座孤坟淹没在荒草之中。
曹操和归云在沛国的街道上闲逛，这是他这段时间来做得最多的事了。
城墙边上的几株桃树绽放了花朵，粉色的花瞬间将整个街市染上了春的颜色。这时候要是到城西的酒肆喝上一杯，才不算辜负了时光。
酒肆在城门的旁边，而正对面就是东市。东市专卖一些奇异的物品，其中就有一种古老的货物——奴隶。
也不知东市发生了何事，争吵声越来越大。曹操连喝酒的雅兴都没有了，于是站起身朝东市走去。
东市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甚至有人大声的在喧哗。
曹操分开拥挤的人群，一路走进垓心。
只见人群的正中央坐着一个奇怪的人，他的坐姿尤其的怪。彼时汉人还没有桌椅都是跪在地上，而此人却是小腿放于膝上盘腿而坐。更加奇怪的是，此人头上只有一寸不到的头发。汉时注重礼义孝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去不得。
可是这奇怪的人嘴里还在说着奇怪的话。
“都静一静，诸位有人知道此人的来历吗？”曹操朝身后的人群大喊。
“哟，原来是曹大人啊。”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曹操。
“正是我曹阿瞒。何事在此喧哗啊？”
东市贩卖奴隶的老板走过来。
“阿瞒，你仔细听听这人嘴里说的是什么。”
曹操年少时在乡里游侠好事，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所以人群里嘈杂声也渐次小了下来。
“皇帝崩，谥灵帝。”
“皇帝崩，谥灵帝。”
“皇帝崩，谥灵帝。”
这六个字依次灌入曹操耳中，他在心里也默念了一遍。这短短的六个字让他大惊失色，蹲下去一把揪住了那怪人的衣襟。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小心我将你就地正法。”
那人不惊，反倒对曹操微笑。
“快说，你从哪里听来的谎话，竟然在此妖言惑众。”
“曹将军请息怒。”
那人说话语音不纯，不像是中原地区的汉人。长相高鼻深目，原来是个胡人。
(本章完)